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知恩报恩 更新:2021-02-18 05:05 字数:4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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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于秋没有回答,他在心里问自己,若换了自己是他,换了寒儿是楚行云,自己该怎么?难道任由寒儿去走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么?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只是有些伤人而已。
痛心的父亲还在诉说着;“云儿不仅是我的希望,还肩负着楚家的希望,昊天堡的希望。难道你忍心见到他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异端、败类?忍心见到他成为昊天堡的千古罪人,落得一世骂名……如果你对我云儿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情分的话,我求你放过他吧!”
夜已经深了,早已过了和楚行云约好的时间,那个傻瓜现在在想什么呢?一定是急的团团转,猜想着为何自己还不来吧?
想去见他,又怕见了之后不知该说什么?也许一看他的眼睛,自己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就又软了。可是不见他,又怕他会傻傻的闹出事来。
就这样走几步就退回来,退回来再走出去,来来回回的,在后门吹了半晌的风。冷于秋苦笑着摇头:还说他是傻瓜呢,自己更像。
从那房间出来走不了几步,就是楚家的后门。猜想起来,那院子便是接待一些不能从前门进的、不体面的客人用的吧?一如自己。
走吧!当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总是要醒的,不是么?醒了就别再留恋。
虽然这么想,情不自禁的又回头向楚行云住的方向望了一眼。惊奇的发现,安静的重重院落忽然间灯火通明,还在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嘈杂的声音也隐隐可以听到了。
冷于秋脸色一变,难道那傻小子沉不住气自行逃走被人发现了?直觉的想回去,楚维名的话却又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告诉自己所作的一切只会害了楚行云。
罢了,罢了!一声长叹,转身欲走,却浑然不知他已经是走不成了。
“嗖嗖”声响,几道身影已经跃到跟前,将他团团围住。
“恶贼,你害死了堡主,还想走么?”'墨'
三十二
昊天堡的大厅之中,临时搭起了两张软榻。楚行云就跪在软榻旁边,低垂着脸,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
挑开遮挡的幔帐,冷于秋看到的是一具毫无生气的人体。那容颜与半个时辰之前所见的一般无二,却透着阴沉的死气。双目圆睁,震惊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显示出他的死不瞑目。胸前的剑创足有一寸长,鲜血殷红了前襟,惊心动魄的跳入冷于秋的眼帘。
楚维名真的死了!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是个华服的中年妇人。尽管此时给人的感觉有些狰狞,但仍然可以看出生前必定是个美人。而她的面目倒与楚行云有七、八分相似。
冷于秋已经猜到她是谁了——楚夫人!
连她也死了!楚行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
,一定悲痛欲绝吧?忍不住向他看了一眼,心中首先涌上的是深深的怜惜。一时间竟忘了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确定四面八方都有人把守,冷于秋已是插翅难飞,楚维扬才道:“廖管事?”
“小人在。”
“你说说今晚发生的事。”
“是
。”廖管事充满怨毒仇恨的眼睛先在冷于秋身上扫过,这才说话,“秉二堡主,今天夜里二更的时候,堡主突然将小人叫起,命小人请丘……请这姓丘的恶贼到后院小屋去。堡主似乎是有很机密的事情要对他说,命小人将他带到那里就自行回去。然而到了三更天,堡主仍然没有转回。夫人担心,就命小人再去看看,没想到小人一到那里就看见堡主……堡主……躺在那里,已经气绝身亡了。”
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昊天堡的人听了,都是悲愤难当,有人甚至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冷于秋神色平静,毫无惊怒之情,大概是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已经有了抗力。他在意的只是楚行云。他看到楚行云的身子一震,又惊又痛的眼光直向自己看来,似乎是在问:当真是你杀了我爹?
冷于秋心中一痛,缓缓摇了摇头:你应该信我,你说过信我的。
大厅内已一片哭嚎之声,楚维扬一挥手,喝道:“哭什么?要哭也得等到报了仇再哭!蓝儿,你再说说夫人遇害时的情形!”
那名叫蓝儿的丫鬟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叫她,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楚维扬面前:“回……回二堡主,当时夫人正在等堡主回来安寝,结果一人拿着剑冲进来,二话不说,就一剑将夫人刺死,还刺死了一旁服侍的青儿。奴婢……奴婢当时正在铺床,见状躲在床后,这才逃过……逃过一劫。”
“你可见到凶徒的脸孔?”
“见、见到了。”蓝儿回手一指冷于秋,咬牙道:“就是这恶贼,我到死都记得他!”
她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任谁无法心存怀疑,就连冷于秋都几乎要相信人是自己杀的了,更何况昊天堡众人早已认定了他是凶手!
有人就叫起来:“杀了他为堡主报仇!”这一呼,立刻得到不少响应。
“且慢!”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行云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冷于秋,又转向众人:“杀人总有要有动机,可我实在找不出他要杀我爹爹的理由。”
这倒是一个漏洞。这‘丘寒雨’同堡主素不相识,又与少堡主是好友,实在没有理由杀害堡主,众人一时哑然。
“我知道。”
一袭紫衫的少女越众而出,美丽的脸上一片苍白:“我知道,我知道他为何要害楚伯伯!”
“紫嫣,你可不要胡说。”说话的是夏紫嫣的父亲夏雨楼,他想楚家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女儿又怎会知道?
“我没有胡说。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还告诉给了楚伯伯。”她转向楚行云,“楚哥哥,你们白天的事我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
冷于秋和楚行云都是一震,尤其看到女孩凄凉哀怨的神情,一下子明白他们的事她果然都知道了。
楚维扬心急的催问:“到底什么秘密,丫头,你快说呀!”
夏紫嫣的目光停留在楚行云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温柔不舍:“楚哥哥,我听见你叫那人的名字了,我听见你叫他‘于秋’。”
“于秋?”楚维扬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冷于秋,他是冷于秋!”
事情到这里已然很明白了。楚堡主发现了冷于秋的身份,于是被冷于秋杀人灭口。而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杀了楚夫人。反正在众人的认知里,冷于秋凶残成性,这种事情多半做的出来。
“这恶贼,杀了那么多人,想不到这次居然害了堡主!”人人心中怒意又增了几分,但碍于武林中关于冷于秋的种种传说,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楚维扬喝道:“姓冷的,你还有什么好说?”
冷于秋没有说话。
别人骂他也好,怒视他也好,咬牙切齿叫嚣着要杀他也好,他似乎都没有看到、听到。他的目光始终只看着楚行云。
在这些人里,他只在意楚行云,楚行云的一句话,对他来说比别人的一千句、一万句都还重要。
“你也相信是我杀了他们?”
楚行云抬眼望去,见那一双美丽的眸子中流露出哀怜祈盼之情,似乎自己的一句话,就已经能够决定他的生死。真的就想这样上前去把他搂在怀中,柔声的安慰,反复诉说自己对他爱恋,诉说自己对他的信任。可是,廖管事的话、蓝儿的话,还有夏紫嫣的话都令他不得不去怀疑!
以父亲刚正,既然知道了他和于秋的事,不可能不去阻止,而于秋又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父亲和冷于秋争执起来大打出手的画面!
这血腥的画面令他如触电般的全身一震,喃喃地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冷于秋笑了,笑得凄凉:“你不是不知道,你也相信了,不是么?”
这笑容令楚行云的心都纠结起来,他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却被楚维扬抢了先。
“好侄儿,你总算明白过来,不再受这妖人的愚弄。哼,这姓冷的妖人凶残卑劣,天下间还有什么坏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大家一起上,将他乱刀分尸,好为堡主报仇!”
“好!”齐齐的一声回应之后,刀出鞘、弓上弦,只等楚维扬再一声呼喝就冲上去。
站在一群杀气腾腾的人中央,冷于秋还是很平静,看不出半点要出手的意思。他的目光缓缓在一簇簇雪亮的刀锋上扫过,忽然间笑了起来。大声的笑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着他,只因他们没想到冷于秋到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也不明白一个人怎能笑得比哭还难听——这也许只因为他们虽然伤心,却从没尝到过心痛欲绝的滋味。
“不错,人是我杀的,天下间的坏事都是我冷于秋一人所为,杀一两个人又算什么?你们想报仇就只管来吧!”
一干妇孺都已经退了出去,其余的团团围在冷于秋身前,唯一没有动手的是楚行云。
早有人把剑塞在他的手上,但他怎么能对冷于秋动手呢?那是他曾经誓言用一生去守候的恋人呀!但同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
他抬起头,越过重重的人影,终于看到了冷于秋——那飞舞的长发,那迅雷一般穿梭的身影,还有那凄绝的脸孔,都让他的心刺痛着。
于秋!于秋!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心……乱了。
楚维扬久战不下,心里越发着急。他性子本极刚烈,越极就越气,一瞥眼见侄儿站在那里发愣,更是心头火起。
“云儿,你在做什么?难道不想为你父母报仇了么?”说着伸手一推,一把将楚行云推入战团。众人一见少主上阵,纷纷退让到一边。
楚行云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是凭着本能去应战。只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想也不想,长剑随手挥出。
“哧”的一声,剑锋没入了冷于秋的身体!'墨'
三十二
冷于秋并不是没有看见楚行云的剑刺过来,也并不是躲不开,他只是没有躲而已。
或许他是认定了楚行云不会伤他,又或许他想再赌一赌——那自己的命去赌楚行云对他的一颗心。
然而,很不幸的,他是个运气一向不好的赌徒,这一次,又输了,而且输的彻底!
“哧”的一声,长剑没入了冷于秋的肩胛,一阵剧痛由肩头传到心底。冷于秋愣了一愣,忽然笑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你刺偏了,应该刺这里。”
如果刺到那里就不会痛了,哈!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于秋为什么要用那样凄绝的眼神看着自己?
剑锋切入肌肤的触感使楚行云恢复了神志,紧接着他赫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剑,而剑的另一端就在于秋的身体里!
他……伤了于秋!
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子懵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手一颤,下意识的将剑拔出!
鲜血迅速的从创口溢出来,染红了冷于秋胸前的衣襟,凄艳夺目,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想不到楚行云随随便便的一剑竟能重创顽敌。到底是楚维扬身经百战,应变奇速,瞅准机会偷偷上前,重重一掌结结实实的拍上冷于秋的背心!
掌力将冷于秋打出一丈开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楚维扬大呼:“这妖人受了重伤,快将他拿下!”
人群“呼啦”一声向冷于秋逼近,而冷于秋似乎被这一掌击昏了,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来到他身前,要去抓住他的胳膊,他才猛然抬起头来,嘴一张,一口鲜血激射而出!
“血里有毒,大家快退!”楚维扬一下子记起以前曾听人说过,魔教中有一种“天魔解体大法”,可以将鲜血如暗器一般喷出,而且血液中含有剧毒,他不知这是绝命的打法,只是觉得邪门,所以印象倒是尤为深刻。
众人听他这么一叫,纷纷退开,只有楚行云呆呆站在那里,身上溅了几点血迹。
楚维扬这一惊非同小可,拉住侄儿:“云儿,你怎样?”眼见血色鲜红,当是无毒,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有人叫道:“妖人逃了!”
楚维扬脸色铁青,一挥手:“追!”
“当啷”一声脆响,众人回头去看,只见楚行云的长剑掉落在地上,人也晃了几晃,倒了下去。
脚步踉跄的出了楚家,冷于秋糊里糊涂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捂住伤口,鲜血从他的手指缝流下,滴在地上,他就把衣袍下摆卷起来堵在上面,微一迟疑,向着反方向跑去。
他躲进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靠在冰冷的墙上,依稀听到有人叫着:“这有血迹,他往那?