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2-16 23:19      字数:4757
  几人听罢皆释然,转而一起讨论悟县的生意,一边等待赵雷霆。然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四人间的大会就渐渐变成了两两之间的小会。
  李慕远和吴禹低声议着如何应付吴大老爷。柳昆则把李吟松引至窗边,低声直截了当道:“弟曾经说过,我家妹子断是不会给人家坐小的,而元穆兄身份高贵断无低娶的可能,请你以后远着些我家妹子们。”
  李吟松先是想嬉戏几句混弄过关,然而看见柳昆态度坚决还是决定正经作答为好。李吟松面上表情几经变化,最后不悦地低声道:“她可不是你妹妹,你姓柳,她姓张。”
  柳昆聚起浓眉:“不管她姓啥,她现住在柳家,就归我管。我那表妹来自乡下愚笨不敏,弄不清京城里的人情世故、风花雪月,请你高抬贵脚远着她些。”
  听罢李吟松脸色大变,忍了又忍,方隐忍道:“见放,若你日日生活在虚情假意、猜忌算计之中,难得有一日遇见了一个真正单纯朴素的姑娘,她对你没有杂念没有诉求,对你有的只是纯纯的崇拜、纯纯的赞美和依赖,或许她是来自乡下愚笨不敏,试问,换作你,舍得搁下这份美好的感觉么?这份似清泉流淌、似暖风拂面的美好么……”
  李吟松越说越缓,越说越轻,话语中透出的酸楚,竟令柳昆一时无以作答。
  第 93 章
  赵雷霆进来时,见屋里的这几位情绪皆不怎么高,不由暗自揣摩:这几位兄弟怎么了?莫非皆转了性、开始忧国忧民了?
  赵雷霆走至桌边,在主位坐下,从容道来:“灾情暂不太大,兵部已定由亿城的守军就地参与救助,兄弟几个不必担忧。”
  坐在桌边的李慕远和吴禹对视一眼,暗自好笑,并不接话。
  倒是柳昆和李吟松走过来,连称:无事就好。
  “如此说来,兵部暂无事了?这休假说不定就能准……”李吟松惦记着出京。只要能出京城,对他而言什么都好说。
  “肯定不准!兵部各司皆警备待命。”迎头赵雷霆一盆冷水泼来,李吟松顿时蔫了。
  吴禹爽快回道:“你们三个这回肯定是去不了悟县,还是由我和见放代劳吧。不过,还请兄弟们帮忙想个法子助我脱身,最近我们家老太爷盯我盯得实在是紧。”
  说得余下几位皆同情地笑了起来。
  柳昆安慰道:“实在不行,就由弟独自前往,定不负各位所托。”
  悟县那边运作本来还算正常,近来却遇到了棘手事。
  原来,朝廷连年农牧入账不丰,加之小的灾情和战情不断,国库日渐捉襟。朝廷于新年后颁布新律,以图开源充补,其中一条就是增加矿税。
  他们合伙经营的悟县矿场地处延益州和益州交界,矿量大埋层浅矿质佳,大半年下来,矿场的收入远远超过最初的预期,加上矿场是头一份他们几个合作的产业,是故,弟兄几位对该矿场都很重视。而现在,县府和两州府为了各自政绩对这矿更重视,皆要向矿场征税,且列出的矿税极高。
  留守悟县矿场的管事见无法摆平事态,向京城告急,这才有了几位为此的紧急会晤和这回势在必去的悟县之行。
  “这回事情不那么简单,还需好好合计,”李慕远深思道,“我们几个合伙办矿应该是有原则的,有了原则后就该按原则办事。首先,我们自己或家人皆在朝为官,对于朝廷颁布的新律,只能支持不得有违。”
  几位听了皆点头。
  赵雷霆接道:“其次,运作时,我们三个的身份仍不便公开,以后也不准备公开,不能以势压人,受人以柄,留有后患。”
  几位听了皆无异议。
  李慕远忽轻笑,继续道:“我们开始立矿那会儿,州府县府上下皆打点过,想那些个差役真不知矿场主人是谁么?”
  说得几位沉思起来。
  “这事我来查,谁想动哥几个矿场的脑筋,先得掂量下自个的份量。”李吟松闲闲地哼道。
  吴禹站起身,笑道:“那好,兄弟我先请我家老太爷关照下那边的州府县府,那边管事的皆是他当年的门生,咱们只要按律办事,最好矿场只向县府纳一回税,其它的由州府和县府自己内部解决,搞定这事应该没多大问题。”
  另几位表示同意。
  “兄长们如此本事,都没小弟什么事了,哈哈!”柳昆亦笑,积极参与道:“至于矿税赋金的数额,就交由弟来核对吧,万一县府来收、或者上面州府来查,咱皆有据应对。想咱们事先做好多手准备,准保能万无一失。”
  ˇ第 94 章ˇ
  几人将各方面的厉害关系议了又议,这才各自散去。
  告别时,柳昆再次抓住李吟松言语敲打,惜仍得不到其肯定的答复,这心下就总觉得不安。
  一回到柳府,柳昆便去见柳夫人。两人说完府内出行准备的事宜后,柳昆就走到柳夫人身边贴着她坐下,郑重地道:“娘,儿子这回外出不同于以往,儿想求娘一件事,娘定要准了儿子。”
  昆哥儿近几年来已少有如此亲昵的举动,柳夫人不由含笑道:“吾儿只管说。”
  “娘,这次爹与孩儿同期外出,且出行时间长,咱府里对外没个真正顶事的,两个姐夫怎么说毕竟都是外人。这期间咱府上没事还好,若万一有个意外,真是不堪设想。四妹和五妹年纪小心性浮,行事不知轻重,还有张表妹寄养在咱家,也是万万不能有差池的,所以孩儿想恳求娘,在爹和儿子回来前,千万不要让两妹妹还有张表妹出府,不管她们寻着什么名目,娘都不要心软答应她们,千万!千万!以免事后悔之晚矣,也免得爹爹和孩儿在外挂心。”
  没想到昆哥儿求的是事,更没想到儿子考虑到么多,柳夫人眼眶泛起泪光:昆哥儿真是长大,是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了,难得还是如此关照家人,真真够格做个当家人了。
  柳夫人点点头,有些哽咽道:“好孩子,娘都答应,不让她们外出,你四妹和五妹就禁足到你们回来,表小姐自然也跟着呆在府里。可你要答应为娘早点平平安安地回来啊。”
  “看看,儿子还没走呢,您就急着告别,赶我走呐?”柳昆赶忙安慰,直到柳夫人破口而笑。
  由于突发的灾情,柳老爷决定提早行程,府内上下自然是闻风而动,再次忙乱起来。柳怡然瞧个空找着柳老爷说事。
  柳怡然把花会上听到的贵小姐的言谈,后来贵小姐的邀请,以及柳夫人对此的反应,简短地,然后苦恼地对柳老爷:“爹,明知道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何苦厚着脸皮去巴结?儿如何也做不来,儿真的不想去!”
  显然三女对柳夫人的想法和做法纠结得狠。柳老爷想了想,搁下手上的事,与女儿要好好地谈上一谈——
  “怡然,若一个出身与你差不多,或者出身远不如你的小姐,比如说金娥,背后说了咱府上不够气派这类话,碰巧被你听到了,之后你娘仍让你去与她继续交往,你觉得这是巴结吗?”
  柳老爷徐徐道来。
  怡然摇摇头。
  “谁人背后不说人,怡然,你就从未在背后挑剔过那些贵小姐们吗?”
  怡然略感难堪,沉默少许,坦然承认:“有过,且不只一两回。”
  柳老爷笑道:“说到摩擦和不如意,只要是与人交往,就避免不了的。与身份高于自己的人交往就是巴结吗?因此就不值得交往?如此说来,为父也不要出去为官了?因为外面比爹地位高身家厚的多得是。长兄也不要出去交友了?现在与他交往的几个公子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就连二姐,也是不该嫁入尚书府的?”
  当然不是!怡然猛摇头,柳老爷对微微一笑,道:“怡然,难道你就从未想过嫁入贵人家吗?”
  ˇ第 95 章ˇ
  柳怡然面上一红,爹如何就扯到成家上了!
  然而遇事总该评出个理来才好,定了定神,整理好思绪,柳怡然就事论事一本正经地论道:“女儿有假想过,但女儿以为不妥。不同身份的男女违背等级族制成为夫妻,无论是女方高攀男方,还是男方高攀女方的,时时低的那方要在高的那方面前低了一头。这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想生活得平平顺顺幸福美满谈何容易!”
  大姐和二姐不就是例子吗?二姐锦衣玉食之下,生活得并不如大姐那样如意,至少在她的眼里如此,“爹不觉得一个人平常交往或是婚配,选择和自己相当的对方,不是更为容易、更为妥当吗?”
  在柳老爷鼓励的目光下,柳怡然接着从世间种种高低门第到贵人们如何重视血统,从别人的种种看法说到家庭维系的艰难,滔滔不绝足足说了一大车,其中不乏有些时日里她对生活的理解、思考和困惑。
  说着说着,怡然忽然觉得自己这番话何其熟悉!仔细想,这不正是那个贵人在那日的言论?只不过与她的角度不同罢了。
  怡然顿时哑口,她今日的言论与那人那日的言论又有什么不同?若说有不同,只在于他说那番话是出于那人的自傲,而自己则出于本人的自卑。意识到此,怡然难过得心中滑过一丝绞痛。
  看来女儿是走进了死胡同了。柳老爷笑着拍拍怡然的肩,道:“你是爹最得意的女儿,遇事有见地有主意。但是,人好思好学可以,万万不可学得愚腐。世间万物哪能都那么统一划一、黑白分明?贫贱出身的人中,修为人品有高者也有低者,贵人出身的何尝不是同样参差有别,关键还在于个人,一个人是否高贵、是否值得结交,和出身贵贱无绝对的关系。出身高贵者与生俱来的某些优势和长处,是平头百姓无法比拟的,出身高贵不是错,更不能成为对其品性诟病之处。”
  柳家老爷鲜少与儿女做这样的长谈,果见其对怡然是不同的:“生为女儿身,爹却不想你的想法受此局限。你和昆儿虽然还年少,但是爹仍希望你们对人对事、观人断物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和气魄,即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
  “至于侯府这类邀请,爹以为该去,不为别的,世界之大不仅仅是柳府这么点天地,过日子的乐趣也不仅仅是柳家这一样,多去结交些朋友,多看看多听听,人开阔了眼界,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活法。” 柳家老爷教爱何其语重心长
  未说动柳老爷,柳怡然反倒被柳老爷说动了心。
  柳老爷的开导如醍醐灌顶,去了烦心事,怡然立马开朗起来,与柳老爷撒娇,一会问柳老爷亿城特色的木偶,一会又问异族扎染的布匹。柳老爷心下明白女儿是想通了,也不去过问三女最后的决定。父女俩乐融融地逗玩说了一阵子闲话。
  辞别柳老爷,柳怡然回房,拿起侯府考究的请帖翻看研究了半天,才从书架上取了淡雅别致的宜宣信筏,写下充满感谢的回贴。
  到底是有些女儿家的小性,回帖推说要送父兄远行无暇前往游园,将拜访日期后延了几日。
  ˇ第 96 章ˇ
  忙乱中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柳老爷和柳昆已走了三天。
  平时家里少个人柳夫人就觉得心里少了一大块,如今同时离了两个,心里更是空得慌,整日价将怡然带在身边。
  早饭后,管家跟柳夫人报账,怡然坐在一边旁听见习家务。
  “如此说来,家里是该进些人了,怡然你看呢?”柳夫人问怡然。
  怡然正不知神游至何方,柳夫人连叫几声才回过神:“嘿嘿,女儿刚刚在算爹爹走到哪儿了,没听清专心娘和德叔说啥。”
  听怡然提起老爷,柳夫人才轻易放过了她:“咱府上现在除了德管家只剩四五个护院小子是男丁,三两天内不显,日子一长,倒换起班来的确困难,吾儿看该如何?”颇有考一考怡然的意思。
  柳怡然思量一番,方道:“女儿胡乱,不妥之处请娘和德叔指正——爹和哥哥这一去时日不短,可带出去的人终究还是都要回来的,府上的地方就这么大,如果现在进人,到时候肯定住不下还得再打发。”
  见二人点头,怡然接着道:“府里现在男丁是少些,是否可以抽调些有力气的婆子帮忙采买或看门呢?多给份工钱,一两个月内估计能应付下来。”
  柳夫人听罢微笑:“是个法子。不过,老爷在外为官,体面还是要讲的。这样吧,先进两个看门的小厮,德管家费心挑仔细些,免得引来外贼倒不如不进。”
  柳德应下,说近来他一直留意着,今天东城就有人市,他这就去办。
  “娘,女儿也想跟着去看看,”怡然没见过人市,抬眼瞧见了柳夫人的神情,忙补充道:“我只坐在轿里偷瞧,人肯定不出来,还不成?”
  “人市混杂得很,哪是官家小姐该去的地方,”柳夫人不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