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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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8 17:13 字数:4917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这间石室,下面一半空,一半实。
这里面明显有些玄机。
两个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尉迟月重新点亮了火折子。两人几乎是以同样一种亢奋的状态,研究遍了石室里的每一寸地面,每一面墙壁。最终在靠近空的一半的地上四分之一处,找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凹陷。椭圆形,用力向内扣能按下去。
机关开启,只听咔嗒一声闷响,地面突然向四周齐齐翻卷,一个豁口破开来。
向下看依旧是无尽的黑暗,正当两人犹豫这要不要跳下去或者谁先下去的问题之际,却看见那豁口旁打开的石板,像是活了一样,正在一块一块地回复原位。本来就不大的缺口眼看就要合上。
火折子幽幽的光亮忽明忽灭,刚才机关开启的时候动静并不小,尤其这里的石墙都是连通的。章恕和魔教尊主在外面应该已经听得清楚,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
走或者不走,前后两难。
〃走吧,尉迟月。没有时间了!〃
尉迟月咬了咬牙,一把拉住镜眠就往豁口里跳。
石板在头顶合拢,火折子微弱的光在空中划过,闪动了一下,却并未熄灭。
脚下很快就沾到了地,这是一间相对狭小的石室,要说与刚才那间有什么不同,顶多是……更像棺材一点。
但是镜眠却被石室另一端角落里蜷缩着的人影吸引住了目光,挣开尉迟月的手走过去。
〃你不要命了?别随便走——〃尉迟月说到一半,却也在瞥见那个人影的时候止住了声音。拨开镜眠迅速冲了过去:〃轻歌!〃
倚在墙角的轻歌似乎已经无力应声,却在被尉迟月抱起来的时候勉强抬了抬眼皮,微微一笑。
〃尉迟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谁叫你跟来了……〃
她的状态看起来非常虚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轻歌!你怎么了?〃
〃我没事。〃轻歌说着,偏过头将脸贴近尉迟月胸口的温暖,轻轻唤了一声:〃……相公。〃
〃轻歌,轻歌!〃尉迟月咬着牙反复叫她:〃轻歌!你不许闭眼,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这里是魔教的据点,他们在铜城潜伏了很久。你出去告诉墨疏和镜眠,铜城夺标,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镜眠在这里,你坚持一下,我们一起出去!〃
轻歌努力怔了怔眼,却始终看不清楚更远的地方,只是微笑道:〃镜眠也在这里?……对面墙上距地一掌的地方,有个机关可以出去,魔教的人关我的时候我看见的,你们……快走。〃
然后她便安心闭上了眼睛。
☆、41 未妨惆怅是清狂
尉迟月眼中泛着血一样的红色,紧紧抱着轻歌,对镜眠道:〃快走!〃
镜眠点点头,迅速找到了对面墙壁上机关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只见平滑无缝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纵深的裂痕,慢慢向两侧扩大。高大的石壁巍巍挪移,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出口。
镜眠比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你抱着她能进得去吗?〃
尉迟月比量了一下出口大小,很勉强。
他想了想道:〃那我先进去,然后你把轻歌再交给我。〃说着,已经将轻歌推到镜眠怀里,自己先跳入了出口的通道。镜眠小心地托着轻歌交给他之后,却突然觉得脚下剧烈地震动一下,险些站不稳。
头顶有无数喧嚣的叫喊声和着嘈杂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
尉迟月皱眉道:〃快点,要来不及了!〃
镜眠抬了抬头,头顶的石壁被震得簌簌落下灰尘来,那些人说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是这里?怎么没人?〃〃尊主说一定在这里,仔细四下找找。〃〃机关是不是被人动过了?我们下去看一眼……〃
〃已经来不及了。〃镜眠咬了咬牙,对尉迟月伸手:〃我什么都没有带,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尉迟月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要干什么:〃你疯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人,快进来!〃
机关开启的〃咔嗒〃声已经响过了,头顶的石板在渐渐挪移。
镜眠也急红了眼:〃你快把剑给我,要不我们三个人都困在这里!你快带她出去,然后到松帘阁去找墨疏,告诉他这里的事情,他会有办法的。〃
尉迟月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解下腰间的双剑抛给了她:〃在之前的通道里我是故意用你试暗器的,不是看不出来吧?我带你下来不过是为了有危险的时候有人替我挡着,你……〃
尉迟月说到这里,竟也有些说不下去。低了一下头,剩下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你真是个狠人!你听好,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我就去杀了墨疏!不想他死就活着出来!〃
头顶已经完全破开,上面的光线照下来,镜眠拿着剑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对他一笑:〃如果你再不去我真就要死在这里了。〃说完,用尽全力飞身从上方的豁口中跃了出去,一剑破空而出。
尉迟月死死咬着下唇,又看了一眼镜眠离开的方向。终于毅然转过身,抱着轻歌沿着通道向外走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镜眠紧张而沉着地数着。
站在最近处的人,一共八个。
气氛剑拔弩张,这些人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慢慢向她合拢过来。
就在包围缩到最小之前,镜眠突然挥剑,趁那把人惊讶不备至极,干脆利落地斩下去!她不想杀人,也可以说是因为没有杀过人,心里胆怯,所以出手的招数都留有余地。不伤要害,不斩性命。
但天下剑术第一的公子浮雪的亲传弟子,实力又怎会弱。即使不下杀手,却也在瞬间撂倒了一圈所有人。镜眠绕过倒下人的身体,转而去对付重新扑上来的人。一边打一边庆幸,魔教尊主并没有出现,甚至连章恕也没有来。这能够让她方便多撑一段时间,撑到墨疏能够带人赶过来。
不清楚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对尉迟月开口那个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墨疏,几乎是没怎么思考、也没什么悬念地脱口而出。不是双毒救不了她,一把毒药撒出去,有多少人也都倒了……可是,那一瞬间她根本没有想到。
只想到墨疏,只有他,而已。
或许也只能这样想着,就这样想着。不能不承认,不能不挂念,想着一个人。然后她才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她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以这样的姿势把剑挥出去了,对方的人像是怎么也杀不完,不停地倒下,不停地有新的敌人涌上来。镜眠渐渐失去了开始时的从容,下手时也无法准确地避开要害点到即止——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剑刺出,会刺到对方的哪里,殷红的血雾模糊了眼睛,耳边的喊杀声、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地连绵成一片不绝的网,封闭了她所有感官的灵敏。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早已衰竭,甚至握剑的手都已经脱力到麻木。却依旧无法停下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抽剑、挥出,然后再抽剑、再挥出。
袖口也浸透了血迹,黏黏地贴在手腕上,湿润冰凉。
突然间一阵刺痛从腕上传来,她只觉得手腕一抖,手中的长剑已经被人挑了出去。迎面又是一道凌厉的剑锋直指过来,她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同时左手去摸腰间的另一柄剑。
尉迟月的双剑是两柄……然而当她摸到腰间的时候,却发现已经空了。
只留了一段不知何时被人削断的绳套。
镜眠恍然一惊,而那森寒的剑气已经直逼眼前。她下意识地闭了眼,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避无可避的地步。
其自己能撑到这时候已是深深的不易,只是就这样死了,她很不甘心……
真的很不甘心。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是幻觉,那人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她冰凉的手握起来,然后轻巧地替她挡掉了扑面而来的剑气。
镜眠猛地睁开眼,回过头,只见墨疏正紧抿着唇睨着她,似乎狠狠瞪了她一眼,但下一刻又将她的头紧紧按到怀中。
〃你们打不过我,识相的就退下。〃
墨疏冷冷撂下这句话,他急着离开,于是没有要这些人的命就已经是仁慈。可偏偏对方是魔教徒,以魔教之中的严酷,即使他们退后了也是一死。于是仍旧前仆后继地上前攻击,墨疏挡了几下,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些人你们处理。〃
他来的时候带了约有十几名侍卫,此时齐齐应了一声,上前迎战。墨疏则带着镜眠从出口的通道离开,其间镜眠几乎已经模糊了意识,只能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墨疏,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去勾他的颈顶。
〃命是像你这么玩的?你逞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有现在。〃他在她脸上剜了一记眼刀,却还是顺着她低下头,让她的手方便环过来。
〃墨疏……〃
〃又干什么?〃
〃我把尉迟月的剑落在那里了,必须给他捡回来。要不他生气了,会杀了你……〃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松帘阁,墨疏一边走一片抬眼瞥了瞥轻歌房间的方向,没好气道:〃那好啊,叫他快来,我也正想杀了他。〃
镜眠轻轻笑起来,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然后身下就沾上了床。因为轻歌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尚无法过来照顾他人,墨疏便亲自动手解了镜眠沾血的外衣。镜眠也不挣扎任他摆弄,直到墨疏给她拉上被子要起身的时候,才伸手攥住了他衣角。
〃松手,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药。〃
镜眠也不松手,也不说话。
墨疏叹了口气,转回来,俯身轻吻了她一下:〃你身上的伤很重,必须上药,听话。〃
〃你别杀尉迟月。〃
墨疏怎么也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在想这个,一时无语,气闷半晌,勾着她的脖子又狠狠亲她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不杀他。〃
〃等轻歌好了,你让她和尉迟月一起走。〃
〃就是我不让他们走,他们也会想办法走。〃墨疏扯扯下摆,镜眠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斜在枕上,没过多久意识便迷糊了过去。
后来墨疏又拉她起来上药,灌她喝水,她都没有什么很清晰的印象,只是模糊之间感觉他一直在身边,握着她的手握了好久。
久到她总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
镜眠醒的时候已经入夜。
四野静寂,窗外月明,窗内烛光。
这场景并不奇怪,松帘阁她来了也不止一回两回的了。而值得奇怪的是身旁的人。
一只手还保持着摩挲在她额上的姿势没有收回来,镜眠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人洁白如玉的手腕。雪色袖管,再顺着向上看,衣衫亦是同样的雪白。面纱下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跳动的火光勾勒着他半面脸,清清寂寂。
居然是白公子。
你能想象到这种状况么?白公子半夜出现在墨疏的房间里。
镜眠琢磨着,现在这里住着的是她,而平时就是墨疏了。现在夜半无人,着实是个不容错过的私语时……说起来墨疏长得也够美,居然美到了叫男人都为之倾倒的地步。
她眨眨眼,坐起来。
白公子显然是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醒过来,收回手,静静看了她半晌。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魔教在铜城的据点在这座府邸下面。〃
第二句:〃我从未曾舍得害你。〃
说完他就翻窗而去。
留得镜眠坐在床上,久久无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总有一些你差一点就想到,却终究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在你思维的边缘。很明显以她现在的思维,并不能太理解白公子这夜半探访的两句话。
不过看起来他深更半夜不为找墨疏,而专为告诉她这两句话……这人委实有些不大正常。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墨疏端着个瓷碗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醒了只是微微滞了一下,很快地道:〃正好你醒了,我叫厨房做了点儿粥,你趁热喝了。〃然后把碗递给她:〃可能烫。〃
镜眠点点头:〃多谢君上。〃
他没说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