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桃桃逃 更新:2021-02-18 21:12 字数: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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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德恍然大悟,这份军函一定就是刚才自己在房间内看见的那个连夜叩关传信的驿兵送来的。李世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没有坐镇洛阳城外的时候,王世充会乘机发动突围的攻势,大概他早就已经向留守的唐军吩咐过,如果郑军有此举动,必须马上向他报信。因此今天才发生的战斗,今天之内就已经把有关的军情连夜传到武牢来了。
那世民顾不上计较昨天才刚刚发生过的自己对他的无礼,也是连夜的召自己前来商讨这件军情,为的是……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窗边的世民忽然快速地说了起来,“四弟……元吉,就是个指靠不住的人!今天王世充都还没有亲自出马,我军就已经战死了一个卢军谔。军谔这人,你知道他吗?当年我与父皇从太原起兵,他就已经追随在我身边做军头。我们攻打霍邑,守城的大将宋老生不敌而逃蹿回城时,正是军谔追上去把他杀了。当时隋军从城头捶下绳子,把宋老生提上去,宋老生都已经抓住绳子了,是军谔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跳将起来,一刀砍下了他的人头。如果不是他这样及时地杀了宋老生,宋老生逃过一劫回到城里,躲起来再也不敢出战,死守霍邑的话,我们就很麻烦了。之前因为霪雨不断的缘故,我军已经被迫滞留在贾胡堡好长一段时间,给拖得军心动摇,父皇几乎听从了一群胆小怕死的元老心腹的意见,要撤兵返回太原,全凭我跪在他寝帐之外大哭了一场,才把他哭得回心转意,召回已经后撤的左军。所以,如果我们又被宋老生阻挡而拖在霍邑的话,后果真是不堪想。军谔此功之大,可想而知。他是如何胆识过人、勇猛舍身之辈,也可想而知。现在……现在他却……死了!”说到最后,世民的话音之中已现出哽咽之声。
敬德吃惊地看着窗前的世民转过身来,灯光之下他眼中分明闪动着泪花。
这是曾被敌军拖行着、很可能会被生擒活捉进洛阳城去、事后还呕吐了一场,却都不曾流下过一滴眼泪的……唐军元帅李世民!可现在,他为着一个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部属的死,呜咽失声。
“元帅……”
“如果我还留在洛阳城外……”世民强抑着悲痛继续诉说着,“如果是我亲自指挥军队迎击,会是这样的结果吗?军谔……是因元吉的无能而死,也是因我而死的!今天死的是军谔,明天呢?明天,会是……他……”
“不,元帅,请你不要再自责了。”敬德急急地打断了世民,不让他再说下去,“齐王……请你相信齐王,他今天不也好歹算是阻止了郑军的突围吗?”
“不,我不相信元吉,我也……不该相信他!”
37 武牢关(之九)
尉迟敬德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怒发冲冠的李世民,忽然感受到他内心深处对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的那份强烈的鄙夷与愤怒。
是的,其实他早该感受到了。只是,世民一如以往必须掩饰他对自己的真实感受时就向他摆出一副冷若冰霜之态那样,也总是以冷淡与漠然来包裹起他对弟弟的这种鄙夷与愤怒的心情。
敬德不由得回想起洛阳之战以来,他在唐军营中唯一一次与齐王李元吉直接地打过交道的情形。
那天,已经是合香院之事发生过之后了。虽然世民那段时间没有再私下与他相处,但他作为“玄甲军”四大统领之一,为着公务的缘故几乎天天都要与其他唐军大一起与世民见面。那天他正在操练场上训练“玄甲军”的将士,向他们示范避槊与夺槊的技巧。
尉迟敬德特别擅长此道,每次他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无数敌兵团团包围,密密麻麻一大丛长槊向着他刺去,他都能毫发无伤地杀将出来,甚至还能顺手夺过其中一人的长槊返手回刺。因此世民让他专门负责训练“玄甲军”的槊技,那天更亲自带着唐军其他重要将领都坐在场边观看。
正在教授之间,却见李元吉从远处走了过来,也站在场边观看,只是与世民及其麾下主将所在之处隔开了一段距离。唐军众将见他过来,纷纷礼貌性地向他躬身行礼,世民却连望都没望他一眼,只是继续看着场内的训练。
齐王李元吉,是唐军中一个奇怪的存在。李世民一方面治军甚严,无论是地位多高的将领,一旦犯了军纪,他依纪惩治从来是毫不手软、也绝无情面的。可是对这四弟李元吉,他却完全是放任自流。元吉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不必遵守每日定时起床进行晨操的规矩。平日军队的操练,元吉喜欢就参加,不喜欢世民也从不勉强。召开例行或临时的军事会议,元吉想出席就来,不想出席世民也不会派人去叫他。打仗时分派任务也是差不多,元吉自己不说,世民不会分派任务给他;但如果元吉开口说想参加,世民就派给他一个不重不轻的任务。
另一方面,世民对下属又平易亲和,只要不是在执行公务之际,他即使与一介小兵也能打成一片,彼此勾肩搭背、嘻哈笑闹,亲热得像朋友一样,甚至如同手足。可是,对这亲弟弟李元吉,他又是截然的例外,不要说世民从来没有向着元吉表现过亲热的态度,就连对他笑一下也不曾有过,脸上永远都挂着冷冷的表情,跟他淡淡地说话。其实就是话也不会多说,一交代完必要的事情世民就会立即合上嘴巴,就如多吭一声都嫌是浪费唇舌。就好像那一次,元吉这一母同胞的弟弟走过来,世民不要说跟他打一声招呼,就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唐军上上下下,看见世民这种对待元吉的态度,即使不知缘由,也都自然而然地保持与世民一致的态度。当然元吉名义上是唐军副帅,还是齐王,以名义上的地位而论,他在军中仅次于李世民,所有其他人都在他之下,因此大家见到他时当然不敢像世民那样对他不理不睬,但也只会对他表示最低限度、最表面化的尊敬——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敬而远之。平时与元吉偶然遇上,大家就行礼如仪;私底之下,则从来没有人会去谈论他一句,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于这军队之内。因此,那时在场的唐军将士只是礼貌性地向元吉鞠了一躬,然后就没有人再去理会他,都跟世民一样,又转头望向场内,就像他并不在场。
李元吉,就是这么一个在唐军之中可有可无、似有似无的奇怪的存在。
平日里,元吉也似乎安于这个角色,随心所欲地生活着。高兴就走出自己的居所,在外面逛逛,碰上就参加一下晨操或会议,兴之所至也会要求上战场冲杀一下。世民冷淡地对待他,他也冷淡地回应。世民以下的其他唐军将士向他礼貌性地行礼,他就报之以视而不见。大家不理他,他也不理大家。他在唐军之中可有可见,他也就无所谓似的做着个旁观者。
可是,那天却突然变得有点不同。
李元吉在默默地观看了尉迟敬德的示范教导一会儿之后,突然破天荒地开口道:“素闻尉迟将军善于避槊和夺槊,但现在只是这样看你比划,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纸上谈兵?这样真的就能教会这些士兵吗?”
在场所有人听见元吉突然开口说话,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向他望去——除了世民。世民仍只是冷冷地看着场内,不但没有转过头去,连脸上的神色也一丝不变。
被元吉直言相讥的敬德,更是心中一震。他事后打听,才知道元吉一向自负马上使槊的技艺,于是猜想元吉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就对自己教授这类等于是针对他这种技艺的避槊、夺槊之术感到特别的刺眼。当时他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低调的元吉会忽然说出这种针对自己的话来。他不由得向世民望了一眼,却见他仍是一副冷若冰霜之色,看不出他想自己怎么回应,只得硬着头皮、斟酌着言辞答道:“齐王所言甚是,现在末将是先教士兵们这些基本的要领,等会儿再以对练来体会、掌握这些要领。”
“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还不如你现在就真刀真枪的练一场给他们看,那不比你说千言万语更有效?”元吉的话仍是句句都带着刺。
“那……不如请哪位善使长槊的将军下场,与末将对练一场吧。”敬德一再地望向世民,却只是一再地看到那副冷冰冰的脸孔,从中得不到任何指示,只好顺着元吉的意思这样说下去。
“何用找别人?就让本王来试一下你,看你是不是只不过浪得虚名。”
“这……”敬德一再地被元吉当面讥嘲,不觉也有了火气,但毕竟对方的地位比自己高太多,这里又是众目睽睽,只好仍是强抑着怒气,再向世民那边望去,但盼他能给出明确的指示,说自己该还是不该跟这齐王比试。
这次,却是元吉抢先往世民的方向叫道:“二哥,我想试一下你这麾下新晋的大红人,你不会心疼着他会给我伤了,就不敢让他跟我比试吧?”说着便放肆地大笑起来。
敬德心中暗暗皱眉,只道世民会发怒了,谁知他脸上仍是冷冷的不动一丝神色,但终于说出了自元吉到场之后的第一句话,不过也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随你。”
元吉眼中闪动起兴奋莫名之色,转头向敬德道:“怎么样?你的主子都允可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场边侍候的士卒递上两支训练用的长槊,都是已经摘下了顶端的刃尖,绑上木制的假刃的。
元吉却一摆手,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要真能教会这些士兵,就得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给他们看。用这样的假刃,刺在身上不痛不痒的,哪能试得出真才实学?难道这些士兵上战场时,敌军会用这样的假刃吗?不从一开始就习惯真刃的威胁,速度、反应这些都是最重要的技能,能真的学得到吗?都给我换真刃的上来!”
元吉此言一出,场内场外的唐军将士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元吉这么说,分明是要跟敬德来一场较真的搏杀,那就不是单纯的比试了,弄不好只怕会搞出伤亡来的。元吉是地位尊崇的皇子,敬德如今却也是备受世民宠爱的大将,无论是谁受伤甚至死亡,可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一齐望向世民,听他怎么发话阻止元吉这疯狂的建议。谁知世民竟然仍是冷颜以对,固然没有开口,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根本没听到元吉说了些什么。
侍候的士卒更是吓坏了,哪敢真的把长槊上的假刃换成真刃?呆呆的站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元吉怒喝道:“你没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快去把假刃换成真刃!”
敬德这时不由得也学起了世民那冰冷的口吻,道:“既然齐王是要我向士兵们示范如何避槊、夺槊,那齐王的那支长槊换成真刃就行,我的那支不用换了。快去吧。”
侍候的士卒听了,这才战战兢兢的把其中一支长槊装上了真刃,交给元吉,另一支仍是假刃的就给了敬德。
元吉冷笑一声,道:“好,你既然有这个胆子,我就不客气了。”一手提起装着真刃的长槊,飞身上马,一声吆喝便向着敬德直冲了过去。
38 武牢关(之十)
尉迟敬德勒马相候,见李元吉长槊堪堪刺到,便将手中的长槊一摆,当作长棍使用,一记敲在元吉刺来的长槊中段,荡开了槊尖。元吉圈转长槊,槊尖急点,一瞬之间连发数招,在场众人看去,只见槊尖点得极快,舞出点点尖花,其实大部分是虚影,只有一点是真的槊尖,但由于速度太快了,一时很难辨认哪一点才是实招,哪些却是虚招。众人只看得手心都捏了一把冷汗,只怕敬德在近处更会看得眼花缭乱了。
可是敬德出入敌阵之中,曾经对敌的可远远不止元吉一人,真的是有十几支长槊同时向他攒刺,他都能一一避过,安然无恙。现在他根本就不去判断哪一点是真,哪些点是虚,只当它们全是真的,也不过是有如十几支长槊同时刺来而已。他大喝一声,手中长槊迅速的在身前一扫,以简御繁,向所有尖花都扫将过去。众人只听“当”的一声大响,敬德的槊柄已扫中元吉的槊尖。这一扫劲力甚大,虽然元吉也是有着一身蛮力之人,这时竟也拿捏不住,长槊脱手,远远飞出操练场外,最后落下的时候斜插入地面,槊柄还摇晃了好久,才慢慢止住。
众人见这长槊被打飞得如此之远,寻常士卒即使用尽全力的抛出,也未必能到达那样的远处,只看得目眩神驰,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才不约而同的一齐轰然喊出一声:“好!”
敬德横槊在胸,拱手道:“承让了。”
元吉脸上的神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是他见敬德转身要走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