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1-02-18 14:06      字数:4892
  郭长风凝目望去,果然未见红色旗帜,不觉叹口气道:“看样子,秦天祥是存心跟咱们耗上了。”
  郝金堂道:“你怎么想到秦天祥会放下吊桥?”
  郭长风道:“昨天我和常洛整整忙了一天,在每一个粮包内都藏了火种,现在堡中存粮已烧得精光,几百人同时断炊,他不放吊桥由外堡接济粮食,难道让堡中的人全都饿死?”
  郝金堂想了想,道:“如果他们决定挨上几天饥,咱们怎么办?”
  郭长风道:“我想不会的,秦天祥纵能熬得住三两天不吃东西,数百名武士却不见得还能熬,何况,堡中还有不会武功的女誊。”
  郝金堂道:“万一秦天祥横心呢?”
  郭长风耸耸肩,道:“那咱们也只好跟着挨饿了。”
  郝金堂心念电转,没有再开口,却暗暗挪动身子向后略退,跟郭长风保持了一丈左右之距离。
  郭长风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举动,自顾自地解下布带,缠绕在吊桥上,结成了一简单的“吊床”,然后,抱着麻袋,仰面躺下,好像是决心作长期困守的准备了。
  郝金堂也仿照行事,编带为“床”,默默躺下休息。
  两人各据一隅,仰望蓝天白云,状似安闲,其实各人都在想着各人的心事。
  不知不觉间,红日已经移向中天。
  郭长风忽然喃喃自语道:“浮生偷得半日闲,如果再有一壶美酒,几件佳肴,那就太好了。”
  郝金堂默然不语,心里却自冷笑。
  过了一会,郭长风又道:“没有美酒,有一盏茶也不错,再来几个馒头或者大饼,也不比佳肴差多少。”
  郝金堂仍然不答腔,闭目假寐,就像没有听见。
  郭长风一翻身坐了起来,哑声道:“老当家,我记起来了,你怀里不是还有没吃完的肉脯和馒头吗?”
  郝金堂道:“怎么样?”
  郭长风道:“这可是咱们的救命东西,你我分而食之,至少还能吃个半饱。”
  郝金堂冷冷道:“对不起,这是属于我的一部分,你最好少打主意。”
  郭长风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来!快些拿出来……”
  郝金堂截口道:“不行,这是我忍着饥饿节省下来的东西,自己尚且舍不得吃,你倒想捡现成便宜?”
  郭长风道:“你不愿平分,只给我一个馒头,难道也不肯吗?”
  郝金堂笑道:“别说馒头,连馒头皮也休想,咱们这样干熬硬耗,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为止,这点食物,我自己还嫌不够,哪有余物分给你。”
  郭长风道:“老当家,你可要想想清楚,咱们纵能偷渡吊桥,还须应付外堡那一关,如果我饿得半死,你能单独闯过去吗?”
  郝金堂哼道:“能否闯得过去,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谁有食物,谁才有活命的机会。”
  郭长风道:“别忘了,这一份食物,还是我分给你的……”
  郝金堂道:“也是我苦苦哀求才得到的,你着想求我分给你,除非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郭长风道:“你是要我交还兵刃和暗器?”
  郝金堂冷冷道:“还得加上那条香罗带。”
  郭长风摇头笑道:“这条件太苛刻了,咱们曾经有约在先,你必须用香罗带的秘密来交换。”
  郝金堂说道:“现在我拒绝跟你交换,你想要食物,就交出罗带,否则,只有等着被饿死,两者之中,任凭你选择一条路。”
  郭长风说道:“如果我既不愿交出罗带,又不甘心饿死,而用强硬抢你的食物呢?”
  郝金堂立该挺身坐起,冷笑道:“只怕由不得你了,你若敢动手,我就先毙了林元晖,咱们再同归于尽。”
  郭长风道:“林元晖?”
  郝金堂道:“不错,你没有想到吧?昨夜我已经将麻袋掉包,你的袋中是罗老夫子,这只麻袋里,才是你一心想救的林元辉。”
  郭长风摇头道:“我不信。”
  郝金堂道:“不信你可以解开麻袋仔细看看。罗老夫子是不会武功的人,在袋里闷得太久,也该让他透透气了。”
  郭长风道:“这话也有道理,反正现在已不需要麻袋,解开就解开吧。”
  说着,解开了麻袋口绳结。
  郝金堂正等他揭露谜底时,准备好好奚落他一番,谁知麻袋解开,结果却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麻袋里竟然正是林元晖。
  郭长风笑道:“老当家,现在该你也解开麻袋仔细看看了,罗老夫子是不是会武功的人,在袋里闷得太久,该让他透透气啦!”
  郝金堂面色惨变,匆匆解开身边麻袋,里面果然是罗老夫子。
  这一气,几乎当场昏倒。
  郭长风吃吃而笑,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当家应该想到,这林元晖既是我一心想救出红石堡的人,我怎会让他轻易落在别人手中?”
  郝金堂恨恨地一哼,道:“姓郭的,你且慢得意,纵或没有林元晖,也休想我会分一点食物给你,我要亲眼看你被活活饿死!”
  郭长风晒道:“我若指望你分给我食物救命,那才真会被活活饿死哩!你瞧,这是什么?”
  探手从麻袋中取出一个大包,打开来,里面不仅有整只的烧鸡,成块的肉脯,雪白的馒头,还有一大壶美酒。
  郝金堂又气、又恨、又惊,脸色铁青,再也说不出话来。
  郭长风笑着道:“老当家请想想看,我费尽心机要使红石堡断粮,自己岂能不预先准备食物?这包东西,四个人若省些吃,足够维持五六天,如果老当家和罗老夫子不算在内,则可吃上十天半月,有了这段时间,红石堡的吊桥,应该已经放落了。”
  微顿,又接着道:“不过,你虽不仁,我却不愿无义,只要老当家不再坚持索取香罗带,我仍然欢迎二位同来分享,老当家意下如何?”
  郝金堂气焰尽失,低头无语。
  他已经处处落在下风,事事被对方抢着先机,除了“低头”,还能再说什么……
  有酒有莱,时间就容易打发了。
  吊桥下虽然不是舒适的居所,好在风景绝佳,临崖远眺,极目皆是奇景,倒也令人心胸开阔,尘虑淡泊。
  第一天在平静中度过,红石堡除了频频以旗号通讯外,并没进一步行动。
  第二天,旗号通讯渐渐疏少,吊桥仍然屹立如故。
  从第三天起,两堡之间连通讯也完全停止了。
  第四天,第五天……直到第六天,吊桥毫无放落迹象,食物却已告紧。
  郭长风不禁焦急起来,喃喃道:“这就奇了,难道秦天祥在吃人肉过日子?”
  郝金堂道:“依我看,事情一定有意外变化,咱们不能傻等,得另作打算才行了。”
  郭长风道:“若有变化,常洛该会设法来通知我们,怎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郝金堂道:“或许咱们就是被常洛坑了。”
  郭长风道:“不会的,他要坑咱们,更不会毫无动静。且耐心再等一天,入夜以后仍旧没有消息,咱们再商议对策。”
  郝金堂道:“等到入夜以后,咱们索性攀上堡门,把守卫的武土杀了,劈开机关枢钮,放落吊桥。”
  郭长风摇头道:“这不是上策,即使能放落吊桥,也难免引起一场血战,那时候腹背受敌,反为不妙。”
  郝金堂道:“除此之外,我看是别无善策了。”
  郭长风沉吟了一下,道:“先等等再说吧,这是一次比赛耐力的决斗,谁耐得久,谁就是赢家……”
  正说着,忽然一声号角,由对崖传送过来。
  两人忙探头望去,只见外堡旗杆上,飞快地升起一面三角形的红色旗号。
  郭长风大喜道:“如何?咱们终于赢了!”
  郝金堂紧张起来,急道:“现在是白天,吊桥纵然放落,咱们怎么过去?”
  郭长风道:“不要性急,咱们先将人质绑在背上,等吊桥开始放落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过桥的方法。”
  郝金堂点点头,连忙解下布带,把罗老夫子紧紧绑在背上。
  郭长风也背起林元晖,又将长剑交还郝金堂,却留下了暗器镖囊。
  刚结扎妥当,内堡旗杆顶也升起一面红色号旗,机关响动,吊桥已开始缓援向下放落。
  这时恰值正午,红日当空,万里无云,两岸之间的情景,都清晰可见。
  内堡堡门启开,秦天祥疾服佩剑,伫立门前,里面是应长老和双飞剑常洛分立左右。
  再往内看,则是一列列全身劲装的武士,每列约十人,共达十余列之多。
  这百余武士,几乎是全部内堡武土的总数,如今都齐集在堡门一处。
  奇怪的是,武士们虽然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却人人面向内堡,背对着堡门。
  连秦天祥师徒和应长老也不例外,俱是脸朝堡内,背部朝着吊桥。
  显然,秦天详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下令放落吊桥,但为了防范郭长风临机突围,因此调集全堡武土,围护堡门,准备随时拦截郭长风。
  他当然万万也想不到,郭长风早在六天前,就已经偷偷出门了。
  郝金堂看见这番布置,不禁大感欣喜,奋然道:“吊桥一放妥,咱们就冲过去吧?”
  郭长风却道:“不行,决不硬冲,咱们必须先由桥底攀行一些距离,至少要到接近桥中心时,才能发动。”
  郝金堂道:“你是说,背上背着一个人,由桥梁下面反仰着攀行?”
  郭长风道:“正是。”
  郝金堂冷笑道:“那真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现成的桥不走,去费那种工夫?”
  郭长风道:“你只看见秦天祥正全神注意堡内,便以为可以趁机一冲而过,却没想到由桥这一端到那一端,决非瞬间能够飞越,只要咱们一现身,立刻会被发觉,那时候,秦天祥转身相向,铁门神徐奎堵住去路,准弄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郝金堂道:“我以为,硬冲即使冒险,总比由桥下反攀省力气,咱们还要应付徐奎和几十名外堡武士,何必拿力气用在爬桥架子上?”
  郭长风道:“其中理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反正你照我的话去做,决不会错就是了。”
  郝金堂摇头道:“你愿意爬架尽管去爬,我可要由桥上走,咱们各用各的方法,看是谁先到桥头……”
  郭长风沉声道:“不行,你必须照我的话做,否则,我宁可先杀了你!”
  郝金堂斜目而笑,道:“是吗?你以为郝某是听命于人的仆奴……”
  语未毕,身形疾转,脚下迅快地向后退缩,右手已搭上了剑柄。
  “叮!”一声轻响,剑柄一震,竟由郝金堂指掌下荡了开去。
  郭长风缓缓道:“你若不怕手背上穿一个洞,就再试试看!”
  郝金堂心中骇然,只好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提供一点意见,大家商议而行,何必翻脸呢?”
  郭长风低喝道:“现在不是商议的时候,你要想活着离开红石堡,就只有听我的主意。”
  郝金堂道:“好!一切照你的吩咐,这样总行了吧?”
  郭长风道:“那么我问你,你是愿意当先?还是愿意断后?”
  郝金堂两手一摊道:“我还有什么可选择的?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遵办。”
  郭长风道:“既然如此,由我当先开路,你负责断后,一切听我指挥行事。”
  郝金堂暗道:一旦动手,当先开路的人,只要对付徐奎,又可以抢先脱身,断后的人,却得应付秦天祥,万一失败,一定会陷身重围,岂非太危险了……
  心念电转,忙道:“郭老弟,你赤手空拳,没有兵刃,铁门神徐奎又是个劲敌,我想,还是由我当先开路比较好,无论如何,我总是不能让你涉险,自己却享现成。”
  郭长风道:“这可是你自己情愿?”
  郝糙堂道:“是的,我和徐奎多少还有些交情,或许会得些方便。”
  郭长风道:“好!你负责当先开路,必须注意两件事,第一,如在桥上跟对崖的武士道遇动手,切记不可多杀伤人,要尽量把他们逐退,利用他们作掩护,趁乱抢越吊桥。”
  郝金堂道:“我理会得。”
  郭长风道:“第二,在接近桥头时,要尽快先毁去操纵吊桥起落的钢索,以防秦天祥收起吊桥。”
  郝金堂都——点头答应。
  恰好这时,吊桥已经全部放落。
  郭长风挥手道:“小心攀行,别让对崖发现子,听我的咳嗽为号,再离登桥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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