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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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18 05:06 字数:4759
赵悫忽然凑过来,扼住我双手,反抓到背后,然后用单手制住我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抱住我。我毕竟武功不如他,倒也懒得反抗,闭上眼等着。却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不尽无奈:“堂羽,朕真的后悔,不该把你牵扯进这些风风雨雨里……”
他的唇落到我眼侧:“朕不愿你清澈的眼染上血腥的颜色啊……堂羽,告诉朕,该怎样做才能使你从血腥中挣脱出来?”
我睁开眼,对他笑着:“皇上,男儿为功名,满手血腥又怎样?”
赵悫看我,眼中仅是悲哀。他忽地俯下头吻住我,我睁大眼看他,感觉不到缠绵,只觉得他周身不尽悲伤。片刻,他放开我的唇,低声喑哑:“不要笑……朕知道,是朕让你手上染血的!”
“我有我自己要保护的人。”我试图翘起嘴角,却被他这句话打败了,“皇上,我还有盈空……”
“堂羽,你不要做宰相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朕吧。”他说,“朕已经不能忍受了……”
我又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皇上,无论如何,你的手现在比我干净,何不干净到底?”
杀兄,杀母,大杀臣子,这种事还是让迟早会从政坛上消失的我来做吧,他若有他说的那样心硬,又怎会放赵憬嚣张到现在?
我轻轻叹息,赵悫才是那个什么都明白偏偏不肯去做的人吧?
“堂羽!你听朕说——”
我推开他,从他怀抱中挣脱:“皇上,我会放过金庆——”
“但这些血腥,还是我来染吧。”
“宰相大人。”有人喊住我,我看去,是名太监,有几分眼熟,我却想不起是谁。他对我施礼:“宰相大人,淑妃有事找您。”
我皱起眉,想想多半又是于清寒和碧丝之间的问题,可见作媒人真是艰难。现在于清寒是皇上这边的人已经不是秘密了,这小宫女皇上也可以下旨赏赐,快点成婚省得有事就来找我。我想着,跟那人后面走,忽然发现不对:“淑谊宫不是这个方向吧,你带我去哪里?”
“淑妃说去淑谊宫不大方便,所以在渝年殿等着大人。”太监说道,我想想也是,现在我是宰相了,入妃子的宫里总是有些奇怪。虽然估计赵悫不会认为我非礼他的妃子,但是……还是不妥。
“那好。”我跟着他走,前面的路却不是很熟,我毕竟不常在宫中乱窜,即使做过侍卫统领。向前越走越觉人少,我心生警惕,在脑中画了张宫中地图。
“前面就是冷宫了,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虽然这条路没走过,但毕竟常安排轮值,对宫中地形极为清楚。前面太监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大人请跟我来。”
我皱眉:“算了,以后我有空去找淑妃吧,我现在有事……”
太监忽然回过头来,眼光并着刀光一起过来。我有防备,抽身闪开。虽然身上没带剑,但小刀匕首之流的也有几把。我抽出一把匕首,比了比对方的刀,觉得两者相差悬殊,实在不爽。
我跟那太监交了几下,他武功比我还烂,见势不妙呼哨一声,便有数人围过来。我微微皱眉,看向一名黑衣人(真是的,不能换个打扮么,这样太现眼了吧?),冷笑一声:“金庆,我放你一马,你就这么回报我?”
“太后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贺大人,在下无法。”金庆被我叫出来,倒也不抵赖,拱手答道。
我闪着,入宫不带太多暗器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少了护身法宝。然而身边毕竟还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抵挡一阵。我一边打一边向后跑,逃出这一带就是我的地盘,他们再嚣张也不可能跑到侍卫中央——宫中除了他们这一挂,剩下的都是我的人。只要跑出这一带……
“想跑?没那么容易!”随着一声喊,我只觉得身侧一痛,火燎的痛感迅速弥漫。心念一动,想到的竟然是不感到麻木,可见上面没毒,太好了。
我强撑着翻出去,同时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再架几剑之后,我眼角余光看到过来的侍卫,脚尖点地向后飞去,然后幸福地晕倒在他们身前。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晕很久,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名侍卫在帮我包扎,我想就是因为他笨手笨脚才把我弄醒。场内乒乒乓乓交战,不过看得出侍卫占了上风,战斗已到尾声。
“金庆,你放下刀投降吧!”我喊话,“别忘了你还有个老娘,皇上就是看你娘面子才让我放过你,难道你忍心让这么大年纪的嬷嬷被你拖累吗?你现在投降,交代出幕后主使,我还能考虑放你娘一马,给你个全尸。”
金庆甩我一眼:“我娘也愿以命殉太后!”
“何苦。”虽然很痛,我还是笑道,“命是很宝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条。”
他忽然看向我,嘴唇微微翘起:“贺大人,如果你最尊敬或者最爱的人死去了,你会不会跟对方拼命?”
我正要点头,忽地心头一惊,看向金庆。只见他眼底几分得意,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站起身,也不管身上伤口,径自向思勤宫跑去。
他母亲,可以接近赵悫的!
我进去的时候冲得太急,赵悫正在喝茶,见我如此全身一震,茶杯掉在地上:“堂羽,你怎么了?怎么全身是血?”
我上下看着他,声音有点哑:“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他冲过来抓住我,“你受伤了!御医呢?御医!”他冲外面喊道,声音很大很大。
“金嬷嬷呢?”我也不管他,只是问道,“她最近有没有接近你?”
赵悫摇头:“朕让她出宫,算来也就是这几天走吧?她……”
赵悫没事?那金庆的得意眼光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忽地一震,金庆说的是:如果最爱的人死去……
我为什么会直接跑到思勤宫?我……
我推开赵悫,触动伤口,一张脸痛得扭曲。赵悫上前拉我,我一闪:“皇上,我先出宫了,告辞!”
“堂羽,你的伤——”他不放心追我,我加快脚步,甩给他一句:“若真担心我的伤,你就别跟过来!”
我,必须去看看盈空怎样了。必须!
所以,我不会回头,不会停住脚步。即使他在喊我。
“堂羽,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盈空看着我,泪水流出来,使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柳颦在一边站着,见我伤口便一皱眉:“堂羽,谁下的手?”
“颦姐姐,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没?”
柳颦摇摇头:“连赵憬都不再来了,除了每日出入的嫖客,这里安静得很。”
我松了口气:“最后的时刻快到了,你们要加倍小心啊!要不然先住进宫里?宫里现在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或者住我那里……”我的宅子有n多人守卫,按理来说绝对没有危险。
“盈空快要嫁了,怎么能住你那里呢?”柳颦抢白,我见盈空脸一红低下头,有种青涩的妩媚,心有些动了,随即敛神——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总之你们小心,我尽量把赵憬在袭击你们之前解决掉。”我说,“呃,我该回宫了——”
“堂羽,你的伤——”
我看了看身侧:“已经包扎过了,没事。这些血大多都是敌人的,我的伤不重。”
——不是很重吧,总之能坐在这里说话,一时半会绝对死不了。
呃,而且也不是伤在腰,不会影响性福大计……
我对盈空笑了笑:“宫里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堂羽,没事吗?你别逞强……”
“放心吧,我坐轿子回去。宫里刚出了点事,我担心你就跑过来,现在得回去处理。”我起身在她脸颊边一吻,“好了,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
盈空的脸霎时通红,我心头微微一笑,转身出去。
天已经稍稍黑了,我要了台轿子,坐上去才发现自己有多疼痛和疲倦。紧握住出宫时从侍卫那里拿回的佩剑,看来以后即使入宫也不能卸剑,至于护身衣,更不能贪懒不穿。
总算到宫门,在外面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似乎乱成一团,我隐约起了不祥预感,几步宫门:“发生什么事了?”
“宰相大人,您总算回来了。”侍卫见我,松了口气,“皇上……皇上他晕倒了!”
“什么?”我大惊,“他怎么会晕倒——”
“好像是中毒……”
我也不管他在说什么,一路跑过去。感觉伤口似乎裂开了,一跑动就像是扯开一般的剧痛。然而哪里有心情去管它,我快速跑着,直到进了寝宫。
刚踏过门槛,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反应过来之前,已是天旋地转,我栽倒下去。
我……还没见到他……
第十八章
醒过来,没品味的床,是赵悫寝宫。不用起身,侧眼一看便是在另张床上的他。我有瞬间的怔忡,然后想起事情前后,慌忙起身。一旁的宫女扶住我:“贺相,皇上交代过,让您静养。”
“皇上他怎样了?”我正要挥开她的手,听她说是赵悫交代的,停了一下,“他……中毒重不重?太医怎么说?”
“堂羽,朕没事。”赵悫的声音传来,我看过去,他睁开眼微微起身,“幸好你突然闯入,那杯茶掉落地上,朕只喝了一口,否则……”
“那杯茶……金嬷嬷!”我盯着赵悫,心中气愤以及,“皇上,现下您还能庇护她母子吗?我的伤是金庆刺的,金嬷嬷又对你下毒……”
他侧过头去,半晌方才说道:“堂羽,他们……任你处置吧……”
“皇上,你待他们以仁,他们却报你以怨……你又何必。”我看着他,微微叹道。赵悫其实并不算心狠,否则他不会这么久都没有解决掉赵憬,若不是我,也许他还要留着皇后和国丈,这又怎能除去太后势力?
我本以为他是专横的皇帝,结果发现论起心狠,我竟然比他有更多的潜力可挖。我苦苦笑着,摊开手,手心是血,刚刚受伤掩伤口时的,我的血。若不让别人流血,便是我或他流。金庆问,若是最尊敬最爱的人死了,我会不会和凶手拼命。我的答案是,在凶手害死我最爱的人之前,我先动手杀了他。
尽管在那一瞬间,我是跑到了思勤宫,而非出去醉欢院。
“抱歉,堂羽,是朕不好。”他说道,“朕不该为了故人之情犹豫,差点害了你……”
“朕实不该心软的,即使在当年,她是唯一扶我起来的人……她是太后的人,即使对我稍好,也是敌人啊……”他低低声音,“我小时从来没有玩伴,大哥从来不理我……只有金嬷嬷的儿子,偶尔会和我一起玩……”
我心一软,从床上爬起来,腰侧一痛又倒了下去:“哎哟!”
“堂羽,你怎么了?你伤很重,躺在床上不要乱动——”赵悫脸上黯然尽去,心急地起来,却是一阵咳嗽。我忽地大笑起来:“两个病号,都好好躺着吧。”
这样的互相关心,虽然身上都有伤,却把对方的不适看得更重——
“皇上,你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孤单……”
赵悫看着我,缓缓点头:“朕现在不孤单,所以……朕不能为了当时的滴水之恩,害了朕现在重视的人。”
“堂羽,杀了他们吧……”他说,“最后的时刻,到了……”
“对憬王也不用留情么?”我问他的意思。
他静默片刻:“当然不用,皇家……无父子兄弟……”
“只是,堂羽,剩下的事情交给朕吧。”他说道,“朕不想看你染得满身鲜血,你不适合血的颜色。”
“难道你就适合?”我微笑问道,“我说了,事情了解之后我就辞官,心狠手辣的罪名给我比较好,这样千秋之下,你仍是厚道的皇帝。”
“而我,根本不适合在史册上留下印记呢。”
赵悫中的毒没有他说起来那么轻描淡写,我的伤也颇折磨了我一段时间。我手下没有留情,处置了他们母子之后,把矛头对准了引起一切的人身上。
赵憬,终于轮到你了。
在听盈空说起柳颦的遭遇之后,我对他的憎恨达到了一个高度,而这个高度甚至还在不停增加。常常有人过来投奔我,仅仅因为我在和赵憬作对,他们所指控赵憬的罪行,即使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不排除有捏造事情来谋求我信任的),也是令人发指的罪恶了——何况真实的不止十分之一。
我不是白痴,不会把他逼得太紧,而是一点点消去他的势力。待他退到不能再退,方才发现自己的丢卒保车的策略已经让自己亲信尽失。义母手中有兵权,我又把皇城内的禁军大半掌握手中,所以当我下令攻打憬王府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禀宰相,下官没有发现憬王的踪迹,尸体里也没有。”领军派人禀告我,我冷笑:赵憬若能这么容易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