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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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8 17:14 字数:4868
她试图在庙外做些文章,比如弄出声响把看守的人引出去什么的,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她本人必须先在庙外。其难度之大,不亚于叫她直接和南靖心电感应。最后只得作罢,悻悻回房去了。
但是走在走廊里的时候,她左手边的一扇门突然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猛地把她拉了进去。又在她叫出声之前,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这屋里极暗,伸手不见五指。镜眠脑海中立刻涌出“强抢民女”四个字,一时觉得情况大为不妙。正准备拼命反击,就听那边慢悠悠说出一句:“阿弥陀佛。”
镜眠怔了一怔,把那只手拨掉:“南靖大师?”
“阿弥陀佛,女施主,得罪了。”
镜眠这才大松一口气:“南靖大师,你想好怎么逃走了没有?他们可能已经察觉骆驼出问题和我们有关,到时候……”
南靖立刻又伸手过来把她的嘴捂住,低声道:“隔墙有耳。”
镜眠看到他的眼睛在黯沉的光线中眨了眨,显得明亮惊人。
她恍惚了片刻,又把思绪拉回到眼前的事上,也低声道:“那怎么办?”
南靖扯了她袖子一下,示意她随自己过来。
镜眠疑惑地跟着他走,到了房间另一端的墙面前——这房间没有窗户,是完全封闭的,所以商队的人才会放心地让他们住而不担心他们逃跑。
可是此时,南靖却伸出手去,将那面墙颤颤巍巍地推开了一道小门!在镜眠惊讶的神色中走了出去。
镜眠连忙跟上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门,而是把墙面完整切下来了一块。平时放在原位上,不推它它不会倒,面上再摆些家具就完全看不出来。
她暗自佩服南靖考虑得周全,再打量他们所处的地方,原来是庙宇边缘和围墙之间的一条小夹缝中。虽然地方不怎么样,但是好在无人监管。
镜眠长出一口气:“大师,你好厉害。那你一定已经想到我们怎么逃跑了吧?”
☆、88 相见不相知
镜眠本身的想法里,是她和南靖在商队接近沙漠边缘的时候,想办法做些什么让商队放下戒心,然后趁机逃走——至于具体怎么做,从哪里入手,她现在还没个概念。总之她这个计划,是个十分不成熟的计划。
但是直到听了南靖娓娓说出他的计划,她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不成熟。
南靖考虑得非常周详,怎么逃走,逃出去之后怎么能不与车队再次相遇而又不迷失在沙漠里……甚至商队看守的漏洞在哪里,每个看守的性格如何,他都一一分析过。
最后得出的这一套计划,在镜眠看来,简直是比天衣还无缝。她五体投地。
而南靖却愁眉不展,踌躇道:“还有几个地方贫僧感觉不妥当,真要实施,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镜眠要烦死他这个“从长计议”了:“没有不妥,大师,我们等商队一启程就跑吧!”
“女施主切不可心急,贫僧以为……”话刚刚说到这里,只听他们头顶传来“哗啦哗啦”的几声响,墙外干枯的树枝无风自动,在夜色中摇了几摇。
两个人皆是一阵惊悚,盯着那漆黑的虬枝半晌不敢一动。
等动静过去了,又发现许久无人来,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南靖继续道:“说起此事,贫僧以为……”
没想到,那树枝再一次地摇晃起来。
枯木像一只张开的手,干涸地伸开,摆动得有些妖异。发出轻微的声音。
镜眠和南靖定在那里不动。
过了片刻,那摇动树枝的力量像是不耐烦了一般,猛然收了手。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树枝上方劈了下来!那枯槁的树枝“噼啪”一声脆响,断开了。
镜眠后脊发凉,这莫不是要闹、闹……闹那个什么么……
南靖在此,佛法无边,那、那个什么应该是能被他捉现行的吧……
可还没等到那个什么现行,前堂那边却已经传来动静。商队的脚步声纷纷杂杂涌到走廊中,“什么声音?”“什么人在那里?”
镜眠和南靖知道是这边弄出的动静太大,眼见着是无法再继续待在这里,只得先悄悄地原路返回。趁走廊里人过去的时候,镜眠再无声无息地溜回到自己房里。
果然过了不久就有商队的人来敲她的房门:“方才有些异动,打扰姑娘了么?”
镜眠作惺忪状:“什么?我没有听见啊。”
那人犹豫地看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其实镜眠并不意外别人会怀疑她,而且她自己也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棵树高高兴兴地长在那里,突然想不开,怎么就断了呢?
着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一夜睡着,都觉得背后阴恻恻的。
直到第二天清晨,答案自己送上门来。
第二天她起得很晚,这回是真的睡眼惺忪地出了门。走到破庙的前堂里,看见商队的首领正坐在当中,和一个人谈话。
那人衣着整齐而华贵,长袍下摆拖在地上的影子形状优美。再向上看,身形也极美好,再看到脸……
墨疏!
镜眠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是墨疏很快转过头来,古怪地对着她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她立刻闭上嘴,假装毫不关心的样子,向商队的首领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往回走。
商队的首领把她叫住,向她介绍道:“这是桓公子,是北国桓城爵爷家的大少爷。在沙漠里迷了路,在这里遇上我们,和我们同行一程。”
又转向墨疏道:“这位是镜眠姑娘。”
镜眠眨了眨眼,为什么她的介绍这么简短。
墨疏做出了然又不屑的样子拱了拱手:“幸会幸会。”
商队的首领叫人来给墨疏安排了房间,不知道他对手下说了些什么,商队的所以人看着墨疏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仿佛在看一块移动的金子。
墨疏对这些反应都极为平淡,他越是不屑周围的人越是恭敬。这可是贵族世家的少爷,他一个,比镜眠那样的三个换的钱都多。
就这样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中,墨疏在庙后面安置下来。等人都散了,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镜眠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看清了人之后便轻笑着倚在门框上:“桓公子,大少爷,您有何贵干?”
墨疏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门里,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他把镜眠推到房间里唯一那张破旧的床上,他把她按下去,她又立刻坐起来:“公子请……”墨疏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她“嘶”的一声捂住嘴,半天才道,“……自重。”
墨疏在她身边坐下,神色不善地盯着她。镜眠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挪,他就跟着向前挪了挪。
镜眠又向后挪了挪。
墨疏伸手把她揪回来。
镜眠哭丧着脸:“宫主,君上,我错了,饶了我吧……”
墨疏眯着眼,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邪笑:“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假装不认识你,不该叫你公子……”
墨疏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松开了手:“这是什么说法。你若是真叫他们知道你认识我,那才麻烦了。”
镜眠想了想,的却是不知道还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到沙漠多久了?”
墨疏根本不吃这一套:“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然后又问她:“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请桓公子赐教。”
墨疏身子靠前,揪住她的耳朵,颇有些质问地道:“说,你昨天晚上和什么人在一起?”
镜眠忙摇头:“什么啊,就我自己。”不能乱扣帽子。
“胡扯,你在破庙的那个小后院里和花南靖偷偷摸摸都说了什么?你别以为没人知道!”
“南靖姓花?”镜眠皱了皱眉,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跟踪我?!”
她想起昨天晚上树无风自动等等各种奇怪的现象,难道都是他在暗处捣鬼。
“谁惜得跟踪你,到最后你被人害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墨疏嗤之以鼻:“你知道花南靖是什人么?你胆子倒是不小,要是我昨天晚上不在,你当你还能有好?”
“南靖是什么人?”
墨疏把她挤到一边,手枕着头躺下来,嗤笑道:“你还太年轻,我们这辈人,谁不知道他。”
镜眠心道你们这辈人除了你这老成精的,还有几个活着呢?但是嘴上却是万万不敢说的,面带微笑,作虚心聆听状。
当然,墨疏所言不虚。且不说他的同辈有幸在世的还有几个人,花南靖这个名字,确实是曾经红遍过大江南北的。
只要有活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人知道花南靖。只要知道他的,就一定想杀之而后快。
花南靖具体做的多少天怒人怨罪大恶极的事情,大概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此人早年出身贫苦,命运坎坷,后来被迫出家。因为有着一颗深受社会黑暗面迫害的心,出家后非但没有认真感知佛祖召唤,反而心理更加扭曲起来。
他的武功都是佛门的——按着神经病人思维广的定律,变态时常伴随着高智商出现。凭着他自己创新改造的佛门武功,他,笑傲江湖了。
根据墨疏的描述,花南靖在成名之后的所作所为,唯有“但凡有人做过的坏事他都做,没人做过的坏事由他开始做”以蔽之。精通杀人放火,拦路劫财,强抢民女,血洗江湖门派等一系列高端业务,又同时扮演街头恶霸,纨绔子弟,花和尚,老魔头等多项角色……总之,他在当时已经成为了武林与民间的公害。
他做过最出名的一件事情,就是曾经一夜之间灭掉了三个江湖小门派。这三个门派相距极远,他一夜之间来去无踪,做得血腥又利索。居然是第二天清晨才有人在三个地方的墙上同时发现了他用血写下的“花南靖”三个字。
如此功力,如此嚣张,也算是个人物。
镜眠听完这些,完全不能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南靖和尚联系到一处去。瞠目结舌之余,又颇有些疑惑:“既然他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关到鸾升塔里?又为什么始终没能出的去?”
墨疏道:“他再厉害也总有比他要厉害的人。”镜眠干笑:“我知道君上是天下第一,君上最厉害。”墨疏不理她:“他出不去,是因为他没有练过七折莲。”
这总算是说到了个关键。镜眠有些惊诧,想了一想道:“你的意思是,只有练过七折莲的人,才能闯过这幻境么?”
“可以这么说,也并非严格是这样。花南靖已经到了第四层,若是本事再大一些的,还能撑到更后面甚至走出去。但若是练过七折莲的,没什么本事也比他们轻松。”
七折莲是当世最厉害的武功,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并不是每个练过七折莲的,都是高手。
只是七折莲有一种不同于任何一家的武功套路,与鸾升塔幻境的特性有诸多吻合之处。所以练过七折莲的人进入幻境,会比其他人突破快一些,也会轻松一点。当然,这轻松也是相对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镜眠在这个传说中“极刑”中,貌似还混得下去。
两个人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屋外烈日当空,空气焦炙,屋内也没有好多少。镜眠擦了擦身上的汗,靠着墨疏身边坐下:“南靖不可信,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89 惊变
墨疏斜倚在枕上——虽然是很破旧的床,他的仪态依旧优美。他伸出左手去握住镜眠的手,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要走,一要避开商队耳目,这个倒不难。但是二要避开花南靖,就很难了。鸾升塔里用不了法力,南靖又有趁手的兵刃,我没有,所以我打不过他。”
镜眠道:“如果南靖知道我们要走,他会阻拦么?”
“会。”墨疏抬眼望着布满尘土的房顶:“他没有见过我,我又化了名,他应该是认不出我的。但是我猜他已经认出你了,你很出名,南靖应该有能力通过后来幻境里的人知道你。”
“这有什么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