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18 22:00      字数:4781
  绦郎健5搅酥形缡狈郑沼诹躺焦芬裁挥辛恕U饫镆丫俏奕饲?br />
  “说吧,怎么过去。”
  将地图摔在金旌面前,茶哥阴着脸问道。金旌拿来导航仪简单对比一下,答道:
  “徒步。已经到了不能开车的地方了。”
  “要多久?”
  “一下午加一晚上,如果够快。目的地在一座山谷里,旁边的山叫做麻山。”
  “这么远?”
  “本来没有这么远。百年前的泥石流把最近的入□路封闭了,我看过实时地图,上面显示直到现在谷口都没开。不信你自己上网看卫星地图去。”
  “……”抱起胳膊,茶哥阴森森地看了他片刻,“好。那你带路。”
  “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
  “到地方后,要是有宝藏都归你们,但我要我们的族谱和书卷。”
  看着态度坚决的金旌,男人神色阴鸷,哼哼笑了几声:“行啊,成交。”
  “他不会遵守约定的。”
  与金旌并肩而行,卓穆忧虑地说道,压低声音以免后面的人听到。金旌略略侧了侧头,看到骆晏白被碧觧押着,跟在队尾,除了神情萎靡之外倒是没有受伤害。
  “我倒是也没抱太大希望。”
  金旌小声回答。以探路杖继续前进着,他拨开树挂和藤蔓,尽量不出声地交谈。
  “但是,拖一分钟多一份希望。他们有枪,不能硬碰硬。”
  “所以才危险。”眨了眨眼,容貌富于古典美的青年扶着金旌的胳膊,推着他踩上一块陡峭的山岩,“找到东西,他们很可能几枪杀了我们。而我们没有武器。除非我们能绝地反击,否则就是一群等宰的绵羊。”
  “那怎么办?”
  “现在看来,骆晏白还是他们的人。你想办法抓住骆晏白。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闻言,金旌握紧了探路杖。他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生与死之间真的只有一条线。如果他现在去和茶哥说不干了,马上会有一发子弹打进他的脑髓。死太容易,而生太难。他希望自己能冷静地思考,想出好办法,但他根本做不到,只能一步步地攀爬、前进,踩着坚硬的岩石,身边缠绕着湿润的雾气,前后左右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色植物。
  “抱着这个爬山很累赘,丢掉啦。”
  断后的碧觧看到小鱼抱在手里的熊布偶,不由得皱眉,命令道。见小鱼不听,她动手要去抢来扔掉,小鱼吓得抱着熊布偶往后一缩,生气地瞪着碧觧。
  “不行!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不能丢掉!”
  “一个不会说话的布娃娃是你的朋友?”碧觧不由得失笑,“喂,你多大了?”
  “十五岁……”
  “十五岁了还玩娃娃?没长大啊?丢了,赶紧的!”
  “不要!不要碰它——!”
  碧觧抓住熊布偶的一只爪子,小鱼死死抱住熊布偶往后拽,两个女孩在山道上角力。看不出来,小鱼虽然纤细娇小,力气却挺大,碧觧费了半天劲也没抢到手。骆晏白回头一看,折回来握着碧觧的手腕,用力一甩。
  “欺负人家小女孩做什么?”
  “谁欺负她了?”碧觧恶狠狠地瞪他,“你心疼个什么?”
  “你……”
  骆晏白心知和她讲不清道理,便将小鱼拉到自己身前,把她和碧觧隔离开来。小鱼抱着熊布偶,委屈地扁着嘴,快跑几步赶上卓穆和金旌。见她这样跑来,金旌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露出感激的笑靥,小鱼拽着卓穆的衣袖,一行人继续往白雾缠绕的山顶而去。
  终于越过山顶,天色再次暗下来。累得实在爬不动了,茶哥决定就地扎营,找了片树少草多的平坦地方,拿出干粮吃起来。在坎坷曲折的山道上走了一天,穿着舞蹈鞋的小鱼磨伤了脚,卓穆撕了手帕给她包扎,让金旌去向茶哥他们要点伤药。过了一会,金旌回来,无奈地耸肩,神色恼火。
  “他们不给!”
  “一群混账。”卓穆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道,将手帕布条绑紧。小鱼看着他们,泪汪汪地。
  “没事,我能走……”
  “阿旌!”
  突然,骆晏白从一棵树后面冒出来,冲金旌招手。金旌本不想理他,看他一脸焦急,便走了过去。将一管药膏塞到金旌手里,他眨了眨眼,转身从草丛里溜了。看了看药膏,金旌苦笑片刻,走回去。
  “给。小白送来的。”
  “他还有点良心。”拧开药膏闻了闻,卓穆皱皱眉头,重新给小鱼涂药包扎,“应该能止痛消肿。但是明天能不能继续赶路还不好说。又不能把一个女孩子放在这种深山老林……小鱼,走不动了和我们讲,背你就是了。”
  “嗯。”她点点头,长发散下来遮住脸颊。卓穆突然停下手,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无辜地眨着眼,小鱼困惑地与他对视,他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有点走神。”
  第二天天亮开始,继续攀爬没完没了的大山。路边的植被不停变化,金旌看到了很久没见的龙狼花,白色的茎,白色的叶子,银白的硕大花朵直面天空。还有兰花,蓝紫色的、秀气的卷曲花瓣点缀着丰厚的草丛和树挂,瘴气开始变浓,他开始隐约产生呕吐感。怕金旌倒在半路,茶哥让骆晏白送了抗瘴气的草药。塞了一把到嘴里嚼着,他把剩下的塞给卓穆和小鱼。
  “嚼点这个,否则受不了瘴气的。”
  小鱼乖乖接了,用力嚼起来,因它奇怪的涩味而皱起眉头,扭曲了小脸。金旌笑了,拍拍她的头,却看到卓穆拿着干草药在看,神情复杂。
  “怎么了?”
  “这是黄麻?罂粟?还是……”
  “黄麻的近亲,安利雅人管它叫老虎麻。不过吃一点对身体没害处,除非你有吸毒史。”
  “哦。”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吃,把这团干草般的草药揉了揉塞进衣袋。这种行为引起了金旌的疑惑。谁都知道瘴气能要人命的,为什么不吃能抵抗瘴气的草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有吸毒史的人,莫非他是坚决的反安慰剂主义者?
  有一段路瘴气特别重。金旌看出卓穆已经受到了瘴气的侵袭,额头渗汗,脚步虚浮。他架住卓穆的胳膊,低声劝道:
  “老虎麻毕竟不是大麻。稍微用一些不会有害处……”
  “不是。”他喘了口气,嘴唇发青,靠着一棵水杉停了下来,脸色像龙狼花叶般煞白,“我有鸦片滥用史,还有吗啡……如果再接触这类药品,会产生什么效果,谁都不能保证。曾经由于这两类药物损伤过神经,现在我一点都不敢沾。没关系,我能撑住。”
  闻言,金旌吃了一惊,不禁默然。他没再多问,将卓穆拉起来,半拖半拽地跨过倒在地上腐朽的树身,继续往白雾缭绕的密林中走去。
  “我不行了。”
  终于走出瘴气缭绕的森林,卓穆放开金旌的手,小声说了一句,随即跪了下去,坐在地上捂住脸。小鱼跑过来给他擦汗,拿水给他灌。金旌回头找到跟上来的茶哥,说道:
  “还有小半天的路程,接下来就比较好走了,在这里休息会吧。”
  “不行。”他一口否决,“再拖就天黑了,到时候什么都看不见,难道再拖到明天?说什么今天也得到地方!”
  “随你的便,反正我不走。”金旌态度强硬。
  “不走是吧?”
  从外套内袋摸了把枪出来,他将枪口往金旌的额头上一压,逼着金旌后退,撞到粗壮的水青冈树身上。金旌被迫扬起头,乌黑的枪口就在眼前,他突然出了满身冷汗。
  “别以为老子吓你玩的!老子不是没杀过人,你这种货色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还敢跟老子拿乔?你不走,留你也没用,就在这里解决了你!老子有地图,还怕你不成?”
  “茶哥!”
  骆晏白推开碧羯,扑过来挡在金旌身边,恳求道:“咱们有话好好说,阿旌是番青人,到了地方还得他帮忙!求茶哥高抬贵手,看在小弟的面子上……”
  “放下枪。”
  攒了些力气,卓穆走过来,直接握住枪管扳下去,把金旌吓了一跳。他似乎是把水浇在了头上,头发、脸颊都水淋淋的,苍白的脸庞和明亮的墨绿色眼睛对比鲜明,望之肃然。喘了口气,他直视神色凶狠的男人,说道:
  “地图上还有几句话没有弄明白。金旌了解番青的文化,通晓番青文字,没有他你是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地图的。”
  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知晓实情的金旌和骆晏白明白他的意思,都沉默不语,紧张地等待茶哥的决定。与卓穆对峙片刻,茶哥将被卓穆抓住的枪管抽回去,眯眼,冷哼。
  “好。那就暂且留你们的小命!”
  “金旌,最后那几句话是这样的,你听着。”
  在下山的路上,卓穆被金旌扶着落在后面,见四下无人,他压低声音背诵道:
  【长房长子,番青后人。鸦蛇同心,日过天围。】
  【我族纹章,可开祠堂。鸦飞蛇游,轰然天光。】
  将这两句话在心中默念几遍,金旌点了点头。他有点明白,又有点迷糊。祠堂不远了,但他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遭遇这种局面,他此刻该以认祖归宗的激动心情奔向番青山谷,期待着在那里等找到强有力的证明。但现在真是糟透了。要是什么都找不到最好,省得祖先的宝物落到这些小人手中,但那样的话自己有可能被杀。要是找到了,或许能保住命,珍贵的祖先遗产却要丢了。他绝对不想让茶哥那种人染指番青的宝藏。
  日将西斜,他们终于走出安利雅大山,进入地理意义上的落霖山群。这里云雾缭绕,山峰险峻,多数山峰都人迹罕至。与安利雅山脉不同,这里以温带寒带植被为主。凉凉的雾气如清凉雨滴般落在脸上,瘴气造成的燥热和昏聩终于被消除。野草长得不高,道路相对平坦,赶路的速度变快了。
  即将沉没的夕阳光辉照着蜿蜒的山谷。金旌站在山崖边,俯视辽阔的金辉温柔地浸润狭长的谷地,百年前泥石流造成的堵塞将南端原本宽阔的通衢大道堵死,北面是陡峭的马鞍状地貌。从这里能看到被泥石流冲毁的大半村镇,和仅存的零星院落屋框。桑树在没有受到泥石流祸害的北端茁壮生长,河流断流,干涸的河底龟裂沧桑,一条条断纹如同难解的番青文字,不知在讲述些什么。
  “我们到了。”他说道。小鱼探头去看,不由得捂住了嘴。
  “看起来好可怜。”
  “所以我们都离开了。”
  但是现在我回来了。金旌在心中默默说道。这里终归是祖地。看到它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种子在心中发芽,某种难以描摹的情感,令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骄傲、感慨、喟叹,同时涌上心头。
  8
  8、八 。。。
  八小白,你逃吧
  从崖上下到谷底又费了些工夫,落地时天快黑了。这样一路折腾下来,不说金旌等人,茶哥一行人也累得不行,不再坚持摸黑开工,决定找个能挡风的地方歇一晚,第二天去挖祠堂。
  从长满荒草的河滩涉过,踩入干枯的河床,金旌看到不远处停泊着朽掉、散开的小木船。一瞬间,百年前的生活情境在他眼前铺开来。
  或许是个天气晴好的初秋清晨。上学堂的小孩子背着粗布书包蹦蹦跳跳地离开家,跑上村里唯一的大道,奔向河畔的书屋。河面上捕鱼的小船轻轻飘荡,淘米洗衣的女人们在河边大声谈笑,有的人家飘起炊烟,村中广场上,老桑树下,番青歌谣从满脸皱纹、阿公那样的老人口中唱出,传了数百年的故事和传说被添油加醋地讲述,去村外工作回来的年轻人讲起外面的世界,田地里已经有人在除草,金黄的麦穗收割完毕,一捆一捆地架上独轮车……
  “这是你们的共同记忆。”
  将如此鲜活地呈现在脑中的景象给卓穆描述过后,他这样答道。“虽然你没有亲眼见过,你的阿公却为你讲述过这些情景,铭刻在遗传细胞的记忆中的景象会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你的眼前。你可以把这些事情都讲给我听,但我就不能像你这样模拟、想象。因为我不是番青人,我的血液中没有这个民族的共同记忆。”
  “这种东西会遗传吗?”踩过河床,微尘扬起,金旌喃喃问道。
  “会。”他坚定地回答,“科学还不能将记忆从细胞中分离,但无法否认它的存在。你可以认为意念超脱于物质,灵魂永生,也可以用生物学的理论来解释这一切。总之,这说明你是番青人,番青人有自己的民族记忆,这不是用数据和法条能说明的东西。”
  晚上,在一栋没有完全垮塌的屋框里扎了帐篷,金旌躺在帐篷外面,看着山谷上空的星星。星星很稠,空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