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他的眸光凛冽。
  苏纶看着他的眼，“谁也不想杀。”抿了抿唇。“睡吧！”
  武林大会。
  苏纶见了御剑山庄的人，果然个个虚伪。
  苏子烟站在苏父身边，乔暮身穿白色锦衣，手中拿着一柄剑，长身如玉。
  苏纶和凤阳在下面坐着，她对乔暮没感觉，连杀他都嫌脏了手。
  可是乔暮必须得死，他不死自己的安危就没保障，至始至终凤阳都牵着苏纶的手。
  苏纶看着打扮温柔淡雅的苏子烟，她和乔暮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突然就开口。
  “我要他的命。”
  苏纶捏着凤阳的小手指玩，她不知道凤阳有没有换回去，还有没有之前的记忆，反正她挺喜欢和这个性格好的凤阳相处。
  凤阳表情很淡，中年男子嗓音。
  “留给你。”
  苏纶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凤阳和朝廷那边的人有联系。
  至于什么关系，她在听到那个关系时，自己都被雷晕了。
  当今圣上的兄弟，当年在皇宫因母没有地位，只是一介江湖人士，后宫斗争激烈残酷。明争暗斗，那是计谋并非靠着武力就能胜。凤阳出声之时，是个畸形，浑身带毒，其母又差点死在皇帝手里，带着儿子就消失了，皇帝后悔遍寻却无果。
  那凤吟剑就是她的标志，直到多年后，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拿着剑横扫江湖，才有人注意到他。
  苏纶没问凤阳的母亲死了没，凤阳能活着，是因为练了那邪功。
  如今凤吟剑在自己手里，他的母亲恐怕不太好。
  因为内功相通，他们说话并不一定要嘴唇。
  “我要叫你王爷还是魔尊？”
  场上已经开始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前一任武林盟主是御剑山庄庄主，也就是姓苏的那个渣父。
  苏纶无聊，左右巡视，坐等看戏。
  这场几方人马对弈的戏。
  凤阳犀利的眸子扫了一圈在场武林人士后，最后转到苏纶身上。
  “男人。”
  苏纶：“……”
  别这样！
  凤阳看到苏纶表情变了下，继续道。
  “主人，两个随便挑。”
  看，人家多民主！
  苏纶想吐一口血！
  咱们的思维在一条线上吗？
  顿了下。
  “找到内奸了吗？”
  “放心。”
  凤阳手臂搭在苏纶肩膀上，神色淡淡。
  “安排好了。”
  思维真的在一条线上吗？
  还让不让人好好聊天了？
  没共同话题的恋爱叫恋爱吗？
  好吧，矫情腻歪够了，苏纶发现自己头顶那颗小嫩芽在微微颤颤的发展，挺可观的速度，遂，放心
  客套话太长，一个时辰在结束，然后开始比武，各大门派的代表抽签上场。
  苏纶才精神振奋起来，拿着一边桌子上的糕点往嘴里塞，然后手就被握住，凤阳视线扫了过来。
  “等会。”
  苏纶笑了下，“我不会中毒。”
  凤阳压低的声音带着火药味。“不许。”
  他们眉来眼去，旁边一崆峒派代表扭头看过来，“老夫老妻了还当众打情骂俏，也注意点影响，这是武林大会！”
  多严肃的场面，这俩人不嫌丑，顶着老脸，一大把年纪了打打闹闹摸摸笑笑成何体统。
  凤阳眸子闪过杀意，苏纶拉了他一下，转头朝那男人眉开眼笑。
  “影响谁了？”扯过凤阳的手咬了一口。
  “老夫老妻也要有情调呦！这才不失新鲜感！”
  凤阳眸子暗了下，想把苏纶扛回去扔床上。
  凤阳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直练武，接触的人并不多，因为毒物侵恼，经常会犯失忆症，所以记住的人也不多，基本上除了自己母亲，他还真没记住过什么人。
  为人心狠手辣，从不知情为何物，可是碰上个更没心没肺的苏纶，两人就搅和到一块了。
  床单滚了几个月，就有些习惯了她的存在。
  没事看她说说话，瞎唠叨两句，也十分舒坦。
  于是这俩没有共同话题的货，奇迹般的思维就对上了。
  苏纶一看凤阳的眸子变色了，立刻收敛行为，乖乖坐好。
  武林大会要持续三天时间，这才第一天。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就发生了，他们原本扮演的是一对消失已久的江湖游侠，出现了！
  就那么大咧咧的出现在武林大会。
  苏纶以为凤阳早把这俩人灭了，凤阳是实在没找到这对游侠的身影，他们隐居好几年了，根本没有踪迹。
  本来台上打的如火如荼，可是这一出现，就傻眼了。
  四目相对，对方也是一愣。
  “你们是谁？”
  苏纶和凤阳站了起来。
  “你们又是何人，敢冒充我们黑白双侠！”
  于是，就开打了。
  打着打着，不小心苏纶就使用了自己的功夫，虽然这期间凤阳一直挡在苏纶面前，用着黑白双侠的功夫和他们打着，可是总有意外嘛。
  然后整个武林就群起攻之，凤阳袖中一个小巧信号弹就甩了出去。
  埋伏在武林大会的魔教众徒就拎刀上了，苏纶和凤阳撕掉脸上面具，下一刻在场众人就发出惊呼，山下三万人马直奔御剑山庄而来。
  真是个好机会呀！
  铲除武林众人的好机会，朝廷怎么会放过。
  本来凤阳的计划是在武林大会上沉寂抖出乔暮的罪证，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坐收渔利，可是出了这个差子。乔暮早有准备，直接拎剑冲向凤阳。
  凤阳手下那些人早就齐刷刷的冲了上去，都是高手，一时间难分上下。
  凤阳灭乔暮是妥妥的，他几乎是玩死对方的心态，结果半路就出了差子，一剑挑断乔暮的右手，乔暮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凤阳欺身上前，身后的苏纶就落了单。
  凤阳手下那位美艳的护法毒鞭就趁机甩向了苏纶，苏纶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处。
  “你是乔暮的人？”
  苏纶身体后仰躲开那一击，剑应声出鞘。
  凤吟剑破空的声音，凤阳视线转了过来，他几乎是弃乔暮就直冲苏纶，可是苏峰那个老匹夫就拿着长剑和自己缠到一块。
  “这孽子竟然还没死！”
  凛冽狠辣的招式攻向凤阳。
  “魔教小儿，让老夫来会会你！”
  苏峰是极其厌烦苏纶，其母临死还黑自己一把，她也是骄纵跋扈，不得人心，死了恰到好处，偏偏还活着回来，带了魔教的人攻入御剑山庄。真是不孝不敬！
  苏子烟看到乔暮受伤，立刻就冲了上去，刚碰到乔暮。乔暮眉头紧皱，表情隐忍，深呼吸点了穴道止血，命令道。
  “活捉苏纶！”
  他声音又沉又狠，苏子烟直接拎着剑就冲了上去。
  乔暮知晓自己右手废了，筋脉尽断，就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救他，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落在苏纶背上的武功秘籍上，那是他唯一翻身的筹码。
  苏子烟冲上抽剑刺向苏纶，苏纶只反手拿剑挡了下，苏子烟就倒着飞了出去，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疼的她两眼泛红。
  “你为什么背叛凤阳？”
  “因为你。”
  那女人声音阴狠。“得不到的不如毁掉！”
  苏纶只觉得好笑。
  “偏执不是好习惯！”
  她运功带着寒光的剑硬着女人的长鞭，削断了那长鞭后，她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劈下去，她有种拿着剑当大刀使的意思。
  这女人也是从来没见过苏纶出招，没想到武功竟这么厉害，凤吟剑就那么结结实实的刺在胸口，那长鞭也落到了苏纶身上。
  苏纶后退一步，抽出剑，那女人嘴角溢出恶毒的笑，刚想再攻上来，突然一把凌空而来的软剑就刺穿了她的心脏。
  那女人口中涌出鲜血，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可就在倒下去的刹那，她还射出毒针。苏纶迅速后仰身体，毒针贴着她的身体堪堪而过，她的黑发在空中划过弧度。
  凤阳刚才发了狠，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直接就使用了必杀招，虽然极其耗费内里，但是速战速决才是关键，他因为担心苏纶这边，几乎是拼尽全力一招致命刺死了苏峰。
  “受伤了？”
  凤阳眉头紧皱，就要上前，苏纶看他身后的黑白双侠攻了上来，推了他一把。
  “顾好自己，别受伤，我没事。”
  凤阳这边又走不开了。
  苏纶轻功而起，直接朝乔暮飞了过去，剑尖差一点就刺穿乔暮的喉咙。
  一柄剑朝自己后背刺了过来，苏纶身子一侧，飞起脚尖踢向苏子烟的手腕，苏子烟发出声惨叫，就仰面倒了下去。
  乔暮忍痛，作手拎剑和苏纶打斗，他右手完好的时候都不一定打的过苏纶，何况这一只手，他又不是杨过。
  于是苏纶轻而易举挑断了他的左手。
  “苏纶！”
  乔暮倒在地上，两只手抬不起来，眸中深情却十分真切。
  “我一直爱的人是你！”
  苏纶闭了闭眼，嘲道。
  “你恶心吗？”
  山下官兵已经杀了上来，声响特别的大。
  群龙无首的武林众人一看势头不对，纷纷逃窜。
  苏纶本还想饶他一命，但到这节骨眼上，他还在恶心自己。
  转头看了眼又要扑上来的苏子烟，表情嫌恶。
  “看看他是什么玩意，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苏纶笑道。“苏子烟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自己偷梁换柱的水平很高吗？其实不是你高，只是你更有利用价值，乔暮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事是谁干的，只是在他眼里，我没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罢了！”
  “你胡说！”
  苏子烟右手腕已经被踢碎，左手拿着剑就要往上冲。
  “你嫉妒才会说这种话，你根本就是嫉妒。”
  苏纶笑出了声。
  “执迷不悟的人真可悲！”
  苏子烟冷笑。
  “你又何尝不是！”
  苏子烟，苏纶的姐姐，到底是骨肉相连吗？
  “别杀她！”
  突然大脑里一个声音凄厉的响起。
  “我并不恨她，我只恨乔暮，我只恨那么薄情寡义的男人！”
  苏纶的剑锋偏了那么一点，只划破了她的衣服。
  然后就在那一刹那，乔暮突然就平地跃起，两只手全废的情况，他嘴里吐出一枚毒针，那是他拼尽全部功力的最后一击。
  苏纶抬剑去挡，然后那毒针竟然穿过凤吟剑朝着自己喉咙飞来，速度太快，苏纶根本没想到乔暮会突然发暗器，她要躲已经来不及，只得用手臂去挡，然后一边的苏子烟就那么冲了上来。
  剑穿透了苏纶的心脏，苏纶笑出了声，很疼。
  她问那个人：“你满意了吗？一直假装强悍，其实你才是最善良的人！”
  那是原本苏纶的灵魂。
  苏子烟看着自己的心脏处，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苏纶就把剑刺了过来。
  苏纶笑的满嘴都是血沫。
  “她真是蠢，会爱你这种人！真是不值得！”
  苏纶倒了下去。
  凤阳缓缓转头看过来，那瞬间，全世界都静了下来，所有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大脑。
  她胸口插着剑从高空坠落，她冲自己灿烂的笑。
  她洁白的身体沉浸在水里，带着诱惑的美丽。
  很小的姑娘，说起话来傻乎乎！
  想抱着她，想对她好，不想看到她哭。
  蕴含着内功的嘶嚎在山庄上空飘荡，他疯狂的杀人，谁挡在自己面前，就杀，一把软剑劈开了无数的身体。
  他抱着苏纶，苏纶嘴角有血，他拿手指去擦，可是那血越来越多。
  他跪在地上，低头亲在苏纶的嘴唇上。
  “你别死。”
  苏纶身上越来越冷，她笑了下，睁开眼。
  “活不下了，得走。”
  她声音很虚弱，用尽全力抬手摸着凤阳的下巴。
  “好好……活着……”
  她眼神有些涣散，自己的死是注定，就是挺不放心凤阳，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他单纯起来像个孩子，不管对别人多么的坏，可是在自己身边，他是好的，他对自己好！
  其实从开始见面，她就知道凤阳不坏，能救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坏。
  会心疼她骑马会不会磨到腿，一遇到打架就把自己往他身后拉，睡觉会帮她盖被子的男人，能坏道那里去？
  “凤阳……”
  苏纶还有话要说，可是没时间了，满是血的嘴唇微微阖动，她笑了起来，一张苍白的脸，笑的十分温暖，很吃力发出声音。
  “伴……一段……路，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