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
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16 23:21 字数:4789
他没有动。但是,他的眼睛变小了。
我往上挪了一步。
“最好往后退吧,文斯。”我说。我气喘吁吁,无法恰当地表示威胁的意思。“转过身去,否则你会浑身湿透……”
我又往上挪动了一步。我和他之间只有3根梯级的距离了。
“这是你自找的,文斯。”我用另一手握着瓶子。“我从这下面无法击中你的脸。可是,我肯定可以把它砸在你的腿上和鞋子上。你害怕吗?”
我又挪了一步。
文斯的两腿没有动。
“可能不害怕,”我说,“你想括在危险之中?”
我停下来。如果再上一级,他就可以踢到我的脑袋了。如果我停下不动,他可能会下来抓我,我可能袭击他。于足,我没有再往上爬。
“你打算怎么办,文斯?待在那里,还是躲开?”
他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在我的面部和瓶子之间游移。
接着,他离开了楼梯。
“再见,文斯。”
我往上爬了一梯。
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我无法看清他在什么位置。我判断,他可能准备在楼梯顶端向我扑来。所以,我做好准备,以便俯身或向两侧躲避。
最后一梯。
这时我看见了他。他没有做任何准备。文斯吓得浑身哆嗦,就像一头困兽,在走道的一个黑暗角落里抱成一团。我无法看清他的眼睛,但是我看见他的身体在颤抖。
“好啦,文斯,”我说,“我上来了。”
我踏上筛网平台。我正处于楼梯的顶端,四周是轰鸣的机器,我看见那两个用于灭火喷淋系统的钢罐就在离我不到20步的位置。我往下一瞥,看见里基和朱丽砸正在仰着头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意识到我已经接近自己的目标了。
我回头看了文斯一眼,恰巧看见他正从角落的箱子里拉出一块半透明的白色塑料防水布。他把它裹在身上,就像披上了一件铠甲,发出一声粗野的嗥叫,向我扑来。我正好在楼梯的边沿。我没有时间躲闪,只好侧身靠着一根3英尺粗的管道,以便抵御他的冲击。
艾斯砰的一声撞在我身上。
药瓶从我手里飞出,啪的一声摔在筛网上。我另一只手里端着的水壶也被撞落、在走道上翻了几个滚,在筛网走道的边沿停下了,假如再滚几英寸,它就会落下去。我朝它挪了过去。
文斯身上裹着防水市,再次朝我扑来。我被撞回管道,脑袋咣当一声碰在钢管上。我踩在从筛网缝隙里流出的棕色黏液上,差一点摔倒。文斯再次撞了过来。
他非常恐慌,肯定没有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武器。或许,他裹着防水布,看不清楚。他用全身的重量一下接着一下地撞击我,我踩着黏液,脚下一滑,跪了下来。我立刻爬向离我10英尺之外的水壶。那个奇怪的行为让文斯暂时停了下来;他扯下防水布。看见了水壶,随即扑了上去,身体在空中一跃而起。
但是,他的动作太晚了。我已经伸手抓住了水壶,猛地往后一拽,文斯拖着防水布,落在了水壶原来的位置上。他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走道边沿上。他顿时被撞得晕头转向,摇晃着脑袋,想使他自己清醒过来。
我伸手抓住防水布,猛地往上一拉。
文斯大叫一声,从走道边沿跌落下去。
我看着他砸在地上。他的身体没有动。这时,集群离开他,飘向空中,就像他的幽灵。那个幽灵与正在看着我的里基和朱丽亚会合。然后,他们转过身去,跳过章鱼状爪子,快速穿过装配间。他们的动作显示出一种急迫的感觉,甚至使人觉得他们被吓坏了。
我心里说,这下好了。
我站起来,走向灭火喷淋器储水罐。在较低的那个储水罐壁上印有使用说明。我很快找到了需要的阀门。我转动进水阀门,打开过滤器盖子,等着加压用的氮气咝咝咝地释放完毕,然后把那一水壶噬菌体倒了进去。我听着它汩汩地进入了储水罐。接着,我把盖子盖好,拧紧阀门,用氮气重新加上压力。
我大功告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将最终赢得胜利。
我乘坐升降梯下去,在这一天里首次有了良好感觉。
第7天 上午8点12分
他们一起聚集在房间的一侧——朱丽亚、里基,现在还有博比。文斯也在那里,在他们身后盘旋,但是我有时可以看透他的躯体,他那个集群稍稍有些透明。我不知道其他三个中哪一个这时只是由集群构成的。我无法确定。但是,这一点此时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站在一排计算机监视器旁边,那些监视器显示着制造流程中的每个参数:温度曲线、产出量,还有天知道的其他什么东西。但是,他们背对着那些监视器。他们盯着我。
我镇定地走向他们,步伐稳健有力。我不着急。根本不用急。我肯定花了整整两分钟时间慢慢地穿过装配间,到达他们站立的位置。他们困惑不解地看着我,接着慢慢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喂,杰克……”朱丽亚后来说,“你怎么样?”
“不坏,”我说,“情况正在好转。”
“你显得非常有信心。”
我耸了耸肩。
“你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朱丽亚问。
豫女耸了耸肩
“顺便问一句,梅在哪里?”
“我不知道,问这下干吗?”
“博比一直在找她,他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我不知道,”我说,“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我们觉得,在完成这里的工作时,”朱丽亚说,“我们大家应该在一起。”
“哦,”我说,“现在是这样的时刻吗?我们干完了?”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对,杰克。完了。”
我不敢贸然看表,只得试着在心里测算已过了多长时间了。我估计大概已有三四分钟了。我问:“嗯,你在想什么?”
朱丽亚开始来回踱步:“怎么说呢,杰克,我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失望。我真的这样想。你知道我是多么在乎你。我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你在和我们作对,杰克。而且,你不愿意停止你的作对行为。我们无法接受这一点。”
“我明白了。”我说。
“我们根本无法接受,杰克。”
我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好像朱丽亚或者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们不露声色。
她仍旧来回踱步:“杰克,你在为难我。”
“怎么会呢?”
“你有幸在这里见证某种全新东西的诞生过程。某种新的奇迹般的东西。可是,你并不表示支持,杰克。”
“对,我不支持。”
“生命的诞生充满痛苦。”
“死亡也是一样。”我说。
她继续来回踱步。“对,”她说,“死亡也是一样。”她对着我皱了皱眉头。
“有什么问题?”
“梅在哪里?”她再次问我。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
她仍旧皱着眉头:“我们得找到她,杰克。”
“你们当然会的。”
“对,我们会的。”
“所以,你们不需要我,”我说,“你们要自已干。我是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就是未来。高人一等,战无不胜。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
朱丽亚开始围着我转圈,从各个方向打量我。
我看得出来,她对我的行为感到困惑。或者说,她在估量我。或许,我做得有些过头了,太明显了。她发现了什么迹象,她对什么东西产生了怀疑。那使我非常紧张。
我手里拿着打火机,忐忑不安地摆弄着。
“杰克……”她说,“你使我感到失望。”
“这话已经说过了。”
“是的,”她说,“可是,我仍然无法确定……”
在场的所有男人仿佛得到了什么无言提示,开始转起圈来。他们围着我踱步,构成了几个同心圆。这是某种扫描程序吗?要么,它有别的什么意思?
我试着计算时间,我估计已经过了5分钟。
“来,杰克。我想更近一点看看你。”
她伸手搂着我的肩膀,领着我走到一个巨大的章鱼状爪子前。它的直径有6英尺多,表面能照出影子。我在上面可以看见朱丽亚站在我的旁边。她的胳膊接着我的肩膀。
“我们这不是天生一对吗?真遗憾。我们本来前途无量。”
我说:“嗯,这个……”
就在我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一股苍白的微粒从朱丽亚嘴里冒出来,在空中一形成一条曲线,接着像阵雨一样洒落下来,覆盖了我的全身,灌入我的嘴里。我紧闭嘴巴,但是没有作用,因为在镜子中我看见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溶解了,取而代之的是朱丽亚的身体。似乎她的皮肤脱离了她的身体,流到空气中,然后落下来,罩在了我的身上。在镜子前面,现在有两个朱丽亚并排站在一起。
我说:“收起这一套吧,朱丽亚。”
她哈哈大笑:“为什么?我觉得这很好玩。”
“停下,”我说。即便我的模样像朱丽亚,但声音像是自己的,“停下来!”
“你不喜欢它吗,我觉得它很好玩。你得暂时是我。”
“我说了,停下来!”
“杰克,你已经没有什么幽默感了。”
我伸手抓住我脸上的朱丽亚的形象,想把它像面具一样取下来。但是,我的指尖所感觉到的只有我自己的皮肤。我抓自己的脸颊时,镜子中朱丽亚的脸颊下露出被抓的痕迹。我收回手,触摸自己的头发。在惊恐之中,打火机从我的手中滑落。它在混凝土地上乒乒乓乓蹦了几下。
“把它从我身上弄走,”我说,“弄走!”
我听到耳边嗖的响了一声,朱丽亚的皮肤从我身上消失了,进入空中,然后落下来,进入朱丽亚的身体。与刚才不同的是,她现在的模样像我。这时,镜子中有两个杰克,并排站在一起。
“这样好一些吗?”她问我。
“我不知道你要证明什么。”我吸了一口气。
我俯身拾起打火机。
“我并不是要证明任何东西,”她说,“我只是要弄清你的态度,杰克。喂,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你心里有秘密,杰克。而且,你认为我看不出来。”
“是吗?”
“可是我看出来了。”她说。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她的话。我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外貌上出现的那些变化使我烦恼不安,我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
“杰克,你在担心时间,对吧?”她说。“你不必这样。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这里的一切全在控制之中。你要把秘密告诉我们吗?还是要我们让你开口?”
我可以看见她身后控制台上堆放在一起的监视器屏幕。在角落里的那些屏幕上方有一条闪亮的光带,上面的文字我无法阅读。我可以看到一些曲线急剧上升,线条在那个过程中依次从蓝色变为黄色和红色。
我一动不动。
朱丽亚转向她的手下。“好吧,”她说,“让他开口。”
三个男人朝我逼近。是让他们知道厉害的时候了。是启动我的圈套的时候了。
“没问题。”我说。我举起打火机,点燃火焰,把它放到最近的灭火喷淋器喷头下。
几个男人停下了脚步。他们盯着我。
我稳稳地举着打火机。喷淋器喷头被打火机冒出来的烟给熏黑了。
没有动静。
打火机的火焰熔化了喷淋器喷头的软金属拉环。银色斑点滴落在我脚下的地面上。仍旧没有动静。那些灭火喷淋器没有启动。
“噢,妈的。”我咒骂了一声。
朱丽亚留心地看着我。“不错的尝试。很有新意,杰克。奇思妙想。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工厂有一个安全系统。我们看见你到灭火喷淋器贮水罐那里去时,里基关闭了系统。安全阀门关闭了,喷淋器也关闭了。”她耸了耸肩。“我想你倒霉了,杰克。”
我关闭了打火机。我已经束手无策了。我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感觉非常糟糕。我觉得我闻到房间里有一种不明显的气味,一种略微带甜、使人恶心的气味。但是,我无法确定。
“是一种很好的尝试,”朱丽亚说,“不过,做事要适可而止。”
她转向他们,把头一摆。三个人朝我走来。
我说:“喂,伙计们,来吧……”
他们没有反应。他们的脸上冷漠无情。他们抓住我,我开始挣扎。
“嘿,别动……”我从他们的手中挣脱,“嘿!”
里基说:“不要给我们再添麻烦了,杰克。”
我诅咒一声“去你妈的,里基!”,然后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们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我希望病毒会钻进里基的嘴巴里面去。我希望我可以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