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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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更新:2021-02-18 14:08 字数:5253
“喜欢?”凌彻问道。
花朝点了点头。
“这个,怎么卖?”凌彻上前问道。
小摊主陪着笑道:“回公子爷,尊夫人真是好眼光,这玻璃可是打琉球运来的呢,满京城的您只管找去,再也找不到第二盏这样儿的灯。”
“一百两,够不够?”凌彻不耐的从钱袋中取了银票出来。
小摊主喜的双眼放光,连声道:“够,够了,太够了。”
凌彻不再理他,取了灯递给花朝。
花朝举起来,对着艳阳,流光四射,直爱不释手。
又走了半晌,花朝便叫着累了,凌彻环顾四周,见都是一些人声鼎沸,五教九流聚集的小馆子,先蹙起眉头,花朝见他不喜,笑道:“少爷,不如归去楼,如何?”
下卷 第五十六章 诺
去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三层的飞檐高阁,南面浩渺,无边无际,是京中达官贵人最喜流连之处,更难得是全无乌烟瘴气,一派清净幽雅,店主是南人,因而菜式以南方特色为主,极是清淡可口的。
两人方踏进店门,掌柜便忙不迭迎了上来,半跪赔笑道:“世子爷,今儿好兴致。”
凌彻略点头,体贴扶住花朝柔声道:“到楼上雅间可好?”
“你说好便好。”花朝含笑道。
“两位楼上请。”掌柜的亲自在前引路,殷勤至极。
那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雅间,焚着幽幽的上用沉水香,正中摆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上头摆着素雅的茶具,多宝槅上稀疏几件瓷器,却是玲珑别致,临江的一面打出一个月洞门来,倚着栏杆望脚下川流不息的秋水,浩浩荡荡,顿觉身心舒畅。
“平日里和他们都是在这里消磨的?”花朝转过身来笑问道。
凌彻挥手命掌柜的退了,拈了块么?”
“诸位世子爷好享受呢。”花朝斜睨着眼道。
凌彻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腰,让她倚在自己身上,淡淡道:“也不过是应酬罢了。”
“彻,若有那么一日,我们能抛下这一切到江南去,也开一间这样的归去楼,每日琴棋书画,赏花听雨,玩水戏风。那该有多好啊。”花朝突发奇想。眸中满是神往。
凌彻敛去笑意,半晌无言。
“来,尝尝新下来的碧螺春。”凌彻牵了花朝坐下。
花朝无声的叹息着。眉宇间笼上一层忧郁。
“朝儿,如果有那么一日,我定会如你所愿。”见她落落寡欢,凌彻到底不忍,温言许诺道。
花朝勉强笑道:“那一日,又是何日?”
“我能放下这一切地那一日。”凌彻叹息着。直视她地双目缓缓道。
花朝情知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亦不再强迫。凌彻自斟了杯双清酒,又为她斟了碧螺春,笑道:“我们一饮而尽,权当击掌为誓。”
两人如大婚之时同饮交杯酒那般,手腕交缠着喝下,相视而笑。
“世子。”
门外突兀的响起了凌风地声音。
凌彻眸中不经意闪过一抹厉色,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花朝不疑有它。走到栏杆处犹自出神。
过了半日。
凌彻进来道:“朝儿,我们要回去了。”
“怎么?”花朝疑惑道。
凌彻简短答道:“容贵太妃驾临王府。”
“这会子吗?怎么这样突然?”花朝不解道。
凌彻为她披上斗篷:“轿子已停在下头,走吧。”
两人缓步走下楼来,店中诸人早跪在一旁恭送。凌王府的侍卫赫赫扬扬站了半条街,引了无数路人驻足观看。凌彻扶她在轿中安坐,方翻身上马。
花朝在轿中凝视着他的背影,暗暗叹息:彻,你终究不肯明白,这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绝非一人之天下,即使今日高高在上,他日亦不过三尺黄土,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
软轿径直抬到了花锦楼。
花朝下得轿来,果见容贵太妃端坐在正堂之中,凌彻陪了一旁,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容贵太妃微微笑着,却是神色难辨,凌彻则是一脸凝重。
“太妃。”花朝走进正堂。
容贵太妃早迎了上来,握了她的手,细细打量半晌:“清减了些许呢。”
“我不进宫,你也不来看我。”花朝感伤道。
容贵太妃妩媚一笑:“这不是来了。”
“娘娘安坐,臣告退。”凌彻低伏着身子,瞳仁在暗中一闪。
容贵太妃淡淡笑道:“你只管放心。”
凌彻躬身退去。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花朝望着容贵太妃。
容贵太妃只是笑着岔开:“坐下,我给你把把脉息。”
花朝依言伸出手腕。
容贵太妃冥神了半日:“还好,虽身子弱了些,胎倒是极稳的。你到底是个有福之人,双生子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你说什么?双生子?”花朝惊喜不已。
容贵太妃温和笑道:“是啊,太医不敢擅断,凌彻这才请我为你瞧。”
“这样说,他已知道了?”花朝欣喜道。
容贵太妃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地香囊来递给她,叮嘱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凌家父子虽想的周全,不许你入宫,但人若起了歹心,是防不胜防的,这里头的药粉只需用银针挑了些许放在日常饮食中,任凭药性再烈,也可保你安然诞下麟儿。”
“多谢你这样为我着想。”花朝眼中闪了泪光。
容贵太妃柔柔看着她:“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先皇都去了两年了。”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提及父皇?”不知为何,听了这些花朝总觉心神不安。
容贵太妃幽幽道:“他对我倒是极好的,只可惜去的太早,没有让我留下一子半女依靠终生。”
“你有我,有琛儿,还有我腹中地孩子。”花朝怜惜的握了她的手。
容贵太妃定定看着她:“凌彻待你如何自是不必说,只是你要留心,这澜氏江山万万不能易主,否则只怕琛儿危在旦夕,他虽爱你,却也爱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敛月。”花朝只觉心惊肉跳。
容贵太妃面上露出盈盈笑意:“自你父皇去后,许久不曾听人叫我地名字了。”
“莫不是疯魔了,怎么只管说这些叫人难过的话?”花朝强笑道。
容贵太妃呼出一口长气,缓缓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我地话,好好保重。”
下卷 第八十七章 噩梦始
锦楼书房外。
“世子果真在里头?”萤儿半信半疑问侍卫道。
侍卫奇怪的看她:“怎么?”
“没上灯吗?这样黑。”萤儿嘀咕着推开门,对着皎洁的月光才瞧清楚凌彻背对着自己负手站在窗前,仿佛站了许久的模样,忙跪下道:“世子,容太贵妃已起驾回宫,公主请您回去。”
可凌彻却没有回答。
萤儿提高声音又道:“世子。”
“她说了些什么?”不知为何,凌彻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颤音。
萤儿想了半日方喜气洋洋道:“只说了叫公主好生安胎的话,哦,对了,太妃已经为公主把脉,断准了是双生子呢,这会子,王爷和王妃都在公主房里。”
凌彻转过脸来,神情明显一松。
“世子,现在回去吗?”萤儿又道。
凌彻淡淡唔了一声,率先向门外走去,萤儿忙跟了上去。
内堂早已上灯。
远远走来只见一片温暖的亮色。
一身宽大棉丝绣袍的花朝与王妃携手坐在榻上,微笑着说些什么,凌惊鸿独自一人坐了花梨木圆桌上品茗,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不时转过脸去和花朝婆媳说话。
凌彻站在门前,看着这一幕,竟有些失神。
“彻。”花朝抬起头不经意瞥见了他,含笑唤道。
凌惊鸿亦转过脸来,和煦道:“怎么不进来。”
“这孩子,还和咱们瞒着掖着的,天大的喜事也不告诉一声,对亏了容太妃娘娘来,不然你打算到什么时候才说呢?”王妃笑嗔道。
凌彻清咳了一声才道:“原本一知道就要禀报母亲的,只是太医并不十分肯定,这才拖了几日,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小孩子家小气呢。”凌王妃盯着花朝的肚子笑道。
凌王爷忽道:“只是,容太妃怎么驾幸王府,事先并没有传出信儿来。”
“是孩儿这数月来不曾进宫,她放心不下,这才来的。”花朝忙笑道。
凌王爷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好了,不扰了你们小夫妻歇息,咱们也该去了,明儿再来瞧你。”凌王妃站起身来,疼爱的拍着花朝的手道。
凌惊鸿亦对凌彻道:“命太医要格外上心,这是咱们凌府的第一个孩子,不容有失。”
凌彻扶着花朝躬身送了,方命人进来伺候梳洗。
一时无话。
睡到半夜时,凌彻被一阵压抑的悲泣惊醒,只见花朝象受惊的小兽般把全身缩成一团,泪流不止,凌彻忙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问她是否做了噩梦,她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我梦见了那个被一剑刺死的张远,父王身边的那个张远,他惊呼失措的向前跑,却倒在一片血泊中、、、、”
花朝被噎住,眼泪滂沱。
她没有往下说,她梦见在龙德殿前,父王将死的那一刻,凌彻没有为她挡住盈玉手中的那把剑,自己就如张远一般,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而凌彻,就如此刻揽着自己那般揽着盈玉,两人静静的望着她,面上是相同的冷漠和恶毒的笑意。
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仿佛被天地抛弃的寒冷,缓慢且漫长。
“乖,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明日我哪里都不去,依旧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凌彻蹙起眉头,手臂却把她揽的更紧些。
花朝道:“好。”
“过几日,我陪你到大相国寺去看千瓣菊好不好?”凌彻柔声又道。
花朝窝在他怀中点头道:“好。”
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花朝渐渐舒缓了梦中的巨大恐慌,心安的闭上双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都沉睡过去。
次日一早。
凌彻先醒来,见花朝的一弯雪臂露在被外,呼吸倒还均匀,眼角兀自挂着泪痕,不着痕迹的将胳臂从她头下抽走,细细替她掩了掩被角,方下床到外头去。
“世子。”凌风闪身进来,显是等了许久。
凌彻回头望了密密笼着的鲛绡帷幕,示意他附耳来说,凌风会意,低低说了句什么。
“果真吗?”凌彻默然了一会儿道。
凌风恭敬道:“是,宫里传出来的信儿,昨夜子时殁的。”
“吩咐下去,但凡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提及的,杀无赦。”凌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冷道。
凌风肃然领命。
秋风飒飒,吹落满地红枫。
“世子,厨子在外头求见。”凝翠低声道。
凌彻定了定心神:“传他进来。”
厨子忙不迭赶上来跪下道:“奴才参见世子。”
“公主的身子渐好了起来,这里头自有你的一份功劳,唤你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传令下去,命人在京城给你妻儿买了一栋上好的宅子,银子也吩咐了账房,你只管好生伺候着公主,短不了你的好处。”凌彻沉声道。
厨子受宠若惊,连话也不会说,只顾着不停的磕头。
凝翠飞红见他如此,不禁捂着嘴偷笑起来。
“罢了,去吧。”凌彻亦缓和了神色。
待他去后,凌彻轻手轻脚进了内堂,却见花朝已醒来,双目炯炯,见他进来,遂坐起身子定定看住他,凌彻只觉心内一轰,早冷了半截身子。
下卷 第八十八章 暗夜
色已亮。
一丛矮矮的晚苿莉迎着微薄的日头,吐露幽香。听见内堂内的响动,萤儿早带了凝翠飞红两人捧了温水及青盐等在门口恭身而立,等候凌彻的传唤。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凌彻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花朝的手。
花朝惺忪着道:“和谁说话来着?”
“哦,是厨子。”凌彻这才放心来,笑道。
花朝唤了声萤儿,翻身下床坐在梳妆镜前,又忽道:“恍惚凌风的声气。”
凌彻刚刚放下的心重又提了起来。
“若有正经事儿,你只管去忙,不必守着我的。”花朝漱了口道。
凌彻正待要答,凝翠进来禀道:“世子,王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