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18 19:52      字数:4970
  当龙誉粗鲁地用手背抹了抹嘴,放下第五只大陶碗时,莫说崎棉,便是连烧柴小伙子也惊呆了,就是男人,也难有这样食量啊!
  奈何龙誉像看不到旁人那诧异目光一般,仍旧是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向崎棉微微拱手,道一声多谢,崎棉笑着微微摇头,龙誉才转身离开了伙房。
  一伙房人看着龙誉离开了,立刻攀耳讨论了起来,这或许就是咱们将来圣蝎使,真是不一般啊。
  崎棉挥散了他们低声讨论,也看了一眼龙誉背影,倒是个爽孩子,难得圣蝎寻到了主人,些让那空了二十年教主之位坐上人才好。
  龙誉离开了伙房便直奔蚩尤神殿。
  说来也怪,但凡高级弟子及其以下身份人每日必需晨练,龙誉却是个例外,不仅不受任何规矩束缚,反而能圣山随意走动,倒像个与圣山格格不入人一般。
  也因此,旁人看她眼神有些异样,龙誉自己倒是不意。
  龙誉进蚩尤神殿是畅通无阻,守卫几乎是对她视而不见,当是得了烛渊命令,否则怎会让她这么随意进入,龙誉倒也不多想,进了大殿没见着烛渊身影,便自作主张地绕到大殿后花庭去看,反正这蚩尤神殿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她就多走几步没人知道,可是花庭里没有烛渊身影,龙誉想了想,便退回身往她第一次进蚩尤神殿所去泉水方向走去了。
  仍旧是同上一次同样景,缭绕雾气,很是湿润,然而龙誉心境却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是不情不愿,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逼她。
  龙誉一走到甬道头,便见烛渊整个人泡泉水中,张开着双臂搭身后池边上,墨色长发披肩头,湿着水,错过繁枝茂叶投射下来阳光使得他结实臂膀上水珠显得晶亮晶亮。
  烛渊知道龙誉到来,却没有回过头,只是掬了一捧水泼到自己身上,玩笑般开口道:“若是不知道,还以为阿妹这么喜欢看我洗澡,怎么,阿妹这么一大清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为昨夜之事。”龙誉面不改色,站烛渊身后不远不近处,面色平淡,不羞不臊。
  “哦?”烛渊似是来了兴致,水里转过身,面对着龙誉,第一次仰视她,“为了昨夜什么事呢?我怎么不记得昨夜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龙誉也可算是一次以俯视姿态看烛渊,只见他习惯性地将手肘抵池边上,支手撑额,微抬眸看她,已是一双黑如夜空眸子,那长长睫毛上沾染着水珠,有些摇摇欲坠感觉,龙誉便莫名地想到了昨夜自己举动,突然觉得他虽是仰视,那气场却丝毫不比俯视时弱。
  龙誉心下微晃,面上却是平静依旧,声音也是平淡,与以往她全然不一样,“我不信阿哥忘了,我只是来向阿哥说一件事。”
  “嗯?”烛渊饶有兴致地看着龙誉,示意她往下说。
  “阿哥若是要报复,找错了对象,我并未欠阿哥什么,并不需要来偿还阿哥什么,至于我体内眠蛊,也非我所愿。”龙誉虽然已经让自己足够平静,可说出这话时候心还是有些微微发颤,因为面前这个白面小男人心思是她捉摸不透,说不定他一个不满意便让她生不如死。
  “阿妹这话说得有趣,也有点道理。”烛渊不怒反笑,笑容虽冷,却没有狠戾,“想必阿妹也听说过‘父债子还’这句话,你亲阿娘欠了我,你亲阿娘爹娘也欠了我,我不找阿妹来还,我找谁还呢?”
  “那是你与我上一辈恩怨,与我无关。”龙誉面不改色,“况且,这都是你一面之词,且就算我身上真淌着他们血,我活了二十年只知道自己有一个阿娘,我为何要为他们背负为他们还债?”
  说到底,或许是她走不出生她而不养她甚至还害她困惑与阴影中。
  “啧啧啧,阿妹怎么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烛渊微微摇头,嘴角依旧上扬,“昨日还可为那一村子不相干人伤神伤心,今日面对是与阿妹有生生关系亲人却变得冷血无情。”
  “并非我冷血无情,我知道阿哥心中又恨,无处宣泄。”龙誉看着烛渊,说得不疾不徐,声音也不轻不重,却听得烛渊慢慢敛了嘴角笑意,“我斗不过你,不可能求你放过我那外阿公,而倘若他们真欠了你,让你恨不得他们生不如死,我也不会为他们阻挠你什么,欠下债,是要还。”
  “但却不是由我来还。”龙誉说得极其坚定,“可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让你再因为眠蛊而心有怨恨。”
  说到后,龙誉耳根竟不自觉地火热起来,好她今日梳发型挡住了双耳,没有让烛渊看出她异样。
  可,其实她原本想说是,我不会再让你痛苦,可终究是说不出口。
  烛渊看着龙誉,浅淡雾气缭绕他眼前,让龙誉看不清他眼神,然而这短暂沉默中,龙誉能清楚感觉得到自己慢慢加心跳。
  她不过是据实说了而已,她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对那所谓血缘关系有出非一般情感,便不可能为了那所谓血缘关系做出疯狂事情来,她已经不知不觉中害了许多无辜人,她不想再与任何人有牵扯,她目前所能做,只能是静观其变。
  当年事情,真相绝不仅仅是这样。
  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让你再因为眠蛊而心有怨恨,此一句,烛渊冰冷心难得微微一颤,他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她紧紧搂着他所说话。
  可是,她未曾记得,而今说出这样话,不过也是为了自保。
  “这债由不由阿妹来偿,可不由阿妹说算。”良久,烛渊才又轻轻勾起了嘴角,扯过了摆放池边大棉布,水中站起身一顺眼围到了腰上,慢慢往龙誉走去,恢复了他居高临下气场,“而且,阿妹凭什么让我心中没有怨恨?”
  这他心底积压了整整二十年恨,即便是扒了他们皮来枕上,也平复了心底怨恨。
  “因为我不欠你。”龙誉毫不示弱地迎着烛渊骇人目光。
  虽是这么说,可是面对这近咫尺烛渊,龙誉还是觉得心口有些巨大窒息感。
  “说得好,阿妹确不欠我。”烛渊浅浅一笑,抬手将五指插入了头顶发间,往后顺了一顺,一副慵懒模样,吐出一句极不相干话,“那么第三层试炼便定明日。”
  龙誉大吃一惊。
  “怎么?阿妹不满意?不是昨日还急急地问我何时进行第三层试炼么?现下告诉了阿妹,阿妹怎么又不开心了?”烛渊边说边从龙誉身边退了开,拉动腰间棉布擦着身子,龙誉立刻转过身不再看他。
  明天!?不给准备时间!?
  “没有不满意,只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罢了,我准备不来。”龙誉确不满。
  “阿妹倒是说对了,我要就是阿妹准备不来。”烛渊轻笑,将擦过身子棉布扔到一旁,拿起布诺为他准备好衣裳不紧不慢地穿上,眼神却是看着龙誉背,看着她反应。
  龙誉只是将垂身侧双手握了握,很便松开,烛渊将她这举动看眼里,眸光一点点变冷,似乎很是不满意龙誉反应。
  “阿妹真是口是心非,我知道阿妹心中不满意得很,不过阿妹有句话倒是说对了,阿妹斗不过我,所以还是乖乖听我话才是上上策。”烛渊穿好了裤子,觉得头发还湿着便没有急着穿上衣,手中拿着上衣绕到了龙誉面前,看着龙誉平静眉眼,心下不满甚,“还有,其实阿妹这辈子除了留我身边哪儿也去不了,那么便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龙誉抬眸,咬了咬牙,终只说出一个“是”字。
  他说得对,她这辈子除了留他身边哪儿也去不了,因为他们如今是相互牵制着,而她,似乎从一出生就注定摆脱不了笼中鸟命运,这如何让她对她亲阿娘爱得起来?
  “阿妹知道我为何突然决定将试炼定明日么?”烛渊心中不满已经升级为不,此刻面上连装着笑都不装了,看到龙誉眸中有一闪而过不解才略微满意道,“因为我生气了。”
  龙誉顿时觉得脑充血,用十分怪异眼神看着烛渊,面上那平静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纹。
  “阿妹应当知道我生气后果很严重,既然阿妹惹了我生了气,那么遭罪就是阿妹了。”烛渊状似好心地提醒道。
  “我何时惹了阿哥生气?”龙誉觉得烛渊一句“我生气了”牛獬撩菩木掣晒Σ绕屏耍趺纯炊季醯盟幌袷腔崴党稣饷聪衽嘶袄矗媸歉霰浠貌欢腥耍髅髯蛞咕秃莸煤盟菩蘼蕖?br />
  想到昨夜,龙誉还是想到了那个被他说为是她外阿公男人,其实说心里没有任何触动是假,可是,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阿妹不记得了就慢慢想。”烛渊冷哼一声,心中不到了极点。
  龙誉很是莫名,她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就招惹着他了。
  烛渊也不多说一句,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置气。
  抬手轻按到心口,难道——
  不,绝不可能。
  090、自己弄死了自己
  龙誉真没记得自己何时惹了那个白面小男人,算了,想不出来,那中原人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他不止是官高了她很多级,手头功夫相比之下,她确算是堪忧。
  既然他说了明日第三层试炼,看来也是铁板钉钉事情了,她反抗也是无用,何况,也是早晚事情,也是她昨日先行问出口,没什么好反抗。
  可是那个白面小男人居然连明日比试什么都没有告诉她,说什么临场发挥,这明显就是不把她命当命看,她可还是清楚地记得前两层试炼她都是奄奄一息,而且第二层时她险些就命丧黄泉。
  第二层,那使不出蝶乱舞,那傀儡四鬼……
  算了,想不出,不想了,留着精神和脑子明天用。
  龙誉向布诺讨来一柄剑,寻了一处安静无人地方,舞了一天剑,后饿了直接摘了野果子吃,累了就直接躺倒林间睡了,也不管有无人寻她,她只管明日辰时前到试炼场去就行。
  于是,龙誉望着空中皎洁月慢慢阖上了眼,心中只想着明日试炼,量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良久,她才慢慢入了浅眠。
  蚩尤神殿,花庭地底山洞。
  不过一日时间,那花白头发男人昨日受了烛渊蹂躏右肩开始不治而愈,已经结了厚厚血痂,他又恢复了他靠坐姿势,听到有脚步声,也一改他灰败且事不关己态度,立刻抬起了头,双目充血地看着来人。
  “多少年了,徒儿还以为师父这头再也不会抬起来看徒儿一眼。”烛渊轻步走到擎天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笑容冰冷且狠毒,“不过看来师父挺意那小杂种。”
  “小,小杂种!”擎天阴狠地看着烛渊,眼神恨不得将烛渊碎尸万段,咬牙切齿道,“你若敢动本尊孩儿分毫,本尊——”
  可是擎天阴毒话还未说完,烛渊便抬脚踩上了他咽喉,将他所有话都踩碎喉咙里,看着擎天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污了他鞋,嘴角笑容未变,语调却森冷,“师父还想怎么样呢?扒我皮?喝我血?还是说,像以前一样,把我当狗一样折磨?”
  烛渊说着,脚下用力一分,擎天又吐出了几口鲜血,这才收回了脚,而后慢慢蹲下身,从袖间扯出一块棉帕子替擎天擦拭着他满是血下巴,笑得淡然,“师父别忘了,如今狗,可是师父自己。”
  擎天将口中一口血啐到了烛渊手上,烛渊也不意,只是收回了棉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被啐了血手背,浅笑道:“师父这又是何必呢,您以为您还救得了她么?”
  烛渊眼神移到擎天双腿上摆放着红色衣裙,饶有意味接着道:“师父您连自己乎重要人都救不了,您还想要救谁?”
  擎天无力身体猛地一颤,忍着喉间剧痛,抬眸盯着含笑烛渊,眼里倒是恢复了平静,万分艰难道:“小杂种,本尊,就该二十年前,杀了你。”
  “哈……”烛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一般,微微抬起了头,难得大笑出声,那样同样满是怨恨笑声充斥着整个山洞,回音阵阵,笑毕才又垂眸看向擎天,“这真是徒儿这三十几年来听到好笑笑话,杀了我?师父舍得么?”
  “我可是师父辛辛苦苦养成活武器。”烛渊声音已经冷至极致,笑声回音慢慢隐去,烛渊点了点自己心口,嘴角冷冷上扬,“我这躯壳可是百年难遇宝,若非如此,师父当年又何必想办法将我带到圣山来,杀了我?师父还当徒儿是无知小童么?”
  “不过是师父没有想到,有一日您会被自己养出来活武器给踩脚下。”烛渊语调平平,仿佛陈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关事情一般,“不过徒儿觉得,师父应当感谢徒儿才是,让您还活了这么多年。”
  “咳咳咳——”擎天本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