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16 23:21 字数:4778
我问:“你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幢大楼,里基。它怎么会是你?”
“真他妈的把我给弄糊涂了。”里基说。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太漫不经心了吧?
梅说:“我看不清它的面部。我是说,它的面部特征。”
查理走到最大的屏幕前,半眯着眼睛看那画面。“你看不清面部特征的原因是,”他说,“根本没有五官。”
“噢,瞧你说的。”
“查理,它是一种图像分解形成的人工制品,仅此而已。”
“它不是,”查理说,“没有他妈的什么特征。放大画面,你自己看一看吧。”
博比将画面放大。那个长着金发的头部被扩大了,头像前后移动,被移入和移出画面,但是,查理说的显然是对的。在金色发际线下有一块椭圆形白色皮肤;隐约可见鼻下和眉骨轮廓,还有个应该是嘴唇的隆起部分。但是,没有真正的五官。
它那样子好像是位雕刻师开始雕刻面部,可是还没有完成就停止了。它是一个没有完成的面部。
有一点不同的是,它的眉毛有时在动,那是一种扭动或颤动。或许,那是一种人工制品。
“你知道我们看见的是什么,对吧?”查理问。他说活的语气很焦急。“把镜头往下摇。看一看他身体的其余部分。”
博比摇下镜头,我们看见白色运动鞋在沙漠尘土上移动,不过那双运动鞋看来没有着地,而是在地面上旋动。而且,那双运动鞋的样子本身也有点模糊。隐约可见鞋带的样子,还有一道条纹,耐克标识图案应该在那个位置,但是,它就像一幅速写画,而不是真正的运动鞋。
“这可真是怪异。”梅说
“一点也不怪异,”查理说“它是一种经过计算的密度近似化。集群没有足够智能体来构成高分辨率鞋子。所以,它采取了近似的方式。”
“要么,”我补充说,“那是它就地取材能够达到的最佳效果。它肯定是通过微微偏斜它的光电表面,捕捉光线来形成这些色彩的。这就像人们在足球比赛的看台上用来构成图形的闪光卡。”
“这样的话,”查理说,“它的行为就相当复杂了。”
“比我们早些时候见到的更复杂。”我说。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里基恼怒地说,“瞧你们这样子,好像这集群是爱因斯坦。”
“当然不是,”查理说,“因为如果它模仿你,它就肯定无法和爱因斯坦相比了。”
“到此为止吧,查理。”
“我可以不说,里基,但你是一个经常惹我的大混蛋!”
博比说:“你们两个干吗不能停下来?”
梅转身对我说:“集群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模仿猎物吗?”
“从根本上讲,是的。”
“我讨厌把我们自己视为猎物。”里基说。
梅问:“你是说,它接受了编乱,真的要从外貌上来模仿猎物?”
“不,”我说,“程序指令比那更笼统。它只是要智能体去完成目标。所以,我们看见的是一种可能的群体行为。这比以前的版本更先进。它以前在形成稳定的二维形象时遇到了困难。现在,它在进行三维模仿,”
我看了一眼那些程序编制员。他们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他们完全明白他们正在见证的巨大进展。从二维到三维的转变意昧着,那些集群现在不仅正在模仿我们的外部面貌,而且还在模仿我们的行为,我们的步态,我们的手势。这暗示着,存在着一个更为复杂的内部模式。
梅说:“集群还可以自己作出判断?”
“是的,”我说,“尽管我无法肯定‘判断’一词是否正确。群体行为是单个智能体行为的总和。这里不存在任何作出‘判断’的智能体。那个智能体中没有大脑,也没有更高级的控制。”
“群体智慧?”梅问,“巢群智慧?”
“在某种方式上吧,”我说,“关键的问题是,没有集中控制。”
“但是,它看起来是集中控制的,”她说“它看起来像是一种方向确定、具有目的性的生物。”
“对呀,怎么说呢,我们也是那样的。”查理说罢,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别的人没有和他一起笑。
如果你愿意这样看,一个人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集群,或者更确切地说,它是一个由集群组成的集群,固为每个器官——血液、肝脏、肾脏——都是独立的集群。我们所称的“身体”实际上是所有这些器官集群的组合体。
我们认为人体是固体,但那仅仅是因为我们无法看到在细胞层次上出现的真实情况。假如可以将人体放大使其体积变大,就会看到它实际上只是个巨大的旋动体,该旋动体由细胞和原子组成较小的旋动体组成的。
谁关心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呢,实际上大量处理活动出现在各个器官之中。人的行为在许多方面是受到支配的。对行为的控制不在大脑中。它遍布我们体内。
听以,可以说“集群智能’也控制着人类。平衡是由小脑集群控制的,很少到达意识层面。其他的处理活动出现在脊髓、胃部和肠道之中,大量的视觉出现在眼球中,在时间上大大先于大脑的作用。
就这一点而言,大量复杂的大脑处理活动也是在人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出现的。一个容易说明的证据是对障碍物的回避。一个活动的机器人必须耗费大量的程序处理时间来避开环境中的障碍物。人类也是这样,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身处完全黑暗之中。这时,他们痛苦地发现需要很多的处理活动以便避开障碍物。
所以,存在着这样的论点:整个意识结构以及人的自我控制感和目的性是一种使用者幻觉。我们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有意识的自我控制。我们只是觉得我们有。
人类活在世上,把自己视为“我”,仅仅因为这一点并不意味着这种看法是真实的。就我们的全部知识所及,这个该死的集群拥有某种将它自己视为独立存在体的初级认识。或者说,如果它没有,它可能很快就会有的。
我们看着屏幕上面那个没有面部的人,图像这时变得不稳定了。集群在保持那个外貌对遇到了问题。它出现了波动:面部和肩部看来像是融入灰尘中,接着又重新浮现。观看它的形象使人觉得不可思议。
“正在失去控制?”博比问。
“不,我认为它是疲倦了。”查理说。
“你是说它的能量不足了。”
“对,可能是吧。使所有那些微粒偏斜到精确的方向需要大量能量。”
实际上,那个集群正在恢复到云状物的形态。
“那么,这是一种低能量方式?”我问。
“对。它们肯定实现了能量管理的最佳化。”
“或者说,它们现在处于能量管理的最佳化状态。”我说。
这时,室外的光线正在快速变暗。橘黄色已经从天空中完全消失了。监视器清晰度越来越低。
那个集样改变方向,旋动着离去。
“我真倒霉。”查理说。
我目送着那个集群消失在地平线上。
“再过3个小时,”我说,“它们将会成为历史。”
第6天 晚上10点12分
查理晚餐后立刻就睡觉了。梅和我晚上10点准备出去时他仍然在睡。室外天气寒冷,我们穿上背心和短上装。我们还需要一个人一起去。
里基说,他得等待朱丽亚,她随时都可能乘坐直升飞机到来。我觉得他不去没有什么关系,应正我也不愿意他去。
文斯离开了,在一旁边看电视边喝啤酒。
剩下的就只有博比了。
博比本来不想去,但是梅使他感到羞愧,最后还是决定去。
集群的隐蔽地叮能离实验大楼较远,甚至可能有几英里的距离,我们而临的问题是我们三人采取什么样的搜寻方式。我们仍然可以用大卫的越野摩托车,但它只能载两人。我们后来知道,文斯有一辆全地形越野摩托车停放在车棚里。我们到配电房找他要钥匙。 “不需要钥匙。”他说。他正坐在沙发上,观看《百万富翁》节目,我听见雷吉斯在电视里问:“这是最终答案吗?”
“我说了,你的意思是什么?”
“钥匙在车上的,”文斯说,“一直在那里。”
“等一等,”我说,“你是说,停车棚里一直有一辆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当然有。”我听见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奖金4,000美元,欧洲最小国家的名称是什么?”
“为什么当时没人告诉我?”我问,开始感到愤怒。
文斯耸了耸肩:“不知道。没有人问过我。”
我气冲冲地走进中心单元:“里基到底在哪里?”
“他正在打电话,”博比说,“正在和硅谷的高官谈着呢。”
梅说:“别急。”
“我没有急,”我说,“是哪一部电话?在中心区吗?”
“杰克。”她说着伸出两手抓住我的双肩,拦住了我。“已经10点过了。算了吧,”
“算了?他可能已经把我们弄死了!”
“可现在我们得开始工作。”
我发现她神色镇定,情绪稳定。我想到她当时取出兔子内脏的麻利动作。
“你说得对。”我说。
“这就好,”她说着转过头去,“我觉得我们拿到背包后就可以出发了。”
我心里想,梅在争论中从来都不会失败,这是有道理的。我们进了储藏室,在货架上拿了三个背包。我扔了一个给博比。
“我们走吧。”
夜空晴朗,满天繁星。我们在黑暗中朝库房走击库房在黑色的瘦空中露出了一个罐色轮廓。我推着越野摩托车。我们在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后来,博比说:“我们需要灯。”
“我们需要的东西很多,”梅晓,“我开了一份清单。”
我们到了库房,推开了房门。我看见博比在黑暗中徘徊。我走进去,伸手摸到电灯开关。我打开电灯。
库房内部看来与我们离开时完全一样。
梅打开背包,沿着一排货架走去:“我们需要便携灯……电……火引线……照明弹……氧气……”
博比问:“氧气?真的吗?”
“如果集群藏身的地方是在地下,对,我们可能……我们可能需要铝热剂。”
我说:“洛西当时带着它。她可能把它放下了,当她……我看一看。”
我走进另外一个房间。装铝热剂的盒子翻全在地上,旁边是装着铝热剂的管子。盒子可能是在洛西奔跑过程中落下的。我很想知道她手里是否还有。我朝门边她的遗体躺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洛西的遗体不见了!
“哎呀!”
博比跑进来:“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我指着门口。“洛西不见了!”
“你是什么意思,不见了?”
我看着他:“不见了,博比。尸体以前在这里,可现在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有动物吗?”
“我不知道。”
我走到她的尸体原来躺着的地方,蹲了下来。我五六十小时以前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尸体时,它的上面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膜。这时地上也有一些那样的分泌物。它看上去很像干以后的浓牛奶。在曾是尸体头部的位置,分泌物光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它看上去像是被擦刮过,薄膜了有一道道条纹。
“看样子,她是被拖出去的。”博比说。
“对。”
我仔细观察分泌物,看一看有没有足迹。一只丛林狼是无法把她拖走的,需要一群动物才能把她拉出门去。它们肯定会留下痕迹的。我什么痕迹都没有看到。
我站起来,走到门前。博比站在我身边,观察着外边的黑暗。
“看到什么东西没有?”他问。
“没有。”
我回到梅跟前。她已经找齐了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她弄了一卷镁引线、发射照明弹的手枪、便携式卤素灯。她还有带有松紧带的头灯、小望远镜和夜视镜。她找到了一部野外用电台、氧气瓶和透明塑料防毒面具。那些防毒面具与昨天晚上我在加利福尼亚看见的坐在那辆印有SSVT标记汽车上的几个男人戴的完全相同,不同之处是它们没有涂上银色;我发现这一点时心里感到不安。
这时我心里想,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就是在昨天晚上。离现在尚不足24个小时。
我觉得就像过了一个月。
梅把那些东西分别装进背包。我看着她,意识到她是我们当中惟一拥有实际野外经验的人。相比之下,我们是待在室内的人,搞理论工作的。我今天晚上如此依赖她,我对此感到吃惊。
博比举起他身边的背包,嘴里嘟哝:“你真的觉得我们需要进么多东西,梅?”
“与背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