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8 08:26      字数:4812
  “不这样你能得到这盒磁带吗?”彪哥强辩。
  “这是犯法的。”
  “你跟我说过,要想做成一件事,可以不讲手段。比如──用不道德的手段达到最高的道德标准。”
  “你出息了。”小方盯着彪哥,他突然发觉他并不了解他。他以为他只是个混混,一个很有点气质的混混,可实际上,他身上藏着掖着的东西有很多。──人对人的不了解,始于忽略。小方意识到,自己从来也没有试着真正地去了解彪哥,对他而言,他只是他的一个线人,一个比较有用的线人。
  “这么说,我们成交了。”彪哥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扫平日的痞子味,气宇轩昂起来。人内在的精神作用是强大的。
  小方看着他慢慢地说:“10分钟以前,我已经决定放你走了,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突然间意识到,你对我太有用了。”
  彪哥吃惊地瞪着小方,显然,他这次的努力完全失败了。这就是中国人最普遍的悲哀,你要是没用,别人肯定看不起你;而你若是太有用,你的危险也将如影随形。──出头的椽子先烂。或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什么什么……
  彪哥本来是想表现一番自己的,可是他忘了一句话:人是不可以努力太过火的。这句话是老舍先生在他的名著《牛天赐传》中的一句话。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记住这句话,尤其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人。
  ──有一种后果叫适得其反!
  “如果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目前你对我很重要,因为我遇上了一个很难缠的案子。希望你能帮我。这次算我求你,我欠你一个人情。”小方娓娓道来。他知道怎么打动彪哥。软一手硬一手,打一拳头再给一块糖,这种把戏他玩得多了。不是他狡诈,而是他必须这么做。──对付被几千年文明浸润的中国人,心术城府比真情实意更管用。
  “好吧!”彪哥答应了。对于他,更多的不是为小方的“真情”打动,而是大名鼎鼎的神探方队长肯向他低头说出一个“求”字,对于一个男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这也是中国人的特性。
  总之是各有各的算盘。而人与人的尔虞我诈,也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一个轮回。
  “我答应你,只做到年底,一定。”小方承诺。
  彪哥苦笑。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他发觉,不光是黑道是条不归路,连做线人也是不归路。其实,这世上哪条路是可以让你回头的?我们每个人走的,都是一条不归路。从生到死。从白天到黑夜。
  第五章
  从红月亮出来,小方去一个小饭店吃了碗面,快到局里时,看见龙欢一个人在大门口左顾右盼。小方的怒火一下就蹿了上来,他停好车,杀气腾腾地叉着腰,俯视着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家伙。
  “你好呀!”
  龙欢居然一点也不内疚,反而嬉皮笑脸地说:“哟,还怪我呢,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制造的机会,怎么样,现在连我妈的车你都开上了。你还真有两手。”
  小方想起自己提着花篮给龙琪祝贺生日时的那付窘相,气不打一处来,他揪住龙欢的耳朵把他拎东西一样提起来,“我还有好几手呢!说,你妈今天生日吗?”
  “哎呀,我可是一片好心,就说现在吧,我苦苦等了你一个小时,简直望穿秋水,怎么就这待遇!”
  “这待遇不错了。”小方一直把龙欢拎到刑队,叫来两个棒小伙子让看着他。“给我好好看着这家伙。”
  “哟,这么小就犯事儿啦,说说看,属黄、赌、毒里的哪一出啊。”一个小伙子摸了一把龙欢的头,“长得不错,一副小白脸的胎子,说,骗了几个良家小姑娘。”
  另一个小伙子拿出手铐晃了晃,“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干吗呢?”龙欢尖叫,“我可告诉你们,我是未成年人,国务院现在正在修订《未成年人保护法》,你们要当心。”
  “哟嗬,还懂得不少呢。”拿手铐的小伙子乐了。
  小方说:“你算是说对了,别看他小,脑袋瓜子可不简单,说起话来满嘴的飞机大炮,你们小心着点,别不留神让他给煽晕了。”
  “喂,你诽谤他人名誉,外带非法拘禁未成年人,你知法犯法。”龙欢冲着小方喊。
  “喊吧你就,等我忙完了再修理你。”小方说着进了办公室。上官已经在等他了。
  “很顺利。”上官汇报了她查到的情况。最后说,“我觉得焦志城好像比龙言还要厉害。”
  小方摇头,“龙琪是焦志城的客户,龙言则是龙琪的弟弟。焦志城可谓是例行公事事不关己,龙言则是姐弟连心感同身受,这就叫有求则苦,无欲则刚。所以龙言乖乖就范,焦志城则能不卑不亢。”
  上官看着这位年轻的队长,这家伙真是个人精,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给我倒杯水来。”小方命令。上官乖乖地去了,在以前,她多少还有点不乐意,她倒不是不服领导,只因为她是个强烈的女权主义者,打心眼儿拒绝被男人吆三喝四。小方没理会她的这点心思,坐在椅子上,拿一张报纸扇着。他不是热,是心焦。
  他走访过李秀娟后,曾一度以为找到了龙琪杀人的动机──文欢!
  文欢死在文室的手里,虽然只是个意外,但对于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来说,则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切肤之痛会越来越浓,那种恨也就越来越强烈。所以龙琪完全有理由恨文室并找个机会除掉他。
  但是,从这份遗嘱的内容上看,则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龙琪既然把巨额财产留给文室,那就证明她并不怎么恨文室,没有了恨的因子,她也就不会下手。──这个动机不成立!
  那杨小玉呢?
  她在遗嘱中居然成了主角。龙琪将公司60%的股权留给她,而龙欢只有40%。如果遗嘱一旦生效,杨小玉就有绝对的控股权,从而无可争议地成为龙琪集团公司的新总裁。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杨小玉真的是个同性恋?昨天龙琪为救他撞死人时,她可以说是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为龙琪顶罪。他当时产生了一刹那的奇异感觉,觉得她俩的关系就像是林青霞演的那个《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里的东方不败与雪千寻。东方不败叫雪千寻是“雪妾”,她是她的“妾”。那杨小玉之于龙琪呢?
  龙琪是个十足的女强人,作风强悍,跟丈夫的关系相当恶劣,杨小玉美丽又能干,两人又是朝夕相处。
  莫非她们之间……
  不会!绝对不会!
  小方蓦地站了起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他想要摆脱这个念头。他双手支住桌子,好一会儿,端起上官放在他手边的那杯水,水已经凉了,他手一扬,将杯中的水全洒在自己脑门上。
  “怎么啦?”上官吃了一惊,看着小方的脸色,忙拿出自己的毛巾。
  小方摇了摇手,“你先出去。”
  上官走了,小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他顺着刚才的思路──龙琪杨小玉她俩如果真的“那个”,那杨小玉就极有可能是凶手,因为她跟文室是情敌。对于女人,情敌比任何敌人都值得痛恨,那种恨,是欲致死地而后快的恨,是深入骨髓无法化解的恨,是一生一世的恨。女人,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的情人,但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情敌。
  仅这个理由,杨小玉就有可能杀了文室。
  但真相确实是这样的吗?
  小方摇头,这个剧情加在龙琪身上,显得有点太香艳也太招摇,这似乎不像是她的作风。如果她有同性恋的倾向,乔烟眉似乎比杨小玉更适合她。杨小玉少了一分入骨的女人味,乔烟眉却是女人中的女人,就连她骂人的时候,也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龙琪呢?
  小方想起他给龙琪包手指时,她的脸腾地给红了,那是一个女人面对男人时的一种天然的回应,一个可以假哭假笑,但无法假装脸红。这就说明她内心存着十分的温柔,只是外表看上去很冷漠,有一天若是冰山融化,那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小方突然照自己脸上抽了个小嘴巴子,想什么呢我!
  他站起来,不愿再想下去了,但凭他一个刑警队长的直觉,这个案子绝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故事情节潜伏着。而现在,他得见见龙欢去了,这小家伙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公安局的门口的。
  “你去哪儿?”上官一直候在门口。
  “你下午没事了吗?”小方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突然问了上官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认为龙琪是个好母亲吗?”
  上官想都没想一口断定,“她是个好母亲。”
  “就这么肯定?何以见得?”
  “很简单,因为她有钱。”
  “有钱就够了吗?”小方就纳闷。现在的女人一开口就是钱。
  “金钱和感情哪个重要?这个问题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人自我折磨的命题,而对于那些上不起学的山区贫困儿童,我想他们宁肯不要感情也非常乐意有一个像龙琪那样的能为他们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条件的母亲。”
  “你太冷酷了,现在的女人都太冷酷了。”
  “不,是这个世界太冷酷了。如果谁要是在这个年代还认识不到金钱的重要性,那他就是白痴。”
  “可你是警察。”
  “警察?警察是什么,警察就是这身衣服,脱下这身衣服,我们也一样要吃喝拉撒。去年冬天的大白菜那么便宜,也没人因为我们是警察就白送一棵呀,还不照样得拿钱买?”
  小方笑了,苦笑,女人变了,再也不小鸟依人了,一个个就像老鹰,双眼贼亮地飞翔在几千米的高空,见多识广心肠硬。但毫无办法,这是潮流,潮流是无法阻挡的。接下来他建议说:“你去医院看看美容。”
  “为什么该我去?他只有我一个同事吗?再说他也没什么事啊!”
  “你最合适了,去吧,去看看,一定要去,而且是你一个人去。”小方意味深长地。
  庄美容给震晕了,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上还插一根针,他吓了一跳,
  庄美容给震晕了,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上还插一根针,他吓了一跳,想起乔烟眉的话──“这一针下去,你就会变成白痴,法医也验不出来,以为你是被震晕的。”
  这好像是刚才的事。他赶快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拔掉针头。
  护士小姐温柔地制止了他,“先生不要,你受了点伤,需要打点滴,这样可以更有效地消炎,你看,就剩下半瓶了,不疼的,是吗?”
  护士以为他怕疼,其实不是,但经她这么一解释,庄美容彻底地清醒过来。
  “我不会有事吧?”
  “肯定不会,医生说你的身体素质很好的。”
  “那当然,我是警察。”庄美容不知为什么,得意地炫耀了一句。
  “是吗?我喜欢警察,可惜我是女的,做不了警察。”护士小姐顺水推舟地恭维着。
  “女的也可以做警察啊,我们局里的警花有很多。”
  “女警一般都做文职,那多没意思,我喜欢刑警。”
  “我们刑警队就有一个女警,挺厉害的。”一提及上官文华,小庄脸上就亮闪闪的。
  “是吗?真叫人羡慕,回头有空,你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好吗?我是没指望了,那年高考,我都在志愿表上填了警校,我妈硬给我改成卫校,这辈子就只能当护士了。”
  “做护士也挺好啊。”
  “哪有你们警察好。”
  “可我以后就不再是警察了。”庄美容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那也好,做警察其实挺危险的。”刚才还对警察啧啧称道的护士马上转变口风,顾客是上帝,什么话能让顾客高兴她就说什么。
  “好,很好。”庄美容没情没绪地敷衍道。
  “我表妹的男朋友就是警察,挣的工资不高,还挺危险,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这年头,干点什么不是个活法儿。”护士见她的患者一脸沮丧,曲意安慰。
  “谢谢你啊。”庄美容愿意再沿这个话题说下去了,他问,“哎,对了,跟我一起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她比你可严重多了,失血过多,现在正在输血呢!”
  “真有这么严重?”
  “恐怕比这还惨,幸亏没破相,要不年轻轻地,唉!”
  “我去看看她。”庄美容跳下床。
  “哎,小心。”护士小姐赶快为他提着吊瓶。
  “我知道。她在哪个病房?”
  “就在隔壁。”
  乔烟眉睡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