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8 07:29      字数:4783
  但郭蝎子、周蜈蚣却是别有用心,希望小高越聪明越好,最好能在三、五天内学得他们全部的真传,也好早些走路。
  上午练掌,下午练脚,晚上还加上夜课,尽管小高天赋过人,也被逼得精疲力竭,除了练工夫就是睡觉,连和孟小月谈话的时间都没有。
  但郭蝎子、周蜈蚣却暗暗得意,自认计划不错。
  小高学习到第十二天,郭蝎子、周蜈蚣忽然发觉已没有再可传授的了。小高的掌法、脚法都已练得纯熟异常。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拉着小高一起去见孟小月。
  郭蝎子理直气壮地道:“这小子笨得很,练得这么久才学会我的勾魂掌,可以让他走了。”
  周蜈蚣道:“对!我那夺命脚只不过二十四式,他竟然学了十几天才学会,对付方振远大概可以了,这下你不必担心九江镖局的人会追杀他了。”
  孟小月心中暗笑,口里却冷冷地道:“他学这么久才学会你们的掌、脚功夫,当真是笨得可以,只不知道练我的金蛇指,要多少时间?”
  郭蝎子一怔,道:“怎么?你也要传他武功?”
  “是啊。”孟小月道:“总不成只让你们教他武功,我却撒手不管。”
  周蜈蚣道:“你金蛇指变化繁杂,只怕这小子又要学十几天才能学会了。”
  孟小月道:“唉!这小子当真是笨得厉害!咱们练了许多年的武功,他要十几天才能学会。”
  郭、周听得顿时一怔,才想到小高确实是个天才,十几天的工夫竟学得了二人大半生苦练的精华。
  孟小月微微一笑,道:“好了,我伺候了你们十二天,现在该你们换班了。蝎子负责筹办食物,蜈蚣负责巡视警戒,不许让人接近咱们,以免把咱们的武功泄露出去。”
  二人面面相觑,却又无法争辩,只好听命行事。
  孟小月开始传授小高的金蛇指法及擅长的轻身功夫。
  她不似郭、周二人的急迫,且细微详尽,又让小高有着充份的休息时间。
  这对小高的帮助很大,使他有时间去思索学习中的疏漏。
  也使小高对已学习的勾魂掌和夺命脚有更多的体会和了解。
  小高不是一代武学大师,但他见识过武林中几位最有名气之人的武功,他表面敦厚、老实,底子里却有股嗜武的狂热。
  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动力,使小高甘愿屈身为奴、为仆,只是希望见识一下那些人的高明武功,纵然是一招一式也好。
  也许小高还不太明白,他内心中渴望在武功上有所成就的意念已超过了他性格上具有的韧性。
  他不喜欢孟小月,更不喜欢郭蝎子和周蜈蚣,但他却爱上了勾魂掌和夺命脚。这份狂嗜使他忘了他们身上的毒物。
  忘了那些毒物是那么令人嫌恶,而能够和他们正常地相处。
  十几日的急迫练武生活,郭蝎子、周蜈蚣二人求他学成的压力,使小高全神凝聚,没有一点时间去想些甚么。
  蛇娘子的纵容、宽大,使小高在习练金蛇指之外,又想到很多的事情。
  但潜在渴求武功的意念仍然占据了他大部份的思想。
  他想到了勾魂掌和夺命脚,奇怪的招式变化完全脱离了武学常规。
  那是种充满着创意的新奇武功。
  事实上,郭蝎子和周蜈蚣的掌法、脚法都是他们在常年役用毒物时研创而成的。
  勾魂掌如蝎之毒物,力聚掌指,中人后才发出内劲伤人。但精妙处却在它以虚掩实,使人无可捉摸它的攻击所在。
  夺命脚有如蜈蚣爬树,群足并用,各有着力之处。演用在人的双腿之上,就变得虚实难测。
  一脚踢出,幻起了无数的脚影,它的精妙处就在一脚踢出之前的弹动变化,撩得人眼花头晕,无从防备。
  奇怪的是,周蜈蚣、郭蝎子创出了这么一套精妙的武功,但却从未在对敌之时使用。
  因为他们善于役毒伤人,既轻松又容易,也就懒得和人真正动武了。
  蛇娘子孟小月的金蛇指,亦是由毒蛇攻敌中变化而来。天下百余种不同之蛇,每一种毒蛇在攻击敌人之时,都有它们不同的姿势、劲道。
  孟小月久观蛇性,创出了这套金蛇指法,再加上她的天赋才智,把兰花拂穴手的变化也融入了这套指法之中,使得这套金蛇指的变化就更诡异难测了。
  小高很用心学,孟小月也在全心传授,仍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小高才完全学会。
  直到完全学会了十八招金蛇指,小高才体会出这是一套繁杂、深博的武功,名虽为指,其实拳掌皆要应用。
  郭蝎子和周蜈蚣虽然并没有违背孟小月的令谕,但小高已感到二人对他是越来越厌恶了,眼中的怨恨也愈来愈深。
  蛇娘子孟小月也感觉到这种压力,等到小高完全学会了金蛇指之后,立刻对小高说:
  “你帮助了我们一场,我们传授了你武功,咱们之间彼此的恩怨两消,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彼此形同陌路,谁也不欠谁的情了。”
  小高道:“这个在下不能答应,一日授业,终身为师。”
  郭蝎子怒道:“咱们又没有收你作徒弟,怎么是你师父?少拉关系套交情,你走得越远越好,老夫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小高道:“郭前辈,我……”
  周蜈蚣冷冷接道:“少啰嗦,既是蛇姑娘叫你走了,你还在牵扯甚么?老实说,我们传你武功,都是看在蛇姑娘的份上。谁稀罕你这个又讨厌又臭的臭小子做徒弟!”
  郭蝎子十分得意地说:“你可知道,我们为甚么日夜逼你练武功吗?”
  小高道:“晚辈不知道。”
  郭蝎子道:“我和周蜈蚣早就商量好了,早些把你教会,好叫你早些滚蛋,免得你留在身边,看了就讨厌。”
  这句话说得大露骨了,小高若有所悟,道:“既是如此,晚辈这就拜别了。”
  说着双膝跪下,对周蜈蚣、郭蝎子拜了三拜。
  孟小月并没有阻止,二人把毕生心血研创出来的武功,传授给小高,受他三拜,也是受之无愧了。
  但周蜈蚣和郭蝎子却是转过了身去,连望也未望小高一眼。
  两个人心中所想的是小高早些离开,走得越快越好。
  拜过郭、周二人,小高文转向孟小月,但却被孟小月伸手拉起,道:“不必拜我,你可以走了。”
  一面说话,一面眨动眼睛。
  小高实在不明白孟小月眨动眼睛的意思,认为是要早些离去的育思,只好一拱手道:
  “小弟告辞了。”
  孟小月突然间涌出两行泪水,道:“兄弟,你承认我这个大姊吗?”
  小高点点头,道:“大姊造就之恩,小弟终身不忘。”
  孟小月道:“那就好,你快些去吧。”
  小高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直待小高离去,郭蝎子、周蜈蚣才转过身来,哈哈大笑起来。
  孟小月拭去眼中泪水,奇道:“你们笑甚么?”
  郭蝎子道:“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终于走了。”
  周蜈蚣道:“其实,你如早些告诉我们,他是你的兄弟,我们也不会那样讨厌他了。”
  意在言外,孟小月听懂亦装作听不懂,道:“你这话甚么意思?”
  周蜈蚣道:“这个,这个……”
  郭蝎子道:“我明自了。”
  孟小月道:“周蜈蚣不敢说,你明白你就说吧。”
  郭蝎子道:“周蜈蚣的意思是说,姊夫怎能讨厌小舅子。小高是你小兄弟,就不能对他无礼了。”
  周蜈蚣骂道:“你还不是一样的心思!”
  郭蝎子道:“但我没有说出来呀!”
  周蜈蚣道:“摆在心里,还不是一样。”
  孟小月笑道:“不要吵了,你们跟我相随不离,原来都是别有用心!”
  郭蝎子道:“真是马不知脸长。”
  周蜈蚣道:“郭蝎子,我要是马不知脸长,那你呢?你是甚么?”
  郭蝎子道:“我……我……我只想终此一生,追随在蛇姑娘的身边,为奴为仆,得以常见玉人,心愿已足了。”
  周蜈蚣叹口气,道:“其实,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我如真要娶到蛇娘子,你老不和我拚命才怪!咱们两个不死去一个,此事永难有了结。”
  听二人之言,看二人神情,完全出于一片虔诚,孟小月有些感动,二人为她美色所迷,生死相随。
  一片愚诚,这份情意,足可使人感动得掉下眼泪。
  但孟小月心中明白,她对郭蝎子、周蜈蚣却是全无一点情意,而且对二人的紧追不舍,常随身侧还有点厌恶。
  偏是二人武功高强,又极忠诚,各具在技,役毒之能天下无双,孟小月有二人相助,不但实力大增,运用起来也十分方便。
  虽然,孟小月心中早已明白二人心意,但二人一旦表明出来,孟小月却也有份淡淡的愧咎。
  想到归宿,黯然神伤,不禁长长一叹。
  对蛇娘子孟小月的一举一动,郭蝎子和周蜈蚣都有很敏感的反应,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说道:“你叹甚么气?”
  “可惜呀可惜……”
  孟小月突然心有所悟,住口不言。
  原来,她想说:“可惜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但想此这一出,定然会大大的伤了二人的心,说了一半,又忍了下去。
  郭蝎子道:“可惜甚么?”
  “可惜,可惜……”蛇娘子孟小月望了二人一眼,又忍下不说。
  周蜈蚣道:“你有甚么事只管说出来,我和郭蝎子也有自知之明,我们也希望能了解一下姑娘心中之意。”
  孟小月沉吟了一阵,道:“二位一定要我说吗?”
  郭蝎子惨笑道:“是!早一些说明也好。”
  孟小月道:“可惜!我只有一个人,无法一分为二嫁给你们两个。”说完媚然一笑,转身离去。
  她本想明说出来,以断二人痴念,但想到这个说法,也是一样的死结,何不替二人留点面子。
  郭蝎子、周蜈蚣呆了一呆,突然相拥一处哈哈大笑了起来。
  良久之后,郭蝎子才停下,道:“周老兄,你比兄弟大几岁?”
  周蜈蚣微微一怔,道:“咱们早已叙过年龄,不是同年生的吗?”
  郭蝎子道:“噢!好像你大我一点吧?”
  “我是七月十一,你是十月初八……”周蜈蚣一面思索,一面说道:“一定要算清楚我也只大你不到三个月吧。”
  郭蝎子道:“大一天也算大呀!你是老兄,我是小弟。”
  周蜈蚣道:“平常你一直计较,说我报的月日不对,你应该是大哥,今天怎么忽然谦虚起来了?”
  郭蝎子哈哈一笑,道:“小弟年幼,少不更事,如有得罪大哥之处,还求大哥多多原谅才是。”
  周蜈蚣也忍不住笑道:“你郭老弟早一些如此懂事,咱们也不会一天到晚抬杠了。”
  “对对对,此后小弟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了。”
  周蜈蚣心中一动,道:“不对不对,你这小子可是从来不曾如此谦虚过,你有甚历话,干脆明说吧。”
  郭蝎子道:“只怕说出来,你周大哥不会答应,小弟岂不是大失颜面?”
  周蜈蚣道:“不必客气!你只管说,我老周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郭蝎子道:“说的也是,做大哥的总得让我这做兄弟的几分,周大哥,你大过小弟,为小弟和蛇姑娘想,你都该退出这场竞争。”
  周蜈蚣明白了,心中暗暗骂道:“好小子啊!你转弯抹角的套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禁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郭老弟,长兄如父,我既长你两个多月,身为兄长自然该优先。再说长兄未娶,你做弟弟的如何能娶?这么办吧!你退出竞争,让蛇姑娘就嫁给我,我保证给你找一个绝色美女做妻子如何?”
  郭蝎子道:“蛇娘子的事难办得很,周大哥既是心急娶妻,何不先找一个嫂子,做兄弟的愿意全力效命。何况小弟年轻一些,再等些时候,也不要紧啊。”
  周蜈蚣道:“你年轻个屁啊!今年我都五十九岁了,难道你还三十岁不成!”
  ‘就算我少你一个时辰也算小啊,你怎么不认这个账?”
  周蜈蚣冷笑道:“郭蝎子,别打这种如意算盘,甚么事我都可以让你一步,唯独这件事是不会让你的。”
  郭蝎子怒道:“我尊称你一声大哥,想不到你如此不知好歹,看来咱们这兄弟的交情,只怕是维持不下去了。”
  周蜈蚣道:“割袍断义,划地绝交,或是大家拚个你死我活,悉听尊便。”
  郭蝎子似是突然想起了甚么大事一般,高声道:“蛇娘子呢?别让她一气之下,悄然离去了。”
  周蜈蚣道:“她为甚么要悄然离去?”
  郭蝎子道:“也许是……”他太想说也许是追那姓高的小子去了,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