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月寒      更新:2021-02-18 20:27      字数:4870
  男女之情上,对自己并无感觉?
  会吗?
  ……男人动心难,动欲不是据说容易得很?
  究竟为什么呢?
  “抱进来了,现在要怎么样?”沈微止低头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新娘,有点无助地问沈微行。
  “我怎么知道?总不能教你白日宣淫。”沈微行笑吟吟道,“今日还有什么功课要做?”
  “也没什么了。”沈辛夷将藤椅挪出来,方便沈微止将丁闲放下。“等下午斜阳没那么晒,我带闲姑娘和大少爷上去拜见夫人。要不然,再去璇玑殿见个礼也行。”
  “明日阁月入宫,璇玑殿怕是没时间见我们。”沈微行看看天色尚早,“既是燕尔新婚,不如我为你们合一盘紫微?”
  沈微止啊了一声,“再好不过。”
  丁闲尴尬的小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神色,“能得大小姐合盘,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幸运。”
  “可是合出来好与不好,你们也没有旁的路了。”沈微行随口一说,却忽然发现丁闲愣住的神色。“怎么了?”
  “没事呢。”丁闲赶紧绽出甜美笑容,“一定不会不好的,对不对?”
  “对。”
  沈辛夷入去将星盘取了出来。
  沈微行自知沈微止八字。现今听报丁闲八字,随手排来观赏。
  “巨门坐命……丁闲你知道自己是石中隐玉格么?”
  丁闲垂首一笑,“姑丈给算过。好像是,克柔旺刚的格局。”
  “是,若遇破格之命,则刑克六亲。但若遇贵盛之命,则是良臣佳助。”沈微行笑道,“弟弟是君臣庆会格,你们应该会很合。而且,隐玉格若得贵婿,一般会为正妻,不会久居侧位。”
  “应该的事怎么好说。”丁闲小小声反抗,“大小姐快合盘来看。”
  两人命盘相叠,便成一全新格局。
  婚姻之道,起何时,终何地,自在其中。
  沈微行起盘极快。星宿似被她素手全盘掌握一般,纷纷扬扬,落入木樨盘中。
  但到最后几颗星时,沈微行却慢了下来。
  沈微止眼神闪动。
  “八字不可改。姐姐在犹疑什么?”
  沈微行凝顿不发,“好似起错了。”
  “不过是合姻缘盘,以姐姐之能,怎可能有错?”沈微止凝神细看,顺手拈来沈微行手中星子,预备下落。
  都是世家骄子,沈微行知拦阻也无用。
  合盘成格。
  丁闲凑过去看——看不懂。
  此时方深恨自己学艺不精。
  沈微止凝顿在命身二宫,嘴角竟一点一点露出笑意。
  “甚好,小闲平安健康,子孙福泽绵长。有这些便足够。”
  丁闲看看沈微行神色,知道不对。“是什么格?”
  如果知道了格局名字,还是能回忆起些东西来的。
  “并未成格。”沈微行摇头。
  “那便是破格了?”丁闲心中一紧,“也罢,凡常人等,岂是人人都成格局的。只要平安就好。”
  “不止平安。”沈微行笑了笑,“丁闲你命中宜男,必定有子。”
  “哦……”丁闲面上微红,“可看得出流年?”
  “嗯,”沈微行缓缓道,“若我推算无错,当是二十岁得子。”
  “那不是……还有三年?”
  丁闲抬头看了沈微止一眼。难道要三年之后才爱上自己?
  “那,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是否我生育上不顺利?……还是,命不久长?”
  “没有。你格局甚好,命数颇长。”
  沈辛夷咳嗽一声,“闲姑娘,大少爷,是时候上楼给夫人请安了。”
  丁闲被几人弄得莫名其妙。
  紫微阁天光如流水。
  隔着盈盈款款的珠帘,丁闲先是单独给紫微夫人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沈微止上前,和丁闲一起,又叩拜一次。
  不知道为何,丁闲有种奇怪的感觉:沈微止看到那张命盘之后,心情一下子竟舒服开朗,抓着她手的时候,也不再有那分尴尬感觉,替代之坦坦荡荡、毋庸置疑的夫君派头。
  “小闲。”
  拉着她手走下楼,沈微止忽然停步。
  丁闲屏住呼吸,洗耳恭听。
  “既姐姐说我们三年后才有子。”沈微止看住丁闲双眼,“那,我们干脆三年后再圆房如何?”
  丁闲有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
  “大少爷……是嫌弃妾身……单薄么?”
  咬着牙,问了一句。
  十七岁不知道还会不会发育。
  “我喜爱你之心,便如此簪。”沈微止从怀中取出一个玲珑的小盒子,交给丁闲。
  ——原来沈微止亦有结婚礼物给她?不知道是惊是喜。
  打开来看。
  却是一支有裂纹的银簪。
  簪头雕着一片繁花。
  仔细看来,裂纹却非古旧,而是生生铸造而成。
  再细看那繁花。丁闲忽然倒抽冷气,将簪子放回盒中。
  那片繁花,是一个“嬴”字。
  紫微夫人姓嬴。
  嬴政的嬴。
  “这是……难道是,传说中的,始皇宫器?”
  “不错,母亲是始皇嫡裔。这是她唯一留下的宫器,要我给到未来妻子。”
  “……我不是你正妻。”
  “星盘上说迟早会是。”
  “做人不能尽信星盘吧?”
  “我心中亦当你是。”
  丁闲被这一阵组合攻势打得手忙脚乱,不知身在何处。
  “那又为何要与我分房三年?”
  心里几乎是在狂喊这句话。
  但嘴里却死死咬住。
  手上的始皇宫器,不能不接,只好收下来。
  沈微止是喜欢自己,还是相反呢?
  十七岁,丁闲,初婚。
  遇到她的智慧所不能理解的,最大谜题。
  ☆、(43)始皇宫器
  吃过晚饭。
  丁闲象征性搬了几件东西到沈微止房中。
  平日她还是在自己房间住——反正走过去不过十几步路。
  沈微止的房间视线颇好,可以看到连绵后山。
  落日伴着早星。
  丁闲燃灯对镜。
  沈微止亲手将嬴簪插在她发髻里,就着烛火,端详了片刻。
  “头发梳起来,很好看。”
  “是么?”丁闲惴惴看镜,“好像一下子老了五岁。”
  她梳了双髻,一面插着嬴簪,一面簪了两对小小珠花。
  双髻之间,插着一枚小小的装饰用的珍珠发梳;额前覆一枚玛瑙制的,桃瓣形状的花钿;双髻背后则衬了一副各色宝石制的孔雀翎,有细碎的珠子流苏,直垂到肩下。
  灯火摇曳中,珍珠柔白,玛瑙深红,宝石闪烁。
  衬出她皮肤细腻,好像闪着光,照住黑夜。
  沈微止看了片刻,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一点也不老。我的小闲,清中带艳,无人可比。”
  丁闲面色羞得通红。
  心中却有无数咆哮。
  ——一面深情款款,一面却绝不染指。
  沈微止你是有病还是如何?
  表面上却还是竭力忍住,叹了口气道,“其实相比起如此贵重的嬴簪,我还是更喜欢这枚。”
  她打开空荡荡没放几样东西的首饰盒,拈出来那枚沈微止在市集上买给她的风车簪子。
  ——嬴簪是妇人式样;那枚风车,却是未嫁少女佩戴之物。言下之意,却是抱怨自己虽作了妇人打扮,却仍是云英处子之身。
  沈微止笑答,“嬴簪虽然贵重,却并不太浓艳。你日常还是可以作垂髫少女的打扮,没人会拘束于你。”
  “……三年后呢?”丁闲知道沈微止听懂她语意,忍不住抱怨。“三年后或许要做人娘亲,届时再作端庄之态么?”
  “丁闲。”沈微止沉吟下,似想说什么,又终于决定蒙混过去。“我珍爱你之心,绝无虚假。姐姐所说,正是我之所想。我会设法求父亲,扶你为正妻。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负你。”
  丁闲沉默片刻。“大少爷既如此决定,必有原因,丁闲不得不遵。但,可否告诉我,那个合盘,究竟有何问题?”
  “没有问题。”沈微止斩钉截铁,“你莫多想。”
  忽然传来人声。
  丁闲心知今夜已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满心疑惑,专注眼前之事。
  “是谁来了?”
  沈微止早已察觉,俊面浮起一层薄霜。
  “阁月。”
  两人自窗口望出去,见沈微行已在院中。
  沈阁月一身雍容华贵,唇色深红如丝绒一般,手上蔻丹闪烁有光,身后跟着四名侍女,傲然站在门口。
  “许久不来你们这里了。”她眼中含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四处打量,“好小的院子——你们都留在外面吧。”
  她摆一摆手。
  尾指上有整片翡翠雕成的指套,寻常人实在是见也不可能见过。
  从人应声退在门外。
  院门无风自闭。
  沈微行负手而立,并不见礼。“贵妃黉夜来此,有何见教?”
  “出阁之前,循例拜见嫡母。”沈阁月倒也不生气,“还请辛夷女使引领本宫上楼吧。”
  “母亲安眠之中,不宜惊扰,便不必拜见了。贵妃娘娘明日入宫,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上。”
  “大小姐的意思是,反正明日我便离开沈府,也欺负不到你的双生弟弟,也欺负不到你的慧儿妹妹,当然更欺负不到你的闲姑娘,所以,便不必对我假以辞色了,对么?”沈阁月的态度反常地柔和。
  “微行不敢。”沈微行浅浅一拜,“贵妃若真要上楼,或可请国师法旨而来。”
  “拿父亲来压我?”沈阁月冷笑了笑,似要发作,终于按捺下来。“不拜见便不拜见了。不过,听公主说起,礼仪上,嫡母也是要给庶女准备嫁妆,以示无欺之意。所以今夜本宫不得不来讨这个彩头。”
  丁闲听得心中火大。
  无欺?
  沈府中谁欺负庶出的小姐了?
  被欺负的明明只有正室嫡女而已。
  却忽然被沈微止拉了过去。
  “嘘。”沈微止作了个手势,迅速从丁闲发间取下那枚嬴簪,换上风车簪子。
  丁闲瞳孔一缩。
  “你要什么?”沈微行亦向丁闲所在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
  “嫁妆么,自然要配得上沈府地位身份的。大小姐长姊为母,想来会垂怜做妹妹的一入深宫,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处境,必不错待于我。”
  沈微行听得竟是认真点了点头,“辛夷姐姐,烦将楼里那副紫微宫图取出来,给贵妃娘娘带入宫去陪嫁。”
  沈阁月脸色遽变。
  “那是父亲亲制的星图,我岂能取走?”
  “长姊为母,便说是我给你的,父亲不会怪罪。”
  沈阁月冷哼一声,“嫡母本有私财,何必借父亲之物?”
  “你想要什么,不如直说。”
  “直说倒也无妨。”沈阁月踏前一步,“本宫缺配得上我身份的好首饰。”
  “你现今所佩的子母绿凤,价值何止万金。”
  “子母绿虽难得,不过石中之物,缺了几分贵气。世间器物,终以始皇宫中为至尊。嫡母是嬴氏女,必有至宝。大小姐向来无视身外之物,又何必心疼区区首饰?”
  沈微行冷淡地笑了笑,“月儿,你若真想要,我可以指你一条明路。”
  “哦?”沈阁月一挑柳眉。
  “你可以动手抢。”
  丁闲与沈微止在房中都听得忍俊不禁。
  沈微行口锋甚利,平日刻意忍耐,收敛不发。但她一旦决定不忍,沈阁月又岂是对手?
  “很好。”沈阁月气得美丽的面孔扭曲起来,“很好!”
  她转身拂袖而去。
  月色照庭中。
  丁闲持着装嬴簪的玲珑盒出来。
  “大小姐。丁闲无德无能,不敢擅佩宝器。”丁闲盈盈一拜,“还请大小姐藏此嬴簪。若贵妃真心喜爱,丁闲以为,亦无谓与她妄起冲突,多添自身烦恼。”
  “傻瓜。”沈微行摇了摇头,“微止送你的,你要转赠,不怕伤他的心?”
  “如贵妃所言,不过身外之物。”
  “始皇宫器并不止身外之物这么简单。七杀国还不是因了一只梓晨瓶,与我朝开战,边防不堪民不聊生?”
  丁闲一愣,“梓晨瓶之事,难道不是七杀国随便找的借口?”
  “不是。”沈微行打开玲珑盒,取出嬴簪打量了下,“始皇宫器,俱有存生续命、偷天窥圣之功效。嬴簪虽小,不可与梓晨瓶同日而语,但也有不少好处,尤其是你根底弱,更应每日佩戴。”
  她伸手,替丁闲插回发间。
  沈微止缓步走出来,“姐姐,阁月铩羽而归,必不死心。你说阁风今次又会想些什么招数出来?”
  “横竖就是今晚。”沈微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