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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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水三千 更新:2021-02-18 22:42 字数:4908
永喜将这话捎给武小贝,他嚼着永喜从许府里“偷渡”回来的肉干;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宁王妃打的巴掌印子早就没了,一点也没有前些日子的愤懑不平之色。比他这个整天跑腿的气色还要好。
“这肉干吃着好,你让娘亲再给我多送些来,抵饿。”
永喜心道,我的小爷,这肉干是抵饿,可你也并没拿它当饭吃,府里厨房送来的饭菜还是一顿不落。明明是这肉干味儿足,吃起来就停不下来,还要说这么可怜,好像在王府里关起来就连饭都没得吃了,少不得夫人听了这话还要心疼,多送些来呢。
他听夫人说这肉干是用了香料腌透了才烤干的,做起来比较麻烦,但孩子们都爱吃,只是吃多了两腮都要发酸,也难为武小贝被关在房里,闲的专门来磨牙。
这几日许小宁就只在嘴巴里含一小块一点点嚼,而许珠儿正赶上换牙,压根咬不动,只能吃肉糊糊,看着肉干馋的只流口水。
这会儿桌上就放着一小碟码的整整齐齐的肉干,切成小指粗细的长条,许清嘉拈了一根来嚼,也不忘回答老婆的话:“我估摸着宁王今年是要在天牢里过年了。圣上似乎没提过要将他放出来。”
胡娇一叹,宁王在天牢里过年,那小贝就只能关在宁王府过年了。她还想着好几年没一起过年了,要是今年宁王出来,小贝说不定哪天也能来家里过年呢。她还让厨子准备了许多小贝爱吃的菜色。
“怎么就不肯放出来呢?”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而且谁也不知道今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许清嘉也不能回答老婆。
一时里传了饭来,全家人热热闹闹闹坐在一处吃完了饭,稍微消化消化,许清嘉便开始查问儿女功课,又拉了许小宁在身边让他背诗。
虽然字不必写了,但背背诗文也是可以的,胡娇倒也不拦着父子互动。
事实果然如许清嘉所料,直到了除夕,宁王还在天牢里呆着,看来他这个年果然要在天牢里过了。
许清嘉与傅开朗在除夕这天特意叫了一桌酒菜,亲自送往天牢,顺便与宁王做案情的最新沟通。
宁王见到他们来,倒十分高兴。他身上今日穿着新衣,面前也摆着一桌酒菜,又见许傅二人也提着酒菜,便招呼他们入席:“来来来,一起坐着吃点儿!这是府里刚送过来的。”
宁王妃派了人送了酒菜新衣过来,宁王还问起孩子们,那仆人沉默了一下才道府里的小爷们都很好,听闻他出事之后,敏郡主还回王府去探望过王妃娘娘。
宁王何等样人,立刻便从这仆人的话音里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若不然他为何沉默。 不过如今他自己在天牢,又不能出去,便只装不知。
许清嘉与傅开朗便进了天牢,与宁王告了罪,各自在条凳上坐了。
傅开朗笑道:“想来宁王殿下这里是天天有客至,上次来也只有桌子,没想到这次连条凳都准备好了。”
宁王顿时也玩笑感叹:“可不是!自从夷边回到长安城,一时半刻都不得闲。本王总想着找地儿清静清静,都躲到天牢了也不能清静。”这是自今上将他打入天牢,便陆续有人前来探望。
而这些人所求,宁王也心中有数。
许清嘉与傅开朗陪了宁王一杯松叶酒,又挟了一筷子炙鹅吃了,这才道:“王爷是大忙人,圣上这不是瞧着王爷累的慌,这才想让王爷清静清静嘛。”
宁王忍不住大乐:“许中丞也学会玩笑了!”想当年这人多实诚啊,在官场打磨了十来年,也学了些圆滑手段,这句话不但遮掩了今上不信任他,为压下臣子言论便将长子投入天牢,还顺便圆了他们父子之情,倒好似今上此举乃是疼他。
况且,有了许清嘉这句话,他便知道自己今日是离不开这天牢了,看来这年也要在牢房里过了。他心中涌上微微失落,到底……他只是父皇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可是很快,这些情绪都被许傅二人带来的松叶酒给压了下去,连着灌了几杯之后,肚腹之间暖洋洋的,忆起当年醉卧沙场,还忍不住敲碗唱了两句军歌。
许清嘉与傅开朗虽然不曾有机会驰骋沙场,可到底也是在云南郡守卫战里拼死苦守过城池的,听得宁王歌中豪迈之意,忍不住拿着筷子敲着酒碗唱和,直引的狱卒探头探脑的来瞧,暗暗咋舌。
宁王喝酒喝到醉倒也不奇怪,酒入愁肠愁更愁,他好端端一介皇子大过年都不能回家,要留在这幽冷阴沉的天牢,这两位审案的大人倒是更为奇怪。与宁王在天牢里欢聚一堂,太也奇怪!
许清嘉喝得醺然,环顾四周,虽然这间囚室被打扫的很干净,到底常年不见日光,空气里总透着股霉味儿。可大约宁王在外带兵,行军打仗吃过各种苦楚,安居囚室居然镇定如常,颇有稳坐金堂之姿,倒让他自愧不如了。
这一场酒喝到三个人都有了些酒意,宁王是直接倒回床上去睡,许清嘉还记得替他拉开了被子盖好,这才与傅开朗离开了天牢。到了天牢外面,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还隐隐带着栗子的甜香味儿,似乎瞬间从一个世界到达到另外一个世界。
许清嘉紧走两步,到了街对面去买栗子,傅开朗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从他手里抢了一袋栗子,“我今儿没带银子,改日给你啊!”径自登车而去。
许清嘉:“……”
他发誓傅开朗是故意的!
就算他自己没带银子,可他身边小厮总带着银子吧?那小厮看到他这般无赖跟许清嘉抢栗子,都有几分呆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清嘉的错觉,总觉得这几日傅开朗似乎心情极为不好,倒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不过就算他问了傅开朗也未必肯说,许清嘉也就懒的问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永喜还没回去,胡娇正将家里做的各种小吃装了满满一提盒,好让永喜提到宁王府去。
许清嘉见状,将自己怀里揣着的栗子取了一袋给永喜:“这个给小贝带过去,告诉他宁王在牢里挺好,有酒有菜,这会儿已经睡下了,让他不必担心。过完了年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出来了!”
永喜回去之后,悄悄儿将这消息告诉了小贝,喜的他在房里接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又揪着永喜再次确认:“爹爹真这么说?父王过完了年不久就能出来?!”
永喜也知道他最近睡的不好,白天瞧着无事人一般能吃能睡,可是越到过年就越急躁,便笑着宽慰他:“大人奉旨查案,既然大人说了那就定然是这样了!”
宁王年后不久要出来,这只是许清嘉的猜测,拿来安慰小贝。不过小贝自觉掌握了最新消息,看到宁王妃派来的婆子,也没先前那么憎恶了,心里还想着,等宁王从天牢里出来了,看她们还敢不敢守在这院子里。
不过许清嘉的预测只对了一半儿,宁王确实年后春三月里没放了出来,不过宫里举行了除夕宴,过完了元宵,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太子终于站了出来,打破了历时数年的太子病弱不能理事的传闻。
显德三十二年的初春,寒意未退,宫中墙角处积雪还没消融,整个长安城还沉浸在节后的余庆之中,太子殿下稳稳的一步步走在大明宫里,从蜗居了数年的东宫书房里走了出来,投入到了长安城这座巨大的名利场。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完,下面开始新的一卷。
今晚还有一更,本来准备今天多写点,结果……停了一天电晚上才来。好崩溃。
卷四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才过完了年,许清嘉暂时回到了御史台继续蹲班,似乎年前的那件案子已经与他无关了。但是等到年后的再次大朝会;今上却钦点了太子彻查户部;左膀右臂乃是许清嘉与傅开朗,另有户部尚书宋璟以及户部一干人员协查。
太子殿下就站在文官之首;以往宁王就站在对面武官之首;不过如今宁王还在吃牢饭,他也许是没想到自己上朝之后领的第一份差使竟然如此棘手;愣了一下才出列跪下领旨。
宋璟以及傅开朗许清嘉依此跪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高坐在御座上的帝王离的太远,而匍匐在他脚下的儿子以及臣子们都不敢直视天颜,因此没人瞧得清这一刻帝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国舅傅温就站在太子身后,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象笏,前拙后直,乃是三品以上的形制。他牢牢握着手里的象笏,就好像自己想要牢牢握住的一切,如非必要是压根不愿意放手的。
从金殿上出来的时候;韩南盛向许清嘉奉送一个保重的眼神;口里却道:“许中丞真是年少有为啊!”
许清嘉对这位老上峰当真是无语之极。
他脱了身,爬上岸去就看着自己在水里扑腾,明明风高浪险,说不定一个浪头打过来不但自己小命玩完,就连家小都有被连累的危险,怎么感觉老上峰自从进了长安当了府尹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极打多了,如今人品是越来越不厚道了。
“下官比不上府君大人睿智*!”他浅笑,连称呼也用了旧时,顶好是让这位老上峰检讨一下自己如今在人品上的疏失。
韩南盛却似乎不欲与他这等年轻要争意气,笑的意味深长加快了步子走了。
从这天开始,许清嘉就算是暂时跟着太子干了。
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在书斋里闷太久了,做起事来很是拼命,他接到彻查户部旨意的第一天,就带着人将整个户部公署都围了起来,然后组织人员查帐。
他带过去的东宫僚属以及许清嘉傅开朗从那天开始就吃住都在户部,至多让人传个话回去捎个换洗的衣服来。
最近户部堪称六部里面最热门的地方,每日外面都候着一帮下仆,专等着里面的差役出来传话,比如“某某大人家的在不在?某某大人要换洗衣服……”之类。
永禄与永寿就轮班在户部门口值守,防着许清嘉需要什么。
胡娇隔一日便让人给送换洗的衣服进去,一起送进去的还有汤水点心,肉干之类,也一直没接到过许清嘉的只言片语,直过了一个月,许清嘉才从户部被放了出来,就跟坐牢似的,终于回到家了。
孩子们一个月没见过爹,顿时都乐疯了,特别是许小宁,再也不觉得每天晚上被爹爹逼着背诗厌烦了,扑上去就要求抱抱。中丞大人被孩子的热情给感动了,抱起许小宁来就亲,然后就被嫌弃了。
“娘,爹爹好臭!”许小宁扭头向娘亲求救,执意要挣脱爹爹的怀抱。
胡娇:“……”
许小宝与许珠儿都凑过去在许清嘉身上闻了闻,就跟在他脚边打转的狗狗一般,闻完了俩孩子也嫌弃的从他身边走开了,委屈的到胡娇身边:“娘,爹爹味道好怪!”
偏许清嘉还要抱着许小宁不放,自己抬起袖子来闻闻,“没臭啊?真有那么臭?!”
孩子们齐齐点头,许小宁还捏住了鼻子极力扭过了身子,一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模样。
“臭小子!爹爹都没嫌弃你呢,你竟然敢嫌弃爹爹!”遥想当年这三个小家伙还是小肉团子的时候,他常半夜起来给擦屎擦尿,如今却已经轮到他们嫌弃自己了。
中丞大人表示很伤心!
户部虽然能提供暂时休息的地方,但想要沐浴却是不能够。大家至多能够洗把脸,有时候连轴转起来,连脸都没功夫洗。等忙完了一个月以后,所有人基本都是这个味儿。
胡娇唤了丫环将浴桶抬满了水,许清嘉泡进了热水里,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她挽起袖子替他洗头发,等将他打理干净,都换了两次水。
许清嘉沐浴更衣,又吃了些易消化的清粥小菜,一觉就睡到了日阴西斜,再醒来之时,房里安静至极。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趴在脚踏上的花猫立刻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朝门外叫了两声,许小宁立刻跑了进来,直扑床上,这次再没嫌他臭,蹬掉鞋子直接爬到床上去,在他身边滚来滚去,十分开心。
这狗都成精了!
许清嘉再看看在床上傻滚的许小宁,抬头看到花猫温润的眼睛,总觉得这大狗看着许小宁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慈祥——定然是他的错觉。
这个点儿也要到摆晚饭的时间了,许清嘉将儿子从床上捞起来下床,许小宁还没滚够,被他在小肉屁股上拍了两下,才安静了。
胡娇带着一双儿女进来准备摆饭,见许小宁还在许清嘉怀里扭来扭去,颇觉可乐。这小子越大似乎越别扭,明明想许清嘉的紧,这一个月没少追着胡娇问:“娘,爹爹去哪了?”亦或“娘,爹爹几时回来?”真等许清嘉回来了,他表示思念的方式就是在爹爹身边闹腾,到底不如闺女乖巧贴心,这会儿上前去准备拉弟弟下来。
“宁哥儿快下来,别累着爹爹。”
许清嘉被闺女这贴心的举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