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2-18 21:12      字数:5086
  孟氏强忍着怒气,又道:姐姐,你若是我的好姐姐,就从此不在提起此事。现在说这话算什么?如果云咸宁真的休了我,在谈招赘之事那是顺其自然。可现在我还是云咸宁的妻子,咱们却背着他议论这等事,姐姐,你们这是在怂恿我不守妇道。”
  “你,你真是榆木脑袋!”孟玉静推了妹妹的脑袋一下,半撑起身子道:“那云咸宁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为了求娶你,与父亲怎么发毒誓的?可后来呢?在天仙般的玉人儿,到了枕边不过两载就恩断情绝了。你为她守个什么劲儿!”
  “我睡了!”孟氏翻了个身搂住云想容,闭上眼不去听孟玉静的话。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湿了枕头。
  孟玉静看着妹妹,许久才叹了口气:“罢了,先睡吧,此事须得从长计议。那云咸宁不放你,也无法。”说着打了个呵欠,睡下了。
  云想容将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如果孟家的算计被父亲知道,母亲可就犯了七出之罪了!
  商贾之家,又无男丁,不想财富外流,外公希望找个女婿入赘,且这人还是能力非凡又信得过的青年,的确情有可原。
  其实与在侯府中挣扎比起来,母亲大归,不论是否招赘,都是见好事,起码能留住她的性命。她往后遇到喜欢的人再嫁,或许还能幸福。
  云想容不在乎自己将来好不好说亲,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她在乎的是孟氏的幸福。
  可现在,孟氏坚决不同意。
  最要紧的,父亲那个人,又哪里是会放母亲另嫁的?他的性子,自己不要的东西,烧了扔了,也不会给人。更何况是发妻?
  云想容一夜都没有睡好。
  次日清晨,去找外公学着打了一趟五禽戏,正待要吃早点时,外头的下人就急忙来回:
  “二太爷,二太爷!永昌侯到了!”
  ☆、第四十四章 禽兽
  孟方闻言,脸阴沉下来,“让二姑奶奶去迎,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这……”下人原本还想劝,毕竟永昌侯难得登门一次,又是二太爷的女婿,做什么要闹的如此僵,东府那边的人得了信儿,可是急忙要赶来呢,自家太爷却是不在意。
  可一看孟方的脸色,那人就住了口,连忙行礼退下了。
  云想容随着孟方进了屋。贴身服侍的小厮送了温水伺候孟方洗脸,英姿和柳月也拿了温水洗过的帕子要给云想容洗。
  云想容笑着躲开,先问孟方:“外公,你这里有匀面的雪颜膏吗。”
  孟方一愣,扔下擦脸的软帕笑道:“外公大男人家的不用这个。”
  “那我不要洗脸。”云想容指着自己白皙柔嫩的脸颊:“娘亲说洗了脸不擦雪颜膏,会皴的。”
  英姿就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
  柳月赞同,重重的点头。
  孟方哈哈大笑起来,方正的脸上是第一次出现如此爽朗的笑意,让云想容觉得,其实外公从前或许也是爱笑的。
  孟方吩咐了人将早饭摆来。
  云想容就凑合到他身边坐了,一副准备开饭的期待模样。
  孟方奇道:“你父亲来了,你不去迎吗?”
  云想容眨眼:“娘亲不是去了吗,而且东府的太爷和老爷们一定也都去了。我去凑个什么热闹。要请安,待会儿他来时再请也不迟。”
  相处一日,孟方就发现外孙女特别不同,如今听她这么说,正对了自己的脾气,又新奇六岁的孩子头脑如此清楚,知道他不出去云咸宁自会进来的道理。哈哈大笑起来:“对,咱不去,他若诚心自然会来。”给云想容夹了个水晶饺子,“先吃饭。”
  云想容小手拿着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夹起饺子咬了一口,却立时捂着嘴;面色痛苦。
  孟方吓的不轻:“怎么了?怎么了?”
  饺子吐出来,随着掉下的还有一颗沾了些血的门牙,“外公,牙掉了。”
  孩子小脸煞白。口中带血,漆黑纯净的大眼雾蒙蒙的,看的孟方心疼不已。把云想容抱到膝上坐,吩咐人去端淡盐水来给她漱口,又叫英姿拿着牙齿扔在高的地方去。这才摇晃着云想容笨拙生硬的哄道:“不怕不怕,牙齿还会再长出来的,小乖乖不怕。”
  云想容有些好笑。更多的是窝心,就乖巧的抿着嘴笑着:“卿卿不怕,就是变丑了。”
  孟方见状哈哈大笑:“来人,给小姐盛粥来。”
  一旁的英姿就将早就盛好晾温的粥端上,孟方接过,竟亲自拿了调羹喂云想容吃。还哄着她吃各样小菜。
  云想容前世没见过外公外婆,今生有了享受如此疼爱的机会,自然乐意。间或送上一个乖巧感激的笑容。
  祖孙俩正吃的开心,外头的下人就来回话:“二太爷,永昌侯就在院外,说要求见岳父大人。”
  孟方手上动作不停,像是没听见下人回话似的。又喂云想容吃了一口粥,半晌方道:“请进来吧。”
  “就。就在这?”下人脑门子冒汗。永昌侯何等人物,二太爷不出去亲自迎接也就罢了,要烦劳人亲自来见。亲自来见也就罢了,还不请到花厅里看茶,竟然要人家来偏厅看太爷吃饭?
  太爷莫不是疯了!
  孟方眯起眼:“你越发会做事了,竟然想着指点起我来。”
  “奴才不敢。”下人躬着身子退下了。
  不多时,庑廊下传来云敖清越的声音:“岳父大人,小婿前来拜见。”
  孟方又夹了菜放在汤匙上喂云想容吃了一口,拿帕子沾沾她嘴角上的油,沉声道:“是老夫的女婿,不是永昌侯?”
  云敖的声音含笑:“是,岳父。”
  “那就进来吧。”
  外间传来脚步声和下人问候的声音。
  云想容努力绷着脸才憋住了笑。外公当真是好样的,竟将她父亲那样的人也拿捏的住!
  不多时,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白玉簪面若玉琢的云敖走了进来,见孟方正给云想容喂饭,云想容还乖巧的坐在外公腿上,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他,云敖颇为错愕。随即莞尔:
  “见过岳父大人。”规矩的行礼。
  “嗯。吃过早饭了没有?”
  “还没有。”
  “那坐下一起吃点,去,给二姑爷拿碗筷来。”
  下人应是退下了。
  云敖在下手位坐下,笑道:“多谢岳父。”随后问云想容:“小淘气,你怎么在你外公这里?”语气亲昵的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四年,仿佛云想容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疼宠着到如今的。
  云想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笑容却很乖巧:“外公待我好,我喜欢外公,就要常常跟着外公了。”
  孟方听得心里熨帖,将最后一口粥喂给她吃了,拿帕子给她擦嘴,“吃饱了吗?”
  “吃饱了。”
  孟方就放她下地:“吃饱了就去找你外婆吧,让你姨母给你洗脸,拿雪颜膏给你搽。”
  “知道了。”
  云想容送上一个甜笑,给孟方和云敖都行过礼,就在英姿和柳月的服侍下披上了大氅带上兔毛棉帽。
  云敖一直感兴趣的看着女儿,目送她出门,发现她临出门前,回头极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让他莫名的想起小时候和大哥出去玩闯了祸,父亲要他去时,大哥那种“自求多福”的眼神。
  太有趣了!云敖笑了起来。
  云想容离开偏厅,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挥挥手撵走了廊下的下人,明目张胆的听窗根。
  下人们想说话,云想容一瞪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府的下人,连同云敖的长随康学文。也都知道这对翁婿说话他们不该多听。只是六小姐在这里……
  想出声让云想容走,怕打扰了屋里的人,云想容是小姐,又不能动手抱着她离开,下人们就都无奈的由着她了。
  屋里,孟方语带笑意:“咸宁,你也觉得卿卿可爱的紧?”
  “是,聪明伶俐,甚是讨喜。”云敖顺着他的话来说。
  孟方立即变了颜色,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震的杯盘碗碟叮呤当啷。
  “既喜欢,你竟还舍得扔下她不要?云咸宁,我看你根本不记得当初怎么发誓求娶了娴姐儿!这些年你对得起他们母女吗!”
  云敖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笑容已不达眼底。
  廊下的云想容暗叫了一声好。外公虽是商人,却只见商人的精明,不见钻营。他为了女儿,可以不畏强权,皇上的拜把子兄弟他能说骂就骂。这样的父亲。哪里是会舍女儿不顾的?想来这么多年母亲不回来,多有自己的缘故。
  云想容便继续听着,就听云敖平静的道:“岳父,你我同为男人,自然明白男人建功立业何等重要。”
  “所以你就辜负娴姐儿?”
  “小婿何曾辜负她?她仍旧是我的发妻。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平常,岳父大人不是也有侍妾。何苦来强求小婿不要有?”
  云敖怒极反笑:“我是有妾,可我不会做宠妾灭妻的事。”
  “小婿也没有做,定国公之女乃皇上赐婚的平妻。两头大而已。这些年,我对娴静的保护已经很多。”
  “你!!”孟方气的胸口疼,“保护?就是冰着她,让人背后都戳她的脊梁杆子,说她马山要被休弃了!就是让她那么一个面和心软的人呆在吃人的宅子里!就是让她一个人苦苦守着灯一夜夜?就是让她们母女受人欺凌。让卿卿养成早熟的性子!”
  孟方手指快戳到云敖鼻尖:“云咸宁,你当初如何答应下我的?如今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对他们保护?”
  云敖道:“岳父。你若是我,也未必会做的比我好。”
  “那你就放了她大归吧。”孟方坐下来,道:“娴姐儿如今花信年华,不值得为了一个不懂得珍惜她的男子守一生。你放她归家,我自会养着她一辈子。也免得叫你那平妻整日别扭,你也不必再‘费心保护’娴姐儿,给她自由,也算你们夫妻情分一场,不辜负当年的海誓山盟。”
  云敖毫不意外的道:“岳父,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座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维护我女儿的幸福!”
  “娴静虽不与我住在一处,但在济安侯府衣食无忧,生活安逸平和,只需带着卿卿而已,何来不幸福!”
  “守活寡也是幸福?云咸宁,你那脸皮到底有多厚!”
  云敖仍旧笑着,半晌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要清楚,今日你可以肆意谩骂于我,皆因为我敬你是我的岳父。他日你不是我岳父了,可就不能够了。娴静是我的发妻,是我长女的母亲,我们如今生活和谐的很,岳父却逼着我放她大归,莫不是还安了别的心?”
  孟方被云敖气的脸色铁青,不等说话,云敖又道:
  “岳父那么疼卿卿,你有没有想过,若娴静大归,我云家定不会允准她带了孩子离开,卿卿就没有了生母在身旁教导,将来如何说亲!”
  “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娴静是我发妻,我不曾休弃,任何人说什么都不作数。我对她感情如一,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暂且分开,早晚有团聚的一日,留在我身边,她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她是侯夫人,而不是下堂妻,咱们两个,到底是谁为她好?”
  云敖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岳父心里打的什么盘算,招赘一事你若做得,我就有法子让孟家产业荡然无存。娴姐儿是我妻一日,除非她死,我绝不会放她大归,来做你招赘用的棋子!”
  云敖说罢甩袖子离开。
  撩了棉帘子出来,却看到站在廊下,戴着白兔毛暖帽,脸颊粉扑扑的女儿。那双与他相似的眼中,盈满了水雾,小嘴倔强的抿着。不肯落泪。
  “卿卿……”
  孟方也走了出来,见云想容还在,下人却躲到了院门前,想来方才他们一番对话都被云想容听的清楚,未免大怒:
  “你们都做什么吃的!姑娘就这么大冷天里冻着,你们不管!”
  云敖的长随康学文为难的上前来:“侯爷,是六小姐她吩咐下人们都退开。”
  云敖仍旧看着云想容,一抬手阻止了康学文的话。
  云想容则是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给云敖和孟方行了礼:“外公。父亲,卿卿告退。”随即带着柳月和英姿离开了。
  云敖转身,给孟方行礼。语气又恢复了温和:“岳父大人,小婿还要去探望岳母,就不多留了。”
  孟方也是一派温和,拍了拍云敖的肩膀:“去吧,待会儿前厅摆宴。全家人一同吃顿饭。”
  “是,小婿先行告退。”云敖挂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带着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