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1-02-18 10:59      字数:4846
  穿越玉船洋,第三天,已抵定海,船家又进舱请示,伍大牛仍然把眼—瞪,道:“叫你只管向东南方走,尽问个什么劲儿。”
  船家苦着脸道:“过了舟山,便是大海,客人究竟欲往哪里去?吩咐下来,小的们好准备。”
  伍大牛吼道:“咱们只要去东南方,你就只管向东南方走,旁的不许多问!”
  船家道:“一入大海,便不是十天半月能见到陆地,小的船小粮少,怎敢直船大海?”
  伍大牛听了这话,暴跳起来,叱道:“他奶奶的,拿银子的时候,你们尽说船大,这时又说船小,存心诈诓俺北方人不懂海路?俺装了四船水粮,尽够吃喝,你们不许问,只许给俺向东南方驶,什么时候猪杀完了,水喝干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头。”
  那船家被他一顿叱骂,不敢再说,迫不得已,五艘船穿越舟山群岛,竟不敢旋泊,第四天,果然进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时候所谓“海船”,实则只不过木造沿海航驶的风船,一旦进入大海,单凭罗盘,如何把持得住航向,加以海中风浪滔天,船只颠簸加剧,五艘船上水手,人人叫苦连天,抱怨不已。
  一连向东南方航行了七八天,每日除了大海,再也见不到一丝陆地影子,船家渐渐恐慌起来,但伍大牛哪管这许多,一个劲只催促向东南方直驶。
  罗英苦思数日有悟过来,道:“秦爷爷要我们从海宁出航,驶向东南,易老前辈又说此行极可能关系我爷爷。难道说,他们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无毛岛’,当年爷爷和秦爷爷巧得奇缘的所在?”
  伍大牛道:“管他娘的有毛无毛,他既说东南方,咱们就奔东南方,总不会出甚差错!”
  罗英道:“不!我这些日子静思密柬含意,秦爷爷要我们从海宁出海,正是暗示我爷爷当年追蹑海天四丑的往事。‘多备水粮’,乃是暗示我们,那无毛岛其实并非距离海宁很近。
  伍大哥,你试想:当年我爷爷和秦爷爷从无毛岛返回中原,第一个登岸之地,是在闽江口,可见无毛岛距离闽海最近,那么,秦爷爷为什么不叫咱们从闽江口出海呢?”
  伍大牛摇摇头,道:“这个,俺也弄不明白!”
  罗英击掌道:“太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咱们先从海宁想到无毛岛,然后沿海向东南方,正是叫我们从浙海再到闽海。这么看起来,秦爷爷一定知道我爷爷隐居之地,必定就是当年那个无毛岛了。”
  伍大牛这才着了慌,道:“依你这样说,咱们走错了方向下?”
  罗英道:“方向并没有错,但我们忽略的原则,应该沿海南行,不应该直驶大海。”
  伍大牛跳了起来,奔出船舱,一把揪住船老大,喝问道:“现在咱们船只在什么地方?”
  船老大指着前方,哭丧着脸道:“再向前驶,就快到东矮国琉球岛了。”
  伍大牛把脸一沉,道:“快回头,咱要你沿着海边走,谁叫你跑到东矮国来?”
  船老大愕然道:“客官,你老人家究是要去什么地方?何不直说,却故意捉弄小的们?”
  伍大牛一叠喝叫道:“回头,咱们要去无毛岛,闽海附近的无毛岛……”
  船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发出呼啸,五艘船,这才掉头回驶。
  不料船只才转过头来,猛听得“轰”然一声,水柱冲天而起,船上水手尽都变然,惊呼道:“不好了,东矮国海贼迫来了!”
  罗英急和伍大牛登上舵楼,凝目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并肩驶来两艘双桅快船,船上火炮频施,轰轰之声不绝。
  船老大战栗道:“客官快下舱去,东矮海贼,最是毒恶,劫财杀人视作家常便饭,除了全速逃命再无别法!”
  罗英笑道:“他们船轻,追逐起来,怎能逃得了?”
  船老大道:“不得已时,只好将肥猪抛落海中,海贼争取肥猪,就不会再追空船……”
  伍大牛沉声叱道:“胡说,肥猪不是你花银子买的,你就不心疼?谁要抛了俺一条猪,俺就要他性命。”
  罗英笑道:“船老大,不要怕,通知五艘船落帆停驶,海贼来了。自有咱们应付。”
  船家惊道:“但是……给海贼上了船,连性命也没有了?”
  伍大牛喝道:“照俺罗兄弟的话做,不许多嘴。”
  船家无奈,吩咐五艘船一齐落下风帆。
  海贼船驰行极快,那消顿饭工夫,两船已驶近,只见贼船上刀光闪烁,海贼们各以黑巾包头,上身赤裸,腰下只系着一条白色布带。船头上挺立着一个身躯矮壮的贼首,手中横握两柄闪闪发光的倭刀,相貌十分凶恶。
  罗英船上水手全部躲进舱中,自和伍大牛站立舷旁而等。
  两船相距三丈,那贼首手中刀一指,沙声粗气喝道:“野郎!金银珠宝,统统的好!”
  伍大牛笑对罗英道:“这蠢物模样倒挺结实,汉语却说得太差,兄弟别理他,由俺来逗他耍子。”
  于是,跃上船舷,把肚子一挺,也大声道:“野郎!金银珠宝虽好,只怕你小子福份不够,不能到手。”
  那贼首翻翻怪眼,好像没有完全听懂大牛的意思,回过头,叽叽咕咕跟身后一名手下低语几句,那海贼“哟唏”一声,转身奔进舱里,不一会,舱中竟踱出一个头发花白的汉人来。
  伍大牛笑道:“他奶奶的,有意思了,矮子们还带着通译呢!”
  贼首将汉人推到船头,哇啦哇啦对他吆喝一阵,那汉人连连点头答应,向伍大牛拱拱手道:“老朽姓张名青,自幼留学东矮国,现在东矮第一武士田边渡鱼幕友,适才敝东之意,因见二位身携兵刃,必是天朝武士,敝东对天朝武术,向往甚久,意欲与二位英雄比武较技。
  若是敝东胜了,二位须献出财帛,敝东刀下留情,不伤贵船人口。”
  伍大牛笑道:“主意敢情不错,但,那矮子要是败了呢?”
  张青道:“敝东若是落败,情愿从此臣服天朝,不再侵扰天朝船只。”
  伍大牛笑道:“俺还要加上一条,俺若是败在他手中,任杀任剐,绝无怨言,他若败了叫他跟俺做一辈子奴仆,俺要他向东,不许他向西,你问问他,可能依得?”
  张青把话对田边渡鱼译术了一遍,田边哈哈大笑,竟然满口答应。
  罗英轻声叮咛道:“伍大哥,闻得传言,东矮国武术源出我国,历代辈出奇人,你可别把大话说得太满,万一落败,岂不麻烦?”
  伍大牛笑道:“放心,要说跟你比,俺大牛自认不行,但赢那矮子,倒还自信不差,你瞧俺今天叫作‘田边渡鱼’,变作‘海里游王八’,兄弟,等着瞧热闹吧!”
  这时,那东矮国第一武士.田边渡鱼,已经喝退手下,清理出船头一片空阔舱面,张青拱手叫道:“请二位天朝武土,过船比武。”
  伍大牛低语道:“兄弟就在这边观战,以防那矮子使诈,俺去了!”话落时;一顿双脚,魁梧的身身酸空一翻,宛如从半空里滚落一块大石,“轰”然一声,落在那海贼船上。
  这份轻功,直看得罗英摇头叹息,但出人意外,那些东矮国海寇,却被他声势所慑,上百人哄然喝起彩来,似乎对伍大牛这种“动如山岳”的威势,极为敬佩。
  田边渡鱼双刀向舱面一插,也学张青模样,向伍大牛拱拱手,粗声道:“有结实!大大的好!”
  伍大牛笑道:“结实不结实,等一下自见分晓,俺只问你。要怎样比法?”
  田边又跟张青商议—阵,传译道:“敝东之意,先领教天朝拳掌功夫,然后较量兵刃。”
  伍大牛道:“谁耐烦脱了裤子子放屁,叫他只管用刀,俺就空着这双手,一样叫他小子难看。”
  张青把这番意思告诉了田边,那贼首大吃一惊,翻着一双怪眼,再往向伍大牛上上下下打量,嘴里“唔呀”不绝,似不信,又似又些半信半疑。
  伍大牛扬扬眉毛,道:“不用装蒜,要打就快,别婆婆妈妈叫人不耐烦。”
  田边渡鱼突然双掌一折,迈步跳了过来,竟也舍了双刀不用,要跟大牛徒手相搏,他本是全身赤裸,只有胯间一条窄布,两腿半屈,做了个骑马桩,双手按住膝盖,提神运气,满身肌肉,凸浮滚动,映着古铜色皮肤,果然是条铜铸铁打的剽悍汉子。
  伍大牛看了,忽然摇摇头,对张青道:“你对他说,俺乃是天朝大国武士,咱们天朝最重斯文,就算是打架,也不能光着屁股动手。俺见他这副德行,实在恶形恶状,边拳头也打不上去了,叫他快穿件衣服,再来打架吧!”
  田边渡鱼听完张青翻译之言,非但不以为许,反而大笑不止,连连战斗道:“柔道!好·!柔道!柔道!”
  他飞步进舱,片刻,穿了一件仅齐膝的麻袋短衣又奔了出来,那件衣服,有两只半长不短齐肘的袖子,松肩敞胸,用一条粗绳拦腰一束,实有些不伦不类。
  伍大牛从未见过如此怪衣,心里暗骂:这些矮子许是穷得连像样的衣服也没一件,好好的偏学“穷家帮”的打扮,但,总比不穿要强些,毕竟是夷人,倒不能太跟他讲究礼数。
  正在寻思,田边渡鱼笑嘻嘻走了过来,向他一鞠躬,拍拍自己左肩,示意要大牛把手放在他肩头上。
  伍大牛只说要他摸摸那件衣服是何质料,不想手刚搭上田边肩头,那田边渡鱼突然双手将他腕间一按,身躯迅即旋转,屁股一翘,倒身前掀!
  大牛一个猛不防,两只脚顿时离了地,刹那间,身形翻转,从田边渡鱼头上直翻而过,“蓬”然—声,身体结结实实摔在舱板之上,直摔得两眼金星乱闪。
  海贼船上,登时爆起一阵震天大笑。
  伍大牛勃然大怒,腰间一挺,腾身跃起,照准田边渡鱼抡拳就打。那田边渡鱼双手接住大牛的足踝,可怜大牛尚未站稳,脚下一个踉跄,“蓬”地肚腹着地,又跌了个狗吃屎。
  田边渡鱼洋洋得意,半蹲身子,凝目注定伍大牛,口中连连吆喝:“哟唏!哟唏!”
  伍大牛凶性大发,三次跃起身来,反手一探,竟撤出了旱烟袋,怒骂道:“贼矮子,吃你伍爷爷一烟袋!”
  田边渡鱼骇然变色,匆忙反身也将双刀抢到手中,觑见大牛扑到,双刀霍地向上一竖,大喝一声,闪电般凌空劈落!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动兵刃,伍大牛就不是刚才的伍大牛了……
  第六十四章 众香之国
  那号称“东矮国第一武士”的田边渡鱼,双刀疾落,猛擘伍大牛,却没料到大牛一身横练功夫,岂是他区区倭刀所能砍伤?
  只见大牛左臂一扬,竟用肉臂横格他的双手,右手旱烟袋拦腰横扫,迳砸腰侧“大横”
  穴。
  刀光一闪,不歪不斜,正砍在伍大牛左臂之上,“哑”地一响,如中败絮,大牛臂上连一条血痕也没有,田边渡鱼大吃一惊,闪避稍迟,腰间已被旱烟袋重重砸中。
  这一烟袋,只砸得田边武士敞牙咧嘴,痛彻心肺,闷哼一声,踉啮连退了三四步。
  伍大牛得理不饶人,抡起旱烟袋,一阵狂劈疾扫,不及三招,田边渡鱼双刀首先被烟袋砸飞出手,接着,肩头上又挨了一记重的,大叫一声,仰身跌落海中。
  伍大牛打得兴起,那肯罢手,抹转头,舞动烟袋,直扑舱面海贼,乒乒乓乓一阵乱打,烟袋着处,不是骨折,便是肉裂,直似虎入羊群,好一顿杀!
  那些海贼起初同声吆喝,抡刀迎战,怎奈大牛混身刀剑不入,砍上了也是白饶,要是被他烟袋扫中,轻则负伤,重则送命,众海贼哪里抵挡得住,呐喊一声,纷纷弃船跳下海里。
  伍大牛咬牙切齿,找不到人放对,一把将那不会武功的张老头抓住,厉声叱骂道:“老贼!堂堂汉人不做,要做矮子的翻译,没的说,老子先宰了你这老狗!”话落一掌飞出,“噗”地一声,张青脑袋登时开了花,连哼也来不及哼一声,尸体栽倒滚落海中。
  伍大牛还要追过另一艘贼船,一条人影凌空掠至,沉声道:“伍大哥,快住手!”
  大牛见了罗英,气也消了大半,笑道:“兄弟,你让俺出出这口闷气,俺不杀他,也只摔他们几个大筋斗。”
  罗英道:“咱们话一出口,必须实践,你答应过不伤他们,切不可放手杀戳。”
  伍大牛笑道:“使得,兄弟要不相信,只管跟了俺来!”
  两人凌空纵身飞起,掠上另一艘贼船,恰见田边渡鱼被船上海由救起,正准备开船脱逃,伍大牛大喝一声,恍如天神下降,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