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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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18 19:54 字数:4972
于是到了当天夜里睡觉时,烛渊从龙誉背后抱着她,一直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疑问不断。
“阿妹,他怎么还不动?”烛渊全无睡意。
“这么晚了,应该是睡着了。”龙誉睡眼迷蒙。
“他还会睡觉?”烛渊显然很惊讶。
“那阿哥不是也会睡觉吗?”龙誉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那他睡着了就不动了?”烛渊继续疑问。
“……”龙誉很不想回答这种白痴问题,却又不想拍灭烛渊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奇心,只困乏地嫌弃他道,“那阿哥你睡着的时候会乱动吗?”
烛渊想了想,然后道:“我会翻身。”
“……”龙誉决定不管烛渊了,闭上眼决定自己先睡。
可就在她刚刚闭眼时,烛渊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慢慢地动了起来,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那轻拂在她后颈的鼻息小心而温柔,“呵呵,好孩子,你睡着了么?要是还没睡着,就踢阿爹的手一下试试?”
那一声“阿爹”,让龙誉的倦意顿时全无,这是她怀了身子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他对这个孩子的喜爱,第一次感受到他像她一般,满心期待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他是喜爱这个孩子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不期待他的到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爱上了这个孩子。
那,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必将是幸福的。
龙誉没有回应烛渊,只在黑暗中睁着眼静静地听他轻声地哄着她肚子里的孩儿,感受他掌心那令她安心的冰凉温度,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掐断了他的温柔,只要这么静静地感受就好。
就在烛渊的手无数次地轻抚着龙誉的肚子后,在龙誉再一次就要入眠时,她的肚皮,突地起伏一下,令她蓦地又睁开了眼,烛渊手上的轻抚也在那么一瞬间倏地顿住。
然后,刚刚那起伏又突地来了一次。
龙誉能清楚地感受得到那只停在她肚子上的手明显地微微颤抖,让她将自己的手覆到了烛渊的手背上,轻而温柔的握着。
“阿妹,他踢我了……”烛渊将脸贴在龙誉的后颈,不可置信地惊喜道,“他踢我了!我感觉到了!就在方才!”
烛渊说着,竟激动地坐起了身,月亮此刻正从云层中探出头,银白的月华透过未掩的窗户洒照在屋子里,映亮了烛渊如瀑的白发,也映亮了他面上如孩童般喜悦的神情。
烛渊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排皓白的牙,也明显地让他双颊上的小梨涡突显了出来,此刻正让温柔的月华将他脸上的两个小梨涡斟满。
这是龙誉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开心,就像此刻洒落在屋中的银白月华,干净得容不下一丝沉淀。
“是的,他定是听到阿哥叫他了,不想让阿哥一直等着他回应而不舍得休息,所以就踢了阿哥两下。”龙誉亦是坐起,握着烛渊冰凉的手,另一只轻抚着他的脸颊,温柔爱怜道,“那阿哥现在舍得睡了吗?”
“嗯,睡吧。”烛渊笑盈盈地揽过龙誉的肩,抱着她又躺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却不是让龙誉背对着他,而是面对着他。
“阿妹,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他?”烛渊将唇贴在龙誉的额心,笑问。
“最少还要四个半月左右,阿哥可不能催他,催他他也出来不了那么快。”
“那我慢慢等。”烛渊在龙誉额心落下一吻,“睡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孩子,或许是他太过担心,担心自己在没有见到这个孩子前就离开这个人世,若是如此,他的阿妹定会伤心不已。
他想要看着这个孩子好好出世,这样他才能确定她的阿妹在没有他的日子不会孤单,这样他才能安心地离开。
所以,他想这个孩子快快出世。
*
九个月时,龙誉再也不敢照铜镜了。
原因,太胖。
“阿哥,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胖。”龙誉看着自己的大肚子,无限哀怨,“我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了,简直就像一个大冬瓜。”
“不要紧,反正我看不见,不会嫌弃阿妹变得有多丑的。”烛渊浅笑回道。
龙誉抓起手边刚缝好的小娃衣裳就往烛渊身上扔,怒道:“阿哥你再惹我,我就把你那白面脸皮撕下来贴到我脸上!”
烛渊轻而易举地接过龙誉扔来的小衣裳,笑吟吟道:“只要阿妹舍得,我倒是不介意。”
龙誉愤愤地用力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继续晒太阳给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娃娃缝衣裳。
烛渊把玩着手中的小衣裳,忽然一脸的忧愁,有一下没一下地叹着气,龙誉听得不耐烦,不由恶狠狠地瞪他,凶道:“阿哥你到底为何时惆怅?”
“我这是在想,阿妹这缝衣裳的技艺几年不见涨,给娃娃缝的这些衣裳能穿么?”烛渊一边说一边蹲到龙誉面前,笑得极欠抽,“还有,阿妹,不要瞪我,你就是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我也看不到,多可惜不是?”
“阿妹还是火气小些比较好,省得以后娃娃出来了和你一样,届时阿妹就不好管教了。”龙誉咬牙切齿,烛渊将脸贴到她已经圆滚滚的肚子上,一脸笑眯眯,“小娃,瞧瞧你阿娘,依旧凶悍不减当年哪。”
与此同时,龙誉的肚皮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就像她肚子里的小娃娃在回应烛渊的话一般,惹得烛渊笑得得意,“阿妹,你瞧,连小娃都觉得我说的对。”
自从三个多月前烛渊第一次感受到龙誉肚子里小娃娃的存在后,每天他都会抚摸着她的肚子和她肚里的小娃说话,或是说曾经之事,或是说龙誉脾气有多坏,后来又喜欢上了抱着龙誉胖得已经不能再胖的腰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自言自语。
龙誉时而和他拌嘴,但更多的时候是浅笑着静静听他和她肚子里的娃娃说话,细心地体味这值得她怀念一辈子的美好时光。
此时此刻,龙誉也懒得和他拌嘴,只是哼了一声继续缝小衣,任他自顾自地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叨叨。
忽然,龙誉已然柔和的瞳眸漫上痛楚之色,身子猛地一僵,使她扔掉了手中的小衣,将微微颤抖的手覆到了肚子上。
烛渊亦感觉到龙誉身子的突然变化,当下也变得紧张,无心再玩笑,连忙抬手去抚龙誉的脸颊,紧张道:“阿妹,怎么了!?”
“阿哥……”龙誉一手捂在肚子上,一手抓住了烛渊的手,难过道,“阿哥,疼,肚子疼……”
“肚子疼!?”烛渊顿时紧张得不能再紧张,险些乱套,想要先把龙誉弄到床上去,奈何她现在大着肚子他不能背她,而他仅有一条手臂能动也抱不了她,当下急得什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将手臂伸到到了龙誉颈后,然后食指往上一勾,他那早已瘫废的左手竟动了起来,绕过龙誉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连忙往屋内走。
只是,那绕在龙誉膝下的左手,五指和手腕如被丝线紧紧勒着,没入皮肉之中,正滴滴往下滴血。
“阿哥,我不要你抱,你把我放在椅子上就好。”龙誉虽然处于疼痛之中,可还是心疼着烛渊,挣扎想要从他怀抱中下来,她知道他要抱起她定会伤了他自己,她不要他伤了自己……
“阿妹,不要乱动。”烛渊喝了龙誉一声,龙誉即刻紧紧抿住了唇,烛渊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放到床上,再替她盖好薄被,在她额上轻吻一下,“阿妹,我去找姜婆,很快就回来,很快。”
烛渊说完,不敢多做停留,连忙非也似的冲去找姜婆了。
姜婆是整个安平村唯一的接生婆子,今年六十五岁了,接生的孩子不知有多少,从没出现过意外,村中人敬她如敬巫姑一样,可就是这样一个受村民尊敬的老阿婆,竟是被烛渊拎到的龙誉面前,那像老鹰拎小鸡的样子,让龙誉十分想笑。
可谁知姜婆看了龙誉的症状后,只是慈和地笑了笑说没还生,不过是反应大了一点,没事的。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惹得龙誉很是过意不去,频频和姜婆赔不是,好在姜婆慈和,并未计较什么,只让龙誉安心养胎。
可龙誉安心了,烛渊却不安心,在七日后的一个午后,龙誉又一次肚子疼,他依旧想也不想地就冲去拎姜婆,于是,就在二十日之内,姜婆被烛渊拎到龙誉面前拎了四次,在第四次时,被从好梦中叫醒还连带奔走的姜婆纵是再慈和也火了,凶煞煞地教训烛渊说,你这后生,是要折磨死我这老婆子吗!你媳妇羊水没破就不要再来找我老婆子!
于是烛渊又一副傻了吧唧地问龙誉,什么叫羊水,龙誉向姜婆赔了四次礼赔得脸面都要扔地上了,对烛渊可谓是哭笑不得,她明明叫他不要急的,看看情况再去找姜婆,谁知他每次都急得不行,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火,何况姜婆还上了年纪。
于是到了第九个月的第二十五天时,龙誉的第五次情况来了,这一次龙誉死拉着烛渊不让他去找骂,先看看情况再说,然后她就愈来愈疼,愈来愈疼,疼得烛渊也不管她的什么“先看看情况再说”,再一次冲去找姜婆了。
姜婆再一次在美梦中被撬起来,十分无奈地第五次被烛渊拎到了龙誉面前,可当她看到屋子里的龙誉时,对着烛渊是劈头盖脸地就骂:“你这媳妇都疼成这模样了,羊水也破了准是要生了,你这后生怎么不早点去叫我老婆子!?”
“……”烛渊自觉自己何其无辜,奈何他又不能和这老人家争,且十分地紧张屋子里的龙誉,一个劲地问有没有事。
姜婆连忙将他往外推,利索地向他吩咐道:“先快去烧一锅水,趁着烧水的空当赶紧去我家把我大儿媳找来,我自己只怕忙不过来,快去!”
于是烛渊就听话地连忙去烧水了,然后又非一般地冲到姜婆家把她大儿媳扯了来,然后烛渊的工作就是端水换水,换水再断水,当他看到那满满一盆血水时,再听着屋子里龙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当下就想冲到屋子里,奈何被姜婆的大儿媳挡在了门外,说这妇人的产房不是男人能随便进的,他便只能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
然后人生第一次,他的手心也因紧张而冒出薄薄的细汗。
就在龙誉在屋内第五次痛苦地呼喊着“阿哥”时,他什么也顾不得管不得了,直接破门而入,冲到了龙誉身边,姜婆的大儿媳本想斥责,奈何姜婆摇了摇头,她便出去接替了端水的活。
床上,龙誉的面上满是汗水,秀发被汗水湿透,正散乱地黏在她的额上脸颊边脖子上,一副痛苦而又虚弱的模样,却在看到烛渊的那一刻笑了起来,伸出手就抓住了烛渊正要抚向她脸颊的手。
也正因为如此,姜婆才没让她大儿媳把烛渊给撵出去。
“啊——”忽然,小腹传来剧痛让龙誉忍不住大喊出声,疼痛也让她将指甲深深嵌进了烛渊的掌心中,痛苦地叫着,“阿哥,好疼——”
龙誉只觉整个人被疼痛撕裂开了一般,比她身上挨砍数十刀还要疼上不止百倍,疼得她连眼泪都控制不住,也疼得她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烛渊感受地得到龙誉那似乎渗到骨髓里的疼痛,一边安抚着龙誉,一边一个劲儿地问姜婆生了没生了没,惹得姜婆一怒,骂道:“你这后生,以为这是母鸡下蛋哪!?说生就生说好就好!?”
烛渊顿时闭嘴,龙誉却倏地笑了,也因着她这一笑,姜婆浑浊的老眼忽然亮了起来,连忙拍拍龙誉的大腿,笑道:“看到娃娃的头了,小媳妇再使点力,再加把劲!孩子出来了就会好了。”
一听到看到娃娃的脑袋了,烛渊与龙誉两人的眸子里顿时闪现出光亮,烛渊的激动比龙誉更甚,紧张而温柔道:“阿妹,很快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龙誉不知自己在疼痛中煎熬了多久,直到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可使时,姜婆喜悦地声音传来,“小媳妇,出来了出来了,你的孩子出来了。”
“呜哇——”伴随着婴孩响亮的啼哭声,那洪亮的哭声,在龙誉耳里,恍如天籁。
烛渊此刻紧张龙誉紧张得根本无心去顾及那在哇哇大哭的婴孩,只温柔地一下一下抚着龙誉的脸颊,柔声安慰道:“阿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龙誉虚弱地笑了,轻轻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看看那小娃娃是男娃还是女娃便疲乏地睡了过去。
姜婆将剪了脐带的小儿交给她的大儿媳清理,自己则为龙誉清理,那大儿媳将小儿清洗好再包裹好便递给烛渊,笑道:“来,娃娃的阿爹先抱抱娃娃,我和阿娘先帮你媳妇收拾收拾。”
当烛渊听到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