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18 12:30      字数:4901
  我的昱天,甚至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闭了眼,断了气。
  立刻乱糟糟的一片,雷溟似乎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傻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枪尖还在滴答滴答的滴着血。风清啸和李靖围了过来,风清啸紧张的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脉搏,然后摇了摇头。
  不断有天宫的弟子渐渐围拢了来,议论纷纷,我却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的世界里,一时只剩下了那个了无生气的昱天和一脸惊粟的雷溟。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我疯狂的向雷溟扑去,无意识的挥舞着胭脂,一下一下刺入他体内,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要杀了雷溟,我要杀了他!
  处于极度愤怒中的人,果然是可以创造极限的么?像我这种绝不是他对手的人,居然也可以让他招架不及毫无还手之力。胭脂锋利的刃口一下又一下划破布料,发出锦帛破裂时特有的声音,这样的撕裂感却刺激得我的神经愈发的兴奋。从来没有想到,武器刺入肉体时居然会是如此的简单,只用上三分力量,听得“噗嗤”一声,就可看见那象征着生命的暗红色的液体汨汨而出。
  “离刹,停手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我与雷溟拉开了距离。这才让我看清了雷溟已经到了怎样的境地。比起已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雷泠,雷溟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擅长近身肉搏的我,如此疯狂的发泄,也不过只能划开半寸深的伤口,但这只半寸深的伤口也一律的往外翻着,露出雪白的肉。于是雷溟乍眼看去,已成了红红白白,好不恕!  ?br />
  “师父!”回头,看见师父带了天涯,正一脸忧郁的看着我。我又是委屈又是绝望,退一软,顺势就这么跪下。
  “李天王,雷溟的伤都只是皮肉之伤,性命无痏,只是,两只手的筋脉断了,今后怕是习不了武了。”风清啸简单的诊视了一下,用随身携带的灵药处理了一下伤口,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雷溟就被人抬进了殿去。
  “多谢风少侠,哼!地藏,你来的正好,亲眼看看你的徒儿都做了些什么!当初将木罗人祭你就颇多微词,我看你今日还有什么好说!雷家父子死的死,残的残,你休要袒护,速将这女妖交于我惩治!”
  “李靖,雷泠的死,是他和盘丝若乱的瓜葛。雷溟之事,总还是事出有因。离刹是我地府门徒,我定会给出合理的惩处,就不劳李天王费心了。”
  “慢着,要惩要罚也要让我看个明白,若等你回了地府,我岂不是鞭长莫及?地藏,你说该是不该?”
  师父极慢极慢的打量着我,我心中突的一沉,这样的眼神,包含着怎样的无奈和怜惜。师父终于还是开了口,师父说:“离刹,一开始我让你来求化解,本以为你能悟到木罗终会在雷泠生命终结时得到解脱,解开心结便是皆大欢喜,实没想到一切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刚才在地府见到去见我最后一面的木罗,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立刻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离刹,师父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我闭眼,深呼吸,身体不可抑制的发着抖,我知道,这样的办法,其实是最好的结果。我了解师父的苦心,当着李靖的面,这样的惩戒断了李靖日后再找麻烦的借口又保全了我的命,而李靖那样的仙家,总还是要个名声口碑。
  我深深的伏下身,以最恭敬的礼数磕了三个头。“离刹谢师父一直以来待我如女儿般,关怀我,疼惜我”眼泪淌了出来,眼前浮现从小到大师父慈眉善目的样子,赐我名字,赐我武器,“离刹谢师父多年来的精心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离刹定当一辈子将师父的教诲铭记在心”几乎有些泣不成声了,故意不去看师父和天涯的表情,那样只会击垮我最后的意志力,“离刹谢师父的点化、帮助和救命之恩,门中师兄师姐一向的厚爱,离刹今生怕是无以为报了。”
  磕完最后一个头,我决然的站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跌跌撞撞的走到昱天身边,小心的半抱起他,还没能拖着他移出半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渐渐有意识在体内苏醒过来,身上轻搭着柔软的锦被,隐约有婉转的鸟叫声传入耳中,无不让我觉得一切还是那么安定宁合。那一瞬我觉得也许我睁开眼,还能看到昱天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我不过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有惊天动地的战斗,有黯然惨淡的生死离别,现在我醒过来了,而那些血雨腥风那些愁云惨雾不过只是一个噩梦。
  但是我只能在心里对自己冷笑,我知道这不过又是逃避心理在作祟。只房间内的淡淡药香,我就已经清楚的明白,这里之于我,是绝对陌生的地方。只怕,出手救了我的,不是若乱,就是当时在天宫唯一的大夫——风清啸。
  “你醒了?看来,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了。”一个稳稳的男声响起,证实了我的猜想。
  立刻就感到有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不由得一阵紧张,想到一个外人将我个人的私事满满看了个遍,心里又不免别扭了一下。于是继续闭着眼,打算继续装睡。
  一声低笑传来,那个声音说:“不必再装了,习武之人,若是连你气息紊乱都觉不出来,也就不必在江湖中立足了。”
  我翻身欲坐起,四肢立刻传来让人窒息的疼痛,我只是略微抬了抬头,睁眼愣了愣,就吸着冷气重新重重的倒回了床上。
  又是一声闷闷的低笑,那个声音懒洋洋地说:“我看你还是老实躺着比较好,没什么大碍不代表你这就可以生龙活虎。”说着,还伸手帮我掖了掖被子。
  面前传来他的气息,感觉他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心中好不恼火,于是开口怒道:“风清啸,你救了我是不假,于情于理都该谢你,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与礼不合吧。”
  感觉他的目光明显的一僵,然后勃发的怒气扑面而来:“我不是告诉过你,风清啸只穿白衣,风清湮只穿黑衣,你现在已是连黑白都分不清了吗?还是根本就没记住我的话?”
  我一怔,脑中浮现那张散发着冰冷的危险,英俊得近乎邪气的脸,这才想到,风清啸,怎么可能会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话。
  只是……我努力的向着那个目光的方向璀璨的一笑:“不,我记得,只是,我现在确实连黑白都分不清了,我看不见了。”
  我看不见了,方才一睁眼,我就发现我的眼前,已是永远的一片黑暗。我不敢相信,担又不能不相信,也许离我不远就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因为能感到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窗外的鸟语花香,无不告诉我屋外仍是艳阳高照。
  “你……你说什么?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我帮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清啸,清啸,”他应该是站起了身,转头向外喊着。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传了过来,不用问,这回,肯定是风清啸没错。
  “怎么了?哦,原来是离刹姑娘醒了,姑娘感觉可好?”
  “清啸,她的眼睛,好像失明了。”
  风清啸应是愣了一愣,接着,就有一双温柔的手,摸索着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又摸了摸我的脉,接着细心的将我的手放回锦被内:“不必担心,这是因为气急攻心,再加上内伤未愈,暂时性的失明,只需静待一段时间,便可全好。风某这就再去为姑娘配副名目的药,也能有所帮助。清湮,若是没其他事情,还是让离刹姑娘静养的好。”
  “知道了。”循着那懒洋洋的声音,我悄悄的抓住了风清湮的一点衣角。
  很快听到门又吱嘎的响了一声,然后风清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了一丝疑惑:“他走了,你还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风清湮,你说过,再见到我,一定会杀了我。那么,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杀了我。”
  风清湮没说话,我也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自然也就揣测不到他一丝半点的心思。我只能瞪着眼,空洞的望向尚不知是对是错的方向,拼尽了全力竖起耳朵去捕捉最微小的动静,却奇怪的甚至连他的呼吸也没听见一声。
  是走了吗?可是既没听见门响也没听见脚步,那便是还在?可是为何一时之间连他的目光也感觉不到了?这个人,行事果真奇怪的很。
  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却清清楚楚的听见风清湮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让我把他的不屑尽收耳底。
  “你的命,是清啸救回来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风清湮从来不杀清啸救回的人。不过,只怕你也不是真想死吧?真正想死的人,还用的着求我出手?”风清湮的话,让我顿时语塞。是不想死吗?不,没有了昱天,我的生命整个的失明,是想死吗?可是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里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费尽口舌?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矛盾?难道我也贪恋凡尘俗事是和雷泠一样贪生怕死的丑陋之人?
  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心口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出来,掉在被子上,居然还能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突然,我仿若恍然大悟的重新抬起头,声音颤抖着急急地问道:“这里是哪里?昱天呢?昱天在哪里?你们把昱天怎么处理了?”
  “总算是想起龙昱天了?你这个女人,到底是太自私?还是,莫非,根本不爱他?”听着他满满的嘲讽,一阵窒息般的晕眩感暴雨般的席卷了我。
  “你知道什么?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谁要风清啸救我了?谁求你们救我了!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觉得我眼睛瞎了很可怜吧,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整个生命从此完全黑暗下来是什么感受?夫妻间的相互扶持,夫妻间的灵犀感应,夫妻间种种我从来不知的情感和幸福,在一夜之间降临到我身上,又转眼的工夫就从我生命中消失得荡然无存,这样的绝望,这样的哀伤,你明白吗?你一个从未得到过感情的人可能明白吗?”狂怒的对着风清湮大喊大叫,又撕扯得我全身张牙舞爪得疼,这个人,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能嚣张得如此无以复加?昱天,昱天,原来我没有了你的回应,是这么软弱无力,是这么惨淡无光,是这么不值一提。
  “……龙昱天,那天你昏迷之后,龙宫就来人把他带回去了。按照龙宫的规矩,龙族之人将会在死后七日……下葬。”好一阵沉默,风清湮复又开了口,只是这次,语气中多了一丝低沉,多了一些颓然。
  “七日!我昏迷几天了?告诉我,我已经昏了几天了?告诉我,告诉我……”我惊呼,慌忙之下,从床上硬生生的摔了下来,顾不得浑身的疼,勉强的爬了几下,居然很顺利的就摸到了风清湮的腿。我连忙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死命晃着他的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着这个刚才我还冲他大喊大叫的男人。
  “今天,是第七日。”他微微叹了叹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
  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头,我偏了头,噗的就喷出一口血来。
  现在的我,一定是异常的狼狈,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半是慌张半是悲怆地匍匐在地上,也许嘴边胸前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我就这么趴在地上,回想着方才风清湮的低语,呆若木鸡。
  龙族之人,会在死后七日下葬。而我,就这么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意识的浪费了最后与昱天厮守的时刻。如果,如果当时我能够再撑久一些,也许我就能够带昱天回到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家,也许我就不会被风清啸救起昱天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龙宫,但是如果我根本从一开始就能够明白师父的苦心,能够真的领悟化解的禅机,是不是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这都怪我,都怪我,离刹,你真是蠢笨的无可救药。
  深深的悔意袭来,我已分不清楚究竟是身上更痛一些还是心里更痛一些。突然脑中一个激灵!我现在这是在做什么?趴在地上痛哭只能说是继续愚蠢的在消磨掉最后可能见昱天一面的机会。是的,我该去龙宫,见昱天最后一面。
  我挣扎着向着方才传来开门声音的地方爬去,可是刚才的一番吵闹哭喊已经耗尽了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除了微微的动了动手指,挪了挪手掌,我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劳。“风清湮,带我去龙宫,求求你,带我去龙宫。”我殷切的仰起头,这个风清湮,肯指点我寻找醉生梦死,能告诉我昱天的下落,应该也不会是坏人。
  “恐怕,我没有这个义务。你只是清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