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中国必胜      更新:2021-02-18 09:27      字数:4776
  纪霞衣见这些人只站在原地嘀咕而不进院里来,心里奇怪,就向他们走过去。那几位机关高手们都紧盯着她的脚步,看了半晌,一位黑短胡须者道:“她的脚步虚浮不稳,步伐全无规律章法,如果院中有阵,必定早就触动了,我看廖烟媚摆的是空城计。”
  一位白面长须者嗤笑,“这里是断鸿谷重地,她怎么可能摆空城计?”
  黑短胡须者道:“她料不到会有兵临城下的一天,临时无计可施,摆个空阵吓吓胆小者而已,说不定她和童门的人早由密道逃跑了。”
  他暗讽白面长须者胆小,谁都听得出来,白面长须人怒道:“你既然认定是空城计,何不亲自去走走看?”
  黑短胡须者被他一激,禁不住道:“去就去,有何惧哉?”一个箭步窜入院中,扣住纪霞衣的右肩。
  纪霞衣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突然那群人里冲出一个制住了她,不禁失惊,“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黑短胡须者道:“我乃天圣宫天机院总管寒哲,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纪霞衣怔怔然,“我……我也不知道。”
  寒哲眯起眼睛看着她,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忽然寒哲露出一个笑容,“看样子你没撒谎,今日借你一用,如果我能破了雪宁阁,成为天圣宫宫主,少不了你的好处。”纪霞衣听得半懂半不懂,身子被他一推一转,不由自主地被推着往回走去。
  院门口那些人的眼睛瞪得贼大,看着二人一步步走向紧闭着门的雪宁阁,毒神不凉不酸地叹道:“如果那位平安过了这个院子,到达雪宁阁下,天圣宫宫主的宝座就有一半儿落到他手里啦。”众人一听有理,又见寒哲一路安然无事,再走几步就能踏上雪宁阁前的台阶,大半的人全都迫不及待地涌进了院子。
  蛊鬼把声音低得极低,“毒神,你想干吗?廖烟媚此阵若非空阵,定然厉害无比,这些人只怕都难逃活命。”
  毒神的声音更低,“这两方无论哪边有了损伤都对咱们有利无害,怕只怕他们打不起来。”
  他的话音未落,花园另一头的寒哲只差一步就能到雪宁阁阶下,猛地四下风生、园内响声如雷,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不知从哪里升起,转瞬笼罩住了整个院子,院门口站着的人除了白雾以外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三层楼高的雪宁阁都看不见了!
  异变突起,寒哲大惊失色,用力一扳纪霞衣,厉声道:“你敢陷害我?”
  纪霞衣肩痛如裂,脸上却露出一个苦笑,“我如果陷害你,还会让自己也落到这个境地吗?”
  寒哲精通阵法,深知如果陷入先天的奇门之阵中、在未弄清阵法规律时万万不能乱走乱撞,只要自己不动,阵法就不会针对自己。
  只可惜院子里不仅仅有阵法,右侧急风一响,他急忙跃开,三支簇亮的铁羽箭钉在他方才站立之处,发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是淬过毒的。他倒吸口冷气,四周暗箭飞弩不住地射来,逼得他不得不腾挪闪躲,脚下也不时碰到陷阱、翻板或是突然弹出的利刃和铁夹。他明知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利,却无法停止,挟制着纪霞衣使他的身手更不灵活,干脆把纪霞衣一推,去挡射来的数支劲弩。
  纪霞衣身不由己,自忖必死,但身子猛地被一股大力扯动,避开了弩箭。
  寒哲见纪霞衣身子一斜消失在浓雾里,吃了一惊,一把抓去却晚了一步,恍然大悟自从阵法发动时起就一直有人伺窥在侧,思及这人如果想置他于死地易如反掌,不由出了身冷汗,旋即又大悔:这人一直没出手,无非是顾忌纪霞衣在自己手里,如今他再也没有依恃,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纪霞衣被人拉着疾奔,四拐八弯,跑得跌跌撞撞,只看见一个婀娜的背影,十分陌生。四周浓雾弥漫,她看不清身在何处,脚下忽然一个踉跄,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即视野一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园中小屋,刚才绊了她一下的是门槛。屋中一人端坐相候,正是吴兰心。
  蛊鬼看着风雾狂涌的阵法对毒神低叹:“廖烟媚真沉得住气,如果你没有怂恿这些人入阵,难道她就真的让寒哲进雪宁阁?”
  毒神道:“童门高手如云,寒哲单身一人,就算进了雪宁阁还不是死路一条?她有何不敢?而且寒哲到了雪宁阁外也未必敢进去,一定会招呼大伙儿一块儿进,这些人就算不被我怂恿,也照样会进去送死。”
  张银山回顾白面长须者,“方先生,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从阵法发动时起,白面长须的方先生眼睛就瞪得大大的,脸色变来变去,听到张银山的问话,颓然长叹:“廖烟媚能移气变象,已有夺造化鬼神之功,吾不及也!”
  他身后一人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进了阵的人都没救了?”
  方先生躬身应道:“恕属下力有未逮。”
  张银山认得问话之人是天圣宫大总管王雪鸿,他跟随薛衣圣多年,未进阵去的天圣宫属下大部分是他的人。
  王雪鸿沉吟片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等既然无法攻进雪宁阁,不如暂且退回中原,不信童门七子就此一直龟缩在断鸿谷里不出头!”
  这话说得有理,而且冠冕堂皇,张银山却在肚里冷笑,大部分的对手都进了阵,有去无回,就算杀不了童门七子、报不了天圣君的仇,天圣宫也是他的天下了。只不过二人并无利害冲突,自己日后也难免不会有求助于他的时候,所以也不拆穿他的心计。这时王雪鸿向他望过来,“张总管意下如何?”
  张银山躬身答道:“唯王总管马首是瞻。”
  众人当即退出内院到毒园花圃,从毒神蛊鬼的弟子们开出来的那条来路走回去。但就在路走到一半时,圃内突然有十几处火苗同时窜起!毒神蛊鬼的脸色全都大变,急忙从怀里掏出七八个瓶子,倒了一堆药丸吞下去。
  浓烟很快冒起来,弯弯曲曲的路径已经看不清,毒神想起这条路是三条路中最曲折弯绕、难以记忆的,心里更是暗咒不已。一股毒烟扑来,毒神蛊鬼各打出一蓬晶彩,将毒烟暂且压下,顾不得弟子们的性命,一齐展动身形,从毒花毒草中直线前冲!
  廖烟媚、吴兰心和纪霞衣幽灵般出现在第二关的木牌处,院门早已命侍女们关上,而天下群雄谁都不敢在女阎罗的住处墙头驻足,偌大的花圃四周只有她们三人悄然而立。
  吴兰心见圃内烟雾只生不散,犹如被一口透明的大锅倒扣住一样,一丝烟气也未溢出,道:“廖姐姐,你在花圃中也设了奇门阵法?”
  廖烟媚道:“不错,但因范围过于广大,阵法只能支撑一刻时间,半刻之后,园内暗埋的水枪就会启动喷水,将毒烟化去,那帮人如果不能在半刻之内逃出,毒烟被水一淋,化成毒雨,任他们有多大本事也难逃生天!”
  吴兰心看着她极其冷静的脸庞,“这些毒水渗入地里,这块地就算废了,如此多的剧毒足以把它变成死地,寸草不生、虫蚁绝迹,为了杀这些人,你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难道不心疼?”
  廖烟媚一笑,“这片毒园几乎已经把天下剧毒囊括尽了,能让它们相安无事地共同生长在这一方土地上,已经达到了当今毒术的巅峰,想再求突破只有另辟蹊径。万千种剧毒燃烧混合、渗入土地,将来这里每寸土里含蕴的毒都不相同,而且都是世上所无,我有这么多种毒可以研究,必能超越前人,开创毒宗更高的境界,所失虽重,所得也多。一个人想要有多大的收获,就要预备付出多大的代价,有什么好心疼的?”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纪霞衣忽然出声:“有人出来了。”
  话音未落,园圃中突然喷起几十道水泉,形成一副颇为壮观的极美景致。与此同时,毒神蛊鬼急奔而出,扑倒在三人脚下不住咳喘。廖烟媚眼一眯,起身掠了过去,吴兰心和纪霞衣急忙跟上。
  毒神蛊鬼毫发未伤,但模样却狼狈万分,自打成名以来,他们还从没这么凄惨过,惊魂渐定之后,心中的怒火恨意旺盛之极,这时廖烟媚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毒神当下就要冲上去动手,却被蛊鬼拼命扯住。毒神回首怒道:“你为何拦我?”
  蛊鬼低声道:“你想送死吗?”
  廖烟媚冷笑一声,“不管他是不是想动手杀我,你们都非死不可。”
  毒神看见她脸上冷诮的杀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他和蛊鬼都精疲力尽的此刻,就算两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心念百转却苦无良策,热汗未褪就又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蛊鬼猛然跪下,大声道:“大瑶山伏蛩谷‘鬼蛊’一门,愿奉苗岭断鸿谷主廖烟媚为毒宗之主,指本门祖师为誓,效忠终身,绝不反悔!”
  廖烟媚一愣,毒神大惊,怒道:“你疯了!亏你还是一门之主,竟如此贪生怕死!”
  毒宗之人最忌指本门祖师为誓,此誓一立,若有违反,不仅人人得而诛之,更要命的是毒蛊之宗派们都有各式各样难以理解的玄妙手段,谁知道当初入门时师尊师祖在自己身上下过什么咒符秘术?如果对本门心生叛意,会有什么凄惨下场等着你?因此廖烟媚听到蛊鬼竟指本门祖师为誓,也不禁愣住。
  蛊鬼道:“这一路行来,我已经见识过廖谷主的毒术,绝不在你我之下,而她的胆魄更令我佩服,这才是我甘心奉她为尊的原因。”他反问毒神,“这座花园非十年心血不能培育成这样的规模,换做是你,就算是为了消灭强敌,舍不舍得把它付之一炬?”毒神哑口无言。
  这时水势渐小,烟雾已消,满园深绿色的毒水荡漾,却流不出先天阵法划出的无形界限。除了毒水以外,地上再也找不到其它的东西了。饶是吴兰心一向冷血无情,也不禁连打了几个冷颤,喃喃道:“真正是尸骨无存啊……”
  纪霞衣脸色惨白,虽然极力抑制,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冲到一旁干呕起来,幸好她一天都在昏睡,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吐的只是胃中的酸水。
  毒神也双膝跪地,“六诏山红鹰峰血毒门愿奉断鸿谷主廖烟媚为毒宗之主,指本门祖师为誓,效忠终身,绝不反悔!”
  千劫不悔情
  雪宁阁的一间卧室内,童忧和童天赐守着昏睡的童自珍,童陛和其他人都被童忧劝去休息了。童自珍缓缓张开眼睛,童天赐急忙凑上去,“你觉得怎么样?”
  童自珍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
  童天赐沉下脸,“有没有事你心里清楚,别拿好话安慰我们!”
  童忧道:“自珍,趁着阿兰不在,我有些话对你说。你的身体状况自己应该很清楚吧?你有什么打算?”
  童自珍默然。
  童忧道:“我和阿兰虽然不是自小相处的姐妹,但她毕竟是我亲妹妹,她的心思我能猜出几分,她心高气傲、貌美多才,普天之下能入她心里的只有你一个,你如果不幸去世,她必然追随而去。”她紧盯着童自珍苍白的脸颊,“你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童自珍怔忡地重复:“让她活下去……”
  童忧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让她不得不活下去!”
  童自珍的目光与童忧相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副古怪之极的表情。
  廖烟媚带着毒神蛊鬼还有吴兰心和纪霞衣由密道绕过毒园花圃回雪宁阁,吴兰心对纪霞衣歉然一笑,“拿你做饵,真是对不住。”
  纪霞衣苦笑,做都做了,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她叹息一声,“弱肉强食,自古即如此,你何必道歉?”
  吴兰心道:“田翠衣是你表妹,已经做了我六嫂,咱们也算是一家人,现在她恐怕已经知道我瞒着她把你弄到阵里的事了,一定很生气,你如果不原谅我,她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提起田翠衣,纪霞衣心里更是苦涩,幽然道:“她总算有云开见月明的一天,也不枉她以前受的悲伤痛苦。”
  吴兰心道:“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纪霞衣凄然一笑,“不必了,天下有许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生死亦然、感情亦然。”
  吴兰心脸色一变,“没有试过又怎知没有用?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我就绝不认输!”
  廖烟媚走过去轻拍她的肩头,“别激动,咱们还有十天时间。”
  吴兰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她一向表情生动、光彩照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沉忧,纪霞衣猜想童自珍的情况可能不好,想这吴兰心虽然千灵百巧、诡计多端,从未在别人手里栽过跟斗,却也奈何不得天意,心中更增酸楚。
  五人由密道回到雪宁阁,田翠衣当先扑上来,拉住纪霞衣的手,“你没事儿吧?”
  纪霞衣摇摇头,“没事。”
  田翠衣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因为事情太多太乱,我想起要把你带进来时,你已经被移到阵里去,阵法也发动起来了。”
  吴兰心一进门就去看童自珍了,廖烟媚拍拍田翠衣的肩头,“阿兰怕你怪她让你表姐陷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