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8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2-18 21:15      字数:4999
  是以心中想着,口中只与英姿道:“他与咱们在一起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收敛起气势来。”
  “男人家就该如此,有多少厉害都使在外头去才是正经本事呢。我有幸跟在夫人身边,自然看得到伯爷最和颜悦色的一面。换做别人羡慕都来不及……”
  话音未落,外有就传来低低的笑声,“英姿丫头这话说的好,该赏。”
  “伯爷。”廊下丫头们齐齐行礼。
  沈奕昀撩帘子进来。将肩上搭着的宝蓝色绣竹节纹的大氅随手递给玉簪,搓着微冷的手走向云想容。
  她穿着蜜合色的绸袄,披着件桃粉色兔毛领子的锦绣大袄。乌亮的秀发松松的挽着堕马髻,不施脂粉。不戴头饰,双手捧着个盖盅,长睫和如玉面庞似都氤氲了水汽,桃花眼因含笑而弯成月牙,明眸中闪烁着柔光。整个人温软的让他心里发暖,禁不住凑身去亲了亲她额头,声音怜爱:
  “今日好吗?觉得身上可有不舒坦?”
  英姿和玉簪等人见状都低了头。含笑退了出去。
  云想容面含喜色,却是嗔他:“往后当着人可不能如此。”
  “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沈奕昀就坐在她身后,自觉地取代了靠背用的大引枕。让她依靠怀中也好坐的舒服一些。
  云想容放心将自己重量交给他,枕着他锁骨,腹部舒展一些不必窝着,果然舒坦的吁了口气:“那也不可如此,叫人瞧了笑话咱们。”
  听着她急促又沉重的呼吸。沈奕昀知她心疾所致,想起韩妈妈今日去寻他说的话——“夫人自幼虽身体底子不好,可将养这些年来倒也无碍,只从那一次在宫里用药受损之后,心疾就越发严重了。况且女人家怀有身孕时,肚子大了,自来会压迫到心脏,依着老奴来看,伯爷还是要有个准备。女人家生产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他沈默存从不怕什么,生死在他都是谈笑即可放下的事。如今搂着她,却有种一切都飘忽不定,不在他掌握之中的困顿与焦灼。他现在期待她生产那日的到来,又害怕那日的到来。期待的是她早些平安诞下他们的孩儿,也好让他脱离终日悬心的痛苦,害怕的是她真会如韩妈妈估算的最差结果那样终将离他而去。若是她不在了……他不敢想未来的生活。
  云想容半晌没听到沈奕昀回答,疑惑的回头看他,却只看到他依着团花翠锦纹靠背的肩膀,想起方才外头的事,问道:“你叫卫妈妈去看二门,外头人怕会猜测,对卫妈妈或许不好。不如换做旁人,卫妈妈还要照看阿圆呢,未必有功夫。”
  沈奕昀听闻她娇柔的声音,回过神来,吻她额角,道:“阿圆哪里有你重要?我已经让乳娘另安排人照看孩子了。说起来他又不是我沈家的种……乳娘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人可以见你什么人不该见你。你只管安心养着就是,其余的都不要理。”
  云想容闻言,也只得叹息。
  沈奕昀近些日经常神思恍惚,她知道韩妈妈为了自保,怕将来万一她有个什么承担责任,定然会暗地里与他说些什么,而往往这种话,怕会说的比实际情况更糟一些,沈奕昀如此紧张,好好的爷们儿在家里折腾这些事,就足以说明问题。
  他在担心,其实她也在害怕,只是二人默契的不提起罢了。有一日算一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定要快快乐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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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围的队伍终于启程,皇帝与太后,以及随行的皇后、妃子,长公主和臣子、臣妇,宫女、太监、侍卫的队伍浩浩荡荡旌旗招展的离开了京都。
  闽王送行之际,却被皇帝叫到了跟前,亲自低声说了几句:“你身上的伤也还没好透,就在王府里好生歇着,少出去走动,免得叫倭人再抓了空子,倭人的暗器了得,再伤了你可不好。”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闽王少出来惹是生非,否则他不能保证“倭人”会否暗杀他第二次。
  闽王当时只是笑着道是,佯作糊涂,将这话遮过去了。
  待回了京都后,立即回王府好生呆着,果真听话的不出来了。
  皇帝离开几日后便有留在京都的探子传来消息,坐在马车上将“闽王并不出府”的这一行字看了不知多少遍,最后嗤笑了一声,情绪舒缓的靠在了背后的软枕上,“看来他也是学乖了。”
  撩起车帘,对策马跟在他马车一侧的尉迟凤鸣道:“你上来,跟朕说说话。”
  “是。”尉迟凤鸣毫不犹豫,轻巧一跃就上了行进中的宽敞马车,撩帘进来单膝跪在门口,“皇上。”
  而马车外头的人,听闻皇上要与尉迟凤鸣“说说话”,就都识相的躲开了很远。
  皇帝笑道:“你说的果然不错,朕如此一说,闽王果然安生了。”
  尉迟凤鸣笑道:“那是皇上的智谋,臣不过侥幸猜中皇上一星半点的心思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闽王再骁勇,胳膊也掰不过大腿不是?”
  话说的皇帝心里熨帖,捋这胡子,略一想又道:“朕命你安排的御医和给云氏接生的产婆都安排妥当了?”
  “回皇上,产婆和老嬷嬷都已住进了沈家,至于张院判还有下头的两位御医,起初犹豫,后来听闻是皇上旨意也都不敢迟疑。只等着沈云氏生产之时了。”
  “那就好。”皇帝冷笑。沈默存屡次触怒他,他既暂且不能动他,让他痛失所爱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尉迟凤鸣垂眸看着自己下跪时在大红毡毯上展开的黑色衣袍,心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沁凉。
  他也是没有办法,听命行事,他又无力阻止,只得听天由命,看云想容的造化吧。
  同一时间的卿园,云想容正站在黄花梨木的螺钿条案旁练大字,沈奕昀则安静的在她身旁一面拢着袖口为她磨墨,一面看她写的“宁静致远”。
  “匡大儒年岁大了,你近来也事多,极少有功夫去研习馆,也有几个月没有交你的字去了。”
  “是啊,不过匡先生也还记挂我,前儿还命人来给我送了些补品来。”
  “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到如今那些削尖了脑袋进研习馆的人,还一直在传你的事呢,说你是他们的‘大师姐’,还说这么些年,也就你的字能如匡大儒的眼。”沈奕昀说到此处,将墨条放下,取了帕子擦手,又道:“你的字,我可是不及的,不过你送我的字我一直都挂在书房里。”
  云想容写了最后一笔,刚要说话,却听见外头有婢女说话的声音:“夫人,卫妈妈从二门上传话来,说是绵绵姑娘求见。”
  云想容闻言回头看了看沈奕昀,才刚道:“请她……”
  话就被沈奕昀接过去,“既然是绵绵姑娘,就请她进来吧。夫人也有日子没与她说话了。”
  听伯爷发话,小丫头自然急忙领命去了。
  云想容狐疑的看着沈奕昀,不懂为何他明明不喜欢白莫离,却对绵绵如此热情,难道只是为了放松白莫离的警惕吗?
  沈奕昀拍了拍云想容的肩膀,接过紫毫笔放下,扶着她去了前厅坐下。自己却不离开,而是坐在了一旁。
  不多时,身着水蓝色束腰裙,披着件鹅黄色披肩的绵绵就笑着进来,与沈奕昀和云想容行了礼。
  云想容笑道:“绵绵姑娘请坐吧。”又吩咐玉壶看茶。
  绵绵却不坐,道:“我今儿来不是来见夫人,是来见伯爷的。”杏眼含水,流转光泽望着沈奕昀道,“伯爷,请借一步说话。”
  玉壶、玉簪惊讶。
  云想容则是垂眸不语。
  沈奕昀起身道:“既如此,就到梢间说吧。”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作戏
  东侧梢间里烧着地龙,虽已将是四月,可云想容畏寒,这种天气有时还要抱着暖炉披着大氅呢,是以整个卿园中只要云想容走得到的地儿就都是热热乎乎的。
  绵绵扭腰摆胯妖娆的随着沈奕昀才刚进了梢间,就觉一股子热气混合着淡淡的瓜果香气扑鼻沁香,清新好闻,丝毫不觉得甜腻。屋内的一应摆设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雕的是喜气洋洋的雀跃枝头和五子登科,临窗鼓腿束腰的矮几上摆放白瓷美人斛,插着新掐的桃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藏在叶子中,枝条低垂着腰,似立即就要绽放出鲜艳娇嫩来,与柔和的淡粉色弹墨坐褥和椅搭搭配着,只叫人耳目一新,心情舒畅,又能从每一件低调中透着奢华的摆设和清新温暖的色彩搭配上,瞧出女主人的兰心蕙质。
  绵绵心头一窒,就仿佛有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啪的扇在自己脸上似的,双颊火辣辣的烧热了起来,心头却好似无数的尖刀子在捅,又有许多声音在耳边反复叫嚣着——“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侯爷收养的一个孤女罢了,侯爷没了,若没有四少爷收留,你就是个乞丐,要么饿死,要么被卖进青楼,你还敢对那高高在上如谪仙一般的人怀着心思,你也配!”
  望着前头那颀长挺拔的身影,绵绵水眸中含了雾气,朱唇轻启,唤了一声:“四少爷。”
  沈奕昀在临窗的首位上端坐了,面色肃然,全无方才在外头待客的客气笑容,矜贵又端然,“嗯”了一声,公式化道:“辛苦你了,坐吧。”
  绵绵应道:“属下站着回话就好。”
  “坐吧,叫人看了难免疑心。”
  不是为了怕她劳累,而是怕人疑心……绵绵心如刀绞。恭敬的在绣墩半坐了,克制自己抬头看他,闷声道:“今日前来,是为了夫人的事……”
  沈奕昀与绵绵这厢去了东梢间,云想容则扶着肚子站起身来。搀着玉簪和玉壶的手往西边侧间走去。
  两婢女噤若寒蝉。虽明白沈奕昀为人,但那绵绵毕竟是风尘女子,又怕说多了惹得夫人不喜。只能别闷着。
  云想容在软榻上斜握着,悠然拿了本闲书看,眼角余光瞧见两人都一副忍话忍的辛苦的模样,噗嗤笑了:“有话就说,何必这样。”
  玉簪沉稳内敛,只是摇头。
  玉壶却是个有话藏不住的,咬了咬唇道:“您说绵绵姑娘来了,不与您这当家主母说话,却主动找了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想容用人不疑,身边这些都是知晓她的事,且忠心耿耿的,是以这会子并不遮掩,只道:“伯爷自然是与绵绵姑娘有事商议。”
  商议?难道是白爷怎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
  云想容却是想起了她离开皇宫回府,初见绵绵时她那复杂的眼神。加之沈奕昀今日的反常。足以证明了她内心的猜测。绵绵十有*是沈奕昀安排在白莫离身边的人。
  绵绵与沈奕昀谈了会子话,也不打扰云想容,只到了个扰就告辞了。出了院门却笑着与下人们显摆似的说“夫人果然是有趣的人,下次还要找她来说话……”
  沈奕昀则是来西梢间与云想容闲扯了两句有的没的,就去了外头。
  不出半个时辰。孟氏就忙三火四的来了。面上还有些怒气:“好好的,咱们请的产婆和嬷嬷,奶妈子们都被奕哥儿给打发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与胡夫人张罗了这么久……”
  云想容见孟氏气的不轻,只含笑请她坐下,听她的唠叨,等孟氏说了许多终于舒坦了,才递了一盏蜂蜜水去:“娘亲嗓子干了吧?且润润再骂。”
  孟氏又好气又好笑,接过白瓷腊梅的茶盏喝了一大口,才道:“你这臭丫头,果然女生外向。”
  云想容无辜眨眼:“我哪里外向了,又没阻止您骂人,还给您端茶递水儿的。”
  孟氏作势要打,心里的气却消了一半了。
  云想容拉着孟氏的手道:“沈四不是鲁莽的人,他这样做必然有缘由的。”
  孟氏叹道:“我也知道。可我之前和你舅母一道选的人都是最好的,这会子不用了再去寻别个,哪里能有那般称心的。”
  不称心也比不安全好。
  绵绵来了,沈四就急慌慌的将人都弄走了,只得说明绵绵在白莫离那处得了消息。白莫离那得来的消息,谁能说不是皇帝的意图?只是沈四这样做,难免不会将绵绵暴露出来。
  云想容心下想着,却是不将这些说给孟氏,做母亲的担心女儿,说多了只会叫她悬心罢了。
  可白莫离那样精明的人,起初在沈奕昀身边冒充亲兄长,都能将人哄骗的团团转,必然不是心思简单的,若真坏了他的计划,恐怕对绵绵不利。
  云想容思及此,忙叫了英姿进来,道:“去叫韩妈妈来,就说我动了胎气。”
  孟氏一惊,忙道:“卿卿,你不舒坦?”
  “不是。我很好。”云想容拉着孟氏的手依然笑着,又道:“你们几个将消息放出去,就说绵绵来冲撞了我。气的我动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