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么再见了，一路顺风。电邮联系。”
  刘步阳挂了电话再打给艾薇。艾薇是他三年前开公司的时候迫不得已聘请的最便宜的律师。那时侯的艾薇刚取得律师资格，在一家艰难度日的律师行上班。
  刘步阳所谓的网络公司其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旅游网站，开站三年来总访问量还不到一百万。不过他做这家网站的目的并不是赚钱，而是为了投资拿美国护照，有了护照就能方便他全世界旅行。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刘步阳还聘请了几个在校大学生做网站，而他自己就是唯一的摄影记者。后来这些大学生毕业了，自然就抛弃了他这个不上进的老板。如今网站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过了。
  艾薇却十分负责，甚至有点多管闲事，她经常主动联系刘步阳，还偶尔提供一些异想天开的主意，希望帮助刘步阳改变公司帐簿上那惨不忍睹的数据。
  一听刘步阳说不但要买掉纽约的公寓，还要注销掉公司甚至手枪编号，艾薇吃惊的问：“你不准备再来美国了？”
  刘步阳说暂时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网站有你的心血……”网站是艾薇看着从无到有并慢慢丰富起来的，她还会经常上去看看，当然有些舍不得注销掉，她劝刘步阳：“就算你要回国，网站还可以保留。你知道，就你的经营状况来说，报税也很简单。”
  刘步阳笑道：“我没时间再请你吃饭，所以不能给你增加麻烦了。”这方面刘步阳是占了大便宜的，公司的不少事情都是艾薇帮忙处理。尤其是刚开始那段时间，艾薇简直就像刘步阳的助手，而且是个不上进老板的勤劳助手。
  艾薇笑道：“没关系，我会记着的……事实上，我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刘步阳笑问：“总统请你进白宫？”
  艾薇哈哈笑：“不是，我可没有Lewinsky那么有魅力。”
  刘步阳道：“我当初请你可就是因为你漂亮。”
  艾薇假装严肃：“身为一个律师，我的第一想法就是控告你性骚扰。不过因为你曾经鼓励过我，所以放你一马。”
  刘步阳惭愧，当初他也是为了图便宜才千方百计鼓动还在当助手并且信心不足的艾薇。他又问：“怎么样，有什么好事？”
  “我进了JOL律师行！JOL，天啊，我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艾薇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刘步阳不知道什么JOL律师行，但估计很不错，为艾薇高兴道：“我说过你能行的，我从来不会错。不过身价也该涨了吧？”
  艾薇呵呵笑：“那么你什么时候回纽约，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
  第二天下午，刘步阳飞回纽约和艾薇见面，然后一起去注销了他两年前买的手枪和子弹，又见了房产经纪人商谈好买公寓的事。公司就不注销了，那毕竟是艾薇经手的第一件工作，也是刘步阳的第一份事业，虽然不成功，却有纪念意义。
  最后，刘步阳把自己的车也开去了二手车行，一辆还算新的福特轿车，卖了两千美圆。可三年前他是花近两万买的。
  “如果你男朋友没意见，我觉得该请你吃晚饭谢谢你。”刘步阳邀请艾薇。
  艾薇呵呵笑道：“我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该问谁。”
  于是两人约了时间地点，然后各自回家换衣服。
  晚上七点半，两人在餐厅外碰面。刘步阳还是那套灰色西服，艾薇则穿一件黑色小礼服，搭配着白色的手袋和红色高跟鞋。艾薇没有一头金发，身材也不火辣，但对刘步阳的东方审美观来说，她有一张精致的鸭蛋脸：大眼睛，小嘴唇，挺挺的小鼻梁。
  两人边吃边聊，艾薇问：“回国了有什么计划呢？”
  刘步阳笑说：“重操旧业，读书。”
  艾薇笑问：“那么是厌倦花花公子的生活了？”
  刘步阳呵呵笑：“我都还没试过。”
  艾薇盯着刘步阳道：“坦白告诉你，刚认识的时候，我认定你是个花花公子。”
  刘步阳说：“你现在比以前眼光好。”
  ……
  吃完饭出来，艾薇坚持送刘步阳回公寓。到了后，刘步阳照惯例问：“喝杯咖啡吗？”
  虽然艾薇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现在还是有点犹豫，说：“我不知道……还有不少事要做……”但最终还是下了车。
  进屋后，艾薇似乎有一丝紧张，在房里走了几步后问刘步阳：“你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刘步阳点头道：“是啊，但一定是个美丽的夜晚。”
  艾薇笑：“你怎么知道？”
  “看看你……”刘步阳的咸猪手伸了过去。
  和以前的几次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艾薇是羞涩而拘谨的，但在刘步阳耐心的前戏下，她很快就热烈起来。大概因为是最后一次了，她变得比以前主动，更努力的想给刘步阳留下美好的回忆……
  酣畅淋漓的满足后，艾薇回味着微微喘气道：“你还是这样，绝不先高潮。”
  刘步阳笑道：“我自私的，最好的留在最后。”他发现自己不但身体机能变强了，连鸡能也一样。
  艾薇翻个身，看着刘步阳的眼睛道：“你每次都有进步。”这是她一直想说的话，意思就是怀疑刘步阳还和其他女人做过。如果不是，那他们或许就可以建立更稳固的关系。可现在问这个已经太迟了。
  刘步阳回避了问题，说：“好的对手促人进步。”
  艾薇笑笑，包含着一点欣慰，说：“做你的对手很愉快。”
  刘步阳笑道：“我不认为你比我更愉快。”
  艾薇挪动一下身体，第一次把头枕在了刘步阳胸膛上。
  第二天早上，艾薇六点多就告辞了，因为她还要赶回家换衣服去上班。
  “再见了，谢谢你。”艾薇抱着一箱刘步阳不能带走的小玩意，都是他旅行的时候买回来的。
  刘步阳笑道：“这话该我说。”
  艾薇含情脉脉的看着刘步阳，说：“我会记住你的。”
  “忘了我就提醒你。”
  艾薇放下东西，给了刘步阳一个绵长有力的拥吻。
  吃过早餐又收拾干净房间，刘步阳打电话叫来出租赶去机场。大概是因为对玫瑰公主号的事心有余悸，这几天旅客数量明显下降，刘步阳买到了第二天早上飞浦海的机票。
  第四章　家的温暖
  四月十三号上午，刘步阳到达浦海国际机场，两个小时侯又上了回安华的飞机。下午四点多，一辆绿色出租车停在了安华南城别墅村大门口。
  刘步阳下车，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到亲切和温暖。虽然马路上全是灰，天空也因为污染而阴沉沉，远处还有流浪狗在垃圾桶边转悠……
  刘步阳本来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可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答应。他知道多半是打麻将去了，只好打电话：“妈……你到我房间帮我看看，中间抽屉里有个黑色笔记本……对，里面记的电话号码……是，现在就要……快点啊！”
  半个小时后陈琴才赶了回来，远远的看见家门口站着的刘步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小跑着过来，输钱的郁闷一扫而光，还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还骗你妈！”嘴上虽然责怪，眼里却泪花闪闪的。
  刘步阳嘿嘿笑：“我没骗你啊！快开门，帮我看看笔记本。”虽然才几个月没见，但是刘步阳却感觉母亲比记忆中老了很多，不免心中发酸。做儿女的，总是要到某一天才突然发现父母老了，真的老了。可儿女在父母眼中，永远是个孩子。
  陈琴还想着帮人高马大的儿子拿行李，刘步阳当然不肯。高兴的母亲边开门边埋怨：“回来也不说一声，去接你啊！给你爸爸说没？快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一进门，陈琴就像服侍少爷一样给刘步阳拿鞋倒水看坐……刘步阳边拨电话边说：“妈，你别忙了，我这次回来是伺候你们的！”
  “你伺候几天哦！”陈琴以为刘步阳呆不了几天又会走，因为他每次都这样。
  “下半辈子。”刘步阳说着，父亲的电话就接通了。刘震东还是老习惯，开口就问：“又没钱了？”
  刘步阳笑道：“没了，把我那个存钱罐寄过来。”
  陈琴在一旁呵呵笑着大声道：“你快回来，儿子到家了！”
  做父亲还是沉稳得多，不慌不忙的问：“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先说一声……我在工地上，过会就回去，你先和你妈去买菜做饭。”
  刘步阳陪母亲从超市买完东西回家没一会，刘震东也回来了，上下打量着儿子，没好气的笑道：“拿老子的钱吃得好喝得好啊！”
  陈琴连忙对丈夫道：“刘步阳给你买礼物了，打火机，好漂亮。”
  刘震东不屑道：“还不是我那几个钱，什么时候他自己挣一块钱，给我买包火柴也好！”
  虽然被父亲数落惯了，但刘步阳还是很惭愧。
  晚饭很丰盛，刘步阳边吃边喝边夸母亲好手艺，还要和父亲干杯。陈琴菜都不吃，抽着时间问刘步阳又去了哪些地方，看了些什么风景，交了什么朋友没。刘步阳也就按着母亲喜欢听的去说。
  “这一代年轻人真享福，这么点大就全世界都看完了。我活到四十多岁，最远就去过泰国和香港。”陈琴羡慕着为儿子高兴。
  刘步阳道：“那只怪我外公外婆没我爸妈有本事。”
  刘震东哈哈笑：“这是实话。”
  刘步阳又说：“等我跟爸爸混熟路了，你们就放心出去完吧。”他想尽快的帮上父亲的忙，好让父母都轻松一些，趁还能动就多舒坦几天。
  陈琴连忙严肃的反对：“不行！你好好去考试。学校都给你找好了，开发区那边的工商学院，一年光赞助费就要五万！”工商大学是安华市一所成立没几年的私立大学，专门招收商人的子女帮助培养接班人，对外宣传是所谓的贵族学校。
  刘震东也用父亲的威严道：“其他的事等大学读完再说！”
  陈琴又告诉刘步阳，他现在是市十三中高三七班的学生。算起来，刘步阳已经读了五年高中，换了三所学校，却只在第一学期上过几个月的课。他自己大部分时间在国外浪费青春，转校留级的事都是父母办的。
  刘步阳知道母亲想让自己去上课，就说：“都要考试了，我就不去学校了，免得打扰人家。”
  “去，一定要去！先熟悉熟悉环境。”陈琴也是做过几年老师的人，所以看重这个。虽然不管刘步阳考多少分都照样可以上工商大学，但做父母的还是希望儿子能争一口气。至于影不影响其他人就顾不得了。
  刘震东也道：“明天就去见见班主任，还是你妈的小学同学。多拿两条烟酒。”
  陈琴立刻接道：“你们老师姓黄，教语文的。他儿子比你还小一岁都上大学了。”
  刘步阳拍着胸脯道：“好，为了让父母大人早日享福，我冲刺！”
  刘震东和陈琴都高兴的感觉到刘步阳发生了变化。以前每次和他说起高考上大学的事，这小子都之乎者也的，现在却这么爽快。
  其实刘步阳小时侯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每次家长会，刘震东和陈琴都是高兴而去，满意而回。可自从初中毕业后，刘步阳就变了，他再也不爱学习了，变得毫无目标，开始只知道全世界的跑。刘震东夫妇俩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流了多少泪，可就是拿这个宝贝独生子没办法。刘步阳太突然的转变实在让这对骄傲惯了的父母无所适从。
  陈琴有时候也安慰自己：“算了，光会学习不一定有用，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只要他不犯法，不吸毒，我们都养得活。”可刘震东最想的还是让儿子上大学，名牌高校的梦是从刘步阳出走的那天就破灭了，但不管好孬，也要找个大学上！
  现在好了，刘步阳回来了，而且似乎不打算再跑了。
  吃完饭，一家人一起看电视。刘震东自认为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爱看新闻，当然就有玫瑰公主号：目前为止，还没有搜寻到任何生还者，死难者尸体倒是找到一千四百二十五具，而邮轮上乘客加船员总共只有一千九百人。遇难者的名单是越来越长了，明星富豪的名字也越来越多。
  想着那场噩梦，再看看温暖的家和慈爱的父母，刘步阳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哪怕明天又要走进阔别多年的校门……
  第五章　重回校园
  第二天上午，在安华市十三中的教师办公室里，刘步阳见到了他的班主任，瘦高的语文老师黄荣军。
  黄荣军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学生还算热情，但似乎并不欢迎，他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现在班上的同学都在做最后冲刺，我们老师能做的已经不多了，也就是尽量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氛围和环境……”
  刘步阳连忙说：“老师放心，我不会去班上打扰同学们的。”
  陈琴微瞪儿子一眼，又对黄荣军笑道：“老黄，这时候注入点新鲜血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