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2-18 21:15      字数:5015
  套木屐子那般不好走,身边又有玉簪和英姿片刻不离,她倒是不怕有意外。
  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来到前院,气喘吁吁站在丹墀之下,半晌才又恢复了一些力气。
  刚要迈上台阶,就见前厅的深蓝色夹板暖帘一挑,身着绛紫蟒袍肩披貂绒大氅的闽王一矮身走了出来。
  见她站在丹墀下,俏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忙搀着她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她带了上来。
  “怎么没坐轿?我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你来,就知道你必然是自己走路来的。身子这么重了,还不知小心一些?沈默存不在家你就自个儿乱来是吧?”
  一手扶着她手臂,退行,另一手撩起夹板暖帘扶着她进了屋。
  云想容累的气喘吁吁,也顾不得许多,先是一屁股在临近门前的圈椅坐下喘了一会儿,平静了才道:“我是想多运动,对身子好。”
  说话时候,英姿和玉簪已为她除去了观音帽兜,露出她挽着云髻的乌发,珍珠步摇在耳边摇晃着,光泽莹莹。
  闽王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看她的肚子,道:“也有五个月了吧?”
  “是啊。”云想容微笑,轻抚着小腹,随后问:“义兄来,可是为了柔嘉长公主下了帖子的事儿?”
  闽王点头:“是,我才刚去母后那里听说的,柔嘉不仅请了你,还请了霜琴。”
  云想容眨了眨眼,“就只请了我们两个?”
  “许还会再办几次赏梅宴吧,反正今日去的只有你们。我听了消息,就先来接你了。”闽王咧着嘴爽朗的笑:“放心,我陪着你去。”
  云想容一下子觉得安心,闽王在宫里走动是寻常的事,况且太后是闽王生母,且偏疼他,他有是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就连皇上如今都忌惮他三分,何况柔嘉长公主?就算她真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她行事小心一些,闽王再帮衬一些,就不足以对她和孩子造成威胁。”
  思及此,云想容笑着道:“多谢义兄,还是你想的周到,有你带着我去,我的心也就放下了。否则我还担心长公主会记恨我。”
  “你是说尉迟凤鸣的事?”闽王不屑的撇嘴:“他如今赋闲在家,怨气颇重,又与柔嘉交好,恐怕有尚公主的意思,我瞧着他也不算多么失意。”
  云想容惊讶的道:“义兄是听皇上说尉迟要尚公主的?”
  “不是,但是大多数人都这样说。”
  尚公主,对于有志气的人来说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云想容已经有数月没见过尉迟凤鸣,他的近况她不了解,但他这个人她清楚的很,他的骄傲,哪里容许他躲在公主的石榴裙下讨生活?
  闽王见云想容休息的差不多,也不那么气喘了,这才道:“时间差不多,吩咐他们备轿吧,我陪着你早去早回,免得晚了沈默存还要挂念你。”
  “也好。”云想容起身,接过英姿递来的小巧的手炉抱着,又带上观音兜,缓步出了屋门。轿子这会子已经预备得了,一路乘轿到了门前换乘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又换乘宫里的蓝幄马车。
  柔嘉今日穿了鹅黄色的对襟立领小袄,外头裹着雪狐皮的对襟比甲,头上梳着随云髻,斜插着两根金累丝缀翡翠步摇,俏脸明艳的如同三月里枝头绽放的春花,倒是比御花园里如今挂着雪的腊梅还要夺人眼球。
  远远的看见马车来了,柔嘉心下冷笑,可看到跟在马车后头腰挎佩剑闲庭漫步的闽王,她的脸色又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怎么一起来了?
  她下帖子的事是等着闽王离宫之后才做的,还吩咐人仔细小心着千万不能让闽王知道,为何他还是一起来了?
  柔嘉这会子只祈求闽王快些离开,否则有他在,只会坏了她的事。
  想到尉迟凤鸣的那条伤腿和他近日来越发沉默,柔嘉的心就如同刀扎一样的疼,她只恨不能让云想容碎尸万段来弥补她的过失,补偿她对尉迟凤鸣的伤害。
  只要能让尉迟凤鸣快乐起来,她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
  抿着唇,柔嘉在宫女陪同下来到马车跟前,笑颜如花先给闽王行礼:“怎么皇兄也来了?”
  “顺路。”闽王随意丢下一句,就到了云想容的马车旁。
  云想容扶着英姿的手,小心翼翼的滑下马车,对柔嘉长公主微笑,刚要行礼问候,就被闽王搀扶住了:“你身子重,礼就免了吧。”
  ☆、第三百六十章 保护
  柔嘉闻言,面上笑容僵住,咬着唇强忍住怒意才没有将讥讽之言说出口。闽王是太后最喜爱的儿子,又位高权重,她不过是仰人鼻息吃饭罢了,哪里敢开罪于他?
  “是啊,沈夫人身子重,不要动了胎气才是,再者说今日请夫人入宫来赏梅,我本也是让你散心来的,为的就是个开心,若真有个什么可不是我的罪过了?”柔嘉赔笑说着,已亲自扶着云想容的手臂往慈安宫里走去,心中暗骂,到底是谁将此事透露给闽王的!
  云想容最善察言观色,见柔嘉神色便知她笑容的勉强,觉得十分好笑。为了让她开怀的话,就不会请了她还请刘嗪来了。
  “多谢长公主体谅。”既然长公主喜欢演戏,她如何不配合?果然夸赞起宫中的景色,又感谢柔嘉的盛情。
  闽王素来知道云想容的厉害,见她谈吐大方,寻常说话而已,已将心里有鬼的柔嘉气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暗笑片刻,就让英姿和玉簪跟上云想容,自己负手缓步踱在一行人身后,也方便观察是否有人要对云想容不利。
  今年雪大,慈安宫中也是一片银装素裹,墙角数枝腊梅积雪凝冰,在阳光下黄白相映,暗香浮动,格外喜人。
  云想容喜欢梅花,宫里的梅花自然是圣品,起先敷衍,后来果然看的喜欢,面上笑容也很愉快,笑道:“还要多谢长公主,如此好的腊梅在外头可不容易见呢。”
  “沈夫人客气了。”柔嘉回头,正见云想容明眸善睐,笑颜如花,丰腴了一些的面容比从前更加明艳,身孕丝毫不减她的风采。反而增添不少风华。
  心里酸涩鼓胀,尉迟凤鸣喜欢的不就是她这幅皮囊么?若她也有她的姿色,怕早已能虏获尉迟的心了,何至于苦恋到现在,明知心里在乎的依旧是云想容。却还要隐忍着,只因为不舍。
  几时毁了她这张脸,也算给自己和尉迟出一口气。
  思及此。她又暗恨闽王为何下午又来了。
  眼瞧着在梅树下已有了一会儿,英姿担心云想容,直接开口道:“夫人畏寒,在雪地里也够久了,不如换个地儿?”她虽在宫里挨过一顿板子,可并不惧怕,何况这会子还有闽王在。
  闽王闻言。不等云想容和柔嘉说话。已经吩咐宫女去预备热茶点心和暖炉。
  宫女惧怕闽王。战战兢兢听罢,一溜烟儿的飞奔着去了。
  柔嘉恨的银牙咬碎,面上还要赔笑:“既是夫人累了,就先去歇会儿,想来这会子霜琴也已经到了,咱们好一阵子没见面,也好趁着机会好生说说话。”她就不信待会儿女子们闲聊。闽王一个男子也要在那里杵着不走。
  闽王挑眉,哪里能不动柔嘉的意思?
  上前站在云想容身侧,道:“既是来了慈安宫,还是先去给母后问个安才好。”
  有闽王在,她相信任何人都不能将她如何。便笑着点头,歉意的对柔嘉说道:“还请长公主恕罪。”
  柔嘉忙摇头:“倒是我的疏忽了,的确是该先去拜见母后才是。”若去拜见,她的计划不知还能不能实行,若不去,传到太后耳朵中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柔嘉抿着唇,强作欢颜,陪着云想容一同去了慈安宫正殿。
  宫女进去传话,不多时就见太后身边的陈嬷嬷迎了出来,恭敬的行礼,见了闽王更是十分客气:“见过沈夫人,长公主,哎呦,闽王您也来了。”
  “嗯,母后呢?”
  “这会子正在吃燕儿窝呢。才刚太后还叨念您呢。快请进来。”
  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上头铺着正红色富贵花开地毡,以防脚下打滑。一行人绕过地当中拜访的三足兽鼎,向偏殿里头去穿过摆放着各色珍奇的落地圆光罩,正看到太后涂了鲜红色蔻丹的修长手指,将描金画兰的精致小碗放在宫女手中的红漆托盘上。
  抬眸,眼角下垂的眼在看到闽王时充满了笑意:“老十四,你怎么也来了?快来哀家身边儿来坐。”
  闽王笑嘻嘻给太后行了礼,大咧咧一撩绛紫蟒袍的下摆,在太后身旁的圈椅坐了,道:“柔嘉请云氏入宫来赏梅花,我听说了就跟来了,免得有不长眼的狗奴才怠慢了她。”
  云想容已由英姿和玉簪一左一右扶着,在陈嬷铺设的厚实锦垫上跪下,叩头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瞧着云想容时,神色有些复杂,却并无从前那种浓烈的敌意,只是摆摆手,让身边儿伺候的宫女去扶云想容起来,玩笑道:“你瞧瞧,老十四都这么说了,你还给哀家叩头行大礼,若是肚子真有个什么的,哀家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太后说笑了。”云想容垂眸乖顺站着。
  闽王哈哈大笑,亲自起身拉了把圈椅,按着云想容坐下,道:“我母后是跟你玩笑呢,你是我的义妹,也算母后半个女儿,女儿见了娘,拘束什么的。”
  太后就白了闽王一眼,却也不反驳。
  柔嘉在一旁行过礼,就一直垂首站着,平日八面玲珑的人,这会子话也没说上一句。太后似压根儿没有看到她一样。在看已舒舒服服坐下吃茶的云想容,柔嘉只觉脸上发热,心里拔凉。
  太后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对她如此冷淡?
  组织言语,刚要进言,太后却摆手道:“柔嘉,你先下去吧,不是还请了霜琴那丫头来吗?她哥哥犯了那样的大罪,翻年秋天就要问斩了,她应当心情也不好,偏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人哭天抹泪儿的,你去告诉霜琴不用来了,你好生陪着说说话就是了。”
  这是要将她排除在外!
  柔嘉只有在心里恨的份儿,哪里有说半个“不”字的资格?乖巧的道是。躬身退了下去。
  见柔嘉出去,说太有又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就连英姿和玉簪也一并跟着陈嬷嬷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太后,闽王和云想容。
  太后这才露出些许疲倦之态,道:“云丫头。哀家一直没机会跟你道声谢谢。”
  云想容闻言,一时迟钝的没反应过来。
  闽王已经认真的道:“是啊,母后。当初若不是义妹给了我那件软甲,怕如今我早已不在世上,纸钱母后都给我送过几次了。”
  太后心如刀绞,眼泪已在眼圈里打转,“混孩子,偏要惹哀家落泪是不是?”
  “母后莫要伤心。”闽王忙上前去,腻味在太后身边又是拭泪又是说笑话的。好容易才逗的太后止了泪水。
  云想容沉默的低着头。心情却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松。
  她毕竟是沈奕昀的妻子。一个外臣之妻。在太后与闽王母子二人面前听到了这些话,虽他们根本没有表现出对皇帝的恨意,可有心人还是会多想的。
  难道他们不怕她揣测?
  还是说,他们就是想让她揣测?
  太后这会子已不在落泪,笑着道:“瞧瞧哀家,年岁大了,眼窝子越发浅。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事就这个样儿,云丫头可不要见怪。”
  “太后说的哪里话,可真是折煞我了。”亲昵的称呼,让云想容还是不习惯。
  太后便叹息道:“你五堂姐伺候皇上也够久了,这会子她肚子里还没消息,倒是让你这个做妹妹的后来居上了。且你几次逢凶化吉,又救了闽王的命,可见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太后过誉了。”
  “不必谦虚,有福气就是有福气。有些人的福气是与生俱来的,不必争。可有些人原本是有福气的,却会因为一时心软,或是半分算计不到,而被人抢走福气。哀家说的,你可懂啊?”
  有些人心里一跳。
  她哪里不懂?太后说的是后宅女人们之间的那些事,可实际上却在影射闽王与皇帝!
  她不过是个四品言官的妻子,太后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闽王见云想容气息有些乱了,心疼不已。平日里她从来都做得到镇定自如,情绪从不外露,如今腹中揣着五个月的身孕,想来也是身子虚弱才露了心情,忙给她解围:“母后,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还提她做什么,在说如今义妹已许了好人家,也算不得被抢走福气,她就是如您所说,天生就有福气。”
  “是啊,瞧瞧哀家,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唠叨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