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18 06:09      字数:4982
  这栋宿舍楼里住了六七百人,每年来来去去的新生毕业生,没想到楼长还记得她。安思冬很惊讶:“是啊是啊,阿姨您记性真好。”
  楼长笑呵呵地说:“虽然名字叫不上来,但只要是经常在楼里来来去去的,我都能一眼认出来,陌生人可别想蒙混过关。”她看着曲惟恩,拧起眉头,“小伙子好像也见过,有印象。”
  曲惟恩的外形比较惹眼,在女生楼下出现过被楼长记住也不足为奇。两人又看了一阵,准备继续去校园里其他地方逛逛。
  走到草坪边,楼长突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个大块头小伙子!”
  两人不由站住了,回过头去。
  “你不就是那年女生节在草坪上摆玫瑰花的男生吗?就是你!从那之后每年都有人学你的样儿来跟楼里的姑娘表白,把草坪都弄坏了,害得我每到女生节、情人节什么的就要在楼前看着,不许他们上去乱踩!”
  囧……曲氏夫妇二人连忙为当年年少轻狂造成的不良后果向楼长阿姨道歉。
  阿姨看着他俩也挺高兴:“就是追的这个姑娘吧?小伙子挺有心,也专情,真能成就一桩好姻缘,踩坏个草坪也值了!不像现在的小年轻,追求的时候热乎呀,过两天一看,怀里抱着的又换了一个人了!唉……”
  和阿姨聊了好一阵才离开。dawenxue 超速首发安思冬乐得前仰后合,一直笑:“曲惟恩,那回楼下那些玫瑰花,是不是都是你买的?你从哪儿学来的呀?哈哈……你究竟是帮周远航追我,还是其实想自己表白来着?”
  曲先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冷艳地抬头看天。
  她揪住他的胳膊,不停地厚着脸皮追问:“到底是不是呀?是不是嘛!”
  走出去好长一段,一直走到东大操场边,他才酷酷地憋出一句话来。
  “是又怎么样。”
  曲惟恩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班上个子最高的学生,从来都是坐最后一排,他的父母、家里亲戚也大多是高个子。身高上的优势让他养成了一种别样的优越感,尤其是面对矮个儿的同龄人。当他第一次看见安思冬时,脑子里首先冒出的念头就是:居然有这么矮小的女生,跟没发育似的,将来她找对象,也只能找个三等残废吧?
  同宿舍的老毕和小胖却不这么想。他们俩也是北方人,看到这样的女生觉得很新鲜,晚上卧谈的时候说起班上女生,老夸她小巧玲珑很萝莉很可爱啦,皮肤粉粉白白的让人看着就想捏啦,一边伴以猥琐的笑声。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骂他们两个:“没出息的,喜欢那种干扁四季豆,你们俩难道有恋童癖?”
  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来老毕每次见面都拿这句话取笑他。
  周远航的态度则比较淡然:“这种女生在我们那边不要太多,满地都是,一抓一大把,一点都不稀奇。”
  周远航喜欢时髦靓丽的女生,据说正在追建筑系的一个mm。那个mm和他一样都是从上海考过来的,刚一入学就被追捧为建筑系的系花。系花当然不是那么好追的,周远航借着同乡的名义,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久攻不下。
  曲惟恩每次看安思冬,都有一种看小人国来客的滑稽感。她居然还买了一辆亮粉色的22吋小童车,乱七八糟喷了好多道绿色荧光漆,丑得偷车贼都不愿意光顾。车子太矮膝盖伸不直,经常看见她弯腰低头吭哧吭哧地蹬着车奋斗在十食堂到三教那条数百米的大上坡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每当此时,他就故意多蹬几下,从她身边风驰电掣地掠过。
  他觉得自己应该挺有存在感的,开学还不到一周,连隔壁班的男生全都认识他了。所以当班上第一次秋游,她都叫不出他的名字时,他感到有点儿挫败。
  大一新生是够有激情的,全班一起骑自行车骑到西山去郊游,路上花了三个小时。安思冬还真蹬着她那膝盖都伸不直的小童车跟上了大部队,他光看着都替她觉得累。反正她那么小个小不点,轻飘飘的没几两肉,随便找个男生带不就好了。
  爬山的时候这个小不点表现却让他有些意外。全班三十多人,爬着爬着就有人落到了后面,她却一直保持在第一梯队。到了山顶平台班长还夸她:“看不出来你体力这么好。”
  她豪迈地拍拍胸脯:“那是,别看我个子小,其实我壮得很呢!”
  曲惟恩在一边恶意地想:别拍了,再拍你那前胸就跟后背一样分不出来了。
  关于这点,一直到结婚以后,曲先生想起来仍免不了长吁短叹。有一天他在阳台上帮忙晾衣服,拿起她的内衣,想到新婚夜的乌龙,就仔细研究了一下这种神奇衣物的构造。翻过标签一看,他忍不住问:“你怎么又穿B了?那个卖内衣的阿姨不是说你只需要穿A吗?”
  安思冬很抓狂:“我本来就是B!32B!从16岁开始就是这个号了!你没听到那个阿姨说吗,他们家的号偏大!偏大!”
  “是吗?”他看了一眼她的胸,捏着下巴回想了一下,表示怀疑。
  这个表现毫无疑问换来一顿粉拳招呼。
  晾完衣服两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看着看着他的手就不规矩了,悄悄摸到她衣服里面去,被她不客气地拉出来:“你不是嫌我胸小吗?那你还摸!”
  他厚着脸皮说:“我帮你验证一下到底是A还是B。”
  过了一会儿看她没反应,继续不规矩地把手伸进去。摸了两下,她问:“验证出来了吗?我真的有那么小?”
  “其实你也不小了,”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怪我手太大。”
  迎接他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小拳头。
  扯远了。总之,在十九岁曲惟恩的观念里,女人当然是胸越大越好,前凸/后翘,那才有女人味儿啊。就算老毕和小胖嘴上老夸安思冬可爱,也没见他们出手去追,真的喜欢的还是漂亮身材好的女生。男人么,虽然口味各有差别,某些方面还是不会变的。
  何况她还那么矮,才齐到他的脖子,给他做馅儿都不够。反正很不符合他对另一半的预期就是了。
  在山顶平台休息了一阵,后面还有人没爬到。班长问大家:“谁还想继续往上爬?上面路比较陡,大家一块儿照应着点。”
  有一小半人想继续爬,其他的留在平台休息。那个小不点跟猢狲似的,爬得可欢。曲惟恩走在她旁边,看她累得满脸通红气喘如牛,心里有点儿鄙视。没那能耐,还硬要逞强。
  爱逞强的可不止她一个。平台往上没有修台阶,也没栏杆,很不好走,偏还有六七十岁的老人非要来爬。安思冬走到一名老人家身后时,他突然一个踉跄,失去平衡,仰面向后倒去。
  这么陡的山路,往后倒可不是闹着玩的。曲惟恩离老人远了点,伸手没拉着他,走在前面的亲属也没注意。安思冬正在他后面,伸手一把抵住了老人家的背。那位老人块头不小,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十斤,她那么小的个子,往后退了一步,后脚撑在一块突起的树根上,居然生生硬把人架住了。
  嘎巴一声,很轻微的,也许根本没人听见。
  老人的家属反应过来,连忙把老人扶起,对她连声道谢:“幸亏有这小姑娘扶一把。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站着没动,扯出一丝笑容,摇摇头:“没事没事。”
  老人和家属看她也不像有事,道过谢掉头下山了。只有曲惟恩看得清楚,她着力的那只右脚,在撑住的一刹那,脚踝几乎弯过了90度。以他这么多年打球跑步受伤及看别人受伤的经验来看,她肯定扭到脚了。
  身边有人越过她继续往上爬,还有人嫌她挡了道,叫她让让。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额头上冷汗滚滚,脸上挂着僵掉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有什么好硬撑的?他叫了她一声:“喂,你要不要紧?”
  班长也从后头赶上来了,发觉不对劲:“安思冬,你怎么了?”
  她终于垮下脸:“好像扭到脚了……”
  卷起裤管一看,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像个发青的馒头。班长轻轻按了按伤处,问她疼不疼,她脸都痛歪了,还逞强说不太疼。山上也没医生,只好给她先喷了点云南白药气雾剂止痛。
  山当然是没法爬了,走平地都够呛。班长四下看了看:“曲惟恩,你来背她下山吧。”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干过多少次这种苦力活儿了,背这么个小不点,不在话下。她比看上去还要轻,他都怀疑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背的初一小男生都比她重。
  她毫无戒心地趴在他背上,嘶嘶地倒吸冷气。以前他背的大多是运动受伤的男生,偶尔背过一两次女生,都是才上初中的小姑娘。这是他头一次和同龄的女生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女孩的身体超乎想象的柔软,就像棉花糖一样。他扶着她的大腿,觉得一把抓下去都是软绵绵的,根本摸不到肌肉,也不知道她刚才撑住那位老人的力气是从哪儿来的。
  也许是爬山累的,现在还要多背一个人,他的心跳有点快,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浑身发热。他的手扶着她软软的腿,两条软软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还有背上,紧紧贴着他的……女孩软软的胸脯。
  其实……她的前胸和后背,还是有区别的……
  太猥琐了,背个伤员还想这些,赶紧把脑子里那些不纯洁的念头甩掉。
  于是他找了个比较纯洁的话题:“你多重啊?”
  “85斤。很重吗?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真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还要麻烦你……”
  得,刚好自己一半。轻得跟羽毛片似的,还不自量力地去接一个从山路上摔下来的一百四五十斤的老人,崴了脚算她运气,要是一个没撑住,就跟着一起滚下去了。
  “你有没有学过动量定理?”
  她不明所以,傻乎乎地说:“当然学过啊,高中都要学的。怎么了?”说话的时候动了一下,扯到脚了,她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笨蛋。“活该。”
  背上的人呼哧呼哧喘气,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他气的。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现在被他背着,当然不好意思跟他顶嘴。
  很多年以后,他再一次跟她一起来爬西山,她再一次犯二受伤,再一次忘了动量定理拿自己的脚去踢石头,他再一次背她下山。这次他直接把她背回了自己家里。
  过了一个月,她脚趾上的伤口愈合,大趾甲却脱落了,只剩一个圆滚滚肉嘟嘟的脚趾头,特别好玩。每天晚上洗完澡坐在一起,他就忍不住去摸那个肉球。
  她拍开他的手:“别摸啦,你恶不恶心,摸完脚摸键盘,还用这只手拿零食吃!”
  “多好玩,”他趁她不注意又伸手回去摸,“要是以后都不再长出趾甲来就好了。”
  “好什么好,这样穿鞋子会疼的!就知道你摸着好玩,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受伤的!”
  “自己把脚伸过去踢石头,还好意思说。”
  她气得跳起来拧他的胳膊:“我踢石头还不是为了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就让石头砸死你算了!”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笨?不踢我也能躲开。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他把她搂到怀里,继续摸那个肉嘟嘟的没有趾甲的脚趾头,一遍一遍地,慢慢地从她已经愈合的伤口上抚过。
  “活该。”他轻轻地说。
  篇外:那些往事(2)
  其实安思冬干过的让曲惟恩跌眼镜的事儿不止这一件。
  伤筋动骨一百天,爬完山回来好长一阵安思冬都行动不便,但课还是要上。T大占地广阔,宿舍区在校园最北边,上课最远的技科楼离宿舍足足两公里,两节大课之间经常要骑车飞奔才赶得及。班长怕安思冬影响上课,派了男生去女生楼下接她。
  不用说,这种苦力活儿又摊到曲惟恩身上。可他连去了三次,都扑了个空,每次到楼下给她打电话,她都说:“我已经在教室里了。”
  后来他听班里其他人说,她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七点就去教室里占座。难怪每次都看到本班的六个女生坐前三排,都是她给占的。大一的基础课,经常一两百号人挤一个大教室,有些老教授还不喜欢用幻灯片,直接在黑板上写板书,不坐前排还真看不清楚。
  曲惟恩个子高,视力好,再说微积分线性代数大物那些,他高中搞竞赛的时候已经学过一些,也不在乎,总是踩着铃声从后门进教室,坐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笨鸟先飞,那都是因为太笨。
  果然,一次微积分的随堂小测验成绩公布之后,人都走光了,他看到那个小不点坐在车棚旁边的台阶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