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恐龙王 更新:2021-02-18 08:00 字数:4844
针穿过“七巧金童”的一双手掌。
张盖一张口,向霍大姑娘一笑。
白发婆婆霍大姑娘只见张盖口一张,白色的齿光一闪,顿觉胸口“檀中穴”一麻。
霍大姑娘低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胸口多了一支吹箭!这一箭再重上一分,便将射进皮肉!
——显然是张盖吹出这支吹箭时,留了情!
霍大姑娘心一灰,连绳镖也弃而不要了,看了场中一眼,飞奔而去。
张盖在顿足、张口之后,也出了手!
他大手一伸,已抄住了犹扣着金刚杵的独足铜人,左手无名指、右手中指在独足铜人的铜足膝盖部位上一按,独足铜人的头颅顿飞撞向鲁光魁。
独足铜人的头已变成了“飞锤”!
鲁光魁本与张盖相持不下,正用力往后拔被扣的金刚杵,被张盖一放,顿向后倒去。
但鲁光魁浸淫武学数十年,一身功力自是非同小可,他得知自己要朝后倒,猛吸一口气以“千斤坠”心法稳住下盘。
他顿得以不倒!
但他这不倒,比倒还要糟:这一挺住不倒,便是生生挺胸让独足铜人的“头颅飞锤”锤击!
鲁光魁等发现自己这一点错误时,“飞锤”已临身!
他只来得及做一件事:
急运护体神功,与“飞锤”抗衡!
“飞锤”锤中胸膛。
鲁光魁身子晃了两晃,倒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他共退了七步。
退了七步,吐了七口血。
然后跌坐地上。
那戴宽沿马连坡大草帽的刀客砍飞了两片竹叶。
他见虞立在空中轻持竹竿夭矫如龙的身姿,不由呆了一呆。
这时,一对短戟、一根禅杖双双攻了上来。
那使短戟的汉子,一对短鼓舞得龙精虎猛,厉声喝道:
“‘天杀星’,要命就来拿吧!”
刀客的眼中精光大盛,盯向法舟和尚:“魏铁鹰,原来是你弄鬼!”
法舟和尚尚未说话,一人气若游丝,摇摇晃晃走来指着刀客:
“法舟大师就是法舟大师,魏铁鹰早已死了!你,莫非就是当年‘天杀星’的……”
话未毕,已然气绝——
这人乃是“铁拳满天皇”韩威!
韩威一倒下,巴炼石、虞立、张盖、章铁钦俱已赶来,围住了刀客。
张重龙把双戟一抖,冲刀客沉声喝道:
“‘天杀星’!你还有何话可说?”
刀客环视群雄,将刀一弹,向天大笑。
刀客苍凉地道:
“好!我就是‘天杀星’!你们老大房四大护卫狂妄无知,便都来吧!”
这时一人踏出一步,把手一拦,拦住虞立、张重龙、张盖、章铁钦四大护卫,又向巴炼石看了一眼沉声道:
“这人要找的是老衲!就让衲子与这位施主作一了断吧!”
——说这话的正是法舟和尚。
但还未容诸人表态,却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
“‘刀虎’敖断雁,法舟和尚,还有你巴大捕头及‘老大房’典当的四位朋友,都不要争了!既扰了我们‘幽冥教’的好事,还想活么?”
“幽冥十殿,轮回六道。”
“地狱门开,在劫难逃。”
“幽冥弟子,祭幽冥法帐!”
随这飘忽不定、时远时近、恍若在东、审之在西而实非西非东的阴恻侧的声音响起之后,场中各色各样打扮的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七七四十九人,忽同时拔开了他们各自带着的葫芦。
葫芦内升起一股或白、或黄、或灰、或豆青、或亮蓝,甚至有猩红、血褐诸色的烟来。
有的,像狼烟浓黑,
有的,如炊烟袅袅,
有的,似水烟迷蒙,
有的,若硝烟滚滚……
而所有的烟雾弥漫、升上天空后,就渐布渐浓,渐浓渐暗,最后变成一个阴灰灰、黑黢黢、暗乎乎、掺兮兮的昏天黑地、阴风飕飕的世界。
这时,忽听一声女鬼的悲号之声,毛骨悚然地响起!
随即响起一个人充满惊怖、恐惧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黑暗中忽出现一只幽绿的灯笼。
灯笼那一团发绿的火,照在地上。
只见地上都是一些零碎的白骨。
一个骷髅在绿灯下泛着幽绿的荧光。
又一声狂叫、一人跌跌撞撞披头散发地撞进的绿的光晕里,仰天倒下。
灯火照着他满是血污的脸——
脸忽裂开,肉一块块掉下、化成血水、落在地上,无声地冒出一溜青烟。
那人身上至少中了五件刀剑之类兵器创伤。
那人咽喉处有一个被撕烂的大洞。
那人的黑血汨汨流出,肉在腐烂、萎缩。
那人眨眼间化为一具完整的白骨!
静极。
寂静中只觉四周更黑。
黑成一口黑棺材。
一口包孕天地、浑无边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棺材。
在场的每一个人,似是连呼吸也俱消失了。
短戟张重龙也屏住了呼吸。
张重龙身历江湖恶战无数,觉得未有一场恶战险恶如今天!
他觉得现在已不是在与人斗。
而是斗鬼!
——斗一群能令朗朗乾坤骤然暗无天日、密布黑雾厉瘴的鬼!一群专躲在黑暗中伺机偷袭的,精于轻功、暗器、下毒、种蛊的神出鬼没的鬼!
张重龙第一次发现自己很紧张!
他握双戟的手由干燥、稳定变得潮湿、发热、微颤。
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他甚至还听见了因太静而产生的耳鸣声。
(似是一道剑鸣,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无声无息中,蓦地有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掌,若蛇忽游到张重龙颈项上。
张重龙一惊。
他身子一弓,跃起,空中转身,双戟急刺背后的人。
但他刺空了!
背后什么也没有!
但这时四面人方忽起了啸声、风声、鬼哭声!
有二三十道兵器、暗器攻向他!
张重龙心头刚闪过躲闪之意,随即发现颈项麻木了,脊椎麻木了,腰麻木了。
二三十道暗器、兵器全击中了他!
准确地说,是六件兵器、二十七道暗器击中了他!
这些从幽冥黑雾中陡然飞现的暗器、兵器,欢聚在他体内,组成痛苦、痛击。这份至厉的痛,使张重龙麻木的全身俱在刹那间恢复了感觉!
——痛苦的感觉!
这份痛觉之剧、之厉、之猛,以致使铮铮硬汉的张重龙也不由发出了一声吼叫!
一声震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吼叫!
借这一痛一醒的当儿,借这份至痛而恢复的力量,张重龙最后一次出了手!
他的一对短戟准确、迅疾如电地击中了两道形同鬼魁的身影!
四道幽灵般的身影在向张重龙一击之后迅即四散开,逸入黑色之中。
张重龙和被他击中的两道人影从空中坠落下来。
像大鸟一样坠落下来。
当张重龙正从空中落向地面之时,他的眼睛犹还看到地上的情景:
地上,一个周身忽燃满“绿火”的人,正手舞足蹈地跳着,在地上翻滚着,而一些幽绿的暗器像一群急飞的萤火虫,密雨般地“浇”向那团暗淡的“绿火”!
从‘绿火“的微光里和挥舞兵器击落暗器的叮当之声及呼啸声里,张重龙分辨出,那人正是浙省总捕巴炼石!
蓦地。
“绿火”猛地一旺,随着一声惨叫声,巴炼石寂然不动了——
五个幽灵般的黑影陡地闪出、出剑。
五口剑从五个方向穿进了巴炼石的身子!
又一个完了。
张重龙飞闪过这一念后,脑中随即空成一片空白。
他的生命像一块石头坠向黑暗的深渊一样坠下来,直坠入、沉入十八层地狱。
“铁拳满天星”韩威死。
骁勇善战的“短戟”张重龙死。
为人精明、干练、机警过人的浙省总捕巴炼石也死了。
“不亦悲夫客”章铁钦像一只田鼠一样蜷缩、偃卧在地上。
悲愤像湿柴焖燃在心中,堵得发慌。
面对这白日变出的黑夜、幽灵般出没的杀手,危机四伏的环境,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必须活下去,为他们报仇!
要想杀敌,先须护己。
奋不顾身的杀敌,在此险恶之境,恐敌未杀死,自己的命先丢掉了。
——这种事,智者不为!
章铁钦是飞刀圣手、暗器名家。
面对黑暗,他一双眼睛犹能明辨黑雾中是否有黑衣的“幽冥杀手”隐藏其间,伺机偷袭。
这叫“夜眼”。
这是幼时随师父在祠堂黑夜里练射香火练出的绝技。
但“幽冥教”的“幽冥法帐”所布出的黑烟大雾,不仅能遮天蔽日,布成幽暗墨黑的“冥界”,还含了毒烟——
能令人毒盲双目、产生幻觉的毒烟!
这份毒烟使得章铁钦这双连飞刀刺睫也不眨眼、平时不畏水火的“夜眼”也不敢久睁。
睁得时间一长,便发酸、发痛。
即使不睁眼,一旦睁开也有视力模糊之感。
本来能看十丈之内的“夜眼”,只能看一丈方圆内事物了。
——这便是章铁钦无法救援同道的原因。
听着张重龙、巴炼石先后遇害的声音,章铁钦只觉有一股仇恨的毒火在烤灼心苗。
他已亮出了他成名暗器、飞刀——
左手:秋风。
右手:落叶。
秋风是一口飞刀。
能摧毁一切的飞刀。
落叶则是悲哀的。
每当章铁钦发出落叶暗器时,总感到无限的凄怆、悲哀——
杀人的悲哀。
章铁钦感觉着他掌中沁凉的、平实的刀体,如感觉一尾在冷冷的河水里滑入摸鱼人掌中的鱼。
刀躺在他左掌最合适的位置。
一有警兆,中、食、拇三指一屈,便成拈刀出手的最佳手势。
而一叠落叶则在右掌之下。
镇铁精制的、小巧玲珑的三角枫、五星枫形的落叶,边缘像桑叶一样微有锯齿状。
每一枚落叶都被手摩挲得极为光滑。
章铁钦在黑暗中闭起了眼睛。
他以“听风辨位”术候敌来袭。
他调动、聚集起数十年性命双修的全部功力、心力,准备一击!
——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
他要给“幽冥教”以最大的杀伤力!
八
武林“老大房”典当是日日开门的。
即使冬雪封门、大雨倾盆之日也不例外。
典当是为了与人方便,让人当物兑银以济急的。谁知道哪一个人什么时候需要上典当当物呢?
又有谁知道哪一个人什么时候赎当呢?
武林“老大房”典当即使在典当铺的柜头护卫与当铺主人五大高手俱外出赴斗的今日,也照开不误。
照开不误的意思就是一如既往,各司其职,各人做该做的事。
典当在江湖的唇典中,又叫“高柜头”。
因为每个典当都有一副高高的柜头。
柜头后坐的,一般都是满脸皱纹与精明的老人。
这种老人常蓄着长长的指甲,捧着白铜水烟筒呼噜呼噜地吸上半天而不需换一口气,他只要眼一瞥,便能准确说出你的钻戒有几粒钻以及金子的成色和产地。
这种老人通常被称为掌柜朝奉。
这种朝奉通常都来自徽州。
武林“老大房”典当的朝奉就是这样一个老人,这样一个干了几十年当铺朝奉的徽州客。
他姓赵名象简,人们都尊他为老夫子。
赵老夫子看货,几十年从未看走过眼。
武林“老大房”典当的高柜头里,通常就是由小厮孙金银接货、递货,赵老夫子审货、报价,账房先生李先生付银的。
柜头外则常年有一个拿大扫帚扫院子的老头钱老头伺候着,随时以扫帚扫去送当的客人发开货物包皮所丢下的破棉絮、破衣、废纸、烂绳之类残杂垃圾。
——钱老头是个聋子、哑巴。
“报老夫子,典当后院后街上,有七八个江湖人逗留不久,似有所图谋。”
赵老夫子眼皮也不抬地仰躺在竹榻上:“随他们去。据老夫所知,还没人敢动过本典当一根汗毛。”
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报:
“老夫子,后街上又驰来两队骑士,约十三四人,一式头戴竹笠,身披黑披风,看样子身手不俗,都是硬手。”
赵老夫子淡淡地问:
“他们有没跳进围墙来?”
“这倒没有。”
赵老夫子不再说什么,闭上眼养神。
他刚闭上眼养神,一人急闪而进跪禀:
“赵老,有十七八个身穿白衣,头扎白带子的东瀛武士与前面两拨人马合在一起,分成五组人马,每组八人,从五个方向跳进了典当后院,分头向水、木、金、火、土五宫扑去。”
赵老夫子问:“五官闻警了没有?”
“已报知了!每道宫门都已下了三重防守门关。”
“他们有没朝这里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