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16 23:21 字数:4792
形成对那种杀虫剂的抗药性,结果那种植物又进化出力量更强的杀虫剂。这样的情形会不断出现。
有的人将这种模式视为协同进化;协同连化中,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生命同时进化,以便互相适应。例如,一种受到蚂蚁攻击的植物出现进化,以便适应蚂蚁,甚至在叶面上专门为蚂蚁提供食物。作为回报,居住在叶面上的蚂蚁保护植物,刺痛那些试图来吃叶子的动物。不用多久,那种植物或蚂蚁离开对方都无法生存下去。
这个模式非常重要,许多人认为它是进化的核心。寄生现象和共生现象是进化性变化的真正基础。这两种过程处在所有进化的核心位置上,从进化之初便已存在。林恩·马尔戈利斯展示了细菌最初通过吞噬其他细菌来形成细胞核的情况,因而一举成名。
到了21世纪,人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协同进化并不局限于某种孤立的旋转舞蹈中受到伤害的动物。存在着涉及3种、10种或者n种——在那种情况下,n可以是任何数字——生命形式的协同进化模式。一块玉米地里生长着多种植物,受到了多种害虫侵袭,于是进化出许多保护方式。植物与野草竞争;一些害虫与其他种类的害虫竞争;更大的动物吃掉那些植物和害虫。这种复杂互动的结果总是处于变动之中,总是处于进化过程之中。
而且,它从根本上讲是无法预测的。
那就是我后来对里基感到愤怒的原因。
他当初发现他无法控制集群时,就应该知道集群带来的危险。袖手旁观,听任它们自行进化的做法简直就是发疯。里基是聪明人,他了解遗传演算法;他知道程序编制领域中目前趋势的生物学背景。
他知道自体构成是不可避免的。
他知道群体行为是无法预测的。
他知道进化涉及与n种生命形式的互相作用。
他知道所有过一切,但是却自行其是。
要么是他,要么是朱丽亚自行其是。
我查看了查利的情况,他仍然四肢分开,在他的房间里睡觉。博比·伦贝克走过来。
“他睡了多久了?”
“你们回来之后他就睡下了。有三四个小时了吧。”
“你觉得我们应该叫醒他,检查一下他的情况吗?”
“不,让他睡吧。我们晚饭后再检查。”
“什么时候吃晚饭?”
“半个小时以后。”博比·伦贝克笑着说。“我正在做饭。”
这使我想起应该在晚饭时给家里打电话,于是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拨了电话。
埃伦接的电话。“喂,谁?”她听起来像是受到了干扰。我听到旁边阿曼达在哭,埃里克在高声叫着尼科尔。埃伦说:“尼科尔,不要那样对待你弟弟!”
我说:“嗨,埃伦。”
“哦,感谢上帝,”她说,“你必须跟你女儿说说。”
“怎么回事?”
“等一等。尼科尔,是你父亲,”我知道她正在把话筒递给尼科尔。
停了一下,接着传来:“嗨,爸爸。”
“怎么回事,尼克?”
“没有什么。埃里克在淘气。”她一板一眼地说。
“尼克,我想知道你对弟弟做了些什么?”
“爸爸。”她把声音降低到耳语。我知道她正用手捂着话筒。“埃伦姑妈不太好”
“我听到了。”从背景中传来埃伦的声音。还好,至少小女儿这时停止了哭泣;她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尼科尔,”我说,“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我指望我不在家时你帮我料理一下。”
“我是那样做的,爸爸。可他是一个淘气鬼。”
一个声音从背景中传来:“我不是!你才是,臭狗屎!”
“爸爸,你看看我有多难。”
埃里克说:“你这是在瞎编。”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监视器。已显示着室外沙漠的景象,从所有安全摄像头传来了循环画面。一个画面上是我用过的越野摩托车,它倒放在配电房门口附近,另一个画面显示了库房,它的门时开时关,显露出躺在里面的洛西的尸体的轮廓。今天死了两个人。我是死里逃生。此时此刻,家庭——它昨天还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已显得遥远,显得微不足道了。
“事情非常简单,爸爸。”尼科尔用非常心平气和的成年人口气说,“我和埃伦从商店回来,我买了一件很漂亮的上衣,是演出穿的。埃里克冲进我的房间,把我所有的书踢了一地。于是,我要他把书收好。他拒绝了,而且用脏话骂我,所以我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并不厉害,我拿了他的‘美国大兵’玩具,然后藏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
我问:“你拿了他的‘美国大兵’?”
“美国大兵”是埃里克最重要的财产。他和“美国大兵”谈话,把“美国大兵”放在枕头上一起睡觉。
“他可以拿回去,”她说,“但是要把我的书收抬好才行。”
“尼克……”
“爸爸,他用脏话骂我。”
“把‘美国大是’还给他。”
屏幕上循环对现从各个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一个画面在屏幕上停留一两秒钟时间。我等着库房的画面再次出现。那个画面使我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有某种东西使我觉得有问题。
“爸爸,这是在侮辱人。”
“尼克,你不是他母亲——”
“哦,对呀,她在家里可能待了有5秒钟。”
“她刚才在家里?妈妈刚才在家里吗?”
“不过,我觉得惊讶的是,她得离开。她要去赶飞机。”
“嗯,嗯。尼科尔,你应该听埃伦——”
“爸爸,我刚才跟你说她——”
因为在我回家以前由她负责,所以,如果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去做什么。”
“爸爸,我觉得这没有道理。”她的口气听起来像是陪审团成员在发言。
“好吧,宝贝,就这样吧。”
“可我的问题——”
“尼科尔,就这样吧。等我回来再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概明天吧。”
“好吧。”
“好的。我们互相理解啦?”
“是的,爸爸,我在这里很可能精神就蕞崩溃了……”
“那样的话,我许诺回去后就到精神病院去看你。”
“太可笑了。”
“让埃里克听电话。”
我和埃里克简短地谈了一下,埃里克几次对我说那不公平。我要他把尼科尔的书放回原处。他说,他没有把它们碰翻,那是意外情况。我说反正得把它们放回原处。然后,我和埃伦说了几句。我尽量鼓励她。
在谈话过程中,安全系统摄像头有时再次显示库房外面的画面。于是,我又看到了库房门,看到了库房外面的情况。从这个仰角上看,库房稍微高过地面;从库房门到地面有四级木质楼梯。但是,它看上去一切正常,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使我觉得有问题。
后来,我明白了。
大卫的遗体不见了!它不在画面之内!
今天早些时候,我曾经看见遗体滑出库房门,然后从视野中消失了,所以它应该躺在库房门外。考虑到那里是斜坡,它可能从门口滚下去几码,但距离不可能太远。
没有看见遗体。
但是,或许我记错了。或许那里有丛林狼。但是,这时摄像头传来的画面已经变了。我得坐在这里等待它再次出现。我决定不等了。如果大卫的遗体不见了,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尢约7点,我们在宿舍区的小厨房里坐下来用晚餐。博比端来几盘配有番茄酱和各种蔬菜的意式小方饺。我长期身为居家爸爸,一眼就看出来他用的是什么品牌的冷冻食品。“我真的觉得康塔丁纳牌的意式小方饺质量好些。”
博比耸了耸肩:“我看了—下冰箱,我到了这一种。”
我的饥饿感使我觉得惊讶,我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
“不可能饿得这么厉害吧。”博比说。
梅像往常一样,用餐时一言不发。坐在她旁边的文斯大声咀嚼着。里基坐在桌子另一端,和我的距离最远,两眼看着食品,目光没有和我对视。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人愿意谈到洛西和大卫,但是餐桌旁边的两个空位却特别醒目。
博比问我:“这么说,你今天晚上要出去?”
“对。”我说,“什么时间天黑下来?”
“日落时间应该是在7点20分左右。”博比回答说。他打开了安裴在墙壁上的一台监视器,“我会告诉你确切时间。”
“我们可以在天黑3小时以后出去。在10点以后的某个时候。”
博比我:“你认为你们可以找到集群?”
“应该可以。查理对着一个集群喷洒了许多同位素。”
“那样做的结果是,我在黑暗中发光。”查理笑着说,走进房间坐下。
大家热情地问候他。无论如何,餐桌旁边增加一个人,感觉总要好一些。我问他感觉如何。
“不错,有一点虚弱。不过,我的脑装痛得很厉害。”
“我知道。我的也痛。”
“还有我。”梅说。
“这种头疼比里基弄的更厉害,”查理说着,瞟了一眼坐在餐桌另一端的里基,“延续的时间也更长。”
里基没有说话,继续吃着。
“你觉得那些东西会钻进脑袋吗?”查理问,“我的意思是,它们是纳米微粒。它们可以在呼吸时进入体内,穿过血液和大脑屏障……然后进入大脑吗?”
博比把一盘意式面食推到查理面前。他立刻研磨出胡椒粉,撒在上面。
“难道你不尝一尝味道?”
“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确定它需要加一点胡椒粉。”他吃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他继续说,“那就是大家担心的纳米技术对环境的污染,对吧,纳米微粒非常微小,可以钻进人们原来想像不到的地方。它们可以钻进神经原之间的神经线连接。它们可以钻进细胞核。它们的体积小,可以进入人体的任何部分。所以,我们可能被感染了,杰克。”
“你们看上去并不那么着急。”里基说。
“嘿,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我真希望可以把它传给你。嘿,这意式面条的味道不错呀。”
“是意式小方饺。”博比纠正说。
“管它是什么。只是需要加一点胡椒粉。”他又研磨了一些胡椒粉,撒在意式小方饺上面。
“日落时间是7点27分。”博比读出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回头继续吃饭,“不需要再加胡椒粉了?”
“真他妈的需要。”
“我放了胡椒粉的。”
“需要多一点。”
我问:“伙计们!我们这里少了谁?”
“我看没有少谁,干吗问这个?”
我指着屏幕:“站在外面沙漠里的那个人是谁?”
第6天 下午7点12分
“噢,糟糕:”博比说。他从餐桌旁边跳起来,冲出了房间。其他人也跑了出去,我跟在大家后面。
里基一边走,一边对着无线通话机说:“文斯,锁闭大楼。文斯?”
“已经锁闭了,”文斯说,“压力5磅以上。”
“为什么警报没有响?”
“不知道。可能它们学会了躲避报警装置。”
我跟着大家进入杂品储藏室,那里的墙壁上安装着显示外面摄像头传来的画面的大型液晶屏幕。全方位的沙漠画面。
太阳已经落下了地亚线,但是天空仍然呈现出明亮的橙色,慢慢褪为紫色,然后是深蓝色。在这样的天际下,出现了一个长着短发的年轻人。他穿着牛仔裤和白色T恤衫,看上去像是一名冲浪运动员。光线黯淡,我无法看清他的面部;即便如此,我看着他的动作,觉得他身上有某种我熟悉的东西。
“外面安装了泛光照明灯吗?”查理问。他手里端着一碗意式面食,边走边吃。
“灯光亮了。”博比说。
这时那个年轻人站在炫目的强光里。这时,我可以看清楚——
可是,眼前的情形使我大吃一惊。它看上去与前一天晚饭后坐在朱丽亚车里的那个小伙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她出车祸之前开车离去时我看见的那个人。
“怎么搞的,里基,”博比说,“他的样子像你哦。”
“你说得对”梅说,“它是里基,甚至连那件T恤衫也像。”
里基正在饮料机前取软饮料。他转身对着显示屏幕:“你们这帮家伙在说什么?”
“他的样子像你,”梅说,“他甚至穿着你那件胸前写着‘我是根’的T恤衫。”
里基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了恤衫,然后把目光转回到屏幕。他沉默片刻,“我真倒霉。”
我问:“你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幢大楼,里基。它怎么会是你?”
“真他妈的把我给弄糊涂了。”里基说。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太漫不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