第 4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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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网 更新:2021-02-18 22:46 字数:4824
赵尚书的病情刚有起色就遭逢大变,入狱当夜就吐了血,赵夫人得知后急得垂泪,一夜间就憔悴了不少,之后连续几日忧虑,便添了许多白发,五月所见她鬓边的灰白就是这么来的。
赵尚书入狱后的第二日,叶昊天随同赵夫人一起去探望,他见到赵尚书脸色青灰,一夜之间就比他抵京之前病情还要危重,眉头便皱了起来,搭脉之后,更是深深皱眉。
赵夫人以为他是思索用药配比,站在一边静静等待,她出身公侯世家,虽遭此大变,在家中偷偷地哭了一夜,此时却显得冷静自制。
叶昊天半晌抬头道:“请让在下入内替赵大人治疗。”
司狱板着脸道:“诏狱重地,怎么可以随便放人进去,你就隔着门替他诊治吧。”
赵夫人取出一锭银子,塞入司狱手中道:“隔着门无法针疗,还请这位大人行个方便,杨大夫是我家中医生,一直为永望治疗的。”因叶昊天入京时改名易姓,所以此时赵夫人只以为他姓杨。
见司狱仍是不肯,赵夫人也板下了脸:“永望又不曾定罪,待事情分辨清楚了,他出了诏狱,官复原职,便还是吏部尚书。现在他身体有恙才需要大夫替他治疗,这位大人横加阻挠,莫非是收了谁的好处,要不明不白地置吏部尚书于死地吗?”
司狱本想再讨些好处才那样阻挠,见赵夫人翻了脸,心里也有些惴惴的,尚书夫人便是从一品的诰命夫人,何况这位夫人娘家还颇有背景,赵尚书目前落难,难保以后不会官复原职。他只个从九品的小吏,可不想为了求财而得罪这些大人物。
他立时松了口道:“只有今日一次啊。”说着便叫狱卒打开狱门。
叶昊天却道:“只有一日怎么行?以赵大人目前的身体状况,需每日两服药,一次针疗。”
司狱倒是犯了难:“每日进进出出如何使得?这毕竟是诏狱……”
赵夫人虽然失望却也无奈,只得对叶昊天道:“杨大夫,现在这种情况,针疗只能免了,就只要麻烦杨大夫给永望开药了。”
她又转向司狱道:“每日我送一次药过来给永望喝,如此是否可行?”
司狱点头道:“送药倒是可以。”
叶昊天沉默着,对赵夫人喊他一起回去的话也充耳不闻,突然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对那司狱道:“在下愿陪同赵大人一起坐监。”
赵夫人大惊失色:“杨大夫你是说陪拙夫一起坐监?那怎么使得?”
叶昊天虽然性格温和,于医道上却是坚持己见到了固执的地步,此时眼见本来快要治好的病人却因入狱而加重了病情,如何肯放弃:“赵大人病情危重,若单靠汤药,不但难以治愈,还有更重的可能。何况在下入京本就是应了冉公子之邀,为治好赵大人所患疾病而来。赵大人的病明明可以治好,在下就不能半途而废。既然不能每日进出,那在下便只进不出,直到赵大人病愈为止。”
安京的诏狱是为涉嫌犯罪的王侯大臣而设,条件比普通监狱要好很多,制度也相对较宽松,防范并非很严,涉案官员在狱中常常拥有一些特殊待遇和权利。赵尚书本是告病在家休养,也未曾坐实罪名。司狱既收了银子,再瞧着他此时灰败的脸色,便向廷尉提出了赵夫人的请求,最终是同意了叶昊天一同入狱,在狱中替赵尚书治疗。
叶昊天进入狱室,向司狱讨了笔墨纸砚,写了药方,又写了一封家书,说明原委,委托赵夫人替他寄回家中。因此时没有信封,他便另外写了地址一并交予她。
赵夫人对他的义举感动非常,心中暗暗决定要重重回报于他。她回到家中书房,取了信封正欲誊抄地址,却听闻赵尚书的同僚上门拜访。赵尚书幼子翰云此时正在书房,便自告奋勇地要替她寄信。
于此非常时期,那是谁也不能得罪的,赵夫人急于迎客,想想翰云已经十二岁,只是誊抄地址自非难事,便把信给了他。谁想赵翰云誊抄地址时,错写一字,那信是寄出了,却寄去了另一个地方。驿卒送信过去,若是无该地址或是该地无人收信,按惯例便是带回当地驿站,入库存放一段时间后统一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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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听完赵夫人所述,这才得知,自己这一趟入京之旅,原来是如此阴差阳错之下才造成的。
她低头默默想了一会儿后,问道:“赵夫人,你既然以为我爹写得信已经寄出,自然不会想到我会来京城。可是你见到我时毫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了,之前赵管家也是如此。”爹爹入京改名易姓,她又是如何知道他其实姓叶,又称自己为叶姑娘呢?
赵夫人微显诧异,随后笑道:“真是个聪慧的孩子,难怪叶大夫提到你总是在夸你。”
她接着耐心解释道:“隽修那孩子在南延见到你,便修书给我,解释了杨大夫原来是姓叶,又说你要来京城找叶大夫,还托我寻找叶大夫,我这才知道翰云这傻小子没把事办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但我收到信时,你们应该已经上路了,我便只能做好迎接你们来的准备。”
她本来是准备迎接隽修和五月两人的,谁想昨日午后,来的却只有隽修,当时她就感到奇怪,问他缘由,他又不说,只道叶姑娘这几天应该就会来拜访的。
当年冉父在京中任职,直到冉隽修十四岁时才请辞回了老家南延,因此她也了解隽修的性子,便不再多问,只吩咐赵管家这几日留心着,若是有位叶姑娘找来,一定要客客气气地马上带她来见自己。
五月听了赵夫人所言,心中暗暗好奇冉隽修是不是也来过她这里,他昨日比陈郎中一行还要早出发,照理这两天也该来此拜访的,只是赵夫人不说,她不好开口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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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探父
赵夫人讲述了事情原委之后;叹了口气道:“叶姑娘,我总觉得十分对不起叶大夫;他于我家有大恩德,我本该照拂好他的家人,让他安心的,却害得叶姑娘大老远地找了过来,要是你在路上出了点什么意外,我真是要愧疚一辈子的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来了京城,叶姑娘就住下吧,明日我就带你去探望他。”
“今天下午不能去探望吗?”五月这一路赶来,为的就是确认叶昊天的平安;虽然听赵夫人解释后稍稍心安,终究是亲眼见到了他才会真的放下心来。
赵夫人解释道:“去诏狱探望也不是想去立即便可以去的,通常情况下是一旬一次。永望他因为患病,才可以每日一次去送药,今日一早已经去送过药了,只能再等明日送药的时候去了。不过叶姑娘你放宽心,你父亲虽在狱中陪坐,那诏狱与普通大牢不同,不会受苦楚,只是难见天日,不得自由。你在京中也不认识什么人,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五月点头应承:“好。”
她的东西都在玉佩洞天里,聚福馆并没有留下什么,加之赵夫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亲切近人,住在她家更方便探望爹爹。只是陈夫人的治疗她不能半途而废,既然要等到明日去探望爹爹,她便趁着此时去替陈夫人做针疗,也好赶得及天黑前回来。
想到这里她便接着道:“赵夫人,我答应了替一位陈夫人针疗,她家住在城东,我现在要去替她治疗,等治疗完毕再来。”
赵夫人道:“城东这么远?叶姑娘先在我这里用了午饭再去,我让赵卢备车送你过去,治好了再接你回来。”
“也不算很远,我走过去就行了,不用麻烦赵管家送了。”五月本是走惯了路的,这来回两个多时辰的路,她并不放在眼里。
赵夫人笑道:“叶姑娘从南延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一路辛劳都是因我而起,哪有不留你吃顿饭就让你走的道理?接送一下又有什么麻烦的。”
言毕她不待五月再推辞,唤了丫鬟让她去厨房说一声,来了客人,中午加菜。接着她又挽起五月的手臂道:“离吃饭还有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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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赵夫人和五月闲聊着,问她诸如这么远的路过来辛不辛苦啦,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会不会害怕啦之类的问题。
说了一会儿话后,赵夫人状似无心地问道:“叶姑娘,你从南延过来,是和隽修那孩子一起上路的吧?怎么就只见你一个人来了呢?”
“我们路上遇到了陈夫人,为了给她治病,我就与她同车了。”
赵夫人道:“那陈夫人不也住在安京吗?你们应该是同路的,不是吗?”
五月低头不语,本来应该是同路的,那别扭鬼不告而别才会变成了各走各的,想起此事就生气。接着她转念一想,冉隽修应该是昨日午前就到了安京,照理来说,他父亲和赵尚书私交很好,应该首先就来拜访赵夫人的呀。想到这里,她诧异问道:“冉公子没有来过?”
赵夫人一脸无辜地摇头道:“没有来过啊!”
五月感觉有些不安,难道他心疾又犯了?所以才没来拜访赵夫人?
赵夫人瞧着她的不安神色,联想到昨日隽修的神情,嘴角带了些微笑意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五月否认道,那别扭鬼一付冷漠疏离的样子,哪里吵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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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赵管家送五月去陈郎中家,她路上先去了次驿站寄信。既然目前住在赵夫人这儿,她便可以告知娘亲这里的地址,以及爹爹的近况,让娘亲彻底放下心来。
陈郎中不在家,绿荷来引她入内治疗,五月便把自己现在住在赵夫人处的事情告诉了她,让她转告陈郎中。
一番针疗结束,五月坐在马车上,向赵管家问道:“安京有多少家医馆,赵管家可知道个大概?”
赵管家笑道:“叶姑娘这可难倒我了,安京城这么大,大大小小的医馆不知有多少家呢,怕是数也数不清的。”
五月郝然道:“原来有这么多啊?”她仍然是用着她在瑞平那个小镇上的眼光来看安京,却不知安京城之大,并不仅仅体现在从城西到城东的距离上面。
既然京城里医馆如此之多,他就算是心疾发了,应该不会找不到大夫来替他医治了吧?
“不过知名的大医馆,也就这么几家,好比安保和堂、童庆堂、同仁堂……”赵管家在心中默数了一下道,“大概有十多家吧。”
五月在心中暗暗倒抽一口冷气:“安保和堂我知道,昨日我去驿站时路过,原来像那么大的医馆还有十多家?”
赵管家道:“是啊,这些大医馆还只是寻常人去看病的地方,若是王侯将相,还有官品较高的,就是找太医院的医官看病了。”
五月点点头,若是爹爹当年没有出那件事,以他的医术肯定能考上太医院,那现在就已经是太医院里的医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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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嘉勇侯府,赵管家周到地找了个丫鬟领五月回到她暂住的小院,五月却笑着拒绝了:“我记得路。”
赵管家心中讶异,面上并不流露,点点头:“那姑娘自便,夫人交待,请叶姑娘把这里当自己家一般住着,千万别拘束。”
五月告别赵管家,一路穿回廊过花园经荷池,心道若不是自己有了玉佩洞天后记忆极好,第一次住进来若是无人引路,还真的是会在这迷宫般的大宅里迷路的。她回到自己暂住的小院,惊讶地发现屋子里有两个丫鬟,房间已经布置一新,各色衣被用具齐备。
两个丫鬟一见五月便福身行了个礼,其中一个道:“叶姑娘,夫人命奴婢们来服侍你。我叫妙音,她叫妙韵。”
五月一时愕然,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被丫鬟伺候着的那一天。短暂的愕然之后,她嗫喏道:“我不需要人服侍,烦请姐姐们去和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住在这里已经给夫人添麻烦,不用再让你们来服侍了。”
妙音低头道:“叶姑娘若是嫌奴婢们服侍得不好,奴婢们也不敢留在这里,夫人知道后会另换两个丫鬟过来。”
赵夫人知道五月出身,因此遣来的这两个丫鬟都是性子温和老实的,但毕竟是这侯府里的丫鬟,有哪一个不是人精?见了五月言行,便已经猜知几分她的性情,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