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16 23:20      字数:4785
  “对。他俩完全一致。我是说,在这一点上。”
  我问:“你想要对我说什么,大卫?”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说的。他俩都认为,应该让那些集群活下去。我认为里基将会反对你的主意,如此而已。”
  我需要和梅谈一谈。
  我在生物实验室里找到了她,她正俯身坐在计算机监视器前,观察深红色培养基上细菌生长的图像。
  我说:“梅,听我说,我已经和大卫谈过了,我需要——喂,梅,有什么问题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我想有的,”她说。“营养材料的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
  “最新的Theta…d 细菌材料的生长情况不正常。”她指着监视器上方一角上的图像,它显示细菌在光滑的白色圆圈中生长。“那是正常的大肠杆菌生长图像,”她说,“那是它应有的样子。可是,这里……”她将另外一个画面放在屏幕中央。圆形看来被虫蛀了似的,边界不规则,奇形怪状的。“这不是正常的生长,”她说着摇了摇头,“我担心这是噬菌体污染。”
  “你的意思是一种病毒?”我问。
  噬菌体是一种攻击细菌的病毒。
  “对,”她说,“大肠杆菌易受到大量噬菌体的影响。当然,T4噬菌体是最常见的,但是Theta…d 细菌经过了遗传改造,可以抵抗T4噬菌体。所以,我怀疑这是一种新的噬菌体。”
  “一种新的噬菌体?你的意思是它是最近演变出来的?”
  “对。很可能是现存菌株的一种变异体,它不知怎么的避开了经过遗传改造的抗性。但是,这对我们的生产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如果我们的细菌材料受到污染,我们就得停产。否则,我们就会将病毒扩散出去。”
  “坦率地说,”我说,“停产可能是一个好主意。”
  “我很可能得那样做。我试图将它隔离开来,可是,它看来有扩张性。除了清洗反应釜之外,我可能别无他法。使用新的材料重来,里基是不会喜欢这样做的。”
  “你和他谈过没有?”
  “还没有。”她摇了摇头,“我觉得他眼下不需要更多的坏消息了。还有……”她停下了话头,似乎想到了更好的表达方法。
  “还有什么?”
  “这个公司的成败在经济上对里基非常重要。”她转身看着我,“有天博比听见他打电话,谈到了他的优先认股权。他说话的口气忧心忡忡的。我觉得,里基认为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是他赚大钱的最后机会。他在这里已经5年了。如果这个项目不能成功,他年龄太大,不适合在别的公司再去另起炉灶。他有妻子和孩子;他不能再用5年来赌博,等着看下一家公司是否成功。所以,他真的想让这个项目成功,真的在强逼他自己干下去。他不分昼夜地工作、思考。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足三四个小时。坦率地说,我担心这种干法已经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我可以想像。”我说,“这种压力一定很可怕”
  “他睡眠严重不足,这弄得他举止反复无常。”梅说,“我根本无法确定他将采取什么措施,或者说会有什么反应。有时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愿意消灭那些集群。否则,他可能是被吓坏了。”
  “可能吧。”我说。
  “不管怎样说,他举止反复无常,所以,在对付那些集群的时候,”她说,“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会非常小心的,因为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对吧?去对付它们?”
  “对,”我说,“那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第6天 下午1点12分
  他们都在大厅集中,带着电子游戏机和弹球游戏机。这时没有人玩。他们用焦虑不安的目光看着我,我跟他们解释我们得做事情。我的计划非常简单——集群本身要求我们必须得做什么,尽管我绕过了那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简单说来,我告诉他们,有一个集群逃脱了,我们无法控制它,而且,那个集群显示出了自动组织行为。“无论什么时候你有一个高度自动组织元件,它就意味着,集群在受伤或被分开后能够自动重新组合起来,就像它面时我时作出的反应。所以,必须把这个集群全部彻底地消灭掉。这就是说,要把那些微粒置于热、冷、酸环境或高磁场中。从我观察到的它的行为来看,我们消灭它的最佳时间是在夜里,那时集群失去了能量,降到了地面上。”
  里基嘀咕道:“可是我们已经告诉你了,杰克,我们在夜间无法找到它——”
  “说得对,你无法找到它,”我说,“因为你没有给它做标记。听我说,外边是一片茫茫大沙漠,如果想要找到它的藏身之处,就必须给它做上明显的标记,无论它到哪里,你都可以跟踪它。”
  “用什么给它做标记?”
  “那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个问题,”我说,“我们这里有什么样的标记剂?”
  回答我的是一脸茫然的面孔。
  “想想吧,伙计们。这里是一处工业设施。你们肯定有某种东西,它可以给那些微粒做上标记、留下我们可以跟踪的尾巴。我说的是一种发出强烈光线的物质,或者一种具有特殊化学标志的信息素,或者是某种放射性元素……没有吗?”
  更多的人一脸茫然。他们摇着头。
  “嗯,”梅说,“当然,我们有放射性同位素。”
  “好的,很好。”
  我们这时已经有了一点进展。
  “我们用它们来检查系统的泄漏情况。直升飞机每周送来一次。”
  “你有什么样的同位素?”
  “硒-72和铼-186:有时候也有氙-133。我不确定我们手里现在有哪些种类。”
  “我们有哪些种类的半衰期元素?”
  某些同位素会很快失去放射性,时间以小时或分钟来计算。那样的同位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半衰期元素平均时间为1周,”梅说,“硒是8天。铼是4天,氙-133是5天。精确地说是5.25天。”
  “好的。这些同位素的任何一种对我们来说都适合,”我说,“我们为集群打上标记后,只需要放射性能维持一夜时间。”
  梅说:“我通常将那些同位素放入氟代脱氧葡萄糖中。氟代脱氧葡萄糖是一种液体葡萄糖基。你可以进行喷洒。”
  “那应该不错,”我说,“那些同位素存放在什么地方?”
  梅凄凉地笑了笑。“在库房里。”她说。
  “在什么位置?”
  “外面。在那些停着的汽车附近。”
  “好的。”我说,“我们出去取吧。”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里基说着举起了双手,“你的神经是不是出了毛病?你今天上午差一点死掉,杰克。你不能再出去了。”
  “没有其他办法。”我说。
  “肯定有的。等到天黑以后再说。”
  “不行。”我说,“因为那意味着,我们要等到明天才能喷洒了。那样,我们要等到明天才能追踪和消灭它们。那意味着我们要等36个小时,而那种生物进化的速度非常快。我们不能冒那样的风险。”
  “冒险?杰克如果你现在出去,你绝对不能活着进来。你有出去的这种想法也真他妈的疯了。”
  在这个过程中,查理·戴文波特一直盯着监视器。这时,他转向大家:“不,杰克没有疯。”他对着我咧开嘴巴笑了。“这次我和他一起去。”查理开始独自哼起来:“天生狂野。”
  “我也去。”梅说,“我知道那些同位素存放的位置。”
  我说:“真的没有必要,梅,你可以告诉我——”
  “不。我要去。”
  “我们要临时制作一个喷栖器来用。”大卫·布鲁克斯小心翼冀地挽起了袖子,“大概是可以遥控的。那是洛西的专业。”
  “好吧,我也去。”洛西·卡斯特罗说,看了大卫一眼。
  “你们都要去?”里基的目光扫过我们,脑袋不停地摇。“这样做极其危险,”他说,“极其危险。”
  大家默不作声。我们只是看着他。
  后来,里基说:“查理,你他妈的能不能闭上嘴巴?”他转向我,“我认为,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出现,杰克 ”
  “我认为,你没有选择。”我说。
  “这里出我负责。”
  “现在不是了。”我说。
  我心里着起一阵恼怒。我想告诉他,他让集群在外面环境中进化,已经把事情搞砸了。但是,我不知道朱丽亚究竟做出了多少重大决定。结果,里基巴结上司,竭力讨好他们,就像孩子讨好父母。他对他们阿谀奉承;那是他在生活中往上爬的方式。那也是他的最大弱点。
  但是,里基这时却倔犟地昂起下巴:“你不能那样做,杰克。”他说,“你们这帮家伙出去后是无法活着回来的。”
  “我们当然可以,里基。”查理·戴文波特说。他指着监视器,“你自己看看吧。”
  监视器上显示了外面沙漠的情况。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低矮的仙人掌上。远处有一棵生长不良的杜松树,在阳光下是一个黑点。我一时不明白查理在说什么。后来,我看见沙尘沿着地面吹动。我注意到,那棵杜松树偏向了一侧。
  “对了,伙计们”查理·戴文波特说,“外面起大风了。大风,没有集群——记得吗?它们只得匍匐在地上。”他朝着通向配电房的通道走去,“做事要抓紧时间,我们动手吧,伙计们。”
  大家鱼贯而出。我走在最后。使我大吃一惊的是,里基把我拉到一旁,用身体挡住了门。“对不起,杰克,我不想当着大家的而使你难堪。可是,我不能让你这样干。”
  “你愿意让别的人去干吗?”我问。
  他皱眉表示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面对现实,里基。这已经是一场灾难了。如果我们不立刻控制它,那么,我们就得请别人帮忙。”
  “帮忙?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请五角大楼。请军队。我们得请人来控制集群。”
  “不行,杰克。我们不能那样做。”
  “我们别无选择。”
  “可是,那会毁了公司的。我们再也无法得到资助了。”
  “那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说。
  我对沙漠里发生的事情感到愤怒。错误决策、操作失误和失职行为个接着一个,已经持续了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了。看来,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的每个人都在搞短期解决办法,表拼西凑,手段卑鄙。没有人关注长期后果。
  “听着,”我说,“你面对的是一个失控的集群,它显然是致命的。你再也不能耽误时间了。”
  “可是,朱丽亚——”
  “朱丽亚不在这里。”
  “可是,她说了——”
  “我才不管她说了些什么,里基。”
  “可是,公司——”
  “去他妈的公司吧,里基。”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难道你还不明白?你不会出去的,你害怕那东西,里基。我们必须消灭它。如果我们不尽快行动,我们就得请别人帮忙!”
  “不行。”
  “必须干,里基。”
  “我们会负责弄好的。”他咆哮着大叫一声。他的身体僵硬,瞪眼怒视。他伸手抓住我的衬衣领子,我站在那里,两眼盯着他,我没有动。里基两眼瞪了我一阵,然后松开抓我的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弄平我的衣领。“真见鬼,杰克……”他说,“我在干什么呀?”接着,他咧嘴露出了他那种自我贬低的冲浪运动员的笑脸。“抱歉。我想我肯定受到了压力的影响。你是对的,你肯定是对的。去他妈的公司。我们得这样做。我们得立刻消灭那些东西。”
  “对,”我说着仍然看着他,“我们必须这样做。”
  他停下来。他把手从我的衣领上移开:“你觉得我的行为怪异,对吧?玛丽也觉得我行为怪异。她前几天是这样说的。我的行为怪异吗…’
  “怎么说呢……”
  “你可以告诉我。”
  “可能是紧张不安……你睡眠怎么样?”
  “不多两三个小时。”
  “你可能应该服用安眠药。”
  “我服用了。看来效果不大。原因是他妈的压力。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周了。这个地方会影响人的。”
  “我想那是肯定的。”
  “对。不管怎样说,就这样吧。”他转过身体,似乎突然感到了尴尬。“你看,我的无线通话机是开着的,”他说,“我会一直和你们保特联络。我非常感激你,杰克。你给这里带来了理智和秩序。在外面一定……一定要小心,好吧?”
  “我会的。”
  里基挪向了一边。
  我从他身边走出了门。
  在前往配电房的半路上,空调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梅放慢脚步,和我一起走。
  我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