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1-02-18 05:10 字数:4793
楼下站的,正是夜摩雅。微微侧着头,伫立在醉红楼面前和清雪之对峙,却好像很合适似的。他长相做派都自然优雅,风流倜傥,又竭尽全力的散着自己的魅力,不时用那双桃仁一样的桃花眼飘着旁边的小倌姑娘,惹得人家用手绢折了还未勾画的脸。一票人,两颊都红了。当然除了清雪之是因为愤怒。
清雪之说:“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藏了几年,你都没追来。怎么这次穷追猛打的?我一不欠你钱,二不欠你情。你追我干吗?”
夜摩雅仰头看了看醉红楼,说:“醉红楼这么有名,本公子慕名而来……”
清雪之接过他的话,说:“呸!什么慕名前来?你四年前还来这里晃了几天,怎么得了失忆症?该回哪就赶紧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刚才夜摩雅流露出要留在这里的意思,靡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夜摩雅要是发现自己留在这里,肯定会出大事。虽然清雪之一直说,夜摩雅是追着他来得,但实际哪?该不会是跟着自己才到了紫阳阁离开了夜都的吧?清雪之对他一副深恶痛绝得样子,但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种针锋相对。无觞所谓的仇人,大概含着另外的意思吧……只是很难见到清雪之这副样子,新鲜之余,倒是钦佩三哥确实有些手段。远远看着应该能有些收获。
无觞却揽过靡音的肩膀,给他披上淡紫色的披风,说:“晨间风大,你小心。”虽然看起来只是为他着想,可是靡音分明看到夜摩雅的眼角已经轻轻的飘向这边,只是在被看到的一刻让无觞拉开了。
靡音说:“他和清雪之,莫不是情债?”能让这样的两个人大早上不赖床的,也就一个情字。只是夜摩雅看起来不像是个有情人的样子,当然清雪之更不像。
无觞说:“四年前,夜摩雅偷偷进入月国,在另一家醉红楼见到清雪之。”他顿了顿,继续说:“两年前夜都兵变,夜摩雅接用了清雪之的力量。所以他们之间,可以说有情,也可以说无情。”
夜都兵变。那是靡音在事后才听说的事情,显然当时情况十分凶险,半个夜都陷入兵营的铁蹄和大火之中,玄冥宫却安静的好像一座死城。那夜正是月圆,靡音喝了牛奶就陷入昏睡。第二天正午才醒来。父皇已经站在他门口,笑着对他说:“怎么起这么晚?苏冉跟朕告状了。”隔了三天,靡音才从白若清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惊的不知怎么说话。父皇不让他知道,才故意在靡音宫封锁了消息,任何人在事情结束之前都不许透露一分一毫。靡音也在那时,才知道自己被父皇保护的多好,被放在手心里,恨不得一点风都不见。
为了这事,靡音和父皇动了气,但父皇只说无碍,一点细节都不再透露。所以刚才无觞说这句的时候,竟也迟疑了起来。
靡音点头,说:“他来了,我是不是得赶紧离开?”三哥敏感,性格又多疑,很容易就发现破绽。何况靡音的声音未变,开口说话一定被识破。
无觞说:“无妨。先看看再说。”他倒是饶有兴致的坐在窗子的露台上,靠着一边。伸出长长的腿,让靡音坐在上面。搂着他的动作好像招了小倌的恩客,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捏着靡音的下巴。
靡音保持温顺的坐在他怀里,甚至配合他的动作攀着无觞的肩膀,轻声说:“你想看清雪之厉害,还是三哥厉害?”
无觞摇头:“我想看,夜摩雅到底用什么借口走进这醉红楼。”
夜摩雅和清雪之的纠缠,更多的是好像两个在争糖吃的小孩,你来我往没有起伏。如果说是部短片,可以说连个高潮都没有。
这两人怎么这么无聊啊……清晨的微凉慢慢化为午日的灼烧,两个人竟然生生把周围的看客都看得一个都不胜。这耐力也算天上有地下无了。夜摩雅也不着急,开始问清雪之吃没吃过早饭,下午几点开铺子,晚上有没有预约这种无聊的闲话,清雪之却统统用一句来回答,说起来非常简单,简直侮辱了夜摩雅的长篇大论。这一句就是:“滚。”
虽然这样,但是靡音的看法依然是:桃花眼对清雪之来说,绝对是特别的。因为换做别人,清雪之绝对不能给他站这里说的机会。
正想着两人的故事,下面居然开始动起拳脚来了。清雪之的攻击迅速,虽然没有武器却每一下都直攻要害。夜摩雅当然也不是剩油的灯,一个窜身就闪到对面房子的屋顶。怎么一个个轻功都好的跟鸟似的?靡音瞪了一眼夜摩雅。
无觞说:“他是要硬来。清雪之自然打不过他。”说完就揽着靡音走回屋里。清雪之真比他武功高,早就把夜摩雅打跑了。
无觞给了战斗的结论,靡音当然相信。最后的结局大概就是夜摩雅进了醉红楼,清雪之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靡音想着这个,开始收拾包袱。反正火莲花瓣已经拿到,无觞又对神龙水那么誓在必得,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回去夜国,也免得和夜摩雅照面。
可是他的动作却被无觞阻止了。不解的抬头看他,无觞说:“不急。反正还有几天,你可以在名离走一走。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机会。”
靡音说:“不怕三哥撞到?”
无觞说:“你换个易容,不要说话。一时半刻他还认不出。那孩子如今心都在清雪之身上,对你一个平庸的小倌不会有印象。”一句话,连靡音的伪装身份都给他想好了。
靡音说:“他没有见过你的容貌?”不知道桃花眼到底清楚多少,他给靡音的感觉和无觞最像,总是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似的。
无觞略摇头:“这个容貌,玄冥宫中只有你见过。”这句更妙,一下子把靡音的位置推到玄冥宫最高上。换做奴才必然受宠若惊,靡音也略微有点心颤。
靡音还没有继续说下一句,就听到比昨晚更巨大的响动“咔嚓!”
无觞瞟了一眼外面,说:“这孩子也太用力了,他这次算栽了,我看把齐王府陪给清雪之,清雪之那个性格也不会答应。不过……”
靡音走到窗前一看,清雪之手中的三尺剑锋已经断成两半。夜摩雅略微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清雪之大概已经怒到极点,大声的喊:“你!今天不赔我弟弟的剑,就别想走!”冲上去揪住夜摩雅的衣襟,根本不顾形象的把他硬拉进了醉红楼。靡音看得都呆了。
事不关己,完全在充当“说书人”的无觞,继续说:“他倒是如愿以偿的进醉红楼了。”
醉红楼不好进。没有一掷千金的财气,没有国色天香的容貌,你就连门都沾不了。
夜摩雅说起来两样都沾了,却还是没法进。
好不容易进来了,却还是被人用恶狠狠的目光拽进来的。几乎把上好的绢丝料子都扯破了。虽然和清雪之开玩笑,但是真把他惹怒了也不好安抚。夜摩雅正揣度这时候该怎么办。剑是清之学的,就算不是上古明剑也是清雪之高价买回来的珍稀之物。如今赔他银两怕是灭不了火气,也怪自己,怎么也不注意力道,顺手就折了他的剑锋?
在大堂等待,清雪之进去内屋更衣,还说要顺便吃了午饭再回来教训他。正想着,见楼上走下两人。脱尘的绝世美人,目不斜视的样子高雅华贵,身边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长相只能说是清秀,却自然而然的站在那人身边。长得太美都会让人忘了眨眼,在这种地方本来并不稀罕。可是那小孩好像才是小倌打扮,不知道怎么被那人看上眼的。醉红楼搜罗月国佳丽,无论男女都是中人以上的闭月羞花,可是第一次见作乐的客人也美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似乎注意到夜摩雅的视线,无觞斜看了他一眼就又直视前方。
靡音觉得可笑,却还得一脸正经,不由得脸色稍红。在夜摩雅看来,正是夜晚情欲刚过的状态。无觞揽过靡音,好像做给夜摩雅看似的,特意吻上靡音的嘴唇,还反复啄了几下。在他唇边哼笑着说:“让他看好,别打你的主意。”
虽然隔着面皮,靡音的脸仍然可以看到明晰的红晕。父皇,你都在想什么啊?
夜摩雅看似不经意的转头,实则是不想看下去。人家怎么亲热是人家的事,自己这么看是怎么回事。两人经过他身边向外面走去,路过时却是一阵香气。
白花芳?夜摩雅的鼻子比狗都灵,尤其是对配置出的药物。这药不算罕见。它不过是一种掩饰气味的药,用来逃避追踪。难道那两个人也怕被人跟踪?应该只是想压制那股子床气,还有醉红楼到处都有的迷魂散的味道吧。
正想着,清雪之走了出来,一副吃饱喝足清清爽爽的模样,笑得很灿烂:“摩雅,咱们是不是该谈谈那柄剑的事情了那?恩?”听起来绝对是亲密有礼,但咬着压根的声音还是让人格外的不舒服。夜摩雅想逃跑,可是却没法动。清雪之那只不算大的脚不知道怎么就踩在自己脚上,而且还不知怎么就那么用力。
走出去的靡音说:“用白花芳来遮盖你身上的味道,难道不会让三哥怀疑?”
无觞说:“他很聪明,所以总是喜欢多绕几个弯子想事情。所以只要做得笨一些,就足以骗到他。”
父皇……你说的脑子笨是指我吗?
41章
许久没有乘抹茶出去了,连摸摸它的机会都少了很多。所以这次见它,它很是亲密的靠在靡音身上蹭了一会儿。靡音摸了摸它的鬃毛,笑了出来:“抹茶,你是不是最近长胖了那?出去跑跑怎么样?”
抹茶好像听懂了一样,晃了晃脑袋,还哼了一声。
靡音说:“没胖吗?那就是吃的不好了?”
无觞说:“你想跑跑马?这几天天气,今天还算好的。”虽然有些热,不过已经是绿树茵茵,繁茂枝桠几乎盖过天空。按照靡音的感觉,月国的绿化工作明显比夜国做的好,几乎放眼望去全是绿森森的。
靡音说:“附近有能跑开的地方吗?”若是地方太小,实在很不过瘾。抹茶的脚力很好,它要是尽兴,没有方圆几十里的距离是不够的。
无觞说:“名离城北有座猎园。应该可以。”
靡音说:“那就去那吧。”溜达抹茶,让它格外开心。似乎听出了这个好消息,蹄子已经开始踢动,随时要窜出去的样子。
无觞说:“好。”他翻身上马,然后向靡音伸出手来。
靡音有点郁闷。抹茶从被训好之后,就没允许过靡音以外的人骑它,连周孝武都不行。可是这次无觞骑它,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手搭在无觞的指尖,被他轻轻一提就拉到马背上。抹茶即使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依然脚步轻快,大概也是因为离开了马厩而开心。
靡音心里还想着桃花眼的事情,沿途的风光没进他的眼,好在抹茶是无觞在控制,不然还不一定跑到哪里去了。看那个局面,夜摩雅必定会在醉红楼逗留几天,或许还有几次会打照面。靡音说:“三哥今天看不出,不代表明天也看不出。”
无觞说:“你不用担心夜摩雅,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说,也是对无觞说。这倒不用担心。可是被那双好像狐狸一样的眼睛盯着,还似笑非笑的死样子……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虽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候的戒备,但是对于三哥,并没有二哥那种信赖感,大概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精明了。玄冥宫并不排斥锋芒毕露,但是他的确是个异类。让人一目了然,知道他有夺大统之心。
想到这里,靡音问:“这些年,你还没有定下太子人选吗?”暗斗还没有升级为明争,当年的夜都兵变也和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让齐王明王更和睦一些。但是只要一天不决定,朝堂上就一天不会安宁。护国将军和当朝宰辅各自偏袒一方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靡音在耀明殿休息的时候,也常常听到那两个老头子每天对着父皇絮絮叨叨,不胜其烦的催促马上确定太子的人选。
无觞说:“哦?玄冥宫内每个人都说朕会定五皇子夜靡音为太子。今天朕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语气恢复成父皇,却好像在靡音宫的花园说着晚膳的菜式一样随便。
靡音说:“你不会选我。所以我才问你。”
无觞说:“说说看。音儿知道多少?”
靡音说:“我性格太冷,没有野心。怎么看也不像个帝王。”没有野心的帝王,似乎只能昏庸无为。虽然对一个繁荣的国度,这种平和未必不是好事,但是对于现在的夜国来说,靡音的性格的确不是合适的人选。
无觞抱着他的腰,让他向后靠在自己胸前,垂头问他:“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