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5:14      字数:4742
  战子秦收起夏月的电报,却是顾不上龙山岳的感慨,他急着要致电东瑾,务必拦阻夏月和罗菁进京。她们的目的他可以理解,他知道这两个女人在想什么,可是这个世界决不如她们心里想的那样坦荡光明,她们这一去,恐怕更是授人以柄。
  血战立国之初,便在首都西郊寻觅风光绝佳一处风水之地建立了烈士公祠,凡为国捐躯之烈士骨骇牌位经认定之后均可列于公祠之中享受国人的尊崇。战子楚临走于父亲遗言,生平无不磊落坦荡,唯独兵谏不成,反于中央反目一事,惹来非议,乃生平不甘,他为公正而挣,却是死于不公,虽然如今了无牵挂而去,天下悠悠之口,却是没能给他一个公平的评价。
  战锋自四儿死后就病倒,哀卧于床不能移动,罗菁十几年的等待,却是战子楚的离去,他这样唯一的遗憾,她不顾一切地也要替他完成。
  头七过后,她就换了常孝,收拾了简单的行礼,带着战子楚的牌位,打算进京。她要把战子楚送进公祠,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了丈夫唯一的一个心愿。
  夏月将未满百日的孩子留给了婆婆,陪同她前往。
  她一向认为,战子楚和战子秦的争斗,有她的成分在其中,她对于那样草率的爱上战子楚,又那样慌乱地抛弃他离开,一直心怀愧疚。其实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未曾见过,甚至于不曾听见过他的声音和消息,她忙乱着自己的生活,担心着自己的丈夫,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会祈祷,让战子楚平安,让战子秦和他的矛盾消于无形,让他能够幸福。可是上帝一定是妄顾了她的祈求。
  战子秦的电报打过来,战锋自然是赶着要去,罗菁自然也是要去的,可是在从悲哀的木然中清醒过来之时,却是拉着她的手要求她同往。她不知道是感激罗菁还是让自己更加受到内心的折磨,当她看见战子楚的时候,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看着他消瘦得没有了形状的脸,还有那蒙住了眼睛的绷带,她拼命想要看清楚他,可是眼泪不断涌出,她却怎么也没能看清楚。
  他走得平静,见了所有的人,甚至要求把夏月的孩子抱过来给他摸了摸,隔着孩子的襁褓,她碰到了他冰冷的手指,眼泪落在那干瘦的手指上,他的手微微动了一动,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撕裂人心的微笑,轻轻触了触孩子粉嫩的脸,缓缓地收回了手。
  夏月觉得陪同罗菁进京这件事情给了她救赎自己的一个窗口,只有完成他这个没有说出来的期望她才能略微心安,这一件事情,她义无反顾。
  火车停靠新丰,她给战子秦的电报里提到,如有可能,盼能来新丰一晤,火车刚刚靠站,就看见战子秦披着大衣在站台上来回的踱步,焦躁得仿佛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狼。罗菁缓缓地抬起头来,“你叫他来,他不会让我们去的。”她怀里抱着战子楚的牌位,语气却是平静,不管怎么样,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完成这个愿望,哪怕小七将火车取消掉,将所有的随从抓起来,都阻止不了她,她就是走也要走到京里去,她并没有什么。倒是夏月,战子秦夫人的身份,不去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会的。”夏月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话音未落,专列包厢的门已经被拉开,战子秦进来之时还带着外面的寒意和硝烟的气味,夏月从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又黑又瘦,眼窝塌陷,眼里布满血丝,浑身都是泥土灰尘,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可是这分明是他,眼中湿润,一下子投入他的怀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战子秦抱紧她,仿佛寄托了心里多日说不出的郁闷浮躁,急急地亲吻了一下,却又放开,解决更为急迫的事情,抱着夏月转脸面对罗菁,“表姐,您不能去,去也不是现在去,我现在扣着第一军几十号人,你这样去,只能引发一番的攻击吵闹,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而且很可能会遭人软禁扣押,他杀了春风社的人,那帮孙子早就想着报仇。
  罗菁淡淡地笑了一下,缓缓地起身,战子秦看着她手上四哥的牌位,不由得怔住了,罗菁抱着牌位慢慢地走到了门口,“小七,你不必劝了,我怎样都是要去的。”
  战子秦看着她出去,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怀里的夏月,忍不住叹息一声,“月,不要去了,我会担心,我不是嫉妒,我……你们不明白,这个公道你们这样讨不到。”
  夏月堵住他的话头,“你也不要劝我,我要去,我们该讨回属于他的东西。”战子秦还想说什么,夏月已是捂住了他的嘴,“他们不敢把我们怎样的,我去不光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我不想你血战沙场之后还和你四哥一样为人诟病,你四哥他不应该这样一个下场。”
  战子秦怔住,抚摸她的脸,“我放一个人跟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夕熙最近焦虑烦死,周末虽然是去温泉,但是却是公务聚会,郁闷,也就是说这几天可能都没更了,大家安安哈。
  第 230 章
  龙山岳陪同夏月以及罗菁进京,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女人当真是心里感慨,战子秦当真是个王八蛋。
  战子秦命人带他上车,他问为什么?战子秦回答,请他陪同夫人们进京,进京之后一切事务还请多多关照,全然不似与一个阶下之囚说话。恶心得他不行。问,你不怕我回去重新领军,回来报你的囚禁之仇?
  战子秦笑道,龙兄怎么会如此绝情,我们上垄并肩作战,这几个月我也一点没有难为你,你这样客气地送我夫人进京,旁人说我们惺惺相惜,兄弟情深还来不及,谁会想到让您带兵和我计较?
  也是,战子秦一贯张嘴就在底下人面前吹捧自己“识大体”,当真是气炸了他的肺,恐怕自己这样回去,也弄不到部队来雪耻,倒是自己几十年心血的第一军落在他的手上,这一仗下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放心,战子秦替他拉开包厢的门,笑着承诺不会让他的心肝宝贝们去趟地雷阵,这个他倒是不担心,之时怕是到时候自己的第一军被他拆散于那些杂牌中间,将来中央讨伐遭了池鱼之殃。
  夏月一直很沉默,头发松松地盘着,简单地别着一串珍珠夹子,黑色的织锦旗袍裹着妩媚的身体,也许是一直担心着前线的丈夫,她并不十分像个刚做了母亲的女人。当然眼睛下面的青黯和苍白的脸色也并不如人所传那样的娇媚动人。不过不可否认,当真是个美人,憔悴得来有种忧伤的美丽,并不符合她弟媳的身份。
  龙山岳自矜身份,自然不会和两个哀伤中的女人多说话,到了京城,自然没有人拦他们,在夏月下车之前,他就先下了车。心里将战子秦骂了七八次,还是亲自去了陆军部报到,然后立即去了姜府见姜大帅,期间还来得及与京中部属联络派了一个排的人在杜家公馆外面设了卡安了岗,完成他对战子秦所谓的承诺,保护杜家的安全。
  罗菁到京的第二天,恰逢报纸上刊登汪墨涵发动第三轮攻势,奇兵突袭将日军龟缩的防御击破,将一部日军分割于外的消息。汪墨涵是个化外多年的传奇,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新闻,伴随着的就是那个将他从化外带回人世之间的妖怪战子秦的消息,湖都又打退一轮日本人的进攻,局势渐渐随着天气向好的方向发展。原本一直在旁边“观摩”的欧美列强又开始蠢蠢欲动,要来协调。
  江总统每日里大喊日本人欺人太甚,却是愿意接受协调的,因此汪墨涵的进攻和战子秦的铁壁合围让他尤为恼火,日本人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当年组织联军不过是为了消耗地方军阀,结果打出一个死后依旧阴魂不散的战子楚来,如今战、孟、汪三家联手,大半个国家都仿佛不听教化一般地自作主张,三家都是无法无天的年轻人当权,他岂能任他们做大?和谈,一定要和谈!
  龙山岳的事情让他极为恼火,还有让他更为恼火的就是姜中远的不配合和议会里头那些唧唧歪歪的议员们。尤其是那个杜兰甫,极善拉拢人心,原本还很收敛,自从徐世被软禁监视之后却突然跳了出来。他是先朝望族,又是归国办实业的华侨,侃侃而谈,不说那些议员,就是那些英美代表也很肯听。更可恨的是,不管明示暗示,他都不肯住嘴。
  那日夏月陪着罗菁前往政府办公厅的烈士公祠登记处,自然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她们在办公厅门口被人拦住,并不放入。夏月从来去哪里都是随意,没有想到当真受到这样的阻拦,那个卫士明显是得人授意要看好戏的样子,盘问得来好似整遐,罗菁是不善言谈的人,夏月心里冒火,却只能忍着。事情比她想象的更糟,这样尴尬的冷遇,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龙山岳觉得自己当真是流年不利,和胡百川一同走到办公厅的门口就看见夏月和罗菁站在接待处,夏月看见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挽着罗菁直直走到他的面前,“龙将军,这样巧,在这里遇到。”
  龙山岳尴尬,看了一眼胡百川,“两位夫人早上好。”
  夏月微笑,伸手挽住他的臂膀,“我是第一次到首都来,很多事情都搞不清楚程序,子秦说我必定会麻烦龙将军,还当真被他说中了。”
  龙山岳很是吃惊,夏月已是向胡百川点头微笑,“胡伯伯好。”
  胡百川干笑了一下,“听说战小七做爹了,恭喜。”
  夏月已是粲然一笑,“双胞胎男孩,已经会“啊”“啊”地和人打招呼啦。”
  两个男人都是尴尬,不觉之间已是走过卫兵面前,那个少校拦了一下,夏月立刻回头,“龙将军,胡伯伯……”
  两人无奈,只好示意那两个卫兵方行,门口来来往往,再不离开,半个政府的人都得知
  道他们和战小七的夫人相谈甚欢。
  进了办公厅的大门,夏月自然和他们告辞,龙山岳甚感恼火冷着脸不说话,战子秦削尽他的面子,没想到今日又被他夫人给晃了一圈。胡百川白眉头动了一动,“你答应战小七的,就忍了吧,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她机灵着呢。”
  龙山岳心里暗道,“奸猾!”却不好明着说妇道人家的坏话,只好忍了。
  夏月和罗菁虽然进了办公厅但是自然是办不成的,她们出门,却看见舅舅家里的贺管事匆匆地赶过来,“小姐,老爷出事情了。”
  第 231 章
  杜兰甫回家,杜家京城的宅子清园在城南,眼看着就要拐进巷子,突然一辆人力车子斜刺地冲了出来,司机紧急拐弯刹车,却是旁边巷子里急刺杀出来一辆轿车狠狠撞上了杜兰甫的座车,位置极巧,恰是杜兰甫习惯坐着的后排右边的位置,车子变形,杜兰甫恰恰被卡在两排座位之间,昏迷不醒。
  夏月匆匆赶到医院,医生进进出出忙成一片,杜楠在清江,杜兰甫只身入的京,此时此刻她到成了必须镇定主事的人。这件事情绝对不只是桩车祸,那家人力车不见了倒情有可原,可是从旁边小巷子冲出来的轿车的车速如此之快在杜家所在的繁华老城是不可思议的,而且杜家的车子是一辆英国 手工车,坚固而地盘沉重,被那辆车子撞毁,那辆车子自身也受损不少,却是减速都不曾就疾驰而去,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谋刺,如果不是要舅舅不要替战家说话,就是在给她警告。战子秦警告过她不要自己来,果然才到这里三天就出了事情。
  罗菁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感觉好了很多,芝琦跟着过来,坐在她的旁边,她上次遇难,身边就有芝琦,此时两个朋友出现在自己身边,让她镇定了下来。医生出来,杜兰甫已经过了危险的阶段,只是年纪大了,这样的惊吓,又断了好几根肋骨,右腿也别断了,需要手术将碎了的骨头接好。
  夏月在医院一直呆到了杜兰甫醒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关切和期待这个父亲醒来,自己到京里来,没有和他商量,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他这几天一直要自己回去,看来是自己的到来害了他,抱歉的话她都说不出来,她甚至心烦意乱的自顾自难过的时候完全妄顾了他的担忧。而此刻她才恍然原来“父亲”一直在她心里是那样的重要。
  杜兰甫醒来和夏月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她务必要将舆论争取到他们这边来。夏月认为自己办这件事情肯定是力有不逮,于是立刻电报给了柳鹤让他来京里相助,并且联系了中央日报的时政主编韩玮女士。
  杜兰甫在京多时,已然有他的人脉声望,他受伤的事情报纸却很冷淡,只有新闻周刊三日之后登了一个小小的报道,却也是引用警察局的鉴定结果,说是交通事故。夏月要做的,是将事情的真相放到众人的面前。
  杜兰甫早年留学美国学习机械工程,因此专门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