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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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 更新:2021-02-18 18:30 字数:4789
为何主人会……这样的思考没有意义,迪卢木多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变得越来越稀薄。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慢慢眯起,直到完全闭合。迪卢木多带着渴望神明赐福一般的虔诚面容,微张着嘴,任由主人安静地亲吻着自己。
一开始只是浅浅的接触,但当荷雅门狄开始尝试撬开对方的唇,蜂蜜的甜味立刻冲进了她的嘴里。再进行下去就是深吻了,她提醒自己必须停止。就在她的身前,迪卢木多坚硬的身体早已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由自主地,在越发急促的喘息下,他开始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回应她的吸·吮。双腿渐渐发麻,和口中的酥麻感一起。剑还握在右手,而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左手已经顺着主人腰部的曲线攀附而上,想要近一步把她抱入怀中。
“嗯……”
她感到迪卢木多张开的五指按在自己的背部,一股热潮从掌心传来直达灵魂深处。这让她忽然克制住了,冰蓝的眸子划过一道激光,在他想要代替犹豫不决的主人,将舌尖纠缠住她的舌头,更加深入地吻下去的时候,她却退出去了。就在她陶醉得几乎就要失掉理性的时候,她用力捏了捏男人的胸口强制推开他,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
各自喘着气的二人无语相望着。男人的表情仿佛在问为什么,又仿佛带着恳求的意味想要继续,沉浸在并非被自己本意所打断的惋惜中眼色迷离。
“没什么……只是捉弄你一下而已
。”
不给对方一个说法怎么也讲不通。她冷下脸,僵硬着声音,面无表情地说道。迪卢木多抱住她的左手瞬间放下了。
“……捉弄?您这是捉弄我?”
就好像一下子品尝到苦果的表情溢满了他的脸,那酸楚的表情几乎触动她的心弦,但她却假装视而不见,依然不撤前言。
“是啊,谁让你刚才故意吓唬我的。倒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回吻您。”他低哑着嗓子,“我在回应您的要求。”
“……哎?……不,你……会错我的意思了。”
惊慌失措地这么说着。她皱了皱眉,有些冲自己发脾气似的把眼睛瞥向别处,背过身离男人远了些。至此为止,荷雅门狄把促成自己做出这一脑袋发热行为的原因归结于对男人小小的报复。有什么东西好像快要苏醒过来。她一连进进出出地吐了好几口气,想要把这股连自己都摸不透的情绪驱赶掉。
迪卢木多凝望她的背影,脸上的苦涩又加重了几分。
“真是抱歉……是我判断错误了。要是连您的心思都不能明白,这样的我要如何留在您的身边效劳呢……”
“Lancer,别这么——”
想要向自责的男人解释些什么的话却被一声喝斥中止了。
“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循着话声看过去的二人,在他们眼里,看见一名强壮的中年男子用两手捏着满是植物茎叶缠绕的铁栏杆,身子挺得直直的,恨不得从窄窄的缝隙里钻进来。醉醺醺的样子满脸横肉通红,似乎喝了不少的酒。
“你们在做什么!家庭暴力吗?不知道周围住着其他邻居吗?!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吵得老人和小孩没办法午睡!”
看来是之前比武的噪音打扰到其他人了。荷雅门狄这才想到收起剑,一面叹气一面看着迪卢木多挡住她朝男子迎过去。英灵的脸上笼罩着十分客套性的、称不上笑容的淡笑。
“我是这里的管家,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惊动我家大人。”
“阿欧——哪个大人?谁啊?一看就知道是不正经的女人。”
想要上前致歉的迪卢木多忍耐着从男子口中涌出的酒气,当听到对方把荷雅门狄也骂进去了之后,眼里猛然翻滚起了怒涛,就好像是要将对方活体解剖一般的凶狠眼神朝他望了过去。
“喂,这副样子,凶给谁看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无所畏惧的这个男子,抬手去推迪卢木多的前胸。后者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咦……怎么会?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可不行!”
男人说完,非常嚣张地用换了只手挥出一记上勾拳,想要从正面击倒迪卢木多,却又被后者的手掌逮了个正着,严严实实地握住了。
吧唧——不知道手腕有没有脱臼,总之不会一点事都没有就对了。迪卢木多只是随意地转动手腕拧一下,男人的左手就变形了。
“你、你打人……下手还这么狠!我记住你了……”他语无伦次。
“不,你不会记得。喝醉酒后不小心跌倒把手摔断这种事,会让你觉得很丢脸。你不会跟别人提的,永远都不想记起来。”
从后面跟过来的荷雅门狄紧盯着男子的眼睛。迪卢木多放开了他。一阵黑光伴随消失在手背上的三角形魔法阵湮灭。催眠魔法生效后,男子很快就仓惶地跑远了。
“Lancer,你至于这样吗?”她转向黑发的英灵,“和醉鬼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而且的确是我们太大声了。”
他无言以对,金色的眼瞳闪烁不定,紧握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他下手太重也是事实。所以完全不能为自己的鲁莽辩解什么。迪卢木多捡起收拾酒鬼时丢在地上的铁剑,不知该怎么回答地僵在那里。唇齿之间,还能感到主人留下的余味。
又是这样的表情……
委屈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又好像先前被推开时流露出来的失望表情。
荷雅门狄抚抚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联想到刚刚偷吻过这个男人,觉得自己一时间难以面对他。如坐针毡地小小挪动两步后,急忙转身回屋,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迪卢木多轻抚她轻吻他的位置,放任目光在她的背部流连忘返。
“主人……”
这句轻喃,没有听者。
当夜。
“今天可能会晚睡些,Lancer,你先去休息好了。”
“那我在午夜的时候帮您送宵夜来,也请您不要过于劳累。”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结束后,荷雅门狄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让Servant进来,实体不行,灵体也不行。
英灵是不需要睡眠的。房间之于迪卢木多的用途,基本上也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而已。不过在搬到这套房子后,他的主人还是半强迫性质地为他指定了睡处。
焖牛肉和各式蔬菜的荤素搭配摆在一边,是迪卢木多精心准备的晚餐。平时让人食欲大振的佳肴,现在看过去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荷雅门狄干脆不去管它,扭头开始画画。
可非常不顺利的是,才在纸上添了三笔就进行不下去了。想不起来自己原先是打算干什么的,没有一点灵感。无奈之下只能毫无兴趣地翻阅起手边早已看过一遍的小说。
越是提醒自己要心无杂念就越会神游。看似颇为认真地在捧书夜读的荷雅门狄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午后的那一幕总是时不时地像小兔子一样蹦进脑袋。
……她仿佛又看到那一抹红色如同炼狱之炎一样在眼前灼烧,越来越旺,越来越盛……然而,在火中燃烧之人的脸却反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微笑,在流泪。那火红的眼瞳充满悲伤地看着她。微微翕合的嘴唇犹如枯萎的花瓣,轻轻唤她,主人……
“——!”
她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还坐在椅子上,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伸手摸了摸头发,将略微凌乱的发丝稍作梳理。
又做了这个梦,数百次数千次同样的梦境,反复演绎生前最后看到的场景。而在做梦以前她都在想些什么呢?
“Lancer,警告过你不许进来的吧。”
好像在说不高兴的话,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柔和。灵体化的Servant的气息还没有穿墙就被发现了。被主人从无形的空间里揪了出来的枪兵只得无奈地苦笑着,老老实实地在她面前现身为实体。
“宵夜要为您端进来吗?晚餐……似乎一点都没有动过呢。”
“啊,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啊……”
她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沉寂,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还能看着她的背影几天呢。
还能陪伴她多久呢。
当迪卢木多从背后凝视主人时,脑中忽然晃过让人害怕的念头。
每一天都在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和圣杯约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永远追随在对方身边,还是尽自己最大力量去满足她的心愿,这两个互相冲突的愿望,到底还是无法一同实现的。
想要拥抱您,可我的手中却是为您扫平一切障碍的武器。无法抱紧您,因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腾出握着武器的那只手。
终究只是骑士而已。
而且,还是不合格的骑士。
但不管怎样,骑士就一定要以自己的双手去保护主君,不能再有其他所求。也许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正是主人和从者的这层关系,这一道坎吧。
死寂的氛围令人尴尬。迪卢木多从这些略微僭越的想法中回过神来,半敛下金箔般的眸子,小心地请示着。
“Master,……您还不想吃东西吗?还是说,您仍然在为白天的事生气?”
“生气?——不,没有……怎么会呢。”
利用回头的动作利索地朝英灵眼角下的黑痣偷偷探上一眼,和往常一样并未觉得有哪里特别。果然不是什么魅惑魔术的问题啊,那么要如何解释白天的行为呢……
迪卢木多规规矩矩地站在数米开外的地方,对荷雅门狄的心思一无所觉,坦然地承受着她的视线。
数月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越来越依赖他,好像离开迪卢木多就不会生活了。
一定是这样的吧,那么一定要说些什么,不能让她的Servant——拥有明朗笑容又斗志昂扬的男人露出任何哀伤的表情。如果自己没有表态的话,或许他会逐渐地消沉下去吧。
“Lancer你——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的。因为,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一定是出在我身上……”
“……您何出此言?”
“自从圣杯战争结束,就一直被反反复复的噩梦困扰着呢。单一的、索然无味的剧情。”
迪卢木多有点吃惊。这个似乎省略了太多步骤的回答让他颇感不解。荷雅门狄注意到他的表情。
“爱因兹贝伦在我面前自焚后,做那场梦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了。甚至……让我怀疑,我梦见的到底是谁。”
“您为何……这些您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听完之后迪卢木多越发地在意了起来,于是径直向主人走了过去。
“告诉你也没用呢,”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枪兵紧紧皱眉的注视下,她苦笑着,“我对他的憎恨,或许就是因为他总是闯进我的梦中,慢慢积累起来的吧。”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末了,她还是没能解释自己下午的举动,连编一个牵强的理由都省去了。真的只是恶作剧吗?那样的话完全可以采取其他方法吧。
迪卢木多不知道主人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是假借捉弄得由头掩饰自己的心虚;还是回首过去,对雅麦斯未能从一而终感到忧伤和遗憾呢……
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甚少主动提及生前从者的主人这次竟然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要是真的深究会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反倒让迪卢木多愈加迷茫了。
和她一样,他也很少对荷雅门狄诉说过去的事,无论是身为自己妻子的格拉尼亚还是首领芬恩。其中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任何一个了解迪卢木多的人都熟悉他的传说。除此之外,在现任主君面前提起过去是件极其无礼的事——至少他这样想。
也许,这就是自己始终不及雅麦斯在主人心目中占据的地位的最好证明吧。被恨着,却也被记了一辈子。甚至连憎恨的理由都显得那样苍白。
主人何尝梦到过我呢?
郁闷,难过,还有些嫉妒,迪卢木多无法正视这些心情的写照。早就该有这种觉悟了不是吗。那个吻……也许真的只是「捉弄」吧。
最后,他们坐在一起把宵夜对半分了。荷雅门狄继续发挥从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优良传统,强塞食物给不怎么动嘴的枪兵。
“你看,好不容易有天天维持实体的机会,就好好体验一下做‘人’的快感嘛。”
“这都要感谢您的馈赠。被您一说,我都快忘了上次变成灵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睁眼说瞎话,刚刚溜进来的时候不就变过一次吗?”
“……”
对面的男人似乎张大了嘴巴很惊讶的样子沉默了半晌,看到他的表情,荷雅门狄明显地带着恶意笑了起来。
全部吃完后,又将迪卢木多泡的红茶一饮而尽,荷雅门狄瞄了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