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北方网      更新:2021-02-18 22:46      字数:4835
  竹笔却一脸歉意地说道:“少爷只是想早些歇息,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回想起这两天路上情形,五月方才觉察出,这人不知怎么又闹起别扭来了。
  从这天起,一连五天都是如此情况。
  直到第六天,这天晚上五月在替陈夫人针疗时,平时都不在的陈郎中过来了。
  陈夫人面上红斑已经消了大半,剩下的红斑只在一侧脸颊,也不似刚发病时那么肿胀鲜红了。不过原来的红斑消退后,肌肤上结了斑斑疤痕,看起来还是颇为丑陋。
  五月放完毒血后,又在陈夫人脸上涂上药膏,陈郎中皱眉看着,只觉疤痕之上再涂了这些绿色糊糊,更添丑陋怪异:“叶大夫,这些疤痕是否能够完全消除?”
  要是放在前几天,五月还不敢向他打包票,但以目前情形来看,几天前陈夫人脸上红斑最初消退的地方,结的疤已经脱落,肌肤颜色只比她耳后肌肤略微浅了一点,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假以时日就能完全恢复如初。
  陈郎中听了五月的肯定回答,颇为高兴,又问道:“我们明日午后就能抵达京城,不知叶大夫在京城何处落脚?”
  被他这么一问,五月倒有些踌躇起来,她本来与冉隽修同行,想来他在京城也是住店的,她要寻找爹爹的下落还得从赵大人处着手,总归是和他住同一家店。只是现在她与陈夫人同车,冉隽修又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这几天都避着不见。
  陈郎中见她犹豫,还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便解释道:“我并非故意冒犯,之所以问叶大夫在何处落脚,一方面是拙荆还需叶大夫继续治疗,一方面是想要重重酬谢叶大夫。”
  五月想了想道:“我到了京城中,会暂时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现在还不知会住哪家,不如陈大人把你落脚地方告诉我。陈夫人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这里有些药膏可以每日涂抹,我每日过去替陈夫人治疗一次。”
  陈郎中接过她递去的药膏,又道:“如果叶大夫在京中没有亲属,不如住到我府中,也好方便治疗。”
  五月摇头道:“我还是住客栈吧。”冉隽修的样子她已经见识过了,这陈郎中还是个官员,此时虽然客气,若是真住到他府里,时日久了多半也要生出轻视之意。何况她此行主要是寻找爹爹,又经常要进出玉佩洞天,住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多有不便。
  “既然如此,便由我替叶大夫找家离得近又好的客栈住下,到时候叶大夫过来也方便。”陈郎中道。
  五月却还是犹豫:“明日再说吧。”
  ·
  饭后,五月未去煎药,先找到了冉隽修所住房间。
  竹笔来开的门,先看了看她手中,见她没有拿着药便问:“叶姑娘有什么事吗?”
  五月从他肩上看进房内,冉隽修坐在桌边看书,一付漠不关心的样子。她心中突然有气,再看向竹笔道:“明日就要抵达京城,我有事要问冉公子。”
  竹笔回头瞧着冉隽修。
  冉隽修放下书册,起身走到门口,淡淡道:“何事?”
  他这般模样就是根本不想让她进屋了,五月心中更气,若不是要问赵大人的住址,她早就转身走开了。她忍了气,只是脸上表情便不太好看:“我想问一下赵大人的家人现住何方。”
  冉隽修微点下颌:“此事是在下疏忽了,这就写了地址,稍后让石砚送来。”他本来明日抵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赵夫人,她既然向他索要地址,便是不想再与他同行吧。
  那陈郎中正要去京中赴任,京中官员往往都有牵丝绊藤的关系,何况他还恰恰就是去吏部,赵尚书若不是出了现在这桩事,便是陈郎中的顶头上司。为了避嫌,这几日他才不让她进屋,虽然说她只是作为大夫为他针疗,毕竟男未娶女未嫁,就算他们俩问心无愧,人言却是最可畏的。
  五月点点头,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转头回了自己房间。她闷闷往椅子上一坐,回忆着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冉隽修自从下山后就开始刻意疏远,她又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只有急于替陈夫人紧急治疗,疏忽了替他煎药针灸之事,但当时陈夫人情况危急,她没有道理放着垂危的陈夫人不救,先替他煎药针灸吧?她又不是受他雇佣的专属大夫!
  今日她不去煎药了,他既然闹别扭,她何必上赶着去煎药送药?
  五月在房里走了几步,之前每日晚上不是在煎药,便是针灸,突然停了下来,她竟然没了事情做,想进玉佩洞天静静心神,又怕石砚马上送地址过来。
  她想到自己把许多物品放在玉佩洞天里,每次要进去拿取物品都要找个房间关起房门来避人耳目,在瑞平时,她并无此种麻烦,但现在与人同路后渐渐发现这样实在不方便之极。入京之后要面对更多人事,恐怕更是不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愈加烦躁。
  也许可以试试一进入玉佩洞天,拿了东西马上出来,如果时间够短,也许就不必关起房门,只需找个没人的地方避开别人视线。既然此时等着石砚来也是无事可做,她便尝试一下吧。
  五月几次尝试下来,结果却都不太理想,进出虽然可以做到瞬息之间,但若是取用物品总是要花些时间。她考虑了一下,玉佩洞天中的物品所在位置她都清楚,若是她能在进入时直接就到那样物品旁边,伸手取了就立刻出来,就能缩短不少时间。
  她凝神想着药材所放位置,一动念,便出现在摆放药材的药柜边,取出一份黄芪便离开了玉佩洞天。如此一来确实快捷许多,但她人还是会在房内消失,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若是被人看见,却会引起大麻烦。而且配药时往往需要取用多种药材,还需称量重量,那岂不是要消失好几次才能配好所需药材?
  若是能不进玉佩洞天就取到里面物品就好了。
  五月深深吸了口气,闭起双眸,专注想着放着黄芪的那个药屉,想象着自己取出了黄芪……手中忽然似有一物,她低头一看,手中一把浅黄色长圆形薄片,正是她昨夜切好的黄芪饮片。她再次闭眼,把黄芪又放回了药屉。
  经过反复练习,五月取物越来越熟练,已经不用闭眼苦苦凝神,只要略为动念,就能取出放在玉佩洞天中的任意物品。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伸手进入背囊,假装从背囊中取出各种物品,而无需刻意寻找地方躲起来再进入玉佩洞天内了。至于取用湖水,她可以事先把湖水灌入数个水壶中,需要时动念取出水壶使用即可。
  这下对五月来说,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心情大好,便再也坐不住了。石砚到现在还不来,她还是去厨房煎药去吧,冉隽修再闹别扭,她还是个大夫,怎能和他一般见识?
  她带着背囊,到了厨房用新手法取出药材,称量配好,放入湖水煎熬起来。
  小小的厨房里,药味渐浓,五月小心地看着火。
  石砚从厨房门外探头进来:“叶姑娘,你在这儿?”
  五月奇怪道:“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石砚挠挠头道:“少爷见你回房了之后就没出来煎药,刚才让我去你房间找你呢。”
  五月住在走廊靠里的房间,若是要去厨房,必要经过冉隽修房外,她想起刚才经过时,见他房门关着,这样当然见不着她去厨房。她随口道:“我回房先整理了一会儿东西才来的。”
  石砚“哦”了一声,递给她一封信:“这是少爷刚才写的,叶姑娘收好了。”
  五月接到手里,指间感觉颇有厚度,心中暗暗诧异,只是一个地址,薄薄一张纸就能写下,怎么会这么厚?
  不容她细想,石砚问道:“叶姑娘,药煎好了吗?”
  “啊,好了。”五月取了只碗,从药锅中倒出煎好的药汤,一面对石砚道,“从明日开始我就不和你们住一起了,我把药方给你,你可会煎药?”
  石砚奇怪地问道:“叶姑娘你不和我们一道走了?”
  五月把药碗连着之前写好的药方递给他:“明天就到京城了,陈郎中说他会替我找个离他府邸近些的客栈。”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地关照石砚:“你和竹笔要劝冉公子别再停药了,除了要继续服药以外,最好找大夫继续为他针灸,若是他再随便停药,遇到辛劳疲惫时,这心疾就容易再发作。”
  石砚苦着脸道:“少爷要是不肯再吃药,我和竹笔哪里劝得了他啊?叶姑娘,不如你明日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五月摇摇头:“怕是你们家少爷不想见到我,何况他要是不想再吃药,我也无能为力。”现在冉隽修这般冷淡,连房间都不让她进,又怎么可能再与她同行,她虽是大夫,也没有捏着他鼻子灌药的可能。
  五月和石砚一起上楼。石砚端着药敲开门进去,她则回到自己房里,取出石砚刚才交给自己的信封。
  信封颇有厚度,并未封口,五月翻开折口,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信封。她先打开其中一个较厚的,其中有一张信纸与一张拜帖。拜帖用得是上好的双层熟宣,在灯光下隐隐映出云母般的淡彩光泽,上面写着她的籍贯、名字与拜访赵夫人的原因,还注明了是冉隽修引介的。
  五月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拜帖,不过也大概猜到了是去赵府时,让家丁或是守门人传递进去的。她不由得微笑起来,就算在闹别扭,这人仍然一如既往地心细周到。
  她放下拜帖,打开折叠的信纸,细细阅读起来。
  冉隽修在信中写明了赵尚书夫人目前的住址,接着就客套了一番,无非是感谢她一路的治疗,以后若是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找他之类云云,最后还写到随信附上菲薄酬金,望笑纳。
  看到最后那句,五月脸上本来因他细心准备的拜帖而生的笑容淡了下来。她拿起另一个没有打开的小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张银票。
  她拿着这张银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始终也就把她当作一个大夫而已,当然,她本来就只是个大夫,不管是他还是别人,救治病人就是她唯一擅长且喜爱做的事。只是,这长长的旅程,有欢笑也有争执,有猜疑也有原谅,有过让人难堪尴尬的情形,也有过让人难以忘怀的经历,最终却是用这一张薄薄的银票做了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可能有些压抑哈,
  其实误解也好,闹别扭也好,这不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互相了解的过程么?
  出身和经历的不同,造成他们看待事物的方式与视角完全不同,
  自身所要面对的障碍,更让这两人难以一开始就甜甜蜜蜜地你侬我侬,
  只有跨越了这些障碍,两个人走到一起后才能真的长久吧!
  祝福他们两个吧~~(*^__^*) 嘻嘻……
  ☆、抵达京都
  这一夜;不知有几人无眠到天明。
  清晨,东方微明;第一缕晨曦从窗户投进客房内,把房内摆设染上一层淡淡蓝色。
  五月从玉佩洞天内出来,看了看天色,顾不上吃早饭,先去敲冉隽修的房门。她已经想好,还是要还他这张银票。一路她搭他的车;替他诊治本就是作为回报,不该收他的诊费。何况,从她本心来说,根本不想收他的钱。
  然而房内无人应门;五月疑惑地再敲了敲门,还是无人来开门。她下楼寻到客栈后院,不见冉府的那辆马车。他们竟在天明之前就离开了。
  她准备的那些红参,还有那张银票,都无人可给了。
  “叶大夫?”
  五月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身一看,叫她的是陈郎中。他走上几步问道:“叶大夫可用过早饭?如果没有便一起吧?”
  五月点点头,与陈郎中一起回客栈吃早饭。走了就走了吧,银票她就收下了。
  ·
  这天中午,他们抵达京城安京。
  安京是一座比五月想象中还要庞大的城市。这一路过来她不是没有经过大的城市,当时她也曾咋舌不已,心道自己小时候一直以为县城就够热闹繁华了,城市也不过就是比县城大一些而已吧?想不到城市里竟会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街道和商铺,并不仅仅是大,其热闹繁华程度也是县城的好几倍。
  可是等到了安京,五月才知道,原来连她沿路所见的那些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