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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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6 23:19 字数:4853
屋内的一行人目光都被她所吸引,她不慌不忙地举高了手臂,“大人,太妃娘娘去世之前,也曾听说有小人诬告陆贞杀人。为了还陆贞清白,她老人家还特地从司仪司调来官籍查看,不料风云突变,太妃娘娘竟然突然病发……所以,这份官籍也来不及归还司仪司。大人若不放心,请仔细查验!”
早有宫女接过了她递上的官籍,司正女官郑重地接过,仔细查看,没有任何问题,脸色渐渐缓和,心想幸好自己没把这宫女怎么样,原来她有这么大的背景,自己差点就要被那个阿碧害死了。她和颜悦色地对陆贞道:“呵,原来你是已故防御使陆襄陆大人之女?怎么不早说呢?陆大人为国捐躯,本座对他也是敬佩不已,快起来回话吧。”
陆贞精神恍惚地站了起来,这变故让她十分疑惑,丹娘又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份官籍,在危难时刻把自己救下来了。虽然不解,她面不改色地装作一切都了然的模样,顺势回答道:“家父从小教导奴婢安分守礼,不得在外宣扬家世。”场上气氛瞬间变得一片祥和,好似之前剑拔弩张的情景完全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阿碧还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明白怎么会多了一份陆贞的官籍出来。
司正女官点头称赞道:“果然是好家教。”她心想,这宫女果然识大体,给了我台阶下,我也不能不给她面子,不然万一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她家的人若是心有芥蒂,我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如现在卖个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转头对还愣在那里的阿碧厉声喝道:“沈碧!你看清楚了!这是东平府太守亲笔写下的陆贞官籍,上面还盖有太守私印,怎么可能是伪造之物?你身为二等宫女,勾结外宫官员,诬告陆贞,到底有何用意?”
阿碧听出了女官的意思,急了,“司正大人,那个官籍确实是假的啊!尚仪大人也看过,她说那是新造的南江纸……”
司正女官看她还扯上了尚仪大人,一拍桌子,“还敢狡辩!你自己好好看看,这纸页都已经发黄了,上面还有烟熏过的痕迹,怎么可能是新造的?”
阿碧接过宫女递给她的陆贞官籍,也不禁愣住了,“不对呀,这怎么可能……”
丹娘却也适时地插话,“大人,这沈碧记恨陆贞姐姐已经很久了,上次她不依宫规,拒绝向姐姐行礼,还口出狂言,说不会放过我们!这些话,许多姐妹们都是听见过的。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沈碧是为报私仇才来诬陷陆贞的。
阿碧对丹娘怒目而视,“丹娘,你别落井下石!”她两人都趴在了地上,丹娘朝她做了个鬼脸,别人看不见,阿碧却十分恼怒。
司正女官挑了挑眉,“沈碧,丹娘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女官问话,阿碧只能说:“是,但是……”
那女官也不让阿碧多说了,反正她已承认,于是她挥了挥衣袖不耐烦地说:“好了!沈碧,你无礼在先,诬告在后,若不严加惩处,只怕从今往后人人有事没事都来司正司撞钟!来人,削去她的宫籍,重打三十刑杖,打完后马上赶出宫去!”
宫女们上前抓着阿碧就往外拖去,她兀自挣扎,却哪里能摆脱得了,不禁大叫:“大人,我父亲可是五品郎中,你不能对我这样……”司正女官脸色微微一变,也有宫女上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女官咳了几声,让大家都住手,缓缓地说:“既然如此,就依朝廷八议之法,暂时先让你继续留在宫里,降为三等宫女!嗯,刑杖也减为十五吧。”
她又含笑看着陆贞,“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你就先回青镜殿去吧。”
既然此事已了,自己没有危险了,陆贞也就顾不上到底怎么处罚阿碧了,她一心只想着回去问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施礼向一行人告辞,和丹娘先出了门。等到四周都没人了,她急急问向丹娘:“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妃娘娘怎么可能有我的官籍?是不是杨姑姑帮我做的?”
丹娘心里一紧,赶紧上前去捂陆贞的嘴,略带犹豫地说:“姐姐你就别问了。”
陆贞一把拉开她的手,又说:“不行,我一定得知道!你向来说话颠三倒四的,那些话肯定有别人教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她和丹娘相处得久,知道这些话她自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的。
丹娘嘟着嘴,“啊,被你看出来了。哎呀,姐姐,别那么用劲掐我!你别急啊,我本来就是要带你过去的嘛!”她的手还被陆贞抓在手里,因为紧张,竟被掐出了红印子。
她神秘兮兮地拉着陆贞七绕八绕,走到一处宫门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陆贞正想她在搞什么鬼,开门的人却让她意外了,那人竟然是元禄。
元禄看到陆贞一脸讶异,微笑着说:“陆姑娘,几天不见,你又沉鱼落雁多啦!”
陆贞立刻就明白了,她快步走进门,忠叔已经闪了出去,关好了门,在外面把风。陆贞看大家行事如此隐秘,小声地叫着:“高展,高展?”
高展果然从墙角走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贞欣喜地含泪看着他,“元禄都在这里了,难道还能有别人?高展,是不是你帮我假造的官籍?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啊,你家虽然也有点权势,但也不能这样胆大……”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心,生怕自己会连累了他,高展赶紧按住了她的唇,“嘘,小声点,难道你想让大家都听见吗?”
陆贞心想自己差点给高展惹来麻烦,真是关心则乱,立时就收了声,只是一双眼睛带着担忧看着高展。高展赶紧和她解释,“阿贞,那不是假官籍,而是堂堂正正由东平府太守亲署的真家伙。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京城的陆贞,而是已故五品防御使陆襄的二女儿。你的父亲大人前不久才刚刚战死沙场,你是受他遗命,这才报名入宫!”
陆贞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你……是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事?”
高展微笑着看着她,“从我在宫里碰到你的那天起。放心吧,东平太守和陆襄夫人都是我家的熟人,你拿着这官籍,从此就不用怕人家说你冒名入宫了。”
陆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悄声说:“高展,谢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她进宫以来,成天害怕的就是这件事,要不然就不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从今以后,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再也不用理会那些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担忧了。
高展握着她的手,笑着说:“我知道。”
他慢慢地将脸向陆贞靠了过来,陆贞一下就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他是要亲我了吗?她有点期待,但没多久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高展会怎么看自己呢?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都在咫尺之间。陆贞靠在墙壁上,手指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想跑却挪不开脚步,半天才挤出了一句,“不行,不能这样……”一张脸憋得通红,却闭上了眼睛。
高展看她这副模样,装模作样地只是擦过她的发间,又站直了身子,“阿贞,你真是太狠心了,我原本只想要你以后别连名带姓地叫我,没想到这点小事你都不肯答应,唉。
陆贞睁开了眼,看他很不满意地摇着头,明白他又是在逗自己,心里有点惆怅,但眼睛里更为害羞,顿着足说:“你又骗我?”
高展含笑看着她,“那你答不答应?”
陆贞不敢直视他,只觉得自己一张脸火辣辣的,低下头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高大哥……”
高展却故意拖长了声音,“我可不想当你大哥,再说,北齐姓高的男人有成千上万个,我哪知道你在叫谁?”
陆贞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阿展……”
高展大声说:“我没听见。”
陆贞看他一直在故作姿态,一咬牙大着嗓门说:“阿展阿展阿展,这下你总听到了吧?”
高展温柔地嗯了一声,看着陆贞小声地说:“小时候我一淘气,姐姐也老这样叫我。”
陆贞的脸更红了,想到了一件事,便借机岔开话题,“等等,刚才我到侍卫营找你,怎么那边的人都说不认识你和忠叔?”
高展心里一惊,面上却很平静,“侍卫营?你去的不会是内宫东边的那个侍卫营吧?我和忠叔都是太子的贴身侍卫,皇上让我们住在修文殿旁边。”
陆贞果然没有怀疑, “那你干吗不早说?我跑过去的时候,人人都说没你这个人,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高展微微一笑,又握紧了陆贞的手,“是我的错,丹娘知道怎么联系元禄,以后你要是有急事找我,她会知道怎么办的……”
两个人一阵温存,可没想到元禄和丹娘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日光温和地照在两对年轻人的身上,在地面上投出浅淡不一的影子,融在了一起,给这充满杀伐之气的后宫带来了短暂的宁静和美好。
陆贞直到入夜以后才回了青镜殿,杨姑姑一早就等着她。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最后她一拍手,“阿碧挨了整整十五板子,被人拖走的时候都已经晕过去了。”
杨姑姑听得十分惊心动魄,叹着气说:“哎,你跟她的这个仇,这下可结得深了。还好,你现在有了身份,成了什么五品防治使……”
陆贞接了话,“五品防御使。”
杨姑姑也没管这个,说道:“嗯,总之,从此以后,你名义上总归也是官家之女,阿碧的父亲就算有心报复,也会顾忌一二的……”
陆贞舒了一口气,“嗯,现在我有了这个身份,考女官的事就更有把握了,之前我听说同考的那几位都是官府小姐,还担心自己会吃亏呢。”
杨姑姑想了想还是问她,“那个侍卫,对你还真不错,这种大事都肯帮你不声不响地办了……阿贞,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之间到底是不是有私情了?”
陆贞听杨姑姑说到后一句,脸红耳赤地说:“没有没有!我和他只是很好的朋友……”
杨姑姑看她扭扭捏捏的,豪气地说:“傻孩子,这有什么害羞的?我们北齐女子跟南梁那些女人可不一样,只要两情相悦,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就是了。老实说,你到底喜欢他不?”
陆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杨姑姑心知肚明地问道:“他拉过你的手没有?”陆贞很快地点了点头,杨姑姑又问:“是不是还抱过你?”
陆贞急忙抬头分辩道:“有是有,但只不过是在逃命的时候……”
杨姑姑不以为意地说:“好啦好啦,看你急成那个样子。听姑姑一句话,千金易得,有情郎难求。他对你这么好,家里也是有门路的人,你要是喜欢他,干吗不大大方方地直说?要是你们俩好上了,我看你也不用考什么女官,干脆直接嫁他做夫人得了!如此一来,你爹的仇,说不定轻轻松松地就报了……”
陆贞看杨姑姑又旧事重提,生怕她误解,急急说道:“不成,我爹的仇只能亲手由我来报,这件事我不会求任何人!我一定要考上女官,凭自己的力量请大理寺重审冤案!”
杨姑姑看她这么固执很是吃惊,摇了摇头说:“唉,你一个小姑娘,性子这么倔,以后总归是要吃亏的呀。”
陆贞认真地看着她说:“杨姑姑,我不是硬要犯倔,我只是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让我爹在九泉下瞑目!在家的时候,我爹虽然喜欢我,可却老说什么‘可惜你不是个儿子’,我不服气,我想不通为什么女子生长世间,却处处都要比男人矮上一截?所以那会儿我就立下了誓愿,总有一天,我要比男人们做得更出色,让世人不再看轻我们女子!姑姑,要是我连亲手为自己父亲洗冤都做不到,那以后还怎么做更多的大事?”
杨姑姑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慢慢地说:“好,不靠他就不靠他,不过这高展是个好男人,你可千万别放过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叹了一口气,“早些年,我还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侍卫喜欢我,可那会儿我面子太薄,老想着出宫之后再和他从长计议,没想到他跟随先皇出征西魏,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她声音呜咽,说到最后几不可闻。
陆贞安静地看着她,想说几句话安慰她,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杨姑姑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拍着她的手说:“阿贞,这宫里虽然严禁情爱之事,但姑姑不想跟你说什么大道理。我虽然不会写几个字,但总归也听人说过: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说完,就让丹娘打着灯笼送自己一路出了门,她还有话想问丹娘,当着陆贞的面并不能说出口,而陆贞也没有察觉,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量中……
第二天一大早,陆贞先去了静心院找杜司仪,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