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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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8 17:14 字数:4903
看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她甚至连对他的喜欢都再也藏不住。尽管让她置于此时这种境地的,也是他。
墨疏见她怔忪,又笑了笑。凑近了搂住她的肩。
镜眠尚有些恍惚,没有拒绝。墨疏低下头去轻轻吻她,她也没有反应。
直到过了片刻,他离开了她的唇,望着她微笑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有些雪片晶莹地溶化,慢慢汇聚流散,在稀薄的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有风从林间穿过,偶尔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静得无人打扰。
半晌,墨疏将托着镜眠头后的手撤开一段,两人才结束了这个忘情而缠绵的吻。镜眠从刚刚一刻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做那么冲动的事,抬头见他双眼含笑看着自己,咬了咬下唇低下头。
墨疏的呼吸还微有些急促,伸手去摸了摸她面颊。
镜眠立刻向后缩:“你你你……你干什么?”
墨疏轻笑:“我都快冻死了,莫非你在这个地方还能有心情做什么。”
镜眠快速地用手背贴了一下面颊,站起来转过身去:“我也很冷,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吧。”
两个人在林间小心翼翼地穿行。
狼群找不到目标,这个时候约莫都已经散去了。他们走了一程没有再遇到危险,也没有再碰到任何飞禽走兽。
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甚至能听见脚踩在雪地上轻微的“咯吱“声响。四周白皑皑的一片,只有松柏暗色的枝干立在雪地里,苍劲又孤单。
镜眠在前面走,墨疏跟在她身后。
两人最后找到了一片避风的密林。暮色渐渐沉下来。
两个人都是困厄交加,又加之此地阴冷潮湿,想要生火是没什么可能的。镜眠本来在树下面发现了几根可以作柴火的树枝,试图钻木取火,但努力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梦幻的想法。
夜里比白天还要冷。镜眠和墨疏肩并肩在树下坐着,过了片刻后,镜眠有些睡意,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要睡着——她怕睡过去就会冻僵,再也醒不过来。
墨疏只是安静地坐着,并不说话。镜眠便推了推他,他轻轻“嗯”了一声:“冷么?”
镜眠道:“这不是废话。”
墨疏道:“那我抱着你。”说着就要凑过来,镜眠摇了摇头:“不用,你和我说几句话。”
墨疏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什么?”
“唔……“镜眠确实极少这样同他聊天,想了一想:“你小时候又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么?”
“不过是练武功。“墨疏眯了眯眼睛:“我那时候有个师弟总是装病偷懒,我替他去打扫云宣殿。结果让一个师兄告发,两个人都被师父骂了一顿。”
“你的师父是原先的七折宫主么?”
“是。”
“那你的那个师兄叫什么?”
墨疏没有说话,眼睛望着幽暗的树林间,神色不知停留在了什么地方。
半晌,他才薄唇轻启,淡淡说出两个字来。
“浮雪。”
镜眠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过脸去望着他,墨疏正好也在看她。镜眠呆怔了一会儿,从他的神情中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的,不由得皱眉:“……不是重名的么?”
“不是。”
镜眠想了一想:“那你岂不是我师叔?”
墨疏笑起来,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是啊,我们就乱伦吧。”
镜眠和墨疏讨论了一会儿乱伦与否的问题,之后她又转而试图问出墨疏和浮雪当年的事来。
照现在的关系来看,这两个人应当是仇敌,但既然当初是师兄弟,那么这其中必然是有些故事的。
再回忆起自己在鸾镜里曾经看到的那些片段,就更加好奇。
但是不论她再怎么问,墨疏却都不再说了。
林间的风幽幽地吹过,又开始下雪了,新下的雪晶莹而干净,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镜眠觉得困意越来越浓重,话也少了。过了半晌,她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件事来:“墨疏,七折莲的最后一折……到底是什么啊?”
墨疏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么?”
“没有。”
然后墨疏没有再说话。
镜眠渐渐地两眼皮再也撑不住,激烈斗争一番之后,终于还是缠绵到一处去了。
然后她像是做了一个梦,再醒来时,已经完全记不住内容。
但是睁开眼睛,四周却又变幻了场景。
冰原森林全都消失不见,四周是茫茫的一片沙漠。一座又一座的沙丘连绵不断,金黄色的沙砾在烈日的炙烤下发着耀目的光。天色晴朗,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看样子,上一层的环境已经成功闯过来了。寒冷不再,果然物极必反。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身边的人不见了。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墨疏——先前是她嫌他烦也好,想甩掉也好,和他在一起会不知所措也好。现在,他却真如她说的一般,走掉了。
从常理来讲,墨疏是不会主动扔下她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穿过幻境的时候,两个人走散了。
她试着喊了一声,但茫茫沙漠,微弱的声音很快就在广阔的空间里消失,没有任何回音。
镜眠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墨疏,他没有同她一样,穿过了严寒的幻境到达这里,而是处于不知道什么原因留在了上一层。
那里是冰天雪地,没有火、没有吃的,却有成群结队的饿狼……她想到这里,全身颤抖了一下。如果是那样……
她坐在空无一人的沙地上,手下触及炽热的黄沙。抬眼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与此同时,鸾升塔顶层。
墨疏站在第四扇窗前,看着窗外显示的情景——镜眠在沙漠里彷徨了一阵,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
他注意到她脸上略带失落,而又担心忧伤的表情。
嘴角轻轻地勾起来。
童子站在他身边奉茶,见到他的表情,忍不住“咦”了一声。
墨疏瞧了他一眼。
那童子笑了笑道:“君上,您这样是很不好的。”
此人长期居住于鸾升塔顶,墨疏偶尔来时都是由他侍候在侧。因此一来二去他与墨疏也很是相熟,说话时也不见多少敬畏。
墨疏也不怎么在乎,轻轻笑了笑:“我不过是轻罚她一下罢了,她也练过七折莲,这样的幻境对她来讲,并不算什么。”
童子小声嘀咕:“这是不算什么,可是君上却骗她,这就很不好了……而且这个幻境到了后面,不是很让人难受的么……”
墨疏摇摇头:“我知道,等过了第六折孤独,我就接她出来。”
☆、86 丝路
镜眠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默默向前走。
四周都是黄沙,没有任何遮挡荫庇,只走了约有一刻的功夫,她就已经满头是汗。
想去附近找一找水源,但是看着样子,并不像是有的。身后是孤零零的一串脚印,身前是漫天的黄沙,阳光炽烈。
这个时候,即使是期待看到海市蜃楼,似乎都是没有的。
刚从刺骨的严寒里出来,就遇到了这样让人虚脱的暑热。镜眠体力本来就不剩多少,此时已经近乎透支,干渴从嗓子烧到心里,难受得厉害。
难怪说鸾升塔是七折宫最残忍的刑罚。
又走了一段,镜眠实在是支撑不住,在一座沙丘背面坐下。这样一来并没有减轻多少痛苦,但是一旦停下来,她就越发不想动了。
不能这样……必须起来……否则就会再也站不起来。
她在心里挣扎,但是身体却越来越疲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铃响。
纷杂的声音夹着卷起的黄沙,慢慢移近。似乎来了很多人,镜眠这来从半梦半醒间醒过来,就发现面前已经站了不少的人。这些人装束奇特简陋,形容粗犷,像是长期在这沙漠中生活的。
他们的身后,是几匹骆驼,和几辆歪歪斜斜的木车。
这些人站得很远,将镜眠围在中间。
镜眠这时候想不起来都不行了。那群人远远望着她,似乎商议了一阵之后,走出一个首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来。他对镜眠施了个简单的举手礼,问道:“姑娘是哪里来人?”
语言是相通的,镜眠闻之松了一口气。想了一想,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按理说在幻境中遇到的所有人,都应该是同她一样,从鸾升塔中一层一层闯过来的,但是这人却问她从哪里来。
再看他们与常人不同的服饰,镜眠心道,莫非这些人是设计好的情节,是幻境的一部分么。
想到这里,她也装模作样地端了端手:“我来自太阴山,请问几位是要去哪里?”太阴山是她最初同浮雪学武的地方。
那几人都没有听说过太阴山,当然这也正是镜眠所期望的。那首领道:“我们是商队,要穿过沙漠去城镇里做生意。这些都是拉货物的车。”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车队。
镜眠奇道:“可以穿过沙漠?”她本以为这一层幻境里全是沙子。
“当然,但如果是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迷失在这里。如果只是走不出去还好,但要是走到了骷髅宫殿,那就生不如死了。”
镜眠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骷髅宫殿是什么,但听着就不像是好地方,大概就是沙漠中事故多发区什么的。正想着,就听那首领又道:“如果姑娘愿意,可以随我们的商队一起,走出沙漠。”
镜眠想了想,对他拱了拱手:“那就再好不过,谢谢你了。”
那首领笑着让手下的人去给镜眠安排,不一会就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过来对首领说了几句,那首领点头之后,那男子就过来请镜眠随他一起去。
他将镜眠领到一辆车前,又有两个人帮忙挂了遮阳的棚子,招呼镜眠上车。
镜眠没有想到这群商人看起来粗犷,但是言谈举止极为恭敬,对她热情礼遇的程度,甚至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正在疑惑这个事,身材矮小的男子已经在一旁催促她上车,说马上要启程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这个人的腰间佩着一柄银亮锋利的弯刀。她心里咯噔一下,飞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竟都佩着兵刃。
那些人在围成一圈,虽然没有露出凶恶的神色,但是眼神个个都十分精明。
这绝不是普通的商队。
镜眠咬咬牙,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转身上了车。
前方骆驼脖子上挂着的摇铃清脆的响了几下,轱辘在炽热的沙地上吱吱呀呀地转动起来,载着商队的货物向前行进。
镜眠坐在车里,攥紧了座椅上铺着的毛皮。
她现在没有武功,所处的境况无异于虎穴龙潭,只要任何一个力气比她大的人,都可以随便摆布她。
而这里的人,看样子没有哪个力气比她小。
她将帘子打起来一点,探着头向外看,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她,问她有什么需要。镜眠忙道没有,那人便很礼貌地请她回车里去。
镜眠无可奈何,缩回去将帘子放下。就在这是,突然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镜眠一个激灵,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这一望才发现,这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车是从中间被一层木质隔板分成两半的,可以背对背地坐两个人。刚才她只顾关注商队的动向,却没发现背后还坐着一个人。
但这也情有可原,这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身上穿着灰色的宽大衣衫,极不显眼。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又把镜眠吓了一跳——这个人,没有头发!
居然是个和尚。
是和尚,必然要做和尚的标准动作。
——只见他双手合十在胸前,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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