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8 06:40      字数:4776
  法净大师道:“本寺毗卢阁藏经堂,一向不准外人接近。莫说寺外之众,就是本寺,除了十几位大师外,其余僧众也不得擅入,唯有一个方外人士曾进经堂者,就是施主.施主承蒙方丈慈悲,代抄经卷,特许施主进经堂抄经,是以施主得趁其便做了手脚,要不是昨日施主与人里应外合,盗走了血字真经,施主盗取武功秘籍之事,一时尚不能发觉。施主也未免贪心了些,是以惹火烧身。”
  法清大师道:“施主只要原壁奉还本守武功秘籍,佛门宽大无边,不与施主为难,放施主一条生路,岂不两下都好?”
  蓝人俊叱道:“真是岂有此理!蓝人俊人穷志不穷,盗你血经何用?盗你武功秘籍何用?想不到堂堂高僧,居然也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清之类,岂不抽辱了佛家的名声?”
  法净大师沉下脸道:“施主何苦固执如此?此血经乃去恶禅师生前以血当墨抄写的《大菩萨藏经》,施主盗去究有何用?实在叫老衲无法猜测。”
  蓝人俊道:“对啊,我要来何用,大师你都无法猜测,我更是莫名其妙了。”
  法清大师厉声道:“休要花言巧语,任你有巧簧之舌,也赖不掉盗经的罪恶!”
  法净接道:“昨夜你以同伙三人引走四护法,乘机潜入藏经室盗走血经。知道老衲不在经堂的,除四护法僧外,只有你一人知晓,故尔策划得十分周密。老衲今日回来后,闻知昨夜有夜行人探访,连忙检查经籍,方知除了血经,还有三部武功秘籍遗失。施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蓝人俊道:“不错,我昨日在经堂隔室抄经时,大师你还来验看抄经,并言出外有事,明日才归。下午抄完经后,我并未离开白马寺,晚间与方丈大师对了两盘奕,便在你们给我的房间睡了,今日一大早我去北市有事,不料却被身后这四个罗汉将我捉了来,不问青红皂白硬说我盗经盗秘籍,这道理究竟何在?”
  法清道:“你至本寺抄经已有两月,到底来本寺安什么.心,从实招来!”
  “胡说,本人抄经为生不只一年,洛阳城内外寺庙不下于百所,最少有一半请我抄过经,你们可去那些庙里问问,可有一针一线丢失!”
  法净问:“施主在何处学的武?令师何人?可以见示名号么?”
  “有何不可,在下并无师傅,只因小时家住铜陀坊威隆武馆隔壁,见武师们练武,跟着比划比划罢了,也只为个强身健体而已,这又与盗经有什么关系了?”
  “施主学过拳脚,自然对武功秘籍特别垂青,盗走几部也是常事。”法挣大师道。
  蓝人俊气得无话可说,便道:“佛门弟子硬要诬赖好人,在下纵有口百张,也只怕分辩不清,既然认定在下盗取了贵寺秘籍,那便由大师们处置去吧!”
  说完,他干脆闭上了双目,懒得再说了。
  三位上座大师以目交换心意,便由法净大师向四护法僧道:“将这位施主带出毗卢阁,到后殿施主的宿处,暂不由他自主,看管一段时候再说。”
  等护法僧将蓝人俊带走,方丈大师这才开口道:“据适才讯问情形,蓝施主似不曾说谎,真的血经不是他盗取的也未可知。”
  法净大师道:“蓝施主嫌疑最大,望方丈切莫轻赦了他。”
  法缘大师道:“此子目光清澈,答话时理直气壮,不似宵小之辈,依老衲观之,此子根骨清奇,宅心仁厚,若有机遇,后日必有大成,千万不能冤屈了他。”
  法净无奈,道:“该如何处置,请方丈示下。”
  法清大师道:“我寺武功至宝《金刚降魔杆三十六式》、《金刚练功心诀》、《金刚伏魔掌二十八式》,都是本寺镇寺之宝,去恶禅师抄写的血字真经,也可视为佛门珍宝.如今诸多宝物遗失,愧对列代祖师。此事体关系太大,只怕不能轻易放走了蓝人俊。以至线索全然中断,无迹可寻。”
  监寺是地位仅次于方丈的上座大师,说话的份量自然不轻,取舍与否,方丈都得再三斟酌。
  法缘大师略作沉思后,道:“说蓝施主偷去武籍,并无实证,老衲以为,还是放了的好,以免让人含冤负屈,那就是罪过了。”
  法净道:“若是放走蓝施主,只怕如法清师兄所言,以后更无迹可寻。不如放且放了,派人秘密监视,说不定会查出端倪来。”
  法缘摇头道:“既然放人,不可再疑,私下跟踪盯梢,只怕不应是佛门弟子所为。”
  法净不由脸红,心下着实懊恼。
  法清道:“佛门虽说慈悲为本,但对妖邪也决不轻饶。蓝施主罪证虽然不全,但总脱不了关系。一旦放走,镇守之宝只怕永无回寺之日,这又如何向全寺数百僧众交代?”
  看来,老和尚们争持不下。
  法缘无奈,道:“既然两位师弟有意留下游施主追寻线索,那就以三天为限。追寻时,不要只把目光盯住蓝施主,应开阔视线,对本寺僧人也应督察。”
  法清、法净见方丈让了步,便齐声回答:“谨遵方丈师兄旨意。”
  法缘随即站起,回方丈室,法清随其后。
  路经后殿左厢蓝人俊房时,见四护法增守在门外,便径自走了进去。
  蓝人俊躺在床上,一脸懊恼,见两个老和尚进来,理也不理。
  法缘道:“施主请了,事出无奈,暂屈居敝寺三日,以便追寻失宝。三日后若无证据,老衲便向施主赔罪,恭送施主出寺,不知施主以为如何?”
  蓝人俊见方丈言词恳切,并无恶语相加,便从床上翻起来,道:“方丈既如此说,莫说要在下停留三日,就是三十日又何妨?要察实情,并非三两日的事,在下就耐心等着吧。只是在下有一要求,与其让在下这般躺着百无聊赖打发日子,不如拿些经籍来由在下抄吧。”
  法缘听了连连答应:“如此甚好,就请施主继续抄经吧。”
  遂对四护法僧说,让他们转告知藏大师,取笔墨经籍。让蓝施主抄经。
  四护法躬身答应。
  法缘走后,法清大师对四护法道:“蓝施主交托给你们了,该问则问,武籍血经均系我寺镇寺之宝,切不可心过于慈了。”
  说完径自走去,临走使了个眼色。
  四护法僧自然明白师叔的意思,但师傅方丈大师并未有刑逼的指示,未免有些踌躇。
  济圆问三个师弟:“如何?”
  济方道:“师父慈悲,只许以礼相待。”
  济世道:“只讲礼,不动粗,怎问得出口供?不如照师叔所说,逼他一逼,逼出口供,找到失宝,谅师父老人家也不会怪罪下来。”
  济仁道:“话虽如此说,要是逼不出口供来呢?吃这书生在师父面前告上一状,咱们就惨了。”
  四人站在走廊一侧轻声商议,离房门两丈来远,蓝人俊听不见的。
  济方道:“只有冒险一试了,要不,镇寺之宝到何处去寻?只能着落在他身上。”
  济世道:“二师兄所言极是,只要不把他弄残了。罪过也就不大。”
  济仁道:“要是冤屈了他,阿弥陀佛,罪过只怕不小。”
  济国道:“二师叔既已示意,不妨试他一试,此人只练了几手三脚猫的把式,经不起截脉手段的折腾,只要不弄残了,谅来师傅也不会怪罪。”
  济方道:“如此,走,果断些!”
  济圆带头,三人跟后,进了客室。
  蓝人俊问:“经书取来了么?”
  济圆道:“经书之事暂不忙,贫僧有话要说。”
  “在下洗耳恭听。”
  “依贫僧之见,施主还是赐还敝寺经宝的好,要知佛门虽然慈悲为怀,也决容不得让人盗走镇寺之宝,所以,施主请三思!”
  “三思也好,九思也好,在下心地光明,没有做贼便是没有做贼,你们尽可慢慢探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济方不耐,道:“施主,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要行刑逼供么?”
  ”施主嘴硬,逼得贫僧只好动手了。”
  济方说完,倏地一把捏住蓝人俊的手腕,微一加力,疼得蓝人俊“哎哟”一声叫出来。
  济世连忙在他肩上一拍,使的是独门截脉手法,蓝人俊只觉浑身酸麻,筋道扭曲,那滋味真比刀割还要难以忍受。
  他咬紧牙关,拼命挣扎,但身子却动也未动,不到片刻,竟然昏了过去。
  济圆忙上前拍了两掌,又替蓝人俊揉摸了一阵,他才徐徐醒来,嘴里牙齿咬得过紧,弄出了血。
  济方道:“滋味如何,嘴还硬么?”
  蓝人俊昏昏然,用力摇摇头,勉力说道:“好一个佛门子弟,好一副菩萨心肠!”
  济世怒道:“你再不从实招来,就让你尝尝截脉手法的厉害。时间只要一长,你就变成个瘫痪的残废了,试问,一个瘫子要武功秘籍何用?”
  蓝人俊斥道:“任意冤诬好人,蓝某就是到了阴司地府,也要告你们这班恶和尚!”
  济圆也怒道:“咦,蓝施主,我等出家人心慈,故对施主处处客让,施主何必偷了东西还骂失主?”
  蓝人俊心头一腔怒火,叫道:“是你瞧见我偷经籍了么,捉贼要赃,拿出赃物来,到官府去理论!”
  济圆无话说了,只有生闷气。
  济方冷笑道:“贫僧不信你是铁打的罗汉,经熬得住的!”
  说完又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又用两指戳了几下。
  蓝人俊只觉背上先是刀割般疼痛,接着一阵子酸麻传遍全身,紧接着又是一阵奇痒,这滋味真比刑堂动大刑还要难受。
  他急怒攻心,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待他苏醒时,发现躺在床上,四个和尚站在床前望着他。
  济圆问:“招供么?”
  蓝人俊有气无力地答道:“招了。”
  四个和尚大喜,忙道:“说吧!”
  蓝人俊指指济方,道:“都藏在这里。”
  济方莫名其妙,见他指着自己,想是指身后什么地方,便让开个空隙,折头去瞧。
  后面是墙壁,空空如也。
  蓝人俊道:“瞧什么,在你怀里呀!”
  四人才知他是有意寻衅,不禁又气又无奈何。
  济仁道:“该让施主歇口气了,去吧。”
  济圆道:“蓝施主,你将细想想,贫僧等人追不出秘籍决不罢休!
  蓝人俊道:“在下也不罢休。“
  济世问:“施主何意?”
  蓝人使道:“令日之辱,他年必然相报。”
  济方道:“咦,你还要报仇?奉陪奉陪!”
  济圆道:“去吧,让他再思量思量。”
  四人来到走廊上,又悄声议论了一阵,决定明日再审。
  傍晚,济仁端了饭菜进屋。
  蓝人俊理也不理,只管躺着。
  济仁道:“施主,起来用斋。”
  蓝人俊道:“受刑已饱,何用斋饭?”
  济仁愧道:“施主不必意气行事,不食谷米亏了身子又有何益?”
  蓝人俊道:“食了谷米身壮好受刑么?”
  济仁无语,叹口气,将饭菜置于桌上,转身走了。
  蓝人住浑身酥软,决心不吃恶僧的斋饭。
  但是,他的腹中已饥。
  于是,他闭目屏弃杂念,开始练功。
  他练的什么功?
  说来好笑,他练的是道家的辟谷术,就是说,断粮炊,不吃饭。
  他为何要练这样的功?
  因为家贫,难以为生。
  他家祖上为官,父亲饱读史书却屡试不第,祖父又在知府任上急病身亡。从此,家道败落,坐吃山空.到他这一代,除了两间破瓦房,便什么也没有了。
  父亲壮志难酬.一心要他读书,金榜题名,好光宗耀祖。
  偏偏他对做官没有多少兴致,不愿参加会考。父亲死后,母亲不久也长眠地下,他无以为生,便仗着写得一手好字,到洛阳城里城外的庙观去抄写经书,换得一些铜钱度日。
  两年前,他应邀在城西的一所小道现里抄经文。抄着抄着,发现一本经里,尽是练气之法,上面还有辟谷之说,这本经已经十分破损,封面也无,观主让他将旧经籍整理裱糊誊抄,告诉他哪些经文陈年因袭下来,实在过于破旧,有的根本不是经文,可以弃之不顾。
  这本破烂的,也不知叫什么名的练气法,就是观主让他烧毁的本子之一。
  他素喜读书,一时产生好奇,便将此经翻阅一阵,原来这练气法叫“紫微二元导引术”。
  书中说,练此气可得阴柔阳刚二力,乃道家最上乘的功夫,小成需十年八年,大成则无有年限,只是越练功就越深。但资质特佳者,三五年也有小成.练此二元气功,必须先阳后阴,两种练法恰好逆反,即行气经脉走向相反,先练阳气以强身固本,然后再练阴气。若使阴阳二气合一,功须二十年以上,还要视练功者的资质而定。愚顽者,功效甚小,终生难以练到二气合一。倘使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