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墙所有人的心理可想而知，先前那些魔法师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魔力，就像是松开手之后的乳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已经有些稳固的护盾随之变得处处破漏，眼见在死亡骑士大军到来之前就要破裂了。
  就在这时，城门处传来轰然巨响，南门洞终于倒塌下来。
  众多的亡灵投石车不断的轰击，它再坚强，也支撑不住。
  说是倒塌也不完全，它只是比原来扩大了一两倍而已。
  但是真正的问题就是这里，如果是完全倒塌，至少残留的砖堆对于敌方的前进也是一个阻碍，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在城内聚集大量的兵力，鸟茂至少还有反应和撤退的时间。
  但是这扩大一两倍，原来卡在城门的铁浮屠就卡不住了，城门的地势比外面还是高一些的，它们缓慢的滚动着，滚到护城河，几个铁浮屠一填，反倒像是给亡灵们架起了一座浮桥。
  赵汹远远的看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虽然死亡骑士们比预料的稍稍晚到了少许，但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并不大。
  城墙上的法师们，这时候已经无心去想，是不是他们刚才的耽搁，错过了最后搬回一点战局的机会，他们现在唯一要想的只是怎么逃命了。
  城门附近的骨弓手让开一条通道，骨马弓手呼啸着从这条路直冲进城去，手中的弓箭还不忘顺手给城头上的护罩添上一点负担，它们是要牵制城内的军队，给死亡骑士的大军争取时间。
  死亡骑士的大军一摇三晃，速度看起来并不快，给城内的时间应该还算充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跟大帅报告！”城头的一个队长踢了自己发呆的传令兵一脚。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没有人报告，鸟茂也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时候也有些发呆了，虽然不知道城外具体的情况，他也知道，大势很不妙。
  如果死亡骑士的大军继续这个速度，鸟茂的犹豫还不算致命，冲入城内的骨马弓手毕竟数量太小，只能起到一点牵制作用，并不能完全阻止鸟茂军队的撤退。
  但此时亡灵大军突然让开几个通道，上千匹骨马从中冲了出来，每匹骨马上都挂着四五个骷髅，骷髅比较轻，这点分量骨马还承受得起。
  亡灵大军的骨马数量不足，赶路都骑上马肯定不够，但是像是这种冲锋的时候，完全可以单独拿出来。
  与成曾经有过减少损失的机会，但是他为了自己政途的将来放开了，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在那之后，不管他如何指挥，最多也只能改变一点局部的战局，甚至减少几百个人的损失都已经是一种奢望。
  其实赵汹第一次机会都不想给他，可是钢城特殊的地形决定了，如果鸟茂下定决心放弃钢城，他就能从北门从容的撤退。
  “好在他没有选那条路。
  ’，赵汹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
  他一摆手，后面上来几个卫兵，把约翰－法雷尔牢牢的按在地上。
  “约翰先生，我想，关于你们川门城的问题，需要好好的谈一谈了。
  赵汹抬起了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可惜，约翰不是女人，要不这个动作应该是有一些暧昧的。
  “你这是陷害，是赤裸裸，不穿衣服的陷害。
  约翰－法雷尔大叫道，他的眼睛扫向其他城的代表，希望他们兔死狐悲，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支持。
  可惜，赵汹从把川门城放到主攻的位置，就有很多人不满，到赵汹这里若有若无的抱怨，希望多分一点残羹冷炙，被赵汹已经打过预防针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赵汹把川门城的人弄去送死，又把川门城硕果仅存的约翰抓起来，他们就算现在不说什么，心里面未免也会起疑心。
  可是前面川门城把自己放到了他们地对立面。
  先是当出头鸟，然后又拿到了最大的好处，虽然证明那个好处是个陷阱，其他人的心境却也已改变，很多时候，人看人，就是一个角度问题。
  他们现在看约翰的角度就绝对不是什么好角度。
  赵汹在城外处理叛徒，城内也激战正酣。
  光明大陆的军队在死亡的威胁下。
  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战斗力，跟身边越来越多的死灵缠斗在一起，希望杀出一条骨路通向北门，他们唯一地希望。
  赵汹明白困兽犹斗的道理，如果有选择，他可以把北门的通道让出来。
  只在两旁杀伤急于逃命的敌兵，最后在北门外设下伏兵，再一网打尽，那样会容易很多，可惜他没办法让自己的部队飞过钢城，到达对面，钢城的地形，想要绕过去，可不是一天两天地事情，小股部队过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赵汹也不希望放他们逃出钢城。
  那样这次将计就计就没有意义了，想要打下钢城。
  赵汹之前就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只是他不想这么一城一地的打下去。
  那样，联军迟早会被拖垮，比起对方整个大陆的支持，联军这几个城市实在太少了，而且，还心不齐，更有川门城这样的叛徒。
  光明神教毕竟在这块大陆上传教布教了几千年，亡灵教会取代他们毕竞不过是二十年。
  很多老人心中还在怀念光明教，信仰这个东西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他们的后路并没有太多的麻烦。
  如果是单纯的外大陆入侵，恐怕就是后路粮道上民兵的骚扰，也已经让他们迎接不暇了。
  而且在收买叛徒上和聚拢人心上，他们也有自己更便利地地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亡灵的，比起光明教，亡灵教会确实在先天上有很大地不足。
  所以，如果把他们放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也许第二个川门城很快就会出现。
  川门城还是出现在赵汹连胜对手连败的情况下，这给赵汹敲响了警钟，如果他受挫，甚至只是诈败，都可能墙倒众人推，诈败变成真败也说不定。
  一个松散地，连联盟都算不上的组织，对抗一个统一的大陆，赵汹虽然战场上还占据着优势，可是心理已经没底了，他对于亡灵教会最终是否会获胜产生了怀疑。
  不管对方教会制度的国家是否先进，但是这种国家确实是最适合战争的一种，不但以神的名义，税收可以很高，动员起来迅速无比，农夫只要训练训练就能上战场，而且士兵狂热，战斗力也不差，战斗意志，看城内就知道了。
  将心比心，赵汹知道，如果是自己在城内，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亡灵，刚刚死去的同伴说不定就变成僵尸或者骷髅，拿着原来地武器向着自己砍过来，说不定早就崩溃了，可是看城内的形势，那些绝望中地士兵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爆发出更强大的战斗力。
  看看城外好整以暇，随时准备冲进城内大杀一翻的快反大队，赵汹的骄傲，赵汹心中对于他们是否能承受这样的恶战也拿不准，到现在，他们都是一帆风顺，可以说，追杀溃兵的次数远多于正面作战的次数，至于苦战．．．．．．好像到现在没有过几次，至于绝境下的苦战，更是一次都没有。
  其实现在城内的部队，应该也是快反大队的一部分，谁能说，吞突出来的亡灵就不属于快反大队。
  没错，光明大陆的军队是很顽强，可是比起不怕死来，低阶亡灵可是谁都不怕的。
  不像是骨龙那种高阶亡灵，他们在主物质界紧紧保留了维持行动的基础智力，自然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就算面前是刀山，只要它们的命令是向前，它们一样会把自己的身体穿在刀尖上。
  如果是正面对阵，死亡骑士的这些亡灵虽然众多，却也很难突破他们的防线，甚至可能在他们面前全军覆没。
  可是现在，鸟茂的部队已经完全打乱了，最有效的指挥者也最多只能指挥身边的几十个士兵，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阵型，这结果就是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三五个亡灵，在用钢刀或者骨刀向着他们身上乱戳。
  如果光明法师有组织，几十个光明法师同时释放圣光照射，累积的伤害能让一大块区域的低阶亡灵瞬间化成烟雾。
  可是现在，想要找到两个在一起的光明法师都很困难，不要说他们的魔力基本上都已经告罄，就算还有，贴身的亡灵也不会让他们有念咒的时间。
  更何况，一两个光明法师的圣光照射并没有什么威力，他们对骷髅造成的那点伤害在死亡骑士的光环照耀下，很快就会被修复。
  鸟茂的部队越打越少，但是死亡骑士的亡灵却是越打越多。
  一般的亡灵法师，就算是魔力再充裕，他们也只能召唤几个亡灵，不是魔力吃不消，也不是有人限制他们，而是控制不过来。
  分心几用毕竟也是有限的，就算是召唤几个，也是尽量让它们做同样的事情。
  比如赵汹动不动一次召唤八个骨马弓手，他会控制这些骨马弓手做同样或者相近的动作，却没有办法让这个绕圈子，那个射箭，还有一个如何如何，那样赵汹非神经分裂不可。
  但是死亡骑士不用担心这个，在他们体内大量寄存的单灵会帮助他控制亡灵，就像是多了很多功率不足的简化版大脑。
  每一个亡灵都可以有自己的一个指挥者，虽然附体之后的单灵智商也不高，但是在死亡骑士体内还有一个单灵，有死亡骑士的庇佑，那个单灵智商就基本没有损耗了，这也让每个亡灵都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而死亡骑士看似游离与战场之外，但是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黑弓射出夺命的一箭。
  它们毕竟是中阶亡灵，弓箭上技巧虽然不多，但是射速和射程都远超一般的骨弓手。
  被这一箭射中，就会直接变成亡灵。
  这种亡灵最可怕，身上的皮肉还在噗噜噗噜的往下掉，却已经抄起手中的利刃，向着前面的队友捅去，而专心于战斗的队友可能这时候还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很多刚刚组织起来一点的防线就是这么被攻破的。
  比起先进城的骨马弓手，死亡骑士射出的箭并不多，他们更多只是在尸体上用自己的长刀划过，在上面注入单灵，制造新的亡灵，这比射箭要快得多，但是它们每一箭都射在最关键的地方，打垮对手的最后一点抵抗。
  鸟茂的身边转眼之间就只剩下对他的亲卫队了，他似乎突然间体会到了鱼森的感觉，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发自内心的不自信。
  “撤退，撤退！
  他大叫道。
  他的命令似乎总是晚了半拍，增援南城的时候如果不等到南城来催，果断下令，也许南城头不会被攻陷，至少不会这么容易这么快被攻陷。
  同样，这个撤退的命令如果早一些，其他城头的部队还有机会扯下来，大营里面休整的部队也能从容退出钢城。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不仅仅晚了，他的这两声饱含着斗气的大叫还击垮了士兵心中最后的抵抗意志。
  不得不说，鸟茂自身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他的两声大叫不仅仅响彻了全城，甚至传到了城外，如果按照擎洲大陆的标准，恐怕也有十级武士的水平了。
  但这时候，传播的范围越大，他的不良影响也越大。
  士兵们大都懂得不多，所以很多将领撤退的时候就是讲战略转移，就是怕引起慌乱。
  士气士气，很多时候就是一口气，这一口气一泄，就在很难提起来了。
  亡灵们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士兵抵抗意志变弱了，本来两三刀都捅不倒的对手，居然自己把刀尖垂了下来。
  亡灵们不会察言观色，否则一定能看出，他们脸上的绝望和颓然。
  与成还是杀了出来，他的身上沾满了骨粉，在夜晚中闪闪发光，看起来华丽无比。
  可是他的心情明显华丽不起来。
  无论是谁，这时候的心情都不会好。
  赵汹的御用亡灵队没有出动，光是死亡骑士带领的亡灵，对于高手的拦截能力很差。
  鸟茂的亲卫队个个都是能拿的出手的人物，在他们的拼命保护下，鸟茂从亡灵大军中杀了出来，不过他的亲卫队也已经损失过半。
  人毕竟不是机器，还是会累的，其实就算是机器，也是有疲劳极限的。
  这仗过后，鸟茂的命运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很可能是这些亲卫队最后一次为他效忠了，以后，他就算不死，也不会再有资格拥有亲卫队了。
  成王败寇，鸟茂不打算落草为寇，他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