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双曲线 更新:2021-02-16 22:58 字数:4909
“今年的收成较往年少了,咱们老百姓,辛苦了大半年,就靠这点子作物过活,如今比往常稀缺,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走到一个低矮的茅草屋时,传来一个女人的轻叹。大部分梨花坊的村民住的都是这样的房子。有几个修整过,看起来干净不少。
今年的收成不好,城里收购粮食的商人恐怕要趁机压价,乡亲们的日子恐怕难过!如果自己还是黄家少奶奶,倒还可以让管事的照平常收,那样还能缓和一下。方若晨用思考来缓解心中的害怕。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都不是黄家少奶奶了,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管他人的事情。一声低叹,又一声哀叹。每走过一所茅草屋,总是能听到一些人感慨收成不好的悲伤。晚儿的事情,让她没办法去理会他人。
走到村头,想到晚儿恐怕是路上受到惊吓的。脚步又往外走,听到周围发出的虫子声音,第一次晚上出门的她,感觉内心一阵寒颤。
“晚儿,回家了,娘来来带你了,跟娘回家!”
往回走的时候,方若晨一路都在说这句话,每走一步,停一下,回头看一下,然后再往家走。每走一步都会被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吓到。可她又必须让自己冷静,额头上的汗渍流下来都没有察觉。
走到村道上,她那轻声而又坚定的声音。很多村民都听到了,一下子都知道方若晨又回来了。有些人鄙视她是个没有福分的人,放着好好的朱家姨奶奶不做,偏偏装个高傲回来村里碍眼。有些人则同情她从少奶奶变成农妇的悲惨生活。
村长明言说过不可以随便论说她的事情,村民只能低声说。寂静的夜晚,尽管再小的声音,还是会传递开来。
“我就纳闷今年的收成怎么那么不好?原来就是那个被休弃的扫把星带来霉运,扫把星,祸害乡里。”
这声不长不短的话,听在方若晨的耳里,却是那么地清楚。担心晚儿的健康,她没来得及感伤,用手轻擦拭落泪的眼眸。只要活着,就不怕别人伤害,这些难听却比不过被人休弃。眼眶散发晶亮,黑暗中,显得那么熠熠灼目。
“啊!”走着,在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让她惊吓得后退几步。定睛一看,这不是村里有名的泼皮吗?
说起这个泼皮方四阳,村里人都厌恶: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点武功,村民们都怕他。他总爱当个教头,欺负小孩拿东西给他。偶尔遇到小姑娘,就会上前调戏一番。听说,他常常在夜晚溜出去,第二天春光满面地回来,接着就听到他的婆娘喊打喊杀,杀猪般的声音。村民们教训小孩子总爱拿他说事,小孩子就不敢不听话。
“方若晨,大晚上的,屋外寒凉,可是要到屋里坐会?”
方四阳轻佻地说道。他听到方若晨远远的声音,心里激动,趁着婆娘熟睡,轻轻地穿好衣服,在这里等她。他一直暗自喜欢她,邱丰耀曾严重警告他,若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后来苦于她嫁给黄竹轩,大户人家,不敢轻易招惹。现在不同了,全村人都知道她已经是弃妇,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他的话,让方若晨作呕,以前见到他,都会躲得远远的,这次,根本就无路可躲。
“你别过来!”
方四阳往前走,方若晨后退,他轻笑,她惶恐。
脚后跟撞到石头,身体不稳,往后倒,摔倒在地,狼狈地往后退,跟他脱开距离。
“哈哈……方若晨,逃,是逃不掉的,我家就在前面,你可要乖乖地跟我走!”方四阳走到她脚边。说是到他家,指不定到哪里。
“救命啊!”方若晨大喊,这里离他家不远,最好把他媳妇喊来。他的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
“别喊!”方四阳冲过去抓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巴。武功在手,就是轻易把她制止住。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拖着她往空旷的地方走去。
心里害怕到极点的方若晨,看着天空。难道这就是人生吗?她不认命。
“这招,专门对付男子的,你学了去,定然会有好处!”
苍穹中,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脑海中闪现一副画面:一个男子正在教一个女子练习武功,女子很快就抓住他的手,他莞尔一笑。
“杜公子!”几乎是呢喃的,从方若晨的心里冒,当她发现自己能说话时,方四阳已经倒在地上,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手中突然出现的小树枝,却那么明显地证明她刚才用树枝击倒方四阳。
“是花魂!”方若晨想到什么,看到地上不动的方四阳,抛掉手中的小树干,继续往回走,喊着惯常的声音,“晚儿,跟娘回家!”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乡亲们就奇怪了,刚才那句“救命”明明是她喊的,他们也知道她遇到了方四阳,惧怕他的武功,谁也不敢出来帮忙。怎么一会儿就变平常了?难道是方四阳的媳妇醒了?想来是了,只有他媳妇能制住他。这方若晨的命还真是好呀。谁都知道他媳妇睡起来,跟猪一样沉,没人能叫醒。
方若晨一路喊到家,在半路上遇到迎出来的邱和月。她把晚儿交给方禾。方若晨一个你出去,夫妻不放心,怕遇上村里的泼皮,女儿一个弱女人,能做些什么?这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事,她能受得住吗?担心化为行动,出来迎接了。
她只要往前走一会,就会看到刚才那一幕。
“若晨,晚儿已经不哭了,你没遇到什么事吧?”邱和月瞧瞧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心里正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方若晨提着的担心终于放轻松,见到母亲,是最大的心安。
“你这一出门口,一会儿不到,晚儿就停止哭声,以后,记得,带她出门,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喊她回来,小孩子,最容易受到惊吓。”
邱和月叮嘱道。她知道,以后,晚儿都要跟母亲在一块,乡里的孩子,没那么精贵。
“娘,女儿知道的!咱们回去吧!”经过这件事,方若晨是再也不敢大意,照看晚儿也会尽心尽力。
“若晨呀,这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村里人说些什么,你不必理会!爹娘也再也不会听信旁人,做那些糊涂事!”
在路上,邱和月向方若晨保证。
“娘,以后女儿有什么做错的,你尽管提。这两天,我得把百家被绣好,等过些日子,再到祖母庙祈求平安!你看如何?”
“那自然是好!你看着办吧!”
母女平和地交流,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晚儿睡熟,她那小小的脸颊上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哭得过分严重。
方若晨轻轻地抱起她,跟爹娘道安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站在窗户边上,回想刚才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四阳就倒在脚边,要不是那句温柔的“杜公子”,她还不知道是花魂代替她。心里暖洋洋的。花魂在保护自己,上天如此厚爱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58章
江南水乡,景色怡然。一艘绘上花色、挂上帘幕的画船静静地停靠在水中央。船上斜长软卧上,一位穿着中衣的俊俏男子斜躺在上面,盖上一块柔软的丝巾,旁边有位美貌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透露的是深刻的眷恋,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想象与他同床共枕的未来,便用丝巾掩住脸庞,娇羞的让人心动。
“杜公子!”
一声轻轻地呢喃,似风,轻轻地飘入男子的耳内,引得他眉宇频繁倾动。
一片场景,一片柔情,渗入心怀。那是三年前便开始的梦,那么缠绵,那么自然,真的不像在梦境。
梨花树下,洒落了片片碎屑,漫步在花丛中,巡视周围,陌生的地方,都是梨花,宽阔地让人恍若在仙境中。
这是哪里?印象中,并不曾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为何会到这里?
偶尔听到黄鹂般的笑声,快步走过去。漫天雪舞,一位精灵般的女子执着丝帕,旋转着身躯翩翩起舞。娇美的脸庞,如黛的眉眸,随着手腕的轻转,落落有致,教人难以忘怀。
怎么会有那么清新脱俗的女子?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怎么会有这样无忧无虑的女子?霎时之间,竟动容了。
怎么会有这样自娱自乐的女子,恍惚之间,竟着迷了。
就是这么一眼,这么一刻,身心舒畅,从未有的自在。
站在那里,似乎少了很多烦恼。突然,抛飞的丝帕一个稳当转了个身,飞向他,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不明所以地观望她。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她背对着他站着,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听到她在花丛中肆意地笑着。
“这里,梨花常年盛开,算是上天的恩泽之地。公子能进得来,必定是高洁之人。”女子转过身,丝巾遮面,看不到真面目,却可以从眼眸中找到清澈的答案。
“这么说,姑娘是梨花仙子了!在下有幸目睹仙子真颜,几辈子修得福气。”杜墨,一如往常的模样,笑着走过去,似真似假的场景,让人难以辨别眼前这个眉宇微笑的女子竟是这样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仙子,那般美好,我看还是算了,不是我能想的,再者,我不过是一缕寄养在梨花瓣上的魂。”女子笑了笑,从树上捏起一片梨花轻轻吹开,顿时芳香扑鼻,他惬意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嘴角掀起笑容,“公子误闯了这里,想必是跟我有缘分的,缘分这东西,妙,实在是妙啊,让我震惊了。这样吧,我把这丝帕送给你,当见面礼如何?”正要上前,他猛然惊醒,醒来才知道一切都是梦。可手中的皎洁的丝帕昭示着刚才的确存在。巡视周围,才发现躺在家里的梨花树下。
两年后,又是昏暗的日子,天空焦躁地让人烦闷。大中午的,似乎要下雨,他躺在屋子里窗边的小床上深思。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又是一片梨花丛林。尤其不见得那位女子。焦躁地寻找,终于在一棵梨花树下找到她。她的身体几乎变得透明,奄奄一息,仿佛要消失。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杜墨冲过去抱起她,让她面对着他,焦急地喊着。
听到声响,女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笑看着他,飘渺得与世隔绝。
“我叫冬烟,依托在梨花树上,可恨花期太短,无法容身,烈日下,魂魄经不住阳光的毒辣,眼看着要消失,我不甘心就此离去,便用意念把公子召唤进来,希望公子可助我一臂之力。”
“怎么帮?”杜墨冷静地说道。
“我找到了一个美好的女子,白天,我一直依托在她身上,晚上才到梨花上歇息。如今,梨花无法提供给我歇息地,我只能借助依托在她身上继续活下去。今天,趁着她出嫁,心烦意乱之时,我才有机可乘。”
花魂寄身在人的身上,会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杜墨深深地沉思。
“你放心,我是一丝魂魄,无法占领她的身体。何况自她出生之后不久,我便跟随她,多多少少,我在她脑海中灌输了我的思想,按理,我已经是她,没有我,她活不下去,没有她,我即刻消散,公子的大恩大德,冬烟,下辈子再还吧。”
最终,在她即将消失的时候,杜墨听从她的说法,把她放在东风吹向的位置。难道她永远消失了吗?醒来,才发觉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又过了几天,他再次入梦,那个美妙的女子,再次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两人静静地坐在梨花树下,偶尔站起来比划几招,向来自信的杜墨,居然教她怎么对付宵小之辈。左手勒住她的脖子,右手托着她的身体往前走。手把手地教她踩他的脚,在他反应不过来时,迅速戳他的眼睛。“这招,专门对付男子的,你学了去,定然会有好处!”
“是这样么!”哪知道她手中已经出现小树枝,正在他心口处停住,稍微动一下,恐怕已经深入心口。
他才想起她是花魂,人类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至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她。她的影子,却深深地映入脑海中,怎么也挥洒不掉。
从此,他一直坚信能再次见到梦中的女子。所以,他宁愿走遍天下也不愿意安稳地做生意,为的就是寻找她的足迹。
找了那么久,一点影子都没有。好多次,他都失望了。
那些经历,恐怕真是一场梦,醒来,总是叹息一声,唯独那丝帕,那么真实地在他手上。
匆忙的几次会面,就认定了她,立志为她走遍山川河流。说起来,这种荒唐,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在自己身上演示。
今天,他又入梦了,这次,却是画船上,她就站在他面前。让他猛然地惊醒。
“杜公子!”花魂轻盈地坐在他旁边,对他盈盈一笑。
“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