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1-02-18 18:54      字数:4739
  我惊讶地转头,时隔多日居然又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俊颜,并且与我离的这么近,这次我只要轻轻一抬手就可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然而此时他漆黑的眸中却闪现着一丝冷意和怒气,望着前方淡淡地开口:“愣在这里做什么,你们不是要去学堂?”
  那老二和老三早已被吓傻,只是张着嘴惊讶地望着他,现在听他如此说便仿佛如获大赦一般立刻转身朝府上跑。然而跑了不过两三步,却又像是忽然抬不起双脚,不过瞬间便听噗咚一声二人皆直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景辰,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面色已经柔缓下来,听我如此说便笑了笑,“我能做什么?我离他们这样远。”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地上的两个人,然后狐疑地看着景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可以
  这么巧?
  他却打断我,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伸手把我的脸转过来面对着他:“这几日我不在都做了些什么?”
  他离我这样近,我几乎都能闻到他清香的呼吸,暖暖的打在我鼻尖上,又让我的脸不自觉烧起来。
  我挪开目光,伸手把他的脸向外推了推:“你、你快放我下来。”
  他低低地笑起来,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我正准备挣扎,他却又朝旁边一棵树下的石椅走去。我还未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便已被放下来稳稳地坐在了石椅上。
  “你这是……”我话说了一半又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你干嘛掀开我的裙子?!……我的鞋!……我的袜子!”
  我努力挣扎着,但无论是推锤敲打景辰都不为所动,直到把我膝盖露出来,他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我立刻疼得眼冒金星,不由松开双手再不敢乱动。
  景辰从衣袖里摸出一只袖珍的瓷瓶,倒出一些轻轻地涂抹在我膝盖上。我紧紧闭着双眼,一来是觉得膝盖被他握在手里让我觉得很是难堪,二来想必又会疼得火烧火燎,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可以不至于失态地喊出声来。
  然而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迟迟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相反,只觉得膝盖上愈发清凉,而景辰的手指轻柔得像是小猫在一下下舔舐我的手心。
  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景辰正低头专注地为我抹药,漆黑的长发从后背滑落至胸前,那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眸此时微微低合,浓密的眼睫使得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被蒙上一层说不出的温柔之色。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有种冲动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笔直如白玉的鼻子。但我很快便压抑住自己,轻咳一声道:“你那个同伴呢,那个叫南宇的人呢?”
  景辰动作一顿,过了会儿把我的伤口包扎好药瓶收拾起来方抬头道:“他有些事要忙。”
  然而他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我便觉得有些惊讶。方才没有怎么注意看他,此时猛然一瞧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几日未见你脸色已苍白成这样?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他却笑了笑:“还不是你刚才又捶又打。”说着,还伸手故意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我自然不信,上下打量一番:“怕是你们又去别处卜卦行骗,结果被人家当场戳穿而吃了苦头吧?”顿了顿,愈发觉得有可能,“你们不是说去了城西,想必是被那家道观里的小徒弟教训了吧。”
  他点点头:“你果然聪明,正是因为她我才变成这样。”
  他这么一夸我,我又不相信自己刚才的推测了。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说说那个女徒弟到底是怎么样的?”
  景辰作出回想的样子,笑了笑:“我看她比你还聪明呢。”
  我很生气:“怎么可能,谁会比我更聪明?”
  景辰斜着瞥了我一眼:“她会爬树,你会吗?”
  我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果然是个被人教坏的粗鲁之人。且不说爬树的目的何在,单是围着一棵树爬上爬下便已够让人费解,并且还要怀疑是否是酒虫钻入了头脑。”
  景辰望着我微微一笑,没再接话。
  我被他看的发毛,故意道:“不然你说爬树有哪里好了?”
  他伸手向上指了指:“能够坐在大树最高的枝桠上,俯瞰周围的一切,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你会觉得这整棵树都是属于你自己的。”说完眼中露出些许笑意,“你想不想坐上去看一看?”
  我抬头顺着旁边的树向上望了望,还未回话却感到身子猛然一轻。我吓了一跳,伸手拍打景辰的肩膀:“快放我下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爬树这种事的!”
  谁知他听我如此说便故意伸展双臂将我向上举了举,吓得我立刻尖叫起来。
  “你再不放我下来……啊……我就让大哥狠狠地揍你!”
  可景辰完全不理会我在说什么,我喊的越厉害他便把我举的越高,然后突然之间又将我放低再一
  下子重新举到空中。
  我先是不停地喊叫,后来紧张到极点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双手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臂试图控制住他。正哭笑不得的时候,景辰却忽然收起手臂把我重又抱回怀里。
  我抬头看向他,只见他脸上亦停留着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嘴角深深勾起,漆黑的眸子甚是明亮。
  我正准备开口斥责,他却把我放回地上,望着前方收回笑容道:“何事?”
  我转头,却原来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背脊挺得笔直严肃地望着我们。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对着景辰道:“情况不太好,望……公子尽快回去。”
  景辰点点头,看了看我的膝盖:“你的伤此时想必已无大碍,不用管他们二人,快些去学堂吧。”说毕望着我似要再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没有没有开口,转身随着那个少年向别处走去。
  我怔怔地望着景辰的背影,他又像第一次那样匆匆离开,而我始终未能知道他究竟是谁、住在何方。我看了看一旁的地面,老二和老三依旧躺在那里一动未动,再转头向前看,景辰却早已没了踪影,前方只余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孤零零地伫立在路旁。
  ☆、历劫(四)
  我娘说,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的别人,有卖烧饼的杨二郎,有当朝丞相蒙载言。可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会成为一时的过客,很快便被忘却在人烟之中。然而像景辰这样的,仅仅在我面前出现过两次,每一次都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我却因为他的离开忽然生出种怅然若失之感,心里不得不承认,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然而我才不过豆蔻年华,动辄谈起以后未免太过无力了些。我只知道日后的我仍要勤勤恳恳背古籍写八股,参加科举而后一步步走向文部侍郎的位置。做得好了皇上可能为了赏赐我,会将我赐给某个重臣的嫡子,而后我会辞去官职嫁为人妇,仍旧勤勤恳恳努力成为持家有方的贤惠之妻。也许会生出一群孩子,也许会像我娘一样余生都用来与众偏房争斗,但我知道日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不会有树下那个容颜倾城的身影,不会有低下头去眼睫浓密的温柔,不会有笑得弯起来的眉眼,这些都不可能有。
  还好我一向自持冷静理智,我觉得之所以会对景辰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只是因为平日的生活太过循规蹈矩,平日所接触的人太过锱铢必较,而景辰虽从事卜卦行骗这一不齿行当,但他的确生了一副无可挑剔的容貌,有如神仙下凡一般出现在我死气沉沉的目光里,所以我惊艳、惊叹、惊动,如此而已。
  这么想开我倒轻松许多,把先前的一些执念打消不少。那日老二和老三不知在地上趴了多久,总之天已黑透他们才从外面晃晃悠悠地回来。我原本还想着他们必定会来我院子里寻些不痛快,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一直到第二日才晓得,他们居然连‘吉祥瑞兆’这一事都给忘了。
  我心下疑惑,但因太过蹊跷遂也不敢妄加揣测。然而从这一日我却慢慢发现,‘吉祥瑞兆’这句话不仅从那兄弟二人的脑海中彻底消失,更是被整个城东的人一夜之间悉数忘却,甚至完全是一副闻所未闻的模样。
  我不免有一丝惊惶,虽仍不敢确定,但毕竟带着犹疑地相信了心底闪过的一个想法。并且因为这个想法我反而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心里期盼着某个人的现身,而不必像之前那般拼命压抑着自己。
  然而我知道多数时候都会事与愿违,你越希望某件事发生,反而最后都会向着相反的方向呈现在你面前。就像我越是期盼着他像前两次一样突然而又悄无声息地现身,他却越是仿佛从此消失了一般再也未出现过。
  我等得焦躁,寻常一天在我这里便如好几日一般难熬,有时候念书念得眼酸,走出屋门在海棠树下的石塌边恍然瞧见那一抹淡如水墨画般的身影,正要惊喜地跑去,那抹身影却又转瞬消失,仔细一瞧花阴下原来空空如也。
  我娘问,晴朗最近魂不守舍,是瞧上了哪一家的公子?我支吾地糊弄过去,把面前的饭碗一推,我吃饱了,便匆匆走回自己的屋子,将房门紧紧闭上。
  我最近的确像是元神出窍了一样,不知是否如传闻中的风月宝鉴般被那人施了什么邪术,才使得整日失魂落魄。但我怎么可以变成这副样子?我不是向来自诩聪慧理智与旁人不同?
  屋外夜色浓重,我将烛火一一罩好便准备早一些休息。方才在心里片刻间已作出决定:既然等了这许多日都不再出现,索性就将这人从此掀过去,无论他是神仙还是妖怪,无论是仙力抑或妖术,都与我何干,他与我什么好处我要整日挂在心头。
  这么想完倒又生出无限的希望和勇气来,索性去了外衣便准备盖灭烛火。将将把罩子拿起来腰间却猛地一紧,随后一阵温暖之意便从后面袭上整个背部。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却是噗咚噗咚跳得前所未有的厉害。
  “怎么,都不敢回头看看我吗?”
  我仍旧呆立着一动不动,但很快一只手便捏着我的下巴带着我转过身子,我还未来及看清楚旋即便被一张贴过来的脸覆住了双唇,我吓得立刻屏住呼吸,看着那浓密的长睫扫在我的脸上竟呆呆地没有反抗,反而任由那火热的温柔在我唇间辗转吞噬,不仅夺去我的呼吸,甚至连方才的心跳声也听不到,只觉得这怀抱越来越热,而我沉浸在那深入掠取的力量中,连意识都不再清醒。
  我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揽住他的后背,而那股子火热像是受到我的鼓励一般,从我唇间挪开慢慢下移,沿着我的脸颊、下巴一直燃烧到脖颈。我只是恍恍惚惚地紧紧攀着他,那火热只让我觉得燥热难安浑身不适。所幸很快便感到身子一凉,方才的不适瞬间减少,再贴着他的前胸已是一片滑腻,仿佛与他贴的更近像是要肌肤相融。
  “……青泠,”低低的呢喃沙哑又难耐,“青泠……”
  我却因为这两句呢喃逐渐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耳边那一声一声的“青泠”也像是铁锤一下下打在我的心上。
  我收回双手站直身体,他却像是有些迷茫地抬头望着我,眼中仍是一片朦胧的迷乱之色。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才发现原来中衣已不知何时被他褪去,身上只余下一件轻薄的肚兜;而此时也被他扯得歪歪扭扭,只能虚虚地掩在胸前。
  我吃了一惊,赶紧蹲下来捡起衣服匆忙穿好,再站起身景辰也已清醒过来,见我狠狠瞪他一眼便弯起唇角笑得开心,向前一步却又贴过来将我揽在怀里。
  我想到刚才既羞愧又恼怒,伸手推着他的胳膊和身子,而他却又挨着我的耳朵低低一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垂上,让我瞬间便失了力气。
  “让我抱你一会儿。”慵懒的声音里竟含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他越是这样,我却越是难受,心里涌上一种想哭的冲动,恨恨地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青泠到底是谁?”我使出全力推他的肩膀,“你喊着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我话音刚落便被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我刚才推的力量太大,景辰竟一个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险险挨着身后的桌子才没有摔倒在地。
  我慌忙过去扶他,抬头往他脸上一扫,心里却一惊:“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竟比上一次还要苍白?”
  他却笑了笑,摇摇头:“还不是你刚才伸手一推,使出那么大的力,哪像个寻常女儿。”
  “我不信,”我望着他的眼睛,“我没有那么好骗。”
  索性接着问:“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三番两次过来找我?”
  “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像是受了重创?”
  景辰微微一笑:“你想知道?那要先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