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18 16:18 字数:4776
那个被秋嫂称为贺铁老的黑衣人缓缓道:“也好,秋嫂请把乌木杖插在地上,然后回返庙中,以免我出手之时,心神不专。”
秋嫂应了一声,把一根乌黑发亮,长达六尺的木杖插在草地上,回身疾奔而去,霎时已走得不见影子。
朱宗潜蓦地横掠过去,猿臂一伸,已把乌木杖取到手中。但觉此杖份量极重,不亚钢铁所铸。
心中暗哂一声,忖道:“我如不亲手掂一掂此杖份量,定没想到如此沉重。哼!这宗兵器的名字起得大有文章,纵然不是钢铁五金之质,但既然揭示出『乌木』二字,也就足以令人生出错觉,以为份量不会太重。”
贺铁老道:“朱大侠不妨把此杖丢到远处,老夫单以这一对肉掌,想来已足以与你周旋。”
朱宗潜朗声一笑,道:“贺前辈这是什么话?我朱宗潜目下是诚心诚意的要向前辈领教真正武功,是以首先释回你手下三人,继而当那秋嫂出现之时,前辈分明有一瞬间的心神分散,在下也没加以利用。”
贺铁老道:“这话果是实情,但我却不懂你为何不利用这机会。莫非你有克敌制胜的妙计?”
朱宗潜摇头道:“那倒没有,在下虽然时时用计,但决不用诡计。是以败在我手底之人,多能心服口服。”
贺铁老道:“原来如此。”
朱宗潜振臂抛杖过去,贺铁老伸手绰住,便又呵呵笑道:“这样说来,你只是一世之雄,而不是一代枭雄,今日恐怕难逃一败了。”
朱宗潜道:“在下如若落败,未必就是前辈之福。”
贺铁老道:“这话怎说?”
朱宗潜道:“前辈日后自然知道在下这话的含义。”
贺铁老道:“那就等将来再说吧!”
说时,单手抓住乌木杖的一端,轻轻一抖,杖身一阵急颤,发出“嗡”的一声。
朱宗潜见他功力如此深厚强劲,右手起处,撤出芙蓉剑,防御全身,却不把天王宝刀取出。
贺铁老挺杖迫上,双方兵器上透出阵阵森寒杀气,已经作第一个回合的交锋,虽是无形无声之斗,却于大局极有关系。
朱宗潜眼见他步步迫近,斗然发觉他的动作似是曾经在何处见过,心念电转,迅快在记忆中翻寻此一印象。但贺铁老脚下不停,霎时已迫到一丈以内。朱宗潜岂敢大意,立时摒除一切杂念,振奋起坚强的斗志。
贺铁老绕他迅走一匝,发觉竟然无隙可乘,当即又转到正面,左手一扬,发出一股强劲绝伦的掌力,如怒涛狂潮般涌卷而去。
这一记正面硬攻的掌力,看似平凡,其实深奥莫测,具有无限妙用。任何高手但要略有不慎,定将伤败于这等“抛砖引玉”的奇异手法之下。
朱宗潜直到掌力压体之时,才突然出手,但见精芒寒光电闪虹飞,已经把天王宝刀掣在手中。
两人对峙之势依然未变,敢情朱宗潜单以掣刀出鞘的手法,便已在无形中破解了敌人掌力。
贺铁老连退三步,惊噫一声,道:“朱大侠的武功比起春梦姑娘,只强不弱,佩服佩服。”
朱宗潜一笑,道:“前辈过奖了,在下的武功与春梦小姐最多只在伯仲之间。根据我们两三度交手的经验,结果恰好与前辈之言相反。那就是她一身□艺神功,层出不穷,在下难于应付,比起她实是有所未及。”
贺铁老摇头道:“不对,照你宝刀出鞘的威力估计,我今日纵能取胜,也很费力。”
朱宗潜也甚感诧异,心想:“莫非此是因为自己在不久以前,雷电交加之时,悟出了两招刀法所致?”
然而纵是如此,他还未施展出遗两招新得刀法,这贺铁老如何就坚持自已胜得过春梦小姐?
但这刻他已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贺铁老已梃杖再迫,出手先攻。
但觉他杖上劲道重如山岳,难以力拼。
当即运剑破拆,一招“梅开二度”,涌出两朵剑花,不但封住杖势来路,同时暗寓凌厉反击之势。
贺铁老口中道:“好剑法!”
人随杖走,霎时间已踏了六个不同方位,手中乌木杖,随时随地可以抵隙寻瑕的攻出。
朱宗潜团团直转,严密防御。虽然全是守势,但由于他左手宝刀杀气迫人,伺机出手。
是以仍然保持反击之力,未曾完全失去主动之势。
贺铁老陡然运杖如风,挑戳扫砸,撒出漫天杖影,把朱宗潜困在当中,有如网中之鱼一般。
顷刻之间,已攻出了十七八招之多,凌厉无匹。
朱宗潜刀剑并用,见招拆招,倒也未露败象。
只是对方杖上劲道越来越重,假如容他不断地施威猛攻,迟早会捱不住而落败。他最大的长处是临危不乱,心志强毅。
是以毫不慌急,奋力支撑,直到贺铁老杖化“敲山震虎”,迎头砸下之时,这才暴喝一声,右手运剑封架。
左手宝刀如迅雷般劈将出去。
这一招乃是雷霆刀之一,威不可当。贺铁老斗然间煞住杖势,化作一招“千层宝搭”。
朱宗潜这一刀劈中敌杖,无功而退。
贺铁老道:“雷霆刀名不虚传,当真称得上是刀中绝品!”
朱宗潜应声道:“前辈的杖法宇内无双,在下已感到难以抵挡了!”
贺铁老道:“朱大侠这话未免言之过早,我前此已听说你的雷霆刀法举世无匹,当时还以为武林传言,定必形容过甚,殊不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似闻名。”
朱宗潜道:“贺前辈过奖啦!在下自知星星之火,岂敢与皓月争辉。前辈的杖法看来更胜于少林□传的风涛二十铲,实是足以惊世骇俗。”
贺铁老笑了一声,道:“朱大侠想是罕逢敌手,所以把老朽太高估了。”
朱宗潜道:“实不相瞒,在下斗过黑龙头沈千机,令狐老人和春梦小姐,这几位俱是当代顶尖人物,在下自知无能取胜,然而他们比起前辈,却远有不及。”
贺铁老道:“承蒙你如此推许,大感荣幸。那沈千机和春梦姑娘且不提,说到令狐老人,只不知竟是如何?”
朱宗潜道:“那令狐老丈使一支血红色的拐杖,功力之深厚,除了贺前辈之外,还无人可以比拟。除此之外,他尚有宝刀宝剑各一,在下还未试过刀剑之威。”
贺铁老点点头,道:“他那根拐杖称为血拐,乃是武林一绝,宇内难有抵挡得住他一十八招之人。至于刀剑,除了利用惊人的锋利之外,想来没有什么出奇的绝艺,如若与你相比,只怕还要让你一头。”
第二十章
朱宗潜道:“前辈认识令狐老人么?”
贺铁老摇摇头,道:“我从未见过他,甚至未听过他的姓名。直到最近,才知道武林竟有这么一位高手。”
两人的对话,至此告一段落。
双方迈步绕圈盘旋,互伺可乘之隙。走了两匝,贺铁老突然挺杖疾迫,步伐坚定,气势雄厉。
朱宗潜忽然又掠过熟悉之感,这等动作,这等气势,都似曾相识,不由得分心忖想道:
“我几时见过如此势派之人呢?”
他这一念虽然只像是水面上小小的涟漪,可是贺铁老已立时觉察,“呼”一声挥杖横扫而至。
这一杖竟能使朱宗潜感到手忙脚乱,刀剑齐出,竭力抵御。
但贺铁老焉肯硬拼,杖势一变,如狂风骤雨般攻去,寻瑕抵隙,无所不至。
朱宗潜连连后退,他一着之差,失去了机先,竟然束手缚脚,心中充满了有力难施之感,真是苦不堪言。
贺铁老杖发如风,杖上劲道也越打越重,气势坚凝之极,渐渐已形成无可抗御之势。
到了第二十招之时,朱宗潜简直已溃不成军,完全陷入被动之中,看来三招两式之内,定将遭遇落败伤亡之祸。
当此之时,贺铁老忽然煞住杖势,道:“你还不认输,更待何时?”
朱宗潜连喘几口气,把刀剑收回鞘中,叹道:“贺前辈宅心仁厚,竟不趁这刻取我性命,实在难得。”
贺铁老道:“下次相逢,恐怕非分出生死存亡不可。是以老朽奉劝你一句话,那就是上阵交锋之时,天大之事,也不可存想于心头脑际。”
这话分明是点出这一次朱宗潜陷入险境之故,完全是由于他心神分散,所以失去了机先。
朱宗潜甚是佩服,躬身道:“在下一定记住前辈的金玉之言。不过说到下回相见,便是一次生死之时,又未免过于残酷可怕了!咱们难道不能想个法子,事先消弭这等灾祸么?”
贺铁老深深叹息一声,道:“老朽因此事也是无由自主,言之可悲可恨!”
朱宗潜踏前数步,炯炯的目光凝注在斗笠下面那一块竹篾织成的网罩上,好像要看透这块网罩,沉声道:“在下斗胆请问一声,前辈敢莫是少林金罗尊者么?”
贺铁老屹立如山,身躯全无一点震动,缓缓道:“朱大侠这一猜可谓奇怪之极。春梦姑娘也曾猜测我是三大异人一。”
朱宗潜向他凝视了半晌,才道:“算了,前辈忘了我的问话吧!”
贺铁老道:“那么请朱大侠移驾山神庙中,与你方之人在一起,不得出圈一步。直到鸟啼之时,方可走开。”
朱宗潜向他拱拱手,大步向山神庙走去,他一出现在庙门之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昏淡的灯光,并未使他失去那赫赫慑人的气度和丰□。谁也不知道他进来干什么?是败了抑是胜了?
朱宗潜环顾全殿一眼,这才缓步走入己方圈内。佟长白狼狈地摊手耸肩,垂头丧气的道:“那家伙太厉害了,连你也干不过他,别人就更不用说啦!”
春梦小姐那边的人,连说话也在禁止之列,是以人人鸦雀无声,魔鞭盛启接口问道:
“朱兄可曾探出这位绝代高手的来历么?”
朱宗潜摇摇头,道:“探不出来,须得再想别的计较。”
他目光掠过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挤到墙边,蹲下查看。这时才发觉欧大先生穴道仍然受制。
但一影大师却全然无事。
他为人机伶之极,当然不会露出一点神色。
耳中忽听法音大师传声道:“家师兄已被贫僧解开了穴道。”
朱宗潜也用传音之法,向他说道:“在下已认出那化名为贺铁老的黑衣人,一定是贵寺长老金罗尊者,只不知这穴道禁制如何解救?”
法音大师告诉了他,最后说道:“朱大侠既然认出,家师兄当时施展敝寺绝艺之一的风涛二十铲,竟在这一路铲法未曾使完之前落败。假如不是金罗尊者,这等事简直教人不能相信呢!其后是他老人家暗暗传声,告以解穴之法。”
朱宗潜这才弄明白了来龙去脉,也确知那黑衣人真的是金罗尊者,心中顿时波涛起伏,大为震动。
但目下当急之务,便是解开欧大先生的穴道禁制,以便应变。当即依照法音所告之法,伸手向欧大先生连拍两掌,口中道:“那位前辈武功虽高,但点穴手法却平常得很。”
欧大先生果然应掌而动,朱宗潜便又向一影大师虚拍两掌。
春梦小姐那边的人,与朱宗潜交手至今,经验已多,早就晓得朱宗潜有神鬼莫测之神通。
因是之故,朱宗潜出手解救了欧大先生、一影大师二人的穴道,他们并不十分惊异。但秦天宇、韦浩、邓敖和秋嫂四人,却大为震惊不已,都觉着这等事当真不可思议。
朱宗潜向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二人大声说道:“那位贺铁老贺前辈说过,咱们等到第一声鸟啼之时,即可恢复自由之身了。目下咱们只好耐心等候。”
他这话自然是顺便告诉春梦小姐那一方之人,秋嫂听他口气犹有咄咄迫人之意,忍不住要挫挫他的锋芒,冷笑道:“你说的话焉能算数,真真好笑之极!”
朱宗潜转头向她打量注视,炯炯的目光,锋利之极。
似是能看透她的内心,秋嫂只跟他对瞪了一下,便受不住如此强烈有力的目光而赶紧移眼避开。
朱宗潜沉声道:“在下说的话无论在什么地方,也未曾说过不算数的。”
秋嫂居然没有做声,秦天宇等人感到很奇怪,都想她一向强悍泼辣,最瞧不起男人,今日何以对朱宗潜容让起来?
朱宗潜道:“老实说,假如贺前辈不是有过这等允诺,在下和春梦姑娘焉能如此容易认输落败?只怕直到他那对头赶来,贺前辈尚未能解决我们之事。”
秦天宇道:“然则朱大侠竟是故意不出全力相争,以便贺先生得以专心壹志对付那约好的对头了?”
朱宗潜道:“不错,春梦小姐亦是如此存心。我们实在测想不出什么人堪作贺前辈的对手?是以大生好奇之心。”
秋嫂不再出声,殿内暂时沉寂下来。
一影大师以传声之法,向朱宗潜问道:“朱大侠如何瞧出他是敝寺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