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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6　夜半幽会
  朱朱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山上，万事俱备后就该入世修炼了。
  ……
  圣智山上，各种鸡飞狗跳充满了潜规则与八卦的快乐生活如流水般静静淌过，朱朱觉得这样的好日子一直过到她老去那天，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山外面却十分不平静，就在圣智派门派大比期间就有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发生，一是统障派从汾城天工坊总部押送一批货物返回门派的途中，遭遇不明人士袭击，不但货物悉数被劫，相关的几个重要修士更全数陨落，统障派上下细心追查却一无所获。
  另一件事则是一向在晋潜大陆被视为穷乡僻壤的西南一带忽然出现不少高阶修士，结丹期的甚至元婴期的都时有听闻，导致本来在西南称雄的圣智派、统障派、魄禅派、尚师派四大门派高层都紧张不已。
  他们在西南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但是在这些来自大陆中部的宗门高人面前，实在不堪一击，如果对方要对他们做些什么，就算不至于破门灭派，也足够他们元气大伤。
  幸好这些人似乎另有目标，并不主动招惹西南四派，倒也相安无事，扰攘了大半年，终于相继离去。四派的人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什么上古宝物又或是古修士洞府，结果打听了半天，发现那些他们是来寻人的，至于要寻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两件事撞在一起，统障派十分怀疑货物被劫是这些外来修士顺手作案，可是既无证据也找不出嫌疑人，只能憋着一口气干瞪眼。
  这两件事传到圣智派，郑权马上找来朱朱，私下严令她不得离开应傍峰半步。
  掌门符钰与尤千仞商量过，派出不少弟子外出打探动静，始终不得要领，随着那些外来修士的离去，一切又慢慢恢复平静。
  郑权日日以灵草灵兽为食，数月之后旧患有了明显好转，需要下山的间隔改为每十日一次，朱朱心中暗暗替他欢喜，郑权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应该可以在不伤根本的情况下将旧患彻底治愈。
  想到自己从此可以彻底戒掉这个见不得人的毛病，至少在面对“她”时不必太过自惭形秽，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日他正在洞府中打坐，符规前来送上一枚小铜锭道：“有个猎户送到山门下的，指名要转交给长老，看守山门的弟子见这似乎是一件法器，便亲自送了过来，请长老过目。”
  郑权一看那铜锭顿时浑身一震，力持镇定道：“放下吧。”
  符规有些奇怪，不过不敢多问，放下铜锭转身离开。
  铜锭只有拇指大小，上面散发的气息太熟悉了，郑权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托在手心，苦笑一声念道：“丹顶是个蠢蛋，世上最蠢的蠢蛋……”
  世上知道他本名叫丹顶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会把开启传影法器的咒语设定为这样一句骂他的话的更只有一个！
  当年“她”生气了，不愿理睬他，就会派人给他送这样的传影法器，开启这个法器就必须先把自己骂一遍。想起那寥寥可数却甜蜜异常的日子，郑权不禁一阵恍惚。
  咒语一出，铜锭上应声幻化出“她”的熟悉的身影——一个身穿黑衣的清丽女子，正是郑权日夜思念的那一个。
  “我要见你，今晚子时畅仙谷。”黑衣女子说完这句话身影便飞快淡化消失，郑权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她的神情模样。
  过了一阵，郑权忽然露出一个接近傻笑的表情，对着铜锭重复道：“丹顶是个蠢蛋，世上最蠢的蠢蛋……”只要她愿意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怎么骂自己，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铜锭上的虚影再次浮现，又重复了刚才那一句约见的话，这次郑权瞪大眼睛看得十分仔细，恨不得将那黑衣女子的虚影拓印下来凿在心上。
  郑权茫然重复道：“她要见我！她要见我……”眼神柔和之极，此刻的他犹如一个堕入爱河的普通男子，俊逸依旧却再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淡漠清冷，仿佛画里的神仙走到凡间，脱去一身仙气显得格外生动鲜活。
  郑权在静室之内重复骂了自己无数遍，终于想到要准备今夜的“约会”，他明知道“她”会主动见他，必然是为了朱朱的事，但他还是很高兴。
  这一日变得无比漫长，郑权食不知味地吃过晚饭就把朱朱打发走，自己一个人迫不及待隐匿身形独自前往畅仙谷。
  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好不容易等到月上中天，终于感觉到有人进入畅仙谷内，轻盈的脚步踩在草叶砂石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郑权觉得那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
  熟悉的黑色身影终于出现在面前，乌黑的长发，明亮的大眼，雪白的脸庞晶莹剔透得像雪山峰顶纯净的冰雪，郑权看着她慢慢走近，忍不住轻声道：“丹霓……”
  黑衣女子也就是郑权口中的丹霓，神情恬淡地抬起右手，雪白的掌心向上，幻化出一层薄冰，薄冰逐渐变厚，最终变成一个直径约有半尺的冰球，神奇的是冰球当中燃烧着一团赤红的烈焰，烈焰中似乎有什么活物在不停翻滚。
  “这炼火蟾蜍你带回去给朱朱，让小猪将它收在体内，旁人应该再难发现它的异常。”黑衣女子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果然与朱朱有关。
  郑权欲言又止，接过她抛过来的冰球，他又千言万语，可是一旦面对丹霓，却全不知该从何说起。
  炼火蟾蜍他自然是知道的，也一直暗中留意它的消息，说来这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特性就是不怕火，生灵之气旺盛。它们天生生活在火中，最算是最猛烈的天火也不能伤它分毫。
  他曾在给丹霓的密信中提及这个东西，为怕信件泄露也没说找它有什么用处，不过丹霓人极聪明又从小生活在炼丹世家，只要联系朱朱的情况一想就能明白了。
  小猪容易被人看出异样，进而猜出来历，很重要的原因是它没有心跳与正常灵兽的生灵之气，只要它将炼火蟾蜍吞入体内，就能借助炼火蟾蜍的心跳与生灵之气掩盖住它其实是神魂分割而成的火灵的秘密。
  087　好大的破绽
  郑权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丹霓愿意跟他说话，他还是很高兴的，他不敢说自己的事便只有顺着她的话题谈朱朱。
  “你的意思是希望小猪公开跟在朱朱身边？”郑权问道。
  丹霓点了点头：“与其遮遮掩掩惹人怀疑，不如光明正大现身人前，朱朱会炼丹的事，西南其余几派也开始有所听闻，迟早会人尽皆知。司辨太与邹石正是因为曾经亲眼看见过朱朱，所以才会忽略她……丹国太子的宠姬，又怎么会是个这么笨拙普通、只能以怪招取胜的小村姑？而且她从什么都不会到可以练出三品丹药，进展速度虽然快，却都是在圣智派众人眼皮底下发生的，全赖有你这样的名师指点了。”
  丹霓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了郑权一眼，郑权被她看得一阵尴尬，他不能否认自己一开始对朱朱不怀好意，面对眼前将朱朱托付给他的人，就格外心虚气短。
  丹霓似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轻叹口气道：“我知道将朱朱托付给你，是为难你了……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我继续跟她在一起，恐怕不出一两年就要被丹国的人发现。”
  郑权想起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要说他已经完全放下对朱朱的怨念成见，他还办不到，不过却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与她朝夕相对，讨论关于炼丹的种种心得体会。
  朱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费心与裴谷合伙想为他治愈旧患的心意，他心里明白得很。
  “朱朱她很好，从前……是我的不是。”郑权涩声道，如果换了以前，无论他多愧疚，高傲的性子也不会允许他在丹霓面前低头认错。
  丹霓显然也为他的态度吃了一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波光流转道：“你变了许多。”
  “是啊！”不过对你的心意从来没变过，后面一句郑权嘴唇动了几回，最终没敢说出口。丹霓有她要做的事，不知何年何月两人才能在一起，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伤感。
  丹霓勾起嘴角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别让朱朱偷偷下山去售卖丹药了，她和那尹小子一声不吭跑到汾城去卖了许多上等品质的初级丹药给统障派，幸好收购丹药那几个家伙一心想独吞头功，没有把丹药的事泄露出去，我引了魄禅派的人在路上将那些丹药尽数洗劫干净，看着他们将统障派相关人等全数杀灭，才算放心。如果让太子的人发现，只怕又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魄禅派暗地里做下了这等杀人越货的事，肯定会对丹药的来历严守秘密，使用之时也会格外小心，甚至花心思把丹药的来历洗白，这便省去了丹霓许多功夫。
  郑权隐约知道朱朱与尹子章下山倒卖丹药的事，不过他也没想到时隔不久，就有宗门的元婴祖师找上门来，当时一心想着门派大比，根本不曾考虑朱朱出手的丹药会成为丹国那些人追踪她的重要线索。
  他性子孤傲一向不擅长谋算，这方面比起与机巧聪慧着称的丹霓实在差得太远。现在听丹霓提起这事，顿时有些脸红。
  自己答应了替丹霓照顾朱朱，却什么都没做好，累得她在外四处奔波。
  “我会看好朱朱，不让她再做这些惹眼的事……”郑权惭愧道。
  “不必了！”
  郑权一愣，抬头望向丹霓。
  丹霓笑了笑道：“我开头就说了，朱朱的秘密一味靠遮掩没用处，这次司辨太他们的事倒让我想明白了，最安全的方法不是躲，而是光明正大站出来，让别人以为看得明明白白，反而再不会有人怀疑。”
  郑权心里一松，他就怕丹霓对他失望，怪他不能完成她的托付。
  “你想我做些什么？”郑权问道。
  丹霓沉吟片刻道：“也不必太刻意，让朱朱的名声逐渐在这西南一带传开，别人知道她是你的得意弟子就好……你跟丹族的恩怨，太子那边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们大概会认为你是要收弟子替你想丹族出口气，不会想到你竟然会把‘仇人’收为弟子，替她遮掩的。”
  郑权听她提及往事，忽然发现自己心底里的怨恨原来并不像自己想象的深刻，不过是几年罢了，当日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怨恨不甘，竟在不知不觉间淡去了许多。
  丹霓一直暗暗注意他的神色，见他虽然有些恍惚，却不见往日的阴鸷恼恨，不由得暗暗欢喜，迟疑了片刻道：“这边的事情已了，太子的人几年内应该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里，你一切小心，我到东南去办几件事，然后便北上去寻个合适的地方结婴……我们可能会有几年不见了。”
  郑权有些惊喜道：“你打算结婴了？”丹霓成功结婴，就代表着她身上的丹族印记将会消失，到时太子的人要想找寻她的下落便不那么容易了，两人或许就有相守的机会。
  而现在，为了朱朱的安全，丹霓是一定不会与他一起的，否则只要她有半点疏忽，太子的爪牙很快便能找上门来，到时他们三个人都要一起遭殃。
  丹霓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要结婴，显然是有心想将来与他一起的，他怎能不欢喜。
  丹霓雪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粉色，向着郑权微微一笑，直接道：“我结婴成功的话，就回来找你！”
  就算丹族的人在晋级时有诸多优势，结婴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而且至少得花耗上一年半载，不过这对于修士而言实在是非常短暂的光阴。
  郑权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像被泡进温泉水里，说不出的欢喜快活。他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却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就有最美好的东西在等着自己，那种感觉真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受这种好心情影响，接下来几日，郑权一直处于看什么都顺眼，看谁都可爱的亢奋状态中，以至于知道邸禅尚四处打听自己“病因”的事时，也好心情地没有计较。
  师父心情好，朱朱的日子更加好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闲适生活很快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088　生吞了
  郑权与丹霓见过面的第二天一早就把朱朱叫了去，要小猪吧炼火蟾蜍生吞下去。
  一人一猪打量着冰球里那一坨看不出形状但蹦跶得十分激烈的东西，想到要把它活生生吞掉，齐齐露出一副恶心得不行的表情。
  郑权见她们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炼火蟾蜍十分难寻，丹霓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才找到的，而且又是关系到朱朱的安危，今日她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听话的了。
  丹霓的想法很对，如果不是他早知道朱朱的身份底细，杀了他都不会想到竟然有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