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1-02-18 20:59      字数:4890
  就不由得心疼。
  婚後的生活,侍候丈夫,孝敬公婆,女子该守的三从四德……我知道她可以把这些角色都扮演得无可挑剔。但事实上,该怎样以妻子的身份去享受男女之爱,她大概还在猜测。
  「所以我才给你选了世民啊。」我最後这样安慰似的对她说。
  这桩亲事是我一手促成的。当世民向我提及李渊要求他早日成亲後,我隔天就极力游说舅舅向李家提亲,把世民的优点、以及攀附了李家後的好处一一罗列。看到舅舅立时把李家次子看作佳婿,惟恐被别家闺秀捷足先登,快马加鞭就定下了亲事,我就知道那是我这辈子最漂亮最有力的说辞。
  是我已意识到自己对世民的长大成人有多麽的恐惧,於是用尽千方百计,只想将他留在我的身边。只有让无垢和他成亲,我才能以郎舅的身份,保护属於我的世民,同时也保护我唯一的妹妹。
  还有,保护自己那份不能被揭发的感情。
  我为自己这“周全”的计划而在心中微笑。没有什麽,比这饮鸩止渴的法子更好了。
  世民的婚礼在八月末的时候举行。那时夏天已经快要过去,大厅里热热闹闹,外面吹来的夜风,却已然带了点凉意。世民穿著一身红彤彤的新郎服,在席间来回穿梭,忙著敬酒。世民向来不擅酒,几杯下来,双颊已冒上两朵红晕。果然人生最快乐的事之一莫过於小登科啊。他笑得很开怀,瞄见我独自一人靠在窗边纳凉,连忙踏著蹒跚摇晃的脚步过来,叫嚷著要给我敬酒。
  「无忌哥,我们乾!」
  我伸手去给他扶正头上歪了的礼冠,看著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叫无忌哥,该叫大舅了。成了亲还这样没规没矩的。」
  「有关系吗?你还不是成亲前和成亲後一样那麽古板!来,罚你乾了它!」他拿著酒瓶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笑著大喊大叫。人已醉了七八分,脑袋晃来晃去,不一会儿礼冠又弄歪了。我想伸手给他整理,却被他一把搂住手臂拉著我往厅外走。来到室外,被晚风一吹,他竟一弯身就吐了起来。
  侍女们连忙上前,世民却挥手让她们退下,独自撑著墙吐了好一会。
  我解开披风,披到他肩上去:「已经入秋,风都寒了。小心著凉。」
  「不错,是很冷。」
  他抓紧我披在他身上的披风,又吐了一回,眼眸里的酒意已然消退了不少,脸上也少了方才的狂欢之色。月光把他的脸映得惨白,他懒洋洋地倚著墙,望著我低低笑了一声:「你为什麽忽然就成亲了?好像迫不及待似的,连喜酒也不请我吃。」
  我不假思索就答道:「为了能快点把无垢嫁给你啊。」
  「你就那麽想把她嫁给我吗?」
  我避重就轻:「你该不会现在才来说你嫌弃她吧。」
  「嫌弃她?」他的语气彷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几乎又要吐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往远处:「你明明知道这是一桩天设地造、好得叫我无法拒绝的亲事。」
  他话里有话,我全听出来了却不敢回应,只敢继续装傻、保持著脸上那种溺爱妹妹的神情:「你可别告诉我你嫌弃她。你若对她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他又笑了,却是笑得零零落落。
  我续道:「无垢虽然出身贵族,但她跟那些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们不同。能嫁得你如此佳婿,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我不许你辜负她。你可知道,当我告诉她这桩亲事时,她有多高兴。」
  世民沈默半晌,忽然又问:「那你呢?」
  「……我也很高兴。」
  我若无其事地说著这些话,若无其事地说著自己高兴,冠冕堂皇之极,冠冕堂皇得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有点受不了了。是啊,我怎能不高兴?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世民或许不会明白我对这桩亲事是多麽的感恩。如果他今天娶的是别人,恐怕我今後就连给他披个披风的机会,也不能有了。
  世民一直望著远方,没有回话。我在想他其实是否真的醉了,所以我说的话他什麽也没听进去。我们一直就这样沉默著,在寂夜之中,屋内的欢闹声显得特别响亮,特别喜庆。世民突然又笑了起来,仰首就直接把酒壶里的酒往口里灌。我连忙拉住他的手。
  「都吐了,还喝!」
  「我高兴,当然要喝个酩酊大醉。」
  我苦笑:「傻孩子,喝醉了怎麽洞房?」
  他愣了愣,慢慢的点了点头。
  「……也是。」
  说罢,把酒瓶往我手里一塞,抖抖肩膀,我的披风就这样慢慢地滑落下来。他东倒西歪的走回酒席,我听见他在屋里大笑著骂人,借著醉意吵闹著要赶人,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娘的你们都给我滚吧。
  手里的酒壶已被世民握得暖了,壶内的酒也只剩一半。我仰头一乾,烈酒烧过喉头,苦得很,害我几乎呛出泪来。我也不明白,世民为何能一边喝著这样的苦酒,一边笑著说「我高兴」。
  如同我也不明白——大概他不会知道——,我怎麽能微笑著说出「我也很高兴」的话来。
  (待续)
  即时感觉:
  1。迪迪真是超可靠的家伙,烂摊子扔给他、叮一声就好了!(拇指)
  2。很多隐诲的情感,希望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3。星巴克陪我写文XD
  4。My Chinese skill is the opposite of awesome which is awful but SO WHAT!!!!!
  千重苦夏(4)长孙无忌x李世民
  (迪迪与朽木诺合写)
  闷夏
  成婚之後不久,世民就参加了雁门勤王的一役。因皇帝杨广的出尔反尔,勤王有功者泰半都没得到奖赏,世民那时在隋军之中不过是个低级军士,自然更是一官半职的升迁都捞不著。校抢罴以缬兄驹谔煜轮模蟾乓丫辉诤跛逖畹墓傥涣税伞;实鄞友忝呕乩粗幔潜浔炯永鞯厝涡裕艿浇疾换刂性煜麓舐业男问朴纱巳找婷骼省?br />
  这天,世民忽然事前没打招呼就来了长安,一到我家,也不作通传就跑进书房,擅自拿出文房四宝,还大剌剌的唤我磨墨,一连串的说在马背上耗得久,书法都生疏了,校略僬庋氯ケ忝话旆ㄓ胛腋接狗缪帕恕P}见他施施然下笔,却是随便乱划,也不认真写字,刚才那一大堆的藉口不攻自破。
  「无忌哥,没墨啦。」
  我提醒他:「说过多少次,要唤我大舅。」
  「大舅?我不让你唤我世民哥已经对你很好了!你看,我都比你高啦!」
  他站起来,手放在头上和我比了一比,当初的小男孩已然长高长大,竟比我还高上半寸。我嗤笑一声,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脱了你的马靴再说话。」
  他夸张地「哎唷」一声,弯腰抚摸著痛处,笑骂:「大胆!太原公子你也敢踢,不怕丢了小命?」世民风采俊逸,以唐公次子之尊却是交游广阔,三教九流、引车贩浆之辈中亦多有朋友,因此「太原公子」的雅号竟是传扬甚广。这小子也不害羞,在我面前如此洋洋得意的夸耀自己。
  「我可是太原公子的大舅,谁敢要我的命。」
  「大舅也没得说情!看招!」他拿起毛笔作势要往我这边划过来,重演以前他常玩的伎俩。我忙著挡格,虽是保住了脸面,衣袖却被他划上了。我转身到他身後,想抓住他後背的衣衫,反倒被他乘著空隙,在我脸上画了道胡子。
  「哎呀!」
  那小子一脸得意,意气风发地用毛笔指著我说:「嘿嘿,跟我斗的,都得遭殃!」
  「在你这小无赖手下,谁能不遭殃!」
  「确实没有,除非──你是我的军师吧!」
  我本来还在擦著脸,听他这麽说,一下子呆住了。
  我终於明白世民此行所为何事了。
  世民也收起了刚才开玩笑的神情,伸手替我好好整理被扯乱了的衣衫,甚至细心地将领口的摺痕抚平。我一颗心忽然怦怦乱跳起来,忙一抬眼,正迎上他那双凤目,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眸里,眼波流转,好像会自己说话的一样。世民的双眼是鲜卑人特有的棕色,瞳仁如琉璃瓦般清澈晶莹。每次被他这样专注地凝视,我都会不由得害怕起来,惟恐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我心虚地把视线转往他处,他却踏前一步,双手捧起我的脸庞,逼著我与他四目交投。
  「无忌哥,你看著我!」他不由分说的道:「来帮我的忙吧!」
  李家果然要起事了。
  我知道世民这句话暗示著什麽。他要我跟著他,反了这大隋,逐鹿中原。
  我还以为我一生中最大的事业,就是心怀不轨地把自己的妹子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自此之後不问世事,坐在一旁享受我这罪恶的果实,偷偷以郎舅的身份去关怀和爱护我的妹夫,暗地里因著例如可以为自己的妹夫披上披肩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窃喜。就这样一直下去,安安静静地终此一生。自从促成了世民和妹妹的婚事,我自觉已经精疲力尽,无力担当世民所要求的那种伟大的事业。
  若我还去辅佐世民,日日夜夜看著他那张令我疯狂的俊脸,我将如何自处!今天的我或许能控制自己,但保不准明天,我就会做出什麽天理不容的事。
  我佯装惊叫一声,後退一步,摆脱他的双手。
  「你在开什麽玩笑!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岂不是叫我丢了小命?我不干。天下之志,岂是我此等庸碌匹夫能有的!」
  「大逆不道?」世民讥讽似的笑了起来,「你不早就大逆不道了吗?那天书房里那篇借《左氏春秋》来讽刺朝政时弊的文章是谁写的?无忌哥,你心里的志气,我早就知道了!!」
  我心里轰的一声!
  「你……!!」
  原来这小子早就看明白了我那篇借史讽今的文章,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天才作为筹码拿来威胁我,逼我跟著他们造反!想当初他还摆出那麽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态说看不懂,还楚楚可怜的求我不要告诉他父亲──对了,如果他不这麽说,就算我以为他真的没看懂文章,也会害怕他在无意中跟李渊说起,以李渊这官场老手的老谋深算,怎麽会不知道我那文章的真意?如果他对舅舅心存歹意,就像对待杨玄感兵变那样,向皇帝杨广告密,以示忠诚之心,那不但我和妹妹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舅舅一家也会遭受池鱼之殃。校兴庋垂辞笪也灰蛩盖滋崞穑也拍芡耆残模嘈潘圆换嵯虮鹑送嘎墩馕恼碌哪谌荨?br />
  天啊,那时他才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居然已经能在那麽一瞬间就看清形势,并想出如此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应对之法!亏我还把他当成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其实在他看来,当时的我,才是傻乎乎的吧?
  要是我当时就看穿了他在骗我,会不会就此对他恨之入骨?但在此刻,奇妙地,我除了错愕与惊异之外,其他情绪都似已被那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情感压倒过去了。我反复思量,都找不出当日他那副天真烂漫的面具的破绽。原来他那政治手腕的高明,早在那时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这样下去,这天下要变成他的囊中之物,只怕真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我过去,天天与他相对,害我活受折磨?我要躲开,他却偏偏不许我置身事外,硬要把我拉到他身边。为何就不能像现在那样,维持著郎舅与妹夫的关系,就让我这样与他不疏不近的,熬完这辈子……
  我色茬内厉地骂起来:「你知道什麽?在纸上发发牢骚是一回事,真的大逆不道是另一回事,我校歉觥笆樯旆矗瓴怀伞钡呐撤颍 ?br />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你就说对了一件事,你就是个懦夫!你校嵊檬谗嵝∶孛馨盐业毙『⒆雍逯酥饩褪谗岫疾桓易觥窍衷诘奈遥梢丫换嵩俾沆赌隳切┬∶孛堋乙阕畲蟮拿孛埽槲宜簟?br />
  我惊恐地抬起头,看著他那激动得快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忽然明白,当日在我书房里的那个小男孩,果真已然不可复见了。或者,那个天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