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2-18 21:13      字数:5040
  这样也好。娘亲不会再放妻书到手之前自戕,就给足了她时间。
  她对娘亲失望,但她毕竟是她的娘,她不能眼看着她去死。她重活至今,一直在努力挽留住娘亲,总不能到了此时前功尽弃。
  她这一辈子,本就是赚来的。姑且搏一搏。
  可是,她如何能让娘亲不死?
  若想让娘亲不死,就不能有和离的存在,若让爹爹放弃和离的想法,只怕根源都在定国公邱尧身上。
  如果定国公失去了帮助爹爹的能力,和离一事就不会发生了。
  然她人小力微,没有势力,朝堂之中没有人脉,如何能让定国公掣肘?
  难道去求祖父?
  不。
  别看父亲与祖父闹得僵,可到底同气连枝。父亲升迁,对整个云家都是好事。娘亲算什么?若真的阻挡了云家的好事,祖父怕只会与父亲一个鼻孔出气。
  云想容发现,自己被生母逼到了死胡同里。竟然无人可以帮她。
  若是另外一个人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她早就不管,只管自己安身了。可对自己的生母,她又没法子不理。无奈无力之中,她对娘亲全然的孺慕之思已经淡化成纯粹的责任而已。
  她突然想到另外一桩,爹爹如此在暗中保护娘亲四年,她是相信的,毕竟娘亲那么弱的性子,若没人护着早就被人害死了。她重生后,百般照顾。她重生前,娘亲在被休之前都活的好好的,可见云敖对娘亲的保护。前世今生都相同。
  那么前世,为何云敖明明暗中护着娘亲,还眼看着娘被害上了淫乱的罪名,狠心休了她呢?
  前世今生重叠,云想容几乎转念就想通了。
  官场中事盘根错节。云敖求的无非权力和金钱。前世喻博经没有死,娘亲许就是被喻博经害了,而那也是云敖默许的。因为前世的云敖与今生的一样,都或许遇上了某件事关系到他的权力和金钱,都是为了要对定国公表示忠诚。
  狠心的爹,遇上痴傻的娘。她能有什么办法?
  “罢了。事已至此。哭也无益处。”云想容抹了把脸,沙哑的声音冷静的道:“柳月,帮我磨墨。英姿,我要洗脸。”
  面前的三人都知道,小姐哭是为了生母要寻死,更是伤心被生母给放弃了。可她如此快就从伤心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与那边寻死觅活的孟氏相比,当真懂事的让人揪心。
  柳妈妈落了泪。她是下人,无法说主子的不是。可她同样也是个母亲,三夫人要寻死,深情底理的她都懂。她也恨孟氏太没一点刚性儿了。
  柳妈妈温柔的将云想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莫难过,你娘亲她也是有苦衷的,她会想开的。”
  云想容鼻子发酸,坚强的笑着道:“我自己的娘我还不知道?她想不开。所以一切只能我来做。”
  就破釜沉舟,大不了一死而已,也绝不留后悔和遗憾,如果自己现在放手,看着孟氏去死,她的人生又会与前世相同。那她重活有什么意义?不如放手一搏,拼死了,倒也落个干净痛快。
  云想容洗了脸,匀了面,就到桌边拿起笔,写了一封长信。随即用蜡封了交给英姿。
  “英姿,你脚程快,烦劳你带着这封信去趟兴易,找我表哥楚晏,他若看了信问起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但让他莫声张。我没有那么多银钱,而且此事有可能会带累他,他若不愿,我也不怪他,愿意与否的,你让他立即给我个准信,飞鸽传书来回我。”云想容拉着英姿的手,道:“我与娘亲的性命,都在这封信上了。拜托你。”
  英姿郑重的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快将信送到,绝不耽搁。”
  “好,柳妈妈,你去给英姿拿盘缠,找厚实的棉袄棉裤来,还有,路上恐不安全,你不要穿的太打眼,只做平常小子打扮即可。”
  “我知道。”
  英姿给云想容行了礼,就随柳妈妈下去了。
  云想容望着桌上白瓷的梅瓶中盛放的红梅,定定的看了许久,最终将心中的不平,愤然,怨怼等情绪都放下,缓缓站起身吩咐道:“柳月,告诉厨下去熬人参鸡汤来,我娘亲要进补。”
  两世为人,若人生不能如傲雪红梅般肆意绽放,她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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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八日,云想容对孟氏前所未有的好,好似在珍惜两人最后的时光。孟氏觉得是女儿是知道她快死了才如此。云想容这厢,却是已经抱着自己必死的决心。
  因为英姿的信送到的次日,楚晏立即飞鸽传书回来,上面只有七个字——“肝脑涂地以助卿。”
  她收到回音时,心里的感动已经不可言喻,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楚晏讲义气,有侠肝义胆。若能逃过此劫,她必将报答。
  不过她也明白,若自己做的这件事犯了,顶多她这个主犯一死而已,楚晏等人,或许会有牢狱之灾,却不至于“肝脑涂地”,她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让他为了帮她丢了性命。
  “小姐。”英姿笑着进了屋,见云想容坐那里发呆,道:“凤鸣少爷来了,这会子老夫人、二夫人都进宫去了,凤鸣少爷说也没人陪他玩,就来找你玩,如今在前院等你呢。”这几日小姐强颜欢笑她都看在眼里,巴不得她能散散心玩一玩,不要如此作践自己。
  云想容心里咯噔一跳,脸色变了:“凤鸣少爷自己来的?”
  “好像带了七八个随从。”英姿疑惑的看着云想容:“小姐,怎么了?”
  云想容笑着摇头,拿了大氅自己披上。
  想不到来的竟然这样快!
  ☆、第七十六章 峰回
  云想容并未马上去前头见尉迟凤鸣,而是先去孟氏的卧房,推开格扇,安静的屋里发出吱嘎一声响。
  孟氏靠着淡紫色缎面的大迎枕,穿着雪白的中衣,披了件蜜合色的袄子,披散着长发望着格扇发呆。
  她颜色依旧绝美,只是如同一朵失了水分的花,似会随时凋谢。
  “娘亲。”云想容笑着走过去。
  孟氏回过神,看向云想容,强摆出了笑脸,见她身上穿了火炭红的嵌白风毛大氅,问:“要出去?”
  “是啊,凤鸣表哥来家,要找我玩。”
  孟氏爱怜的摸着云想容梳着双丫髻的头,娇柔的声音有气无力:“去玩吧,要仔细着些,不要磕碰到了。”
  “我晓得,娘亲放心。”云想容撒娇的将脸埋在孟氏怀里,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心下绵软似水,珍惜又难过。
  尉迟凤鸣是什么人?来了不找旁人单找她,定然是那件事被锦衣卫抓到了。
  她这一去,怕就回不来了,可她无悔。
  半晌,云想容站起身,“娘,我先去了。”
  “去吧,别疯玩的忘了时辰。”孟氏为女儿系好领口的带子,又爱惜的摸摸她的脸颊,女儿越发的可爱,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云想容重重的点头,快步走向门前,沉思片刻,回过头对着孟氏灿烂的笑,看了孟氏许久,似要将她的模样记住,随后大步离开。
  孟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不放心自己,可她有什么办法?她这一生,早已一败涂地。到如今她认命了,只等着放妻书到,她就可以赴死了。
  若真的为了咸宁而死,他或许还会记得她,总好过成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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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想容并没带任何人在身边,独自一人走过冗长的巷子,穿过二门,过东侧的穿堂来到兼济堂的院中。
  才进院门,就看到八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穿着绣有尉迟家标徽的服侍。如肃穆的雕像安静的立在庑廊下,给原本就静谧的院落增添了一层诡异气息。
  尉迟凤鸣穿着件暗红色的素面大氅站在兼济堂正堂当中,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大氅划出一道弧线,露出他里头月牙白的锦缎直裰。
  “容容。”尉迟凤鸣微笑。
  “凤鸣表哥。”云想容也笑着,道:“我祖母和二伯母都入宫去了,得会子才能回来。”
  “我知道,我来找你的。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
  云想容知此时多说无益。逃也是逃不掉的,就跟着尉迟凤鸣离开了兼济堂,一路往北边流觞曲水去。
  流觞曲水正当中由大兴河引入的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冰,落着雪,周围亭台楼阁雕廊画栋,也在冬季里被蒙上一层白纱。两人就上了抄手游廊的台阶。并肩缓缓向前。那八名汉子跟在他们身后约十余步远的距离。
  见周围无人,再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尉迟凤鸣开门见山:“容容。那辆马车是不是你做的?”
  云想容笑了一下:“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没错,是我做的。”
  尉迟凤鸣想不到她如此痛快就承认了,眉头紧紧拧成个疙瘩,大眼睛里也都是不解:
  “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一个小女孩,没事倒腾兽皮兽筋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那东西是违禁的吧?倒腾也就罢了。还敢放到定国公府门前去。你可知道,从你的人在兴易县周边跟猎户大量收购兽皮兽筋开始,他们就被锦衣卫盯上了?”
  “我知道。”云想容颔首:“我猜到了,你上一次在兴易的差事办砸了,定不会善罢甘休,自然会派人盯紧那一处。”
  “那你还敢出来嘚瑟!”尉迟凤鸣羞恼。
  云想容苦笑:“凤鸣表哥,我若说,我就是想引你的人来呢?”
  尉迟凤鸣目露沉思,并不似从前那般表现的夸张,第一次在云想容面前表现出超越十岁年龄的老成稳重。
  “你给我个理由。”
  “理由吗。”云想容苦笑,低下头道:“我想嫁祸定国公,引锦衣卫的人去搜查定国公府。我知一车兽皮兽筋对定国公来说算不得什么,或许他与熟络的人打一声招呼就能无碍。可只要锦衣卫一搜查他们家,定国公做事就会开始谨慎起来,有一些可为可不为的事,就不会去做,那样他就不会帮我爹爹出头了。”
  “你……”尉迟凤鸣扶额:“你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跟你爹置气。”
  云想容低下头,头顶对着尉迟凤鸣:“我爹要休了我娘,我娘说,只要放妻书一到就要自尽。我不能看着我娘去死。”
  尉迟凤鸣何等样聪慧人物,联想朝廷中最近发生的事,再联想云想容父母与定国公一家的关系,立即明白过来。
  漆黑的大眼中,便有一些浓到化不开的莫名情绪。右手缓缓摸上云想容的头,顺着她鬓角处滑到下颚,抬起她的脸来,对上她惊愕情绪一闪而逝的桃花眼,她真正的情绪从不外露,只拿出想给人看的那一面来给人看。
  尉迟凤鸣低声问:“你真的只有六岁吗?”
  云想容眯起眼,饶有深意的问:“凤鸣表哥呢,真的只有十岁吗?”她从未忘记前世尉迟凤鸣九岁上就病死了,如今他已十岁,活的生龙活虎,且还是个小天才。
  她相信,他与她或许有同样遭遇。
  尉迟凤鸣沉思不语。
  云想容别开脸,平静的道:“好了,凤鸣表哥想知道的,我都已直言不讳。其实当初我也并未报太大的希望,只是没想到你的人来的这样快。搜罗违禁物品,难免有谋逆嫌疑,我愿承担所有罪责,不过我所求之人,完全是出于侠肝义胆,为了帮我救我母亲才落得如此,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不相干人的性命。至于我,一死何惧?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你说。”尉迟凤鸣面色端凝,看不出情绪。
  云想容道:“我想死的体面一些,你能否不带我走?我保证,你离开这个院子,我立即投湖,绝不会让你难做。”
  这样的话,从面前如陶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女孩口中说出,带着决绝和坦然,仿佛要赴死并非是什么可怕的事一般。她的胆识、气节、孝心,都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女孩所能做出的范围,莫说是个六岁的孩子办不到,就是成年人,遇到这样的事又会如何?
  尉迟凤鸣看着云想容的眼神变的不同。
  云想容见他沉默,自嘲一笑,“不行吗?罢了,左右都是一死,我跟你去就是了。”说着转过身,就要往流觞曲水的南门走去。
  谁知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背后传来尉迟凤鸣的声音:“容容,你知道么,今日凌晨,我的人在定国公府搜出了大量的火药。那些火药足够炸毁半个皇宫。”
  “什么?”云想容惊愕,猛然回头,似想从尉迟凤鸣的脸上看出端倪。
  尉迟凤鸣道:“这个案子锦衣卫已经查了六年,正隆三十二年,神机营以及军中,曾经丢失过大量的火药,当时牵扯出的人都是小喽啰,也并未查出主谋是何人,线索就那样断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