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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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 更新:2021-02-18 05:16 字数: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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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觉得它漂亮……”说着,九金用从衣裳里掏出那片玉叶儿,口不对心地痴看着。
玉器铺的掌柜把它修补的很好,几乎都看不出痕迹,还是那片晶莹剔透的玉叶儿。这是七哥哥送她的生辰礼物喏,不舍得丢,又不敢挂脖子上。就这样,时不时地拿出来瞧瞧,记着长安城的那些伤,便够了。
每次只要一见到玉叶儿,九金就很容易恍惚,这次也不例外。她表情很惆怅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玉叶,不算美,因为太出神还导致出现了轻微斗鸡眼的症状。可是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还是让一旁的红扁不敢出声打扰她。
就连在水榭外站了许久的梅项郝,都只是盘着双手,默不作声。
他在等着她醒悟,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耐着性子,等了又等,效果似乎很不佳。果然,行事太君子,除了得来两句无关紧要的赞美外,并捞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做人还是实在点的好。
他直起身子,朝着九金走去。在她还处于神游之际,蓦地将她拉起,让有些措手不及地九金下意识地倒进了她怀里。感觉到怀里这个女人明显消瘦了很多,项郝皱了皱眉,垂下头,唇轻擦过她的耳际,落在了她的嘴上。
顾不得一旁还有个红扁在充当观众,他有些霸道地撬开了她的齿,轻易地触碰到她柔软的舌尖,纠缠了片刻。这个吻很淡,很短暂,九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什么滋味?”他抬起头,轻声问道,口吻略带轻佻。算是暂时放过了她的唇儿,手却依旧停留在她的腰际,没有给她丝毫逃开的机会。
“唔……”九金怔怔的,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唇,尽管这个吻结束得很快,可她还是清晰得感觉一丝隐忍的怒气:“你在生气么?”
“你觉得呢?”他眸儿轻眯,不答反问。
“应该是喏。”他明明是在吻她,可是九金却感觉不到丁点的温柔,反而觉得薄凉。
“你最近那么乖,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怎么把她的台词给抢了,“是因为我弄死了你的鱼吗?”
“是。”项郝倒是回得很直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来洛阳?就是为了来折腾我宅子里的这些鱼吗?如果是这样,那我找人帮你打包,你带着它们回长安去折腾。还有什么想要的,给我列个清单,我一会就找人置办齐了,马上就送你回去。”
“我……”不就是几尾鱼吗?做什么那么计较呀。何况,是他自己说的,她只要吃好睡好就可以了,其他事儿用不着她来操心的呀。
“我让你吃好睡好,没让你忘记怎么去笑。你非要每天行尸走肉地来面对我吗?我不需要你那么委屈,如果舍不得忘不掉,就给我滚回长安去。我可以无条件地宠你,不代表我甘愿当个替代品,欣赏你回忆段子七的样子。”项郝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斜眸冷觑着她。怎么瞧都不像那种适合伤春悲秋的女人,偏要给他端出一副愁容惨淡的样子,算什么意思?他是虐待了她、毁了她一辈子,还是怎样?
“师公……”虽然九金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连红扁也看不过去,但是师公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点。毕竟那丫头本就是为了逃开那些不开心的事,才选择来洛阳的,的确是不争气了点,可惜这种事急不来啊。
这是什么人呐?前一刻还在缱绻缠绵地吻她,下一刻就一脸不屑地凶她。九金被他吓到了,愣了些会,哽咽着吼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替代品了?!是你把洛阳形容得好像人间仙境,硬是把人家给诱惑来哒……”
“很好,那就当我犯贱,你可以走了。”
“……”走就走!谁没了谁不能活的?!
“红扁,还愣着做什么,去替她收拾东西。”
“啊?”被点到名的红扁很左右为难,实在不太想加入他们俩的战争。
“不用了!要那些废东西有屁用,我这就走!立刻走!”九金死憋住泪,忿恨地瞪了眼师公,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不就是这么回事,反正被人踢来踢去的日子,她都已经习惯了。痛也不是第一次痛了,都已经麻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喂,阿九……”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红扁倒是看急了,“师公,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呀,阿九连这宅子都没出过一回,这里是山上啊,要出事的!”
项郝愣了许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后,总算是回神了,忍不住咒骂了句:“去他娘的,她这烂性子到底是谁给宠出来的?”
吵个两句就走,还真当自己翅膀硬了?
“哇哦,世风日下了呀,连师公都会骂脏话了。”
不过,师公还真是自做孽,明知道自己放不下,刚才还拽什么哟。看着师公匆忙追出去的背影,红扁皱起眉,唉声叹气地呢喃着。
第四十二章
九金一直跑呀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累了,再也跑不动了。
然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天真,以为天大地大,总有可以让她活下去的地方;还以为千辛万苦,再也不会有她迈不过去的坎。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自力更生要比她想像得难很多很多。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林子,这是荒山野岭,连鸟都不愿意拉屎的地方。
以她的能力,连走出这个林子都困难,更何况是养活自己。除了会哭、会装傻,她根本就是个废物。
难怪师公也好、七哥哥也好……都会不想要她。
“为什么会这么没用……”九金靠着身后的树干,沮丧地滑坐到地上,抱起双膝,把头深埋进了膝盖里,哽咽着埋怨自己。
师公说,来了洛阳学会去忘记一切,她就可以做回从前的唐九金了。可是好难,从前的唐九金被爹娘放在手心里宠着,无忧无虑,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哭丧的时候怎么保持住形象。现在呢?没了爹,没了娘,被身边的人一次次的笑话嫌弃抛下。人情冷暖,接踵而至,让她变得连哭都要伺机。
想着,九金越哭越大声,忍耐了那么久,在没有人的林子里总可以尝试着痛痛快快哭一场了吧?她实在撑得好累,自从把自己给了七哥哥之后,九金就几乎是在忍耐中度过每一天。他糊里糊涂地要了她,她却是慎重其事地把自己交给他的。
那一夜,她来不及想太多,也不敢问天亮之后他们是不是会有将来。她只知道自己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承受很多很多的不公平。九金以为自己是不求回报的,也不想去破坏七哥哥和何静的婚事,没想到看着他成亲,心会那么那么的痛;没想到,自己会蠢到去砸了他的喜堂。
更没想到……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连一句挽留不舍的话都没有……
“唔……”想得正入神的时候,九金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似乎有道虎视眈眈的目光正在逼视着她。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稍稍收敛住了哭泣,抬起头,往四周看去,紧接着便立刻怔住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呀?!”
不是她的错觉,那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是真的很虎视眈眈,因为它根本就是一只虎!
一只全身纹路很漂亮的虎,体型较小,可是九金压根没心情欣赏它的外表。跟那只虎对视了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爬起身,见它没有动静,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九金便蹑手蹑脚地一步步往后退。
她连跟人打架都几乎没有赢过,何况是跟一只虎斗,完全没有胜算啊!那个谁说的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这种时候完全不适合有片刻的犹豫。
九金深吸了一口气,紧咬住牙关,卯足了劲,转身撒开腿就跑。果然她是不适合大哭一场的,就算没有人来打扰,也会有禽兽来滋扰,这就是命啊。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了,比较可惜的是平时缺乏锻炼,跑步姿势存在着一定问题。才跑了没多久,九金脚底就踉跄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用极度不端庄的姿态俯趴在了地上,还是脸先着地,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反射性地伸出舌头舔了下,一股泥土味夹杂着血腥味在舌间氲开。
兴许是她逃跑和跌倒的动静太大,那只原本静静待在树丛里的虎轻嚎了两声,开始迈着优雅地步子,缓缓地朝着九金走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九金来不及爬起来,但是求生本能又让她不敢坐以待毙,只好哭丧着脸,边倒退着往后爬,边径自喊着。
那只虎张了张嘴,像是在打哈欠,看九金的目光很懒散,逼向她的步伐却没有停止。
九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一只友善的禽兽,虽然它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凶残地扑向她,直接撕了吞入腹中。但也绝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看起来它更像段子七!一只喜欢在吞噬前,看猎物挣扎而寻找快感的死禽兽!
“要不要这样啊,你有种不会去吃个有点出息的人啊!”九金的背忽然抵住一颗树,去路被完全挡住了,她无力地垂下双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性,干脆不逃了,破口大骂了起来,“人家当老虎,你也当老虎;人家吃珍馐美味,你偏挑个傻子吃。回去说给你朋友听,它们一定会笑话死你的……”
纵然是只禽兽,也会有耐心耗尽的时候。比如此刻,那只虎嘶吼了声,似乎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猛地朝着九金扑去。
“啊啊啊啊,救命呀!等等啊……让我先去找点油盐酱醋给你当配料好不好?”眼看着它向自己扑来,九金吓得缩成一团,颤着声大叫。这一刹那,她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好好地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
要不然,死了之后就算去了阎王殿报道,恐怕也会被笑话。孟婆婆说不定都不是舍得给她汤喝,因为她这辈子的记忆,有和没有压根没差别。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了很久,九金没有等来预期中的痛感,只听到老虎在耳边哀鸣的声音。感觉上,它似乎要比她更绝望,好像享用她是件很痛苦的事一样。半晌后,九金好奇地偷偷掀开眼帘,把眸子拉扯成一条缝,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她以为自己并不是那么害怕的,却没想到已经吓得连视线都模糊了。九金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只隐约瞧见有个身影在跟那只禽兽纠缠。
他们几乎扭打到了一块,有点难分胜负,九金又赶紧闭上眼,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
“阿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道很温柔的声音传进了九金耳中。她没有回应,也不敢抬头看,含含糊糊地呜咽了几声后,九金只觉得被拥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你要离家出走自力更生为什么要往山顶跑?不是应该走下山的路么?”那个声音有点哭笑不得。
九金依旧在不停颤抖,慢慢地回过神,紧闭着双眼,嗫嚅着:“师公……”
“嗯?”他轻拍着怀中的女子,一遍遍,像在哄孩子似的不停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师公……”
“我在。”听着她不停重复着地唤自己,项郝阖上眼帘,叹了声,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
“……终究还是你。”九金抿着唇,淡淡的,说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三年,从绿翘到唐九金,从长安到洛阳,到底改变了什么?每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师公总能及时的出现。他跟七哥哥一样,骂她折磨她气她,却时至今日都没能舍得真正丢下她。她以为时过境迁了,原来只是等的人变了,来的人还是一样,终究还是她的师公。
她说的很轻,项郝还是听见了,大致也猜到了她的言下之意。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了,忘了是他先伤了她,苦笑了声后,他用揶揄的口吻说道,“以后想要拽,记得先学会辨认方向。”
“哇呜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你先骂我,要把我赶走的,难道人家还要死皮赖脸地抱着你腿摇尾乞怜吗?我就是没用就是废物嘛,我也很想像何姑娘一样可以不用依靠别人活着呀,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你为什么不给我时间慢慢学。我、我也想忘记从前的事,忘记自己是怎么变成傻子的……你倒是告诉我要怎么忘记呀?哇……你要是被你爹卖去抵债,被一堆长得像猪一样的男人关在黑屋子里两天两夜,没饭吃没水喝,逼着你用身体去换一碗饭一口水,你忘得掉吗?你要是看着你娘为了救你,被你爹活活打死,还丧心病狂地把你妹妹也摔死,你忘得掉吗?”九金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有些声嘶力竭地吼着。
看着她情绪越来越失控,项郝有些怕了,想到了三年前,也是这样一场歇斯底里的哭闹后,她忽然就成了一个傻子。他怕重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