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了一句确定：“你看到睡神了吗？”
  阿波罗一怔；摇了摇头。他那时光顾着想雅典娜居然没义气了，现在才回神察觉到不对。“难道厄洛斯是自己睡过去的？阿佛洛狄忒自己也精神不济？”这两种可能也不大，所以他说完以后自己干笑了两声。
  都毫无头绪，两人面面相觑。远处的人声逐渐靠近，显然是战车比赛结束后离开的人。阿波罗回头望了望，正想离开，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雅典娜，阿特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不多会儿就会到。你有空了来找我们吗？”他觉得这样比较好，至少能岔开他妹妹看到雅典娜和一个凡人男子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在担心什么，雅典娜当然知道。她点头答应了，心里开始考虑要怎么和月光女神说这件事。不过如果快的话，也许会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回到奥林波斯山了呢……
  虽然惦记着这件事，但是在和菲迪亚斯一行人碰面的时候，雅典娜依旧压下了疑惑和忧虑，带着笑容庆祝他的成功。橄榄油她当然没有要，要知道她在奥林波斯山上有一大片油橄榄林子呢。一群人吵吵囔囔地要求去开庆功会，这个她也谢绝了——因为按照风俗，这种集会一向都是男人们的天下。
  不过她还有正当理由，菲迪亚斯肯定没有。一众人等都在要求他讲解他是如何让马儿腾空而起、还有最后那个横扫深沟的技巧，没人肯放他走。于是两人商定晚上圣山再见，雅典娜就准备去阿波罗那儿等着阿尔忒弥斯到。
  只是她还没走两步，菲迪亚斯又出声叫住了她。原来是一干人等终于想到菲迪亚斯是在恋爱中，开始起哄，非得让他当众做个表示。菲迪亚斯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看着她，温柔坚定的目光一如既往。
  这群好事的凡人……雅典娜无奈地想，站住了。但在接触到那种眼神的时候，她依旧无法控制地红了脸——还好她现在的肤色看不出。
  但是菲迪亚斯似乎看出来了。他扬起一个笑容，走到雅典娜身前，微微俯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你会回来。”他低声说。
  因为在那一瞬间，周围的欢呼和口哨声就已经响成了一片，所以只有离得近的雅典娜一个人听到了这句话。她迷惑地抬起头，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人，而下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回来？什么回来？还有，刚才那是眼花吗？难道她的凡人身体影响到她的视力了吗？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菲迪亚斯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可以走了，然后才转身对人群说：“米丽莎有点事先走，我们可以继续！宴会，我家，不限量提供葡萄酒，怎么样？”
  听到前面的话，人群还在感叹菲迪亚斯对米丽莎有多温柔；听到后头的话时，则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雅典娜得以成功脱身，但她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兴高采烈的人群。刚才在她眼前闪过的景象快速又熟悉，她觉得她似乎正朝着某个她所遗忘的方向而去。菲迪亚斯显然知道一切，并且相信事情会照他所料的情况发生。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认识的是凡人菲迪亚斯，其实并不是。
  菲迪亚斯在人群之中往前走，嘴里聊着天，但是心思依旧还在雅典娜身上。不出意外的话，月光女神马上就要到达雅典。她会带上给雅典娜的礼物，还有她在森林里发现的东西——那橄榄花环并不是雅典娜留给她的惊喜，而是留给她自己的提醒——如果有一天，她会想起来、她会重新爱上同一个人，那个作为誓言标志的花环就能轻易地被拿下来。而作为结果，她会恢复记忆，再次面临同一个选择——
  保持誓言，那就是遗忘；打破誓言，那就是更严重的后果。
  菲迪亚斯闭了闭眼睛。如果这就是神的命运，他可不可以替雅典娜承担后果？
  与此同时，欢乐之家。
  宙斯觉得，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爽快的双边当事人。赫淮斯托斯自不必说，他既然敢来找自己做仲裁，必定是抱了非离婚不可的信念；而阿佛洛狄忒呢，在一开始歇斯底里地笑了一阵之后，居然也爽快同意了。
  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也只有奥林波斯山上的一座神殿，结果两人都还不要——一个觉得他可以再建造一所，而另一个毫不犹豫地表示她再住在里面会恶心到死。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手挥一下就可以拆掉重建了。孩子更简单，肯定是归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的。
  “以前的事情到此做罢，你们现在都是自由人了。”宙斯做了最后结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实话说，要劳动他下到凡间仲裁本是件很难的事情，但原本就是他处于报复阿佛洛狄忒的心态而给她指了这门婚事，所以他略觉得有些对不起赫淮斯托斯；而且火神找上来的时候赫拉也在，她立刻就抓住这件事开始发挥，大喝陈醋。所以还是赶紧解决好了，省得家宅不宁。“没有其他问题了？我回奥林波斯了。”他努力控制自己想打呵欠的冲动。真是的，连个午觉都睡不好。
  阿佛洛狄忒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既然赫淮斯托斯无情，就别怪她无义。但这也是后面的事情，当务之急是依旧没醒的厄洛斯。“还有一点想拜托您，伟大的天神。”她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嘴巴特别甜，甚至能完全无视之前的所有不愉快。“厄洛斯似乎睡得太死了，怎么都叫不醒，想让您看看是什么原因。”
  “噢？”宙斯挑了挑眉毛。这都是什么事情啊，都来找他？不过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美女的要求他也是会装模作样地看一下的。于是他走到了床边上，低身去查看闭着眼睛的厄洛斯。“只是睡得比较死……”
  后面的几个字被宙斯自己吞了回去，手指轻微发抖。因为他察觉到了那一晚的气息，那种似乎存在于任何时间和地点、具有绝对压迫的力量。怎么到哪里都能碰上啊？他脑门出了汗。不对，这次不是奔他来的，而应该问问阿佛洛狄忒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一位的。
  “雅典娜是不是也在？”宙斯假装若无其事地问。考虑到其他人不可能和那一位有交集到让他出手的程度，原因也就只有这一个了。没人出声，但宙斯能从三个人脸上看出答案是肯定的——阿佛洛狄忒愤恨，阿瑞斯恼怒，赫淮斯托斯则微微翘了一下嘴角。
  宙斯再一次觉得，找女人不需要太聪明，就像阿佛洛狄忒这样的智商就好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自己，找了最聪明的墨提斯做妻子，结果不得不将她吞到肚里，还无法阻止雅典娜的出生。现在好了，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能奔向俊男美女组合了吧，远目……
  ☆、第二十九章　初吻记忆
  那边宙斯思考着要不要去看看凡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重点在于不可捉摸的混沌神卡俄斯）；这边雅典娜已经到达了希波克拉底的居所。因为现在是阿波罗住在这里，门前栽了两棵茂盛的月桂树。她和阿波罗之间的八卦新闻还不算太沸沸扬扬，而且现在还不到雅典人惯常的社交时间；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所以她礼貌地敲了敲就推门进去了。
  “雅典娜！”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泉水流过山石，又像是小鹿在林里鸣叫，清脆无比。阿尔忒弥斯一见雅典娜就跳了起来；兴奋地跑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就知道阿波罗说的等下是马上，雅典娜在心里摇了摇头。月光女神喜欢这样的小把戏；她称之为惊喜，他们乐得陪她演这么一出。“阿特，”她笑眯眯地道；反手也抱了对方一下，“难道就这么等不及我们回去吗？”
  “啊，已经半天啦！”阿尔忒弥斯松开她，微微嘟起嘴，“我一个人打猎可真无聊。”
  雅典娜和阿波罗交换了一个目光，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阿尔忒弥斯倒不是喜欢热闹，但就是必须要人陪着。不过这次这么急着下来，恐怕还是因为阿波罗那个预言的因素多些。
  “啊呀，雅典娜，你这次是什么装扮？”阿尔忒弥斯没有注意到雅典娜在想什么，她的注意力现在被雅典娜的造型吸引走了。“你不是一向都是战神盔甲装吗？还是说，你愿意尝试平民的装束了？那也该挑一个年轻些的样子啊！”
  听到她连珠炮一般的问话，雅典娜明智地决定转移话题。她凭空抓出来一个箭袋，将它递给月光女神。“凡间的时间够长，我给你做了个新的。看看，合适吗？”
  “哎呀！”阿尔忒弥斯毫不意外地露出了很大的笑容。“我就知道！”她喜滋滋地接过去，很快就把身上的那套换了下来。“花纹真漂亮！我果然最喜欢雅典娜你做的东西了！这条带子似乎更容易固定位置了……”
  听着她对雅典娜手艺的评价，阿波罗忍不住说了她一句。“每次都让雅典娜做，注意一点儿影响啊！”
  “哼！”阿尔忒弥斯正在兴头上，对于兄长给她泼的冷水回以一个不屑的白眼，而且完全不放在心上。“你这是嫉妒！谁让你不好意思说！”
  阿波罗干脆地放弃了劝说她的可能。这小妮子真是……然后他转向雅典娜，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抱歉的表情。“其实我在对你说的时候，阿特就已经下来了。她不让我告诉你这个，你知道的。还有，阿特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还没有等雅典娜回答，阿尔忒弥斯就抢先说了一句。“花言巧语。”她换好了箭袋，一手挽上了雅典娜的手。“别以为这样就能让雅典娜对你产生好感了——你在雅典娜心里的地位永远超不过我的，哥哥！”
  “又来了。”阿波罗扶额，觉得他又头痛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千万别在这种时候试图和阿尔忒弥斯讲理，因为那样下场会更惨。“随便你，”他妥协道，“我到后面看看我的草药园，你继续。”说完他就原地消失了。不要怪他不厚道，雅典娜对付阿尔忒弥斯比他有办法多了；而且两个姑娘家讲话，他杵在一边算什么啊？
  看到他离开，阿尔忒弥斯又高兴起来。“我就知道哥哥顶不住。”然后她转向雅典娜，“其实你给我准备多了，我已经拿到一份了啊。不过有礼物收的话，那肯定还是多多益善啦！”她兴高采烈，一边就要拉着雅典娜到隔壁屋子去看她猎到的东西。
  雅典娜顺着她的力道走，只是一点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还给她别的礼物了。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这次除了箭袋，还有别的吗？我是想再给你带一份礼物，但是还没想好呢。”
  “啊，那就忘记它吧，不然哥哥一定会找我算账的。”阿尔忒弥斯吐了吐舌头。她是天真浪漫，不是娇蛮任性。“不过你忘记花环了吗？”她的手在空气里张了一下，把她在奥林波斯山上发现的橄榄花环拿了出来。“我看到它在树上挂着呢，就把它拿了下来——不是你放在那里的吗？”
  雅典娜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当然了，她做过很多个橄榄花环，只是月光女神手里的这个，她似乎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她让她的雪鸮帮她扔掉了，但是原因呢？原因是什么？是枝叶不够新鲜，还是手工过于粗糙？看起来不大像啊……
  “……雅典娜？”阿尔忒弥斯看着她发愣的表情，又追问了她一句。
  “这个怎么在你那里？”雅典娜终于回过了神。“我以为它已经丢掉了……”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那个花环；但是在她刚刚接触到的时候，似乎有种力量从枝叶流传到她的指尖，一直到她的大脑。那种感觉像战栗又像是别的什么感觉，总而言之，绝不是碰到一个正常的花环该有的反应。
  雅典娜有一瞬间惊讶，但是她想缩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要丢掉它了。确实不是她之前设想的原因，而是和她现在想起来丢掉它的理由相同。
  一段段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以一种无法抵挡的趋势席卷了雅典娜的思想。
  特洛伊之战。
  到处都是喊杀和刀剑碰撞的声音，地上血流成河。
  “我说，不需要我替你解决一些吗？”狄奥墨得斯（卡俄斯）说。他一手挡开了萨尔佩冬的长矛，手心正对着尖锐的顶端，却毫发无伤。
  “你是想帮助我，还是在怀疑我？”已经潜伏到了位置，斯滕托尔（雅典娜）一枪刺向前方。“我一个人可以解决阿瑞斯。”
  和利刃入肉的声音一起响起来的是人的痛呼声。“怎么可能有人……”色雷斯（阿瑞斯）正解决掉一个对手，正在得意间，背部就一阵剧痛。他回过头，眼睛瞬间瞪大了。“……雅典娜，又是你！”
  “是我，没错。”雅典娜拔出枪，利落地挽了一个枪花，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动作洒出去。“你不是一直想打败我吗？来，又是一个机会！”
  她是一位呼啸呐喊的将军，一位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