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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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8 17:13 字数:4907
她就给尉迟月说她觉得这里太安静,所以她可有可能听觉失灵了。尉迟月十分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要是你听觉失灵还能听得见我现在说的话么?
她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片偌大的水池,她才终于确定自己听觉是正常的。一池活水,大的甚至一眼望不到尽头,圆形池底,有不规则的石块凹凸沉浮。周围的石壁上不断有流水落下,形成一片连绵不绝的水幕,泠然作响。
远处是一条高悬的瀑布,从洞顶落下,银白如练。不断飞溅起的水花,细白而晶莹。
而最奇异的地方在于,不管有多少水流不绝不断地落入池里,池中的水却始终是浅浅的一层。即使没有任何可以将多余的水排出的通道,池水的深度却始终约莫只能浸入半只手掌。
这样的水深,即使淌过去也仅仅会湿到脚踝。
于是镜眠大刀阔斧地就要踏进去,被尉迟月拎了回来:〃你活腻了?〃
然后,他在镜眠疑惑的目光中,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子来,扔进了水里。
银子一接触到水面就立刻冒出了嗤嗤的白烟,表面覆上一层黑色,居然没有沉下去,而是如同沸腾一般不一会在水里消失了干净。看得镜眠目瞪口呆:〃原来这水有毒!〃
尉迟月基本上是实在忍不了她类似弱智的表现了,拎着她的领子直接从水面上横越过去,绕到瀑布的背面。小心翼翼地避开溅起的水花之后,在水幕之后找到了一个洞穴的入口。
镜眠没想到尉迟月轻功这么好。
说起来在江湖上,此人的名声远没有其他那三个天下第一叫得响:墨疏的武功天下第一,浮雪的剑术天下第一,以及双毒的用毒天下第一。不过镜眠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尉迟月水平不够,而是由于他过于不走寻常路的个性,致使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大多对他恨到牙痒。其实论起实力来,尉迟月并不输于任何人。
落入洞穴之后,尉迟月就正了神色,敛眉听了一会儿,对镜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洞穴的位置及其隐蔽,完全被瀑布遮盖,若非轻功极好的人难以闯入。
费如此大的力气修建的藏身之所,里面的人大概不会很好惹。
镜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越往里面走,越觉得不可思议。这洞穴极长,巍然幽深埋藏于地下,谁能悄无声息地以这样迅速的动作在铜城大会准设的府邸下,搞出如此惊人的工程?
比较靠谱的解释,只能是这间地下石室早已存在,而白公子买的这座府邸,恰好坐落在了这上面。
那白公子自己知道么?若他不知道还好,他若是知道……想到这里,镜眠突然打了个寒战。有没有一种可能——上面的如火如荼的那个,并不是铜城大会。而下面的这个,才是。
如果所谓的铜城夺标只是个幌子,招揽天下英雄武者汇聚铜城。而地下的交易或是阴谋,在此时悄悄进行……
这想法委实有些骇人。
镜眠正兀自出神,就被尉迟月扯了一下,他示意她跟紧了,并且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前面有人。
镜眠赶紧全神戒备,不用说脚步,连呼吸声都放轻到几乎没有。
两人沿着石壁的一侧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着,直到洞穴的尽头,一扇石门横在眼前。门扉下面却有一线缝隙,应该是留出与外界通风用的,正透出一丝橘黄色的光晕。
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镜眠蹲□子贴近那门下的缝隙向里看——居然是一间颇大的四方石室,分为高低两部分,中间是一段阶梯。
其中高上去的那平台上有一张宽大的座椅。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座椅竟不是石质的,而是通体闪亮的纯金制成,在这灰暗为主的石室里极为显眼。
石室的四壁挂着灯盘。亮如白昼,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搭着一条暗红色丝绒的椅背之上露出的人影。
只是个背面,发丝披散,一条斗篷罩下来,配上此人阴恻恻的声音,显得尤其恕?br />
〃……你把她带下来做什么,我说过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你忘了么?〃
立在那椅子旁的一名獐头鼠目的灰衣男子点了点头,恭敬道:〃尊主说过的话,属下不敢忘。属下只是怕这女人或许还有用处,才带她下来。若尊主说她于我教无益,那么属下这就去清了她。〃
镜眠呆了一呆,他们说的这是轻歌么?
谈生死如同介视蝼蚁……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刚才那鼠目提到了一个词〃我教〃,想来能有如此势力又如此邪恶的,非魔教莫属。
至于那位〃尊主〃的身份,约莫……是魔教里的哪个头目吧。镜眠估量了一下,以她和尉迟月的这点儿斤两,只要不遇上魔教教主之类的彪悍人士,即使是被人发现了也是尚能走得脱的。
当然了,不被人发现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就听那尊主又道:〃铜城里最近如何了?〃
鼠目道:〃尚好。南街一带都已布下了我教的人手,如今到铜城的名人暗士,几乎全出现在我教的势力范围内。此外,铜城夺标会上我们的人都依计划在各自行事,一切照常,请尊主放心。〃
〃此来甚好。〃那尊主说出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言语,那鼠目男子也安静地立在一旁。过了片刻,尊主突然开口道:
〃躲在上面的两个,你们听了这许久,不觉得累么?〃
☆、40 尊主
镜眠曾经想过的最坏的情况,莫过于两种。
一是她和尉迟月被人发现,二是对方来人是魔教教主。
在听到那位〃尊主〃撂下这样一句话,已经实现了前面半条。
直到尉迟月在她耳边低声咬了一句〃魔教内部称教主为尊上〃之后,她恍惚产生了一种正中靶心的感觉。
刚才进来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头顶上还悬着另一座石门。在那位魔头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身后的石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地扣下,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面前的石门缓缓升起,明亮的光线一下子投射过来。
好了,现在齐了。
被人家抓个严严实实插翅难飞。不用说研究怎么救出轻歌,他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尊主依旧保持着背对着他们的姿势,右手轻巧地抬起,在半空画了个圆弧又落下。那阴冷的声音挤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同一个方向的暗器连发,看这手法,是尉迟月那废物么?〃
尉迟月的脸色顿时白了一白,自认为自己发暗器的手法高明至极,万无一失。没想对方却在背对的情况下轻而易举避过,居然还能从其中看出自己的身份。心里虽然憋屈得要命,但是技不如人,却是万万无法还口的。
至于镜眠,她甚至没看清尉迟月是什么时候发的暗器,更别提看出那尊主格挡的手法如何巧妙了。既然在他口中尉迟月都是废物,她心道那么自己大概就更是……废物中的废物了吧……
不知道这位尊主能否高抬贵手放过她这片尘埃……
却没想那尊主突然发话道:〃章恕,另外那个是什么人,你可认得?〃
没想到鼠目原来有这样恰当的一个名字,可见其父母当年的明智与预见性。鼠目瞥了镜眠一眼,道:〃回尊主,属下并不认得。〃
那尊主半晌没有言语,把镜眠他们晾得差不多了,忽然道:〃让我看看她。〃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鼠目则恭敬应了一声〃是〃,上前推着椅子的后背,将整张椅子转了过来。镜眠这才发现这黄金的座椅竟是装着轮子的,那尊主一转过来,竟是沟壑纵横的一张脸。在幽幽灯火下显得极其阴森可怖,吓得镜眠〃啊〃得一声叫起来。
叫完又慌忙掩住嘴,怔怔望着那张脸。好在那尊主却并未表现出生气来,只是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嘴角的肌肉一扯做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章恕,你真的不认识她?〃
〃属下不认识。〃
〃她是墨疏那边的人,你不认得也有情可原。不过今后可要记清楚了。〃待鼠目应了一声是,尊主又笑起来:〃但反正她大概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镜眠心中浮上一阵恐惧,这人身处地下石室中,却是如何将所有事情知道得比外界的人还要清楚?他说她没有出去的机会了,那她也许真的要永远被扣押在这里,甚至……死在这里。
她不敢质疑,想了一想,只问道:〃你要我们怎么做?〃
那尊主看了她一眼,似乎颇为欣赏她敢于开口的勇气。以一种怜悯的态度道:〃你们不用做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尉迟月的命我暂时留着。〃
镜眠受宠若惊。只听他又道:〃章恕,带他们下去。〃
鼠目点点头,在石台的边缘不知什么地方扣了一下,一张巨大的网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尉迟月和镜眠此时都已失了反抗的心思,总归也是知道反抗不过。镜眠的武功本不亚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尉迟月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却不想在这强悍到变态的尊主面前,居然像人偶一般被人摆弄。
鼠目将网收了,拖着他们离开了石室,在几条曲曲折折的通道内七拐八拐了一阵,到了另一间封闭的石室。把他们从网中扔出去之后就离开了。
四周安静得仿佛一片荒凉的墓地。
甚至不如墓地,那至少还有走出去的可能。待在这样完全封闭的环境里,漆黑中看不到任何影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简直就如同被钉死在了一具棺材里。
镜眠只觉得周围凉飕飕的,抱着膝在黑暗中坐了许久。听到尉迟月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你为什么要弦佩?〃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还没等回答,他又问道:〃为了墨疏?〃
〃确实是他让我去拿弦佩的。但是刚才那人说的并不对,我不是墨疏那边的人。〃
〃那你是哪边的?〃
她想了想,她到底算哪边的?不墨疏一边的,若说是浮雪一边的,浮雪本人都没来。若说是双毒一边的,人家双毒根本没打算要弦佩。
考量许久,她说:〃我哪边的都不是。〃
黑暗中,她听见尉迟月轻轻笑起来。有些无奈,也有些绝望,他低声说:〃若是还能出去,我会把弦佩让给你。〃
〃谢谢。〃
虽然她觉得能出去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又坐了一会儿,她听见尉迟月那边悉悉索索的动静。她问:〃你在干什么?〃
〃我记着前些天买的火折子好像还在身上,我找找。〃
镜眠有点不信,没想到他找来找去的还真找出来了。火折子一点亮,这间不大的石室顿时被映得清晰。镜眠颇为感慨:〃你早干什么去了。〃
尉迟月叹了口气:〃你道有了光我们就出的去么?〃
石室长二十五步,宽十九步。不大不小,严丝合缝。除了刚刚鼠目带他们进来的那面墙上有一扇门之外,其他位置再没有看起来像出口的地方。何况那唯一的一扇门,还是一旦落锁,就是你推死也推不开的那种。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棺材一具。
出不去。
尉迟月将手中的火折子灭掉:〃别费劲了,他们既然说了要留咱们活着,自然不会就此不管。等有人来的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镜眠哦了一声,靠着墙坐下。感觉黑暗中尉迟月在另一头也坐下了,然后,他又站了起来。
接着又坐下,又站起来。随之用力在地上踏了两下。
她甚感奇特:〃你在干什么?〃
〃空的。〃尉迟月又在地面上敲了敲,听过声音,确定道:〃这地下面是空的。〃
〃空的也不能代表什么,可能下面还是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呢。不能因为它是空的,你就觉得我们就能出的去吧?〃她说着也跟着在地上敲了两下,诧异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觉得好像是实的。〃
于是尉迟月又敲了一下地,镜眠跟着敲了一下。
两人都听得出这两次声音的不同。
空的不能代表什么,实的也不能。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这间石室,下面一半空,一半实。
这里面明显有些玄机。
两个人终于看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