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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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作 更新:2021-02-16 23:18 字数:4900
他淡淡地笑:“莫离,你是在梦中,而现在,你要回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吗?”我喃喃自语。
“不。”他纠正道,“这是你的记忆,莫离,这是你我当初的记忆。”
他看着我,唇角勾起奇异微笑。
“快了,莫离。”他说,“我快要成功了,你也快点记起我的名字来吧。”
“你的,名字?”我重复道。
他眼中的笑意加深。
然后,他松开了手。
白光将我包围。
醒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荧。
(十五)
“做噩梦了?怎么脸上两道泪痕?”荧关切问我。
我用手擦了擦脸颊,坐起身,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笑道:“没什么,不过梦见一个故人。”
荧点点头,又看向窗外,笑道:“我们出去吧。”
“看,月亮出来了。”
月亮大而明亮,皎洁的月光落下来,落进院子里。
客栈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月饼,水果,茶与酒,三三两两的人或坐或站。有的人坐在一边,慢慢吃着月饼,也有人,于院子角落里拉着胡琴,喑哑又心酸,还有人聚在一起聊天,聊过去,聊家乡,聊贤淑的妻子,可爱的儿女,聊着聊着,灌一口酒,眼泪就下来了。
“怎么没人出去看花灯的?”我诧异地问到……
旁边一个粗布衣衫的老伯伯闷声闷气地说:“戒严了。官府有令,为了安全,谁也不准私自外出。”
“为什么要戒严?”我话刚刚出口,就想起中午进城时城门里的那一队盘查的士兵。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还不是为那个凶杀案吗?官府也真无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凶手。”另外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不屑道。
“嘘,这种话可说不得。”又有人凑上来,神神秘秘道,“不是说,凶手不是人来的?”
“那是官府找借口。”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荧拖着我走开,远远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干嘛呢?”我瞪着他,“人家听得正有趣。”
荧清朗笑道:“中秋节,只适合赏月,思人,其他的事,统统无关。”
我正待争辩,他突然问道:“小白,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想他们?”
我楞了一楞,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悟空,三藏,八戒,沙僧,小白龙的鲜活面容。
犹豫了一下,慢慢点头。
“想,很想,很想,只是……”
“只是什么呢?”荧轻轻问道,他的眼神变得和月光一般柔和。
我揉揉额头,有点心虚而焦躁,“荧,你说过,如果我不想说,你便不会问我。”
荧笑起来,又露出他那两排白白牙齿,孩童一般。
“不好意思,我错了,我不问就是了。”他笑道。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轻轻咳了一声,气氛似乎变得微妙而尴尬。
这时我看见那个店小二施施然走过。
“小二。”我唤住他,“怎的今天不见你家老板娘?”
“老板娘?她下午就出去了啊,还没回来呢。”店小二答道。
“还没回来?”我惊讶道,“不是说全城戒严吗?她怎么会出去的?”
“不知道。”他憨憨地摇了摇头,“老板娘今中午叫我先打理着客栈,她要和她妹妹出去一趟。”
“你知道她们去哪里吗?”我急急追问,店小二茫然摇了摇头。
这个如笑,她不要命了吗?
我恨恨一跺脚,果断站起来,扭头对荧道:“荧,我要出去一趟。”
荧也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隐身出了门。
青石板的路上铺满霜一般的月光,远远望去如同平静水面,泛起银亮光泽。
疾行于路上,我不满地抱怨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晚上。”
“为什么?”荧问我。
“太漂亮了,让人害怕。”我飞快回答。
荧微微一笑,又问我:“可有察觉到如笑气息?”
我焦灼地摇头,“没有,你呢?”
荧想了一下,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如笑的妹妹,你以前有见过吗?那天见你看到她时,怔了一下。”
我略微一楞,迅速反应过来,回答道:“照理说,应该是不曾见过,可是无端端又觉得似曾相识,偏偏她却蒙着脸,看不到真面目。”
荧沉吟着,又道:“不知那天在客栈你有否留意,那个女人身上有时并无人类气息。”
我一惊,“难道说是妖怪幻化而成?你是如何发现她这破绽的?”
荧答道:“她不是有一次恨恨地瞪着你吗?就在那时候,我偶然发现她身上的人类气息尽数散去。”
他皱起眉头:“可是,即使是那时,我也没看出她到底是什么妖怪。”
我忐忑不安地哦了一声,心中越发的担心如笑。
这时荧却话锋一转,笑道:“西北方向大概有高楼,我似乎闻得奇怪气息从高空而来。”
我紧紧盯着他,他悠然道:“这奇怪气息中又似乎混合奇怪气息,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就应该是如笑了。”
“那还耽搁什么?我们走!”我轻咤一声,扬起身形,两人向着西北方向,疾风般冲了出去。
果然见得一处高塔。
高而直,直破青空。
长生塔。
以前就曾经听说,凡人喜修高楼,希望借此邀月摘星,得见仙人真容。
只是,不知道他们见到那些亘古寂寞的容颜后,是否还会孜孜不倦地寻求成仙之术。
沉思中我已和荧飞到塔顶端,塔顶空荡荡并无一人。
我正待诧异,但突然察觉到人类气息。
果然是如笑。
大概在十几层楼下,慢慢向上移动。
在她身边的确有股奇怪气息。
应该就是她妹妹的气息了。
她妹妹显然也发现我们,慌乱中气息竟变了几变,似乎想以人类气息来掩盖,但最后不知为何竟镇定下来,也缓缓向上移动。
我和荧站在塔顶,屏息以待。
她们终于上来了。
当她们出现在塔顶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她。
她并没有戴上面纱。
那一刻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星光都落进她的眼睛里,所有的夜色落进她的云鬓里,所有花朵化作她的容颜,所有流云变作她的衣衫。
她的美丽,夺了人的魂魄去。
我不觉喃喃道,“十媚,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十六)
如笑诧异地看看十媚,又看看我。
“小白,你们认识?”
“嗯。”我踌躇着点了点头,十媚现在的眼睛如一泓深深湖水,完全让人看不穿。
突然她拉过如笑,眼神起了变化。
变得柔媚。
如三月春风,轻拂过芳草地,暖洋洋得让人想睡觉。
如笑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她的眼睛慢慢闭上。
她睡着了。
十媚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向我们,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敌意。
“小白,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她指着荧问我。
我看了看荧,荧正静静看她,目光一瞬也不瞬。
我不觉一笑,像十媚这般美丽女子,世间鲜少有人能抵抗,荧似乎也不例外。
“我是出来游玩散心的,而这位是我的朋友,荧。”我对着十媚解释道。
十媚扬起眉,疑惑道:“当真?”
我轻轻笑起来,“十媚,我知你不是坏人,也无意与你为敌,只是奇怪,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十媚脸色稍见缓和,她缓缓道:“那日我借助魔帝之力离开修罗界后,便与他分道扬镳。”
“魔帝肯放你走?”我好奇地问她。
她平静道,“是的,他似乎不愿意多个人在身边。那日出了修罗界,他便对我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借我之力离开修罗,现在你已达到目的,可以走了。’于是我便独自来到人间。”
“那你又是如何遇上如笑的?”我继续追问。
她淡淡笑起来,“那日我遇到她们,她们正在街上乞讨。”
“她们?”
“如笑和她真正的妹妹。”
“她们家乡遭了水灾,父母在洪水中丧生,她们无家可归,沿路乞讨,那日我见到她时,她头发蓬乱,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却仍然掩不住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和勇敢坚强的笑容,与她惊惶悲苦的妹妹刚好相反,那时侯我就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经历了这些事情她还能笑得这么开朗?”
”没想到过了几天后,一辆受惊的马车撞死了她的妹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掉下眼泪,我看见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瘦小的肩膀不住抽动,从白天一直跪到了深夜。”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守住她的笑容,也许,是因为我觉得,我永远都不可能笑得像她那样吧。”
“所以我取走她的记忆。”
“等等,”我惊诧地叫起来,“取走记忆,你如何做得到?”
十媚微微一笑,“你忘了吗?在修罗界的时候,修罗曾给我一瓶你的血。”
“我以那血喂她,她醒过来后什么都不再记得,我便告诉她,我是她的妹妹,而流云客栈,是我们的家,我们以经营客栈为生,父母早亡,姐妹俩从小相依为命。”
“她果然当真,又恢复昔日开朗乐观笑容。”
“她对你时时蒙面不觉得怀疑吗?”我提出心中疑问。
十媚讥讽地笑起来,“有什么好怀疑的?太美丽的女子,容易遭人觊觎,当然是蒙起脸来比较方便,想必你从未遭人觊觎,自然不知此中烦恼。”
“嗯?什么意思?”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荧却在旁边扑哧笑出声,一本正经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想小白在成仙前,也一定被山羊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觊觎过吧。”
我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这骄傲的女子是在说我其貌不扬呢。
正想不服气地反驳两句,十媚的脸色忽又变得冷若冰霜,她冷冷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希望你们不要介入我们的生活,胡乱干涉。”
我看她良久,微笑道:”十媚,你放心;我是衷心希望你们姐妹俩永远幸福。”
我特地咬重“姐妹”二字。
十媚淡淡道:“谢了。”
她弯腰抱起如笑,往回走。
“姑娘。”荧叫住她,悠然笑道,“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赏月,如何?”
十媚显然并不领情;冷然道:“不必了。”
说完;她纵身飞下塔,衣袂飘飘,月色下裙边漫卷如云。
好一抹惊艳身影。
荧似乎看得痴了过去。
我看看荧,揶揄笑道:“怎么?心动了?”
荧抬起眼,露齿而笑。
他说:“不,我只是想起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刚才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我依旧笑嘻嘻地作弄他。
他也笑嘻嘻道:“刚才你说,太漂亮了,让人害怕。”
(十七)
守月,是当地习俗,类似守年。
凌晨,月渐白,西斜,我们又隐身回到客栈。
依然是一院子的人,大家都不再说话,静静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也有醉汉,烂醉如泥倒于地上,口中喃喃道,“游子胡不归,游子胡不归。”
忽然觉得心酸,记起以前五指山下远远听见悟空嚷嚷,‘小白怎么还不回来?小白怎么还不回来?我快饿死啦‘,连带着小穿不满的咿咿呀呀之声。
我与荧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大家都静静望着天空中那轮静静淡去的月亮。
突然又想起在琵琶洞中的时候,两个人倒在草地上,微眯了眼看天空,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现在想起来竟觉得恍如隔世。
不觉淡淡微笑。
在这藏青色的天空下,大家都静默着。
有些东西,只能收藏,无法言说。
突然客栈外响过急急马蹄声,踩破这宁静清晨。
大家好奇,出门观望,见衙役驱马疾弛而过,奔向衙门方向,满脸惊恐。
“出什么事了?难道又发生凶杀案?”众人纷纷议论。
我向荧使个眼色,荧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趁着众人未注意,我们隐身追了出去。
到了衙门,只见那衙役翻身下马,慌张冲了进去。
“大人,前几日失踪的周家小姐的尸身,在城西乱葬岗被发现!尸身情况跟上几次完全相同,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什么?“那县官大惊失色,脸色陡然变得刷白,”又是那种情况!”
公堂上的众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犯着嘀咕,拉了拉荧的衣角,轻声道:“不如我们看看去。”
荧点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