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8 19:11      字数:4728
  李仲华咋见之下,也不知是人是鬼?毛发悚然,张口欲呼……
  却见那张俏丽面庞微摇了摇,意思说他不要这样做。
  这时李仲华瞧清楚了,那是一个风姿绝世的少女;见少女做此要求,立时将欲喊出的声音收住,仰面痴痴出神。
  面庞倏然而隐,一条软蛇的身影由树间蜓下,不带出丝毫声息,对立定马陆身前;黑色罗衣迎风飘舞,绰约生姿。
  李仲华虽在北京城生长,南朝金粉,北国佳丽不知见了多少?但与面前少女一比,不禁黯然失色。
  他只觉此女明眸皓齿,骨肉亭匀,尤其是那玉颊上一双梨涡,浅笑分外迷人,秽纤合度,风华绝代,他真疑心世上无此美人,分明旦娥嫡尘。
  少女见他这副出神落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一双黑白分明剪水双眸注视在他脸上,低声道:“你这人此时还不知宋老怪不是好人麽?你跟著他没有出息,不如乘著他们不注意时,赶紧离开去凉水县西门外,一座土地庙内等候姑娘,姑娘可为你指点一条明路。”
  李仲华见她声如蚊纳,但娇甜无比,沁人心胸,她说的话,简直不能使人拒绝,忙嗫嚅道:“敬遵姑娘芳言,在下就去。”
  长揖至地,转身走出。才走七、八步,忽间宋其哈哈在笑,不禁一怔!犹以为床真发现自己?
  忙别过头来探望,还未看得清楚,只见黑衣少女示意命他急走,忙放步如飞,迳望徕水县奔去。他不知道少女是谁?
  他自己奇怪为何不忍拒绝她的话?明知这一离开宋其,必会发生很多事故,也许还有生命的危险?但,这些暂时都抛置不顾了,他觉得这少女对自己有著大多的重要,与其说是一见倾心,毋宁说是获得感情的需要。
  “感情”两字,是人世中最神秘莫测的东西,不可捉摸;但感情却是人类绝望中的寄托,生命的延续,人在一生中每每自己的感情,希望长滋别人的胸怀,也常常捕捉别人的感情;感情就像下种以後的雨,靠它慢慢滋润、培养、茁壮。夜色昏茫,月落星隐,大地重入无边黑夜中,滓仲哗一路飞奔,生恐宋其及“中条五魔”在後捕捉自己!
  “虹飞云旋”轻功身法,本是上乘绝艺,不过他初次试用,又是心急慌乱之际,在他足下,无形中是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汗流浃背,疲累不堪。曙光初现,已自赶到凉水东郊,绕过城垣望西郊走去,游目四顾,只见一座荒废颓败山神庙孤零零摆在路右边平矮的山岗上。
  李仲华至此,长吁了一口气,大跨步向著那座山岗走去,走进山神庙,触目尽是蛛网罗结,荒凉祝败,一股霞腐之气直冲鼻子,中人欲呕,又阴森森地鬼气袭人。
  李仲华锦衣玉食门第出身,首道身临其地,不由微怯暗巡不前,暗道:“这座山神庙近在城郊,为何无人斥资重修?任它祝败至此,孤零零摆在山岗上,一定有甚麽蹊跷?”继转念想道:“那位姑娘让我在此等候,为何偏选在荒败不堪,而又近在城郊的山神庙内?”左思右想,只是不解其故?
  突然眼光及处,赫然一具棺木放置殿角,只因尘封甚厚而又光线阴暗,故不甚起眼;序仲阵瞧清了那是棺木人月脊内不禁冒上一股寒意,眉梢起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正待急急转身离开!忽闻棺木起了一种“吱吱”之声?
  盖板一分一分缓缓升起……滓仲阵不由魂飞天外,只觉脚一阵飞软,动弹不得!两眼发直,瞪著那口棺木,只见盖板上升後,随见一老妇缓缓坐起,白发披肩,面上只附著一张皮,直似骷髅活尸,阴森伯人。那具活尸伸出两只瘦骨峙崎的鬼爪,掠了掠头上银白鬓发,低声问道:“是云儿回来了麽?”
  李仲华噤声不得,老妇又问了两声,见无回音,声突变凄厉大喝道:“殿内来人是谁?再不回答,休怨老身得罪了!”
  李仲华毛骨悚然,强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挣出声音道:“在下李……”声犹未了,那老妇面色大变!循声电闪打出一股掌风。
  李仲华但觉一片奇寒侵骨的阴劲中上身躯,不由打了几个寒噤,发觉四肢僵硬,血凝髓冻,人也昏昏欲睡,只觉张不开眼来……
  但有一宗异处?李仲华仍然挺立原地,丝毫不见委顿倒下。
  突然——一条娇小身影飞掠而入,惊呼了一声:“娘!怎麽你老人家又施出‘白骨阴风手’人家怎禁受得起?”
  李仲华人虽眼皮沉重合上,昏昏欲睡,但耳听仍未丧失,却听出那是方才嘱他在山神庙等候的风华绝代少女。又间老妇幽幽一声轻叹,道:“云儿,是你的朋友麽?娘问了他三声,才听他回答,是姓李,所以娘才情急出手,现在只有救转来再说。”
  “娘就是这等糊涂,哪有仇家遣来的,还会让你启齿的机会?”语声幽怨,并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掌,抵紧後胸,心知这位姑娘出手施治,只觉一股奇热如炙的气流这穴涌进,与体内酷寒如冰的伤毒对抗,耳内微闻“嘶嘶”之声,这是热力融解体内冻凝气血之故,冻凝的气血撞上这股热力,无异是向阳泼雪,迎刀而解。
  初时尚是迂缓推进,到得後来,如同势如破竹,急速运行,走九宫,过雷府,浑身舒透无比,只觉周而复始,运行了三遍,那一只抵住後胸的玉掌,更令他有点飘飘然,他怀疑此刻?而又愿意时光停留在此刻,使享受得更多的温馨……
  人的思想往往是不可思议的,太多的思想遂令产生一种矛盾性格,何况滓仲阵有双重内在的人格;一种是愤世嫉俗,只觉世人都不可信任;另一种是感情的脆弱,祈求世人施予同情怜悯。
  李仲华此时脑际浮起一种念头,自己甚觉好笑,既然是世人都不可信任,但自己又何以接受她的嘱咐来此?难道是为著不忍拒绝她那魅力吗?不禁脸上绽起笑容,眼睛仍未张开来,他伯一睁开来,这片刻的温馨,在一刹那间就会长留梦境了;所以他宁可不睁眼,即就是仅多一点点的时辰,也是他祈求的。
  只听那少女低声道:??你这人怎麽笑起来啦?”
  继又闻那棺内老妇道:“云儿,娘方才打出‘白骨阴风掌’掌劲,不过五成,此人所受的很轻微,怎麽你用‘七阳真力’,通关透穴,还未成功?”
  少女“嗯”了一声,道:“娘真狠心,对一武功尚浅的人,竟忍下此辣手?人是早醒转过来,女儿觉他体内蕴有异禀,想以‘七阳内功’助增他的功力罢了。”
  李仲华此时怎样也装不起假,双目倏然开启,忽觉後胸手掌亦蔓然而收,眼前一花,倩倩艳影已俏立在身前,只见一对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凝视在自己脸上,一缕似兰非爵的幽香袭入鼻中,不禁心神微摇,面红耳热,不敢四目平接而视,眼光很快地落在那具棺木上。
  那少女见他这样腼腆,不由嫣然一笑!
  回身也向那具棺木走去,轻唤了一声:“娘!”
  此时正当寅末,外面已是旭日初升,殿内仍是阴暗异常,那老妇僵在棺中,宛如一具鬼魅,十分骇人;只听得少女说道:“娘!那件珍物女儿得手了,娘那双目也可重见天日,我们早点离开,免得为人猜测是女儿所为。”
  老妇颤声惊喜道:“怎麽!你得了手麽?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李仲华听出老妇双目已盲,心悟方才她为何迟不出手之故,一定等自己回答,才循声出掌,只是还猜不出少女得了甚麽珍物?
  只见老妇在棺侧取出两柄长可逾人的拐杖,略一撑持,便已离棺,煞捷异常。
  李仲华看出老妇双股以下,软垂垂地拖著,显然是双足瘫痪,不禁眉头一皱,正待启口相问……忽然少女别过头了,见李仲华上神色,露齿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很多事起疑,要想问我,是嘛?但此时我们要急著离开此地,不暇细说,反正有的是时间,我们到了小五台山後,一切自然明白。”
  这时,老妇已迅怏地撑出殿後而去,少女又道:“我们快跟著走,你休小看了娘双足瘫痪,举动不灵,但撑杖而行,你恐怕还赶不上咧!”说著柳腰一闪,也掠去殿後。
  李仲华微“哼”了一声,心想:“我就不信以我的脚程,犹赶不上无足的人?真是匪夷所言。”心随念动,跟著少女身形掠去。
  殿後一片昏茫,比前殿尤暗,隐约看出少女身形晃动,耳际只听得一声轰然大响!原来老妇举杖击落一扇窗棂,天光霍然射入,照耀得後殿通明。
  只见老妇单杖一顿,身形电射穿窗而出!李仲华看得大为凛骇……
  少女跟著老妇身形鱼贯掠出,等自己穿出窗外时,只见她们已在十余丈外,老妇每一拄杖,就是五、六丈,远望宛如凌空飞渡,心头更是一惊!知少女所说的话不假,惟恐少女看弱了他,不由展出全身气力,拔足飞驰。
  眼前只是一片绵延起伏无尽的丘陵山岗,满是松杉矮林,阳光投射在岗陵上,涌起耀眼金黄,瞬眼,三人已远离山神庙老远,李仲华渐渐落後十数丈,自知功力不如人家太多,顿生羞赧之念,只是不知老妇双目失明,为何地形极熟?心头默默寻思,距离也就愈拉愈开了……
  第 三 章 罗刹鬼母 茅山双剑
  落日余晖中,李仲华三人已赶出内长城紫荆关,到达一处险峻的要隘飞狐口,长城落日,景色崇丽无比,雉喋龙幡蜿蜓奥岭峻峰之间,一轮红日西坠衔山,托起满天霞辉,五彩缤纷,云雾缭绕於高山峰际,变幻无常,令人徘徊不能自己。
  出得飞狐口,就是塞外,小五台山隐隐在望,群山萦回,万壑争奇,小五台山因在佛教胜地五台山海拔较低数百尺,故名小五台山,其实此山擢奇竞幽,云海飘渺不比五台稍逊,尤其是在飞狐口关隘上眺望,只见一片孤城万仞山,信天下之雄奇也。飞狐口内一列短街,数百家黄土所筑的店肆,行人寥少得出奇,风势特大,砂尘蔽日,几使人睁不开眼来。
  李仲华随著一母一女走进一家低仅容人的住、食两用的小栈房。
  室内方桌上挤满了环眼绕髯的汉回,正在喝酒谈笑,见三人进内,登时鸦雀无声,全都频频注目!因为瞽目老妇两膝难行,又屋檐低矮,由李仲华及少女搀入落坐。
  三人容颜都是与众不同,老妇形似骷髅罗刹,少女容华绝代,李仲华翩翩浊世佳公子,器宇出众,光耀侪辈,引起案人交头接耳,纷纷谈论,评头论足,嗡然成哗,尚有淫秽字眼夹在其间。
  少女初时秀眉微皱,似甚厌烦众人谈论,後来亦置之淡然。
  李仲华初涉江湖,此间气氛与北京城茶楼、酒坊自是迥然不同,一切都觉新奇,不禁游目盼望。少女之母端坐,死冰冰地神态甚是吓人!
  小二送上酒菜及两大盘热气腾腾的蒸馆。
  此时,食客们又转过诸题,只听一张座上起了一个洪亮的嗓子,道:“今日,北京城掀起几场大事,闹得满城风雨,可忙坏了六扇门中的狗腿子。”
  “大哥!您说说看,让咱们弟兄听个新鲜。”
  李仲华心中一动,不由循声投目,只见靠墙一张长条桌上,坐了七、八个青衣大汉,肩头都背著兵刀。但见一个满脸刀疤、神情狞恶的大汉,饮了一口酒,笑道:“这事要从前天晚上说起——二更天时,步军统领端魁之子端刚与二、三良朋醉酒游月归来途中,在南下洼陶然亭附近撞见户部李侍郎之子神色仓皇,端刚一见起疑?言语不合动起手来,不料一向文质彬彬的李侍郎之子仲华,竟然出手不凡?将自视武当嫡传的端刚打得昏了过去,这一来又查李仲华击毙府中账房,盗去银两,又勒毙琉璃厂“宣和坊”店主及另一顾客,此事立时传遍九城内外……”
  李仲华不禁俊面微变……少女玉雪聪明,瞧在眼里,看出八、九身边少年正是大汉所谈的李仲华,不由微点螟首,抿嘴一笑。
  李仲华知少女已多半猜出他是谁?心中暗惊她察言辨色的本领,还装做淡淡一笑。
  其实少女也在疑惑他,为何杀死这麽多人?若在江湖鼠盗,是极为寻常的事,但他是个出身富贵之家,翩翩佳公子,此事便出人意料,大不寻常?
  只听那大汉接著说道:“正当狗腿子手忙脚忙之际,不料一波末平,一波又起,多格亲王府中被窃去“和阗缕玉翠云杯”当时府中四名名负都城的护卫全被格杀,经查出为‘甘凉三盗’及‘滇南一鬼’‘三手夜叉’覃小梧四人所为……”
  此刻有人接口问道:“这‘和阗缕玉翠云杯’有何奇处?值得‘三手夜叉’覃小梧及、甘凉三盗’合力出手?”
  “俺本来也不知此杯异处,适才见得堡主谈起才知,堡主为此快马飞奔京城去了,‘翠云杯’为目前武林名列三宗奇物之一,黑、白两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