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桃桃逃      更新:2021-02-18 21:12      字数:4747
  诙ィ錾聿菰螅豢稍倭粼谇赝踝笥伊恕!?br />
  敬德按着之前世民的教导而说出这些话来,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往相反的方向想去:不,不是的。只要世民你开了口,就算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白白送死的事,我还是会为你去做,绝不会离弃于你。
  世民慢慢抬起头来,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那眼波的流动,就像是在回应着他心里想着的——而不是口上说着的——那些话:“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敬德心神不觉一阵迷乱,一时之间浑然忘记了大厅之内众目睽睽,眼中只能看见世民的脸庞,甚至是只能看见他那双深邃莫测、此刻在自己看来却是清澈见底的眼眸。他迷迷糊糊地向着那双眼睛走近,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
  迷乱之间,敬德禁不住脱口说出了不在事先安排之内的话:“就算是死,也该是血拼一场、力尽而死!”
  敬德这话说得低沉,旁人站得远,都没能听见,只有近在他身前的世民双目一闪,似有所感。
  可是就在此时,旁边却响起长孙无忌清朗的声音:“尉迟将军所言甚是,秦王若再不听从,败亡就在眼前,尉迟将军等必不再为秦王所有,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也不能再侍奉秦王了。”
  无忌的话一下子把敬德给惊醒了。
  “相随而去”四字就足够把敬德吓了一大跳。他猛的转头看向无忌,心中悻悻然的想:我什么时候要你跟着我走了?
  却见无忌这时望着的自然不是什么要与之“相随而去”的自己,而是世民。他满目之内,也尽是恋恋不舍之情,哪里有半分什么“不再侍奉”的意思?这也恍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敬德头上,教他醒觉到,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无忌、乃至世民,这时说的都并非发自真心的实话,不过是用来振奋士气、激发斗志的“激将”之言。
  他转头又再看向世民,那双刚才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眼睛已把它的焦点转移到无忌的身上,那里也全然是信赖……甚至是依恋。
  依恋……
  是的,那是无忌才能得到的目光,而自己最多也只是得到信赖而已。
  敬德苦涩地想着,刚才的迷乱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事情,敬德已经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自己又按着事前就议定好的那样再说了些话,什么“秦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把向以智勇双全著称的世民如此数落,实在非他本意。大概众人都看出了内里乾坤,随他之后争相地着力游说世民下定决心举事。眼见众人都已被激发了起来,敬德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退至一个角落,不再吭声。
  那一夜里大厅中的议事,敬德后来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只记得,世民与无忌的目光不知多少次地相触,彼此会心地微笑……诸如此类的情景,在他眼前晃动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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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 玄武门(之一)
  六月初四清晨,玄武门内的临湖殿前。
  “不,世民,这……”听到李世民向他下达的指示,是要他另领一支分兵进入皇宫胁持皇帝,而不是跟在世民身边留在玄武门,长孙无忌的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但世民完全不听他半句的分辩,只顾交代完有关的指示,一转身,拉起就站在他身后听着二人对话的尉迟敬德的手,快步走进了临湖殿。
  敬德猝不及防的被世民拉起自己的手,还要是当着无忌的面前,一颗心不由得在胸膛处咚咚狂跳了起来,手心霎时冒出了热汗。
  世民一直拉着他走上临湖殿的二层,这短短的一段路程,敬德直如踏在云端行走,轻飘飘的犹似不在人间。
  直到世民放开了他的手,敬德才从那如梦似幻的迷离之中稍稍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发现他与世民是站在临湖殿二层面向玄武门内的广场的窗户之前。世民虽已放开了他的手,但仍与他并肩而立。敬德悄悄侧头,只见世民微微俯视着窗外,视线显然是落在正穿过玄武门内的广场,领着另一支分兵往皇宫方向走去的长孙无忌那模糊的身影之上。
  此刻是一天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西面的天边星稀月斜,东面的天边却仍黑沉沉的未露半分晨曦。在如此黯淡的光线之下,敬德即使就近在咫尺之侧,世民的脸庞也隐没成一团阴影,只有那双眼眸反射出微弱的亮光,如天幕上那唯一闪耀的晨星。
  可是那双眼眸反射出来的光芒,却看得敬德的心一阵剧烈的收缩。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那分明是绝望的悲伤!
  他……世民……是在以一种诀别的眼神目送长孙无忌离去……
  难道……
  “世民……”敬德不觉失声叫了出来。
  世民的双眼却仍紧紧地凝望着渐渐远去、显得越发朦胧的无忌的背影,似是一刻都舍不得从他身上抽离,要将这最后的时刻、最后的影像都牢牢地印进他的脑海。但世民的手,却随着敬德这一声叫唤而蓦地又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掌心,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五年前在武牢关时那类似的一幕——那时是世民伸手抱住了他,用力得指甲掐进了他后背的肌肉。那次,世民是觉得做着这种用力地抓着什么东西的动作,就好像能够真的把无忌的性命牢靠在抓在他自己手里……可现在,他要抓住什么呢?
  敬德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这想法太可怕了,他不敢深思,只是忍着疼痛由得世民握紧他的手。
  须臾,长孙无忌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远处重重叠叠的宫墙之后。
  世民像是石化了一般一直纹丝不动的望着无忌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敬德终于感到他的手渐渐放开了自己。随之,世民的脸庞转向自己这边。终于有些许的晨曦从天边洒落下来,照在眼前人儿的脸上,映出的却是一片苍白。
  “世民……”敬德不禁又低低的叫唤了一声。
  那苍白的脸上忽然唇角一掀,溢出一丝凄然的笑意。
  “敬德……你都看出来了吧?”那乌黑的眼眸却游移了开去,朝玄武门的方向看去。在那仍黯淡之极的晨光中,那一团阴森森的黑影犹如一只庞大的怪物,矗立在临湖殿的右前方。
  “长孙公子……他进宫里的任务并不危险吧?”敬德试探着问道。
  “不危险。他……很安全。”世民神色淡然的回答着。
  那就是我们这边很危险了。
  敬德知道自己的猜想得到了确认。世民刚才看着无忌的眼神,分明是饱含着死别的意味。若非是无忌不能再活着见到他,那就是他不能再活着见到无忌。可无忌并没有危险,那有生命之险的……就是世民了。
  原来,世民是认为玄武门这一役是没有胜算的,他是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必死之心来到这里的。
  敬德并非不知道此役局势之凶险,敌我相方的强弱悬殊固不待言,太子有大义之名、己方却是谋逆,这才是最让世民感到无能为力的吧?
  “敬德,其实……昨晚议事之时我显得犹豫不决,并不全是事前商议好的那样,都是装出来的。”世民在冷冷的晨风吹拂之中缓缓的说着,“我迟疑,但不是因为害怕什么骨肉相残的恶名,而是不忍……把你们都拖进来,随我同赴地狱……”
  “世民……”敬德冲口而出,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再说了。我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死……”
  世民微微侧过头来看着他,唇上又溢出了丝丝的笑意,但这次并不是凄然,而是……了然。
  “我知道……所以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你不也说了吗?——就算是死,也该是血拼一尝力尽而死!”
  “你……你知道……”
  “我知道!”世民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迟疑,“你在那里说的所有话,就是这一句是发自内心的。”说着,他蓦地眼波一转,俏皮的一笑,道:“我呢?你说我李世民,会是做出面对敌人束手就擒、交手受戮那样的蠢事的人吗?”
  “不,当然不!”敬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双手不由得往前一伸,习惯性的就想像在武牢关时那样,要把世民搂入怀中。但他立时想起今非昔比,连忙顿住。可是他的双手已伸出了一半,这样硬生生的顿住,心思终究是泄露于外,他不觉甚感尴尬。
  世民却微微一笑,竟是主动轻轻的靠进了他怀中,一手搂在他后腰处,头倚在他一边的肩膀上。
  敬德如遭电殛,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晓得慢慢地把已经伸出一半的双手绕在世民的腰间合拢起来。微微低头间,感觉到几缕发丝在晨风中轻轻飘起,拂拭在他的脸颊上,一股微妙的气息萦绕于鼻端。此情此景,让他感到像是回到了六年前洛阳西苑的那一夜,他搀扶着世民正从逍遥亭走向合香院的路上……
  “敬德,对不起……”,敬德迷迷糊糊的听到怀中的人儿低声的说着,“……我早心有所属,是不该再招惹你的,却总是这样情不自禁……”
  “不,不……”敬德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民……世民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向自己吐露他的心声了吗?是因为人之将死的缘故吗……?
  “敬德,我亏欠了你太多,这辈子都还不了……也来不及还了……”世民在他怀中抬起了脸庞,直视着他。曦微的晨光中,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只看得敬德恨不能就此跳进那个深潭之内,长眠不起。
  “你能许我与你同生共死……这已经够了……已经够好了……什么都……还清了……”敬德强抑着哽咽说道。
  是的,已经够好了,已经什么都还清了。世民选择了让无忌独自活下去,选择了让自己陪他同死,他……还有什么苛求的呢?
  59 玄武门(之二)
  朝阳从东边的宫墙上探出半个脸蛋,六月的阳光普照在玄武门内外,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都全身披挂,骑在马上,以临湖殿旁的小树林为掩护,目不转睛地盯着仍是空荡荡的玄武门。
  很快,太子、齐王就会经过这里进宫。到时,就将是一场血腥的杀戮。虽然世民和敬德,以及他们身后的秦王府一众骁将勇士,无不在战场上身经百战,这样的杀戮其实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京师之内,利刃将是刺向自己人……犯上作乱……谋逆叛国……这些念头到底是无法自制地在他们脑海之中一再地掠过,使得这清晨的空气也似乎灌了铅水似的沉重,压得人人心头隐隐作痛。
  尤其是敬德,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世民是怀着必死之心来打这一场仗的。无论过程如何顺利,最终,他要以自己的鲜血来偿还弑杀兄弟的罪孽。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么?难道……世民一定要死在这里么?
  敬德抬头看看顶上的天穹。这是一个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日子。清风徐来,临湖殿旁边的小树林深处传来呢喃的鸟鸣。如此美好的日子,一点都不像是会死人的日子。从昨天群雄聚集在秦王府里商议,到现在埋伏此处,忽然这一切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显得是那样的虚幻缥缈,就像只是一场噩梦。或者,当这噩梦醒过来的时候,他会发现世民仍好好地活着,在秦王府里好好地活着,自己等着他召见,他会一如往常那样看着自己进来的身姿而笑意从唇上流溢开来……
  敬德正想得痴迷,忽听得玄武门外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与此同时,身边的世民猛的伏下了身子。敬德的迷梦霎时被打破——刚刚想的反倒都是作梦,现在才是严酷的现实!
  他也随之伏下身子,眼睛警惕地往声音来处望去,果然见到人影幢幢,从远方朝玄武门这边移来。很快,那重叠模糊的人影走到清晰可辨的近处。正是太子、齐王一众!虽然那人群其实仍离得甚远,但太子、齐王二人头上戴着的冠帽在阳光下闪耀着的光芒,明确无误地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眼见太子、齐王一众已穿过玄武门走了进来,敬德轻轻提起长槊,直起身子,正要一夹马肚冲将出去。忽然他感到手上一紧,回头看时,却见世民一手拉住了他。
  “敬德……”世民叫着他的名字,澄明的双眼却仍是牢牢地盯着行近前来的他那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听说过张衡这个人吗?”
  敬德愕然,不明白为什么世民在这战机一触即发之际,竟会问出这么一句看似毫无干系的话来。但世民的手仍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冲出去,他只好答道:“末将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他是前隋炀帝的心腹,炀帝为晋王时已在辅助于他。炀帝夺得太子之位,皆出于他的计谋。甚至,据说文帝就是这个张衡亲手拉杀的,因此炀帝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